“看起来是这样,”安菲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因为有的人已经是负数了。”
“???”
几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后目光都停留在小偷身上。
只见他们的小偷朋友……脑袋赫然是缺少了小半边。左边的那部分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一般,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断面。
他们朝那个断面看去——脑子的结构一览无余,内容物就那样明晃晃地暴露在了空气里,但是当事人毫无感觉。
接收到众人的目光,他迟疑地朝自己脑袋的缺口摸去。
然后在感受到手指传来的怪异滑腻的触感时,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怎么这样?就因为我拿了一把糖?”
魅魔小姐恍然大悟:“我知道为什么领号码牌的时候是我绊倒了那个人了!因为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做了一件好事,我扶了一下骗子。所以,我也不是零了!”
海伦瑟:“美丽的女士,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了一条最基本的规则。”安菲说,“似乎应该分开行动。”
毕竟,一群人一起行动,能做的好人好事实在不多。
“我的身体感觉有点不舒服了。”疯酒神自言自语。
“让我去帮别人还不如杀了我。”骗子朋友说。
海伦瑟:“咳咳,我们也不需要让自己的数值太高吧……勉强能和NPC说话就可以了吧?”
疯酒神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无’做好事会增加数值,假如我作恶多端,也不是“无”了。”
海伦瑟友情指了指小偷朋友的状况:“很遗憾,那样的话你也许就只剩下一小块身体在活动。”
“走了,今天天亮之前,我们就在这里的街心花园再见吧。”
来自永夜的朋友们分头散入人群之中,毕竟,一群人一起行动,能做的好人好事实在不多。
但他们的表情活像是要去参加葬礼。
这个地方不仅用阳光灼伤了他们的灵魂,居然还要这样愚弄他们为人的准则。
“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世界?”
“我身体真有点不舒服了……”
声音逐渐远去。
安菲一个人慢慢走过街心的喷泉池,开始在城市里无目的地散步。
那群家伙不在,果然安静了很多。
来自永夜的法外狂徒们居然不得不去想方设法助人为乐,真是一个好世界呢。永夜里,这样的世界应该多一些。
现在是傍晚时分,离约定的会合时间还有一夜。也许他可以走一走,然后休息一下。
至于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做什么,安菲想,他们一定可以的。
郁飞尘看向四周,触目是一片阴暗的环境。
在他身后,来自永昼的其它人也活动了起来。大家适应得都很好, 因为刚才的空间实在是太黑了。而且, 像这样微弱的光线, 他们在午夜时分的乐园和暮日神殿已经体会过了。
空气潮湿陈旧,给人的感觉并不十分美好。外面的墙壁上点着火把, 他们看清了如今自己的所在地。
——这是一间条件恶劣的牢房。
三面都是漆黑的石壁,正面是铁栅栏,每根铁条都有拇指粗细, 可以关住一头发狂的大象。
他们都是永昼的正经人, 并没有大象那么大的破坏力, 但是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在一间牢房, 未免觉得有些拥挤。
“这就是我们旅行的第一站吗……?”萨瑟仰头看着牢房角落的蜘蛛网和褐色苔藓,墙壁上垂下来的可以把人锁在空中的铁链和手铐,不由赞叹, “真是别有风情呢。”
克拉萝丝独特的声音怯生生开口:“那现在我们是要越狱吗?”
一个黑雨衣幽幽开口:“守门人,你也可以不说话。”
另一个接上:“会影响我们巡游神在永夜的形象。”
“可是,”穿洋裙的小萝莉撑起那把洋伞, 晃了晃上面的水晶伞坠,“可是这是小郁的任务呢。”
郁飞尘:“。”
不太想和这种人共处一室。他来到铁栅栏前。
握住黑铁长杆向外一掰。铁杆应声而断。郁飞尘从那里走了出去。
“事实上, 郁哥,”温莎迟疑地指了指牢门, “我看见门好像是虚掩的。”
郁飞尘:“?”
