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海伦瑟小心地掀开了牌。
只见上面赫然是一个金光闪闪的“1”。
骗子朋友从容收手。
围观的原住民发出惊叹声,连安菲看到这个结果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在永夜的朋友们真是卧虎藏龙呢……等等,好像终于找到原因,可以解释自己在赌场里为什么总是输了……
“?”发号码牌的先生一时间有些懵了。
“好了!看来这就是我们应得的次序了!”只听酒神阁下快速道,“感谢你,先生,赞美我们的美德与正义!”
他开口的那一刻海伦瑟已经拿着号码牌先跑了,其它人也迅速跟上。
骗子把号码牌放回先生手里:“赞美公平!”
——然后也跑了。
只剩下发号码的先生困惑不解地看着这叠被完全打乱了的牌。
“你们……这……等等,我接下来要怎么发?”
看见发牌先生没有追上来, 他们跑路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老兄,我们的配合还是一如既往的默契。”酒神对海伦瑟说,“看来你昨天晚上也有一些收获。”
“当然, 为了我的主, 我一整晚都在奉献自己。”海伦瑟道, “我不仅像你一样领悟了要把美德和正义挂在嘴边,还发现一旦提到这些词语, 他们的脑子就会自己打结。”
他说完还要添上一句:“就像提到我的主,我的脑子也会发昏那样。”
酒神:“……原来你知道啊。”
海伦瑟立刻向安菲声明:“我说这句话完全是赞美你的意思,主。”
安菲莞尔:“谢谢。”
他昨天一整晚都没有在这里, 当然没有机会发现海伦瑟和酒神发现的这些东西, 不过, 凭借这个世界对美德与正义的推崇, 用这样的方法获得号码牌,也并不会让人意外了。
要是按照正常的方式通关,一晚上的时间, 无论做多少件好事,似乎都无法快速见到爱丽丝殿下呢。
公平、正义,这些词汇如此光明, 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是有些时候, 它们又会层层交叠,编织出光怪陆离的迷局。永夜的朋友们对这些东西可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发牌的先生就不幸被绕了进去。
人的世界总是这样复杂有趣。
但是, 但是, 这个拿到号码牌的手法, 真是——
随便一抽就是号码一, 当然不可能是海伦瑟的手气格外好,一切都很明白了:一定是骗子朋友在洗牌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号牌抓住了,然后在海伦瑟伸手的时候再不着痕迹地递给他。骗子对自己的手艺胸有成竹,海王也对他们的门道心知肚明,于是,一号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抽到了。连他的眼睛都没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让安菲想到了在黑市里,很多个纸醉金迷的画面。
难道永夜的赌场里都是这种人吗?难道永夜的赌局是全靠手艺的吗?
身边忽然响起了阴恻恻的声音。
是酒神阁下结束了和海伦瑟交谈,然后和善地微笑着,伸手揽住了骗子朋友的肩膀:“骗先生啊……”
骗子朋友警惕了。
“你还真是一个骗子啊……原来你的职业根本不是骗子——说吧,你的手艺在我的赌场里捞了多少油水?”
酒神阁下身形很高,显得被揽住的骗子格外弱小。
“呃……这个嘛,阁下,千术,当然也是骗术的一种了……”
“哦,我倒不是在意这个,骗先生,想必你在我开的赌场里,一定十分地如鱼得水吧。那么对于我的赌场,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呢,你觉得,你的手艺是不是可以为我来做点什么……”
骗子:“哈哈,阁下,庄家怎么还需要别人来帮忙呢?”
“这么说,你是没赚过我的钱咯?”
“那倒也不能这样说……”
交谈的内容越来越与这个光明的世界格格不入了,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将要达成。
肮脏,实在是太肮脏了。
海伦瑟嫌弃道:“我的主,我们快离开他们……哎呀,您怎么好像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说话间,他们终于穿过了蜿蜒的队列,来到最前方的位置,没过多久,就轮到他们一行人进去了。
雪白的殿堂折射着多彩的光晕,光滑的地面和墙壁上没有一点尘土,穿着精美的侍者引着他们一路往里走,中途,还有两位正从这里离开的当地居民迎面走来。
“我就说了,爱丽丝殿下会帮助我们解决这个困境。”
“真是善良又可爱的一位殿下啊……”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座正式的会客殿堂。殿堂的一整面墙都是各式各样的卷宗书籍,不断有宫廷女官在这里穿梭记录。而在最中央的水晶桌案后,端坐着一位身形纤长的美丽少女。
她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挽了起来,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子有着精美的水晶扣和宫廷式的立领与百褶袖,把整个人从脖子到脚踝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着装非常正式,当然,这样也会很累。
在他们进来之前,她是伏案工作的状态,专注的面容中微带一丝苍白的疲色。
显然,这位殿下一直在接待着来访的居民们,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另一边,还有处理王国的事务,外面一直有人在排队,不分昼夜,也就是说她可能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很久。
即便如此,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这位美丽的殿下依然迅速、适时地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们好,我是爱丽丝。很高兴见到你们,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吗?”
“不用客气,亲爱的殿下。”海伦瑟油嘴滑舌道,“虽然我们排了一整夜的队,真是又累又饿,快要倒下啦。”
“啊,这样的吗……真是对不起!”爱丽丝眼中浮现歉疚,对身旁的宫廷女官说,“麻烦先给客人们一些饮料吧,我想请他们坐下来慢慢说话。”
很快,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把舒适的软椅,还有一杯橙汁和一些小点心——除了安菲,宫廷女官端着托盘从他眼前目不斜视地经过。
安菲静静地环视四周:“……”
也许这就是他提前休息,不做好事应得的结果吧。
他身边的魅魔小姐拉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这时候宫廷女官才惊呼一声:“抱歉抱歉!我才看到还有一个人。”
其实她也可以不注意到自己,安菲想。
这种不用在副本里做任何事的感觉很好。
“那么,我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爱丽丝温声细语问道。
“没有,殿下。”魅魔小姐快人快语。
爱丽丝好像被她干脆的回答噎了一下:“那么,你们……”
心里默念着莫先生教给自己的一些副本技巧,魅魔小姐迅速补救:“是这样,殿下,我们来到这里是想问……我们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你们?……帮到我?”爱丽丝殿下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实话说,她完全是一个少女的年纪,比在座的他们所有人看起来都要小,此时露出了微微懵懂的神态,不由得让人心生怜爱。
不会是因为她坐在这里从来都是回应别人的求助,没有一个人是反过来想向她提供帮助的吧?
“对不起,请让我想一下,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爱丽丝回复说。
她微微抿着唇,过一会儿才说:“ 前些日子,边境的两个国家之间有战争,许多走投无路的居民逃到了我们的国家,我为他们建造了避难所,接纳他们在我们的国度里生活。现在,战争结束了,我打算把他们送回原本的国家,但是顾问大臣伦恩先生对我的决定很不满,请问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她语气审慎,看起来的确不经常向人求助。
魅魔小姐说:“他不满有什么用吗?您直接把那些人送回去就好了。”
“顾问大臣如果对我不满意的话,会带来很多麻烦。”爱丽丝殿下认真道。
海伦瑟:“哦,可是您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殿下。那个该死的伦恩是觉得您不应该接纳那些居民吗?他实在是太坏了,根本不符合我们国家的美德,我看,您不如把他绞死算了。”
“绞死?这……是否有些太荒谬了?我们没有这样的法律,先生。”爱丽丝严肃道,“而且,伦恩先生的意思是,在不能保证那两个国家永久和平,像我们一样美丽繁荣之前,我们应该慷慨地接受不幸的居民们,