温莎立刻改口:“不是说我们不应该越狱的意思, 我只是说, 这可能是一个线索。”
洋伞下面传来可疑的笑声。
当然,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管那个虚掩的牢门, 而是从栏杆断掉的出口处鱼贯而出。
然后看见,自己身处的一整排牢房里,犯人们都在推门出来,朝走廊的一个方向走去。他们大都穿着囚服,脚带镣铐,有的人身上带着兽类的特征——獠牙或者奇怪的下肢之类。不少人的囚服背后是个怪异的图文,根据翻译球的转换,这是“死”的意思,他们是死囚。
他们几个的打扮在这些囚徒里显得格格不入,招来许多怪异的目光。当然,囚徒群中也偶然能见到一两个打扮不同的,很可能和他们一样来自外面,外客们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隐入人群。
有黑色衣服的狱卒在恶声催促他们:“走快点!去前面领号!”
“怎么,领号去排队处死吗?这个世界也太坏了。”一个黑雨衣小声嘀咕道。
现在的光线又比刚才更明亮了一些,郁飞尘通过狗牌上的名字认出这个说话的黑雨衣正是抛弃。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现在排队是在干什么,因为那个驱赶人群的狱卒大声道:“好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莎乐美殿下只给你们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好想想你们的这条贱命能为殿下做点什么吧!”
说着,另一个高大如山的狱卒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开始给他们挨个分发号码牌:“拿到的按顺序去那边排队!”
顺着他指的方向,道路尽头是个规模宏大的古堡群,城堡尖顶林立,薄暮时分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狱卒开始逐个发放号码牌了。他并不是按先后顺序发的,而是粗略地扫一眼囚徒的外表,再翻过去看看他背后的标记。
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收到的号码牌就会靠前一些,如果同时还是一个死囚犯的话,领到的号码就更靠前了。
“这个号码太靠后了!”有囚犯道,“我是一个资深骗子,我骗过上百个人,拿到了几十万金币。”
“得了吧,真有能耐,怎么会被弄进监狱?”狱卒嘴上嘲笑着,但还是换给他一个靠前了一些的号码牌。
后面的人纷纷开始声明自己的特长了。
“我用锤子杀过四个人。”
“我把我的老大片成了一千片。”
“我造出来的假红宝石在拍卖会上卖出过最高价格。”
“我用我妹妹的生命和恶魔做了交易,逢赌必赢。”
“……”
听到这些话的墨菲,眼眶里的火苗都开始忽明忽灭了。
“亲爱的……?”
比时间之神反应更大的是掌管法律的契约之神。
温莎小声对白松道:“我感到莫格先生已经压抑不住把这些人绳之以法的欲望。”
白松点头:“这些人确实应该在监狱。”
过了有一会儿,狱卒来到他们面前。
“怎么回事,囚服都没穿,不会是哪里混进来的轻刑犯吧?”他恶声道:“说吧!你们会干什么!”
“……”
来自永昼的队伍一片鸦雀无声。
然后,这个明确的问句可能激活了戒律的问答程序,他的耳钉从待机状态的熄灭亮了起来,平静道:“我会计算。”
墨菲:“……我会占卜。”
莫格罗什深沉道:“我会把你们送进监狱。”
狱卒:“?”
“怎么还有他妈的讼棍!你们哪来的!”他恶狠狠看着其他的人:“其它人呢!”
克拉罗斯:“我会给哥哥打伞。”
抛弃:“我会在危险到来的时候抛弃我的队友。”
被抛弃幽幽附和:“我会在危险到来的时候被我的队友抛弃。”
狱卒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他的怒火在下一个人回答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我会……”萨瑟看了看别人,努力想找出自己有别于他们的长处。
种花?养鱼?太平常了。
“我会……生孩子?”他迟疑道。
——虽然没试过!
狱卒彻底暴怒。
“一群废物,真想把你们的血给放了!”他失去了再问其它人的耐心,狠狠把一张黑色的卡片摔在最前面的戒律身上,“去最末尾排队吧!”
“真失望,还以为我有机会对他说‘我会放债,我是很多神的债主’。”温莎小声说。
这样狱卒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郁飞尘看了一眼古堡下队伍的长度。
现在他的耐心也完全失去了。
“这个号码太靠后了。”郁飞尘的语调非常认真。
“他妈的废物!你们还想怎样——”
狱卒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上翻。
因为郁飞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握拳,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那力度,只是用眼睛看着就觉得被打的人一定很疼了——干脆利落的动作带起的劲风甚至是打完以后才被别人感觉到的。
狱卒翻着白眼缓慢地往下倒去。
郁飞尘从他手里抽出最上面的金色号码牌,上面写着一个鲜明的“1”。
“我会打昏你。”拿到卡牌,他补充说。
然后往古堡走去。
克拉罗斯对狱卒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跟上。
引发的混乱全部被抛在身后。
“郁哥……”白松审慎道,“这样玩真的可以吗?”
“既然用犯罪程度当做排序标准,那我们小郁打了狱卒,怎么不能拿到一呢?”克拉罗斯得意洋洋。
莫格先生看向后面,微微皱起了眉头:“后面的人怎么办?”
“我带了本源。”郁飞尘淡淡道,“你们随便去玩吧。”
队伍的气氛瞬间活络了起来。
被抛弃:“我感到一种从未感到过的安全,这是我的队友永远无法给我的。”
抛弃:“哈哈哈哈哈。”
“真好。”莫格罗什说,“那你们先走吧,我把那群罪犯关回监狱后会来找大家的。”
在外面的世界里,却有一个带有完全体本源的小郁,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只要不把自己弄死就可以——这种事是前老板在的时候才可以考虑的。
——这难道就是牺牲克拉罗斯一个带来的好处?这样一想,守门人的小洋裙顿时都顺眼了很多。
那么,如果真的把自己作死,小郁能像祂一样救他们吗?
思绪有些奇怪的漂移,莫格罗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郁。”他忽然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有一类针对你的投诉,是说你有作弊的嫌疑。”
这种事郁飞尘当然记得,那些人居然认为他的一些正常带过副本的行为是用了什么作弊的道具,那他只能认为这部分雇主的脑袋不能理解他的操作了。
“当然,大部分都只是他们没有理解。但是,也有零星的几个雇主,向我反馈过一个问题——他们说,你用自杀式的方式带他们过了副本。但是,你下一秒却毫发无伤地和他们一起回到了乐园。雇主说,如果你死了,应该要等到下一个复活日才能复活。”
莫格罗什沉思:“那时候你的回答是,创生之塔判定的死亡和真正的死亡之间有个微妙的界限,控制住那个界限就可以回来。”
“不是这样吗?”郁飞尘说,“我还教给了几个人,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有。”
然后补充道:“他们后来好像教给了更多人。”
成功的人会发个邮件来反馈自己的成功,失败的人没有来信反馈自己的失败。
“你——”莫格罗什一时语塞。
见鬼了,时隔多年他终于知道有一段时间里,为什么频繁发生了十几桩格外离奇的——带过的人忽然舍身带过,最后死在副本末尾的事件了!
那时候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才不相信这帮家伙有这么高尚的品德。
原因居然是有人在污染乐园的风气!
“好、好、好……看来并不是祂做了什么,是我多想了。”契约之神深呼吸,就像每一次被郁飞尘噎到那样拂袖转身离去,走向这个世界的罪犯们。
——并努力压抑住那种把郁飞尘也一起关进监狱的想法。
留下郁飞尘在原地,似乎在想什么。
“郁哥……?”
郁飞尘在想那些副本。
带过的那些日子里他几乎完全了解了创生之塔的判定规则,发现过很多有用的细节。如果同行请教,他也不介意相告。
创生之塔判定的死亡和身体真正的死亡,确实有一个微小的延迟,只要在那之前完成任务回到乐园就不会死,他很清楚,因为经常用这种把戏。
也不是非用不可,只是有一段时间好像觉得死了也无所谓。
甚至很想回到自己那个找不到的原生世界里,继续在海水里往下沉。
当然,他不会真的让自己去死。
可是现在回想,除了那一天在第三航线的温暖海水里,他再也没有体会过濒死的感觉,那些接近死亡的片刻,他从来灵敏的直觉没有一次出声提醒过,即使离那个微妙的界限已经无限近。
你真的会死吗?
“郁哥!冷静,冷静啊!这里是永夜!”
白松一脸震撼地抓住郁飞尘的手腕,阻止他郁哥莫名其妙拿出一把刀子看着想往自己心脏里扎一下的动作。
郁飞尘从容地收回了刀子。
“走吧。”他往古堡的方向去。
第314章 加冕前夜 05
在他们之前, 古堡已经接待了多位囚犯,但是无所谓,他们现在只需要拿着数字为1的号码牌径直来到队伍最前端。
没多久, 就有一个长着黑色兽耳的侍者来引他们进去。
穿过压抑的长廊, 来到幽深的殿堂内部。它的装潢中有很多奇异的几何符号, 一眼看上去觉得含有恶意。
放纵颓靡,以猩红和漆黑两色为主的建筑里, 一个少女单手托腮,散漫地坐在高椅上。
她有一头深红的长卷发,眼睛是罕见的亮深橙色, 窄长的瞳仁像是某种会在黑夜中生存的兽类。
她的面孔很美, 眼睛上挑, 看人的时候直勾勾的, 透露出惊人的野心。
看来,这就是狱卒所说的“莎乐美殿下”了。
殿堂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几蓬血迹, 然后是人体被拖拽远去的痕迹。
“前面那些废物都是没用的东西,希望你们能为我做点什么。”高傲冷漠的话语从她殷红的嘴唇中吐出。
“一个一个来,”她抬了抬下巴, “说吧,都会做些什么?”
与狱卒不同, 这位殿下显然是整个世界的重要NPC,需要谨慎作答——不禁让人怀疑他们的那些“特长”是否能够打动她。
墨菲先开口了, 他表现得非常有礼, 说:“我和我的同伴们各有特长。请问, 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有意思,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她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过, 看回墨菲,“巴里公爵最近对我的意见很大,你说,我应该怎么解决?”
墨菲:“请问这件事有什么起因吗?”
“哦……忘记了,你们都被关在监狱里,不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莎乐美拿起旁边的高脚酒杯,抿了一口杯中鲜红如血的液体,继续说,“边境的战争胜利了,有八千名俘虏需要处置,我决定把他们全部处死。就因为这点小事,巴里公爵非常不满,在我父王那里说了很多坏话。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墨菲想了想。
“善待俘虏是美德,殿下。”他说,“既然战争已经胜利了,我想那些俘虏不如就释放回他们的国家。或者,还可以用他们来谈谈条件,这是比处死更好的做法。”
莎乐美殿下静静看着他。
然后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巴里公爵的意思是我应该剥了那些俘虏的皮,然后丢回他们的国家,蠢货。”
“……”墨菲直接不说话了。
莎乐美的目光直接略过了身高在他人腰部以下的克拉罗斯,目光停在白松脸上:“你说呢?”
“呃……”白松审慎地思考。
这个世界既然是一个偏向邪恶的世界,莎乐美殿下也不像是一个善良的殿下,那么,问题的关键也许不在俘虏身上……
“我想,比起巴里公爵的意见,您更在意的是,他在您的父王那里说了坏话。”白松说。
莎乐美:“当然。”
白松:“那么,我觉得您可以反过来在您的父王那里说巴里公爵的坏话。他给俘虏剥皮的想法实在是太残酷了,您的父王一定会对他有意见的。您可以要求您的父王狠狠地把他处置掉。这样,他对您就没有影响了。”
“那是不可能的,”莎乐美说,“我亲爱的父亲最近正和巴里的夫人打得火热,他不会听我的话。”
白松瞳孔震颤,一时间很想让莎乐美殿下把这件事展开说说。
问完了白松,就到温莎:“你呢?”
温莎说:“我想,我们需要想办法抓住巴里公爵的一些把柄,这样,他就再也不会说一些对您不利的话了。从今以后,他会变成您忠实的支持者。”
“说得好,”莎乐美淡淡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温莎:“?”
下一个到郁飞尘回答。
他在温莎的答案上做了一些修改。
“不如让巴里公爵永远都说不了话。”他说,“那样你的父亲也会很高兴。”
“小郁,你……”
“哦?我喜欢这个想法,希望你能帮我做到。”莎乐美说,“但我的父亲可能不会很高兴,他还是更喜欢有丈夫的女人。”
郁飞尘:“。”
不是很懂这种品味。
下一个到轮到戒律了。萨瑟关切地看向那边。说实话他不指望戒律能回答出什么,因为自从进入副本“度假”,戒律的状态就真的很度假,他直接待机了,连耳钉都没亮——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计算也没有思考。
被问了,那个耳钉才稍稍地亮了一下。
“既然巴里公爵因为处理俘虏的问题有意见,”他机械道,“那么您按照他的建议,把俘虏全部剥皮就可以了。”
“戒律,你……”
好简单的回答。让萨瑟的瞳孔有些放大。
就说了,戒律和人类的关系不好!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让我感觉有些被下了面子。”
被忽略的克拉罗斯终于忍不住插嘴:“那么,殿下,光是剥皮还不够好玩,我想可以把皮剥下来,扎成稻草人 ,然后丢回他们的国家呢。这样所有人一定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守门人,你……”
莎乐美愉快地鼓了鼓掌:“这样正合我意,不错,你们中还是有一些人让我满意的。”
她说着微微倾身,深沉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来做了。”
好了,在这个邪恶的世界里,他们终于因为够坏而可以接到主线任务了。
就听莎乐美道:“明天晚上是我的十七岁成人礼。到那时候,王宫里会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在舞会上,我的父王本来打算正式宣布加冕我为新的国王,但是最近,那些老东西们总是阻挠。我这里有一份名单,记录了他们的名字、住址和反对我的理由。在明天的舞会之前,我要你们把他们一个个全部解决,让他们再也不会反对我。只要明天的加冕顺利举行,你们就可以被赦免。否则——就滚回你们的监狱去吧!”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任务,只是需要做一些坏事,相信小郁和守门人会喜欢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明天晚上,既是我的成年舞会,又是宣布我加冕消息的日子,它对我意义重大。”她说,“因此,我想邀请我心爱的爱丽丝小姐到来,并且,希望她能答应做我的舞伴。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在舞会上向她求婚。”
莎乐美那张冷漠美丽的面孔上,此时居然流露出几分柔情。
“你们最好能够漂漂亮亮地完成这件事,我会有额外的奖赏。爱丽丝就住在艾舍街19号。对了,现在天色已晚,她该准备睡下了。不要打扰她休息,你们明天再去吧。”
“那么,亲爱的殿下。”克拉罗斯谄媚道,“您要我们做的事情不少,那么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用来修整的临时居所呢,如果有些吃的、喝的,还有一些货币,那就更好啦。”
莎乐美冷笑一下,但还是朝侍者挥了挥手:“当然,我暂时还不会饿死你们。”
跟着侍者走向王宫外围,克拉罗斯愉悦道:“我做得怎么样?出来玩,怎么能不体验一下当地的特色食物呢?既然是在王宫里,想必质量上乘吧。”
然而,看到摆在面前的“特色食物”时,众人一致地沉默了。
鲜红的小布丁,柔滑的肉羹,淡红色的冰淇淋,冰镇着的红色酒……
看起来像是血液制品。
闻起来也是。
“我们还是去做任务吧……”
夜幕降临在这座美丽的城市。
即使是夜晚,这里也并不黑暗,到处还有成群的萤火虫照明。
安菲从一家花店出来,手里捧着一枚装饰用的水晶球——这是他做了好人好事的报酬。
在城市里闲逛一番,好事没有做太多,但安菲已经了解了这个国度。他所在的自然是王国的首都,王国的每一座城市都像这样和谐美丽,再往外有几个和睦的友国,再往外就谁都说不清了。
那么,这就是整个世界的边界了。
安菲觉得有点怪。
但是他决定休息了。
安菲敲开了一家小旅馆的门,用今天得到的另外一份报酬——三枚铜币支付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拧开镶水晶的门把手,墙边还有几个小小的水晶挂衣钩,做成兔子、猫和长颈鹿的形状。
这里的人们尤其喜欢水晶制品,到处可见。
在灯下,安菲拿起水晶球,缓缓转动着它,周围的光线把景物都折射进水晶球的表面,形成斑斓的花样。
冰翡绿的眼瞳静静地、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它。
走了几个地方,并顺手让某位公爵“再也不能开口”后,郁飞尘结束了他在这个城市的旅程。
不到两个小时里,他已经在路上见到了十几具尸体。货币好像没什么用处,交易基本上靠抢劫来完成。到处都是鲜血,这种地方没什么可逛的,如果是作为旅游的地点,一定会被很多人投诉。
据当地的居民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王国,其它城市的风气和王都相差无几,边境有几个正在交战的邻国,再往外就不知道了。
郁飞尘回到王宫,莎乐美给他们安排的居所还算不错,每个人都有一套正式的庭院,有起居室和卧房——风格与王宫的建筑一致,华美阴郁,透露着一些作为点缀的血腥。
这是一个很怪的世界。
它过分混乱,过分尖锐。永夜之门提示说这个世界将在一天一夜后彻底毁灭,郁飞尘并不觉得意外,太极端的结构存在不了太久。
他更在意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一直如此,它凭什么能在永夜里存在到今天才濒临毁灭?
现世的存在一向依赖于力量的均衡。
因此,一定有另一个同样极端的结构,平衡着这个世界的存在。
并且,它们紧紧相连。
郁飞尘给自己倒了一杯血。
如果一种东西看起来像血,闻起来像血,那么即使装在酒瓶里,它也是血。
鲜血在这里随处可见。
目光穿过透明的杯体,看不出什么。郁飞尘想起进入这个世界时,女王画像上那枚滴血的心形项链。
他将酒杯里的鲜血一滴滴倒入白瓷圆碟里。
血液铺满碟底,逐渐有了深度,每一滴血落下来,都在血面上激起轻微的涟漪。
灯光下,碟中血折射着周围的景物,随着涟漪轻轻晃动成一片纷繁的光影。
也许是太过长久的注视,眼前产生了幻觉——那鲜血里涌动着的好像是无数红宝石微小的切面,每一个切面都折射着万花筒般的剪影。
他看见一座夜幕中仍然光明梦幻的城堡,金色头发的公主伏案认真处理着政务,看见戴兔耳装饰的少女在整洁有序的街道上悠闲地漫步——
一个格格不入的长着漆黑尾巴的魅魔在扶老夫人走路,穿着很不像话的衣服。
一个穿紫色长袍看起来游手好闲的家伙在帮酒贩推销葡萄酒。这个人的特征在克拉罗斯的小本本里出现过,是个永夜里的外神。
克拉罗斯对他的评价是:“很轻浮,装疯,很坏。”
成分复杂。
郁飞尘微微蹙起眉头。
下一秒。
他在千万个切面的剪影里。
对上了一双格外熟悉的绿色眼睛。
郁飞尘:“?”
对上的一瞬间,那双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先是眨了眨。
然后迅速地、假装是从没对视过地把目光游移去了别的地方。
但是本源力量已经到那边了。
通过鲜血的媒介,空间的通路已经成型。
郁飞尘伸手,直接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白袍金发的身影蓦然从虚空中出现,还是被拽的动态,甚至因为没有防备,不小心撞在了郁飞尘的肩膀上。
一声下意识的气音:“你……!”
好像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郁飞尘扶住他。一时间那种感觉并不真实,还需要再看到这人的脸才能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安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作弊……”安菲抬起脸,幽幽道。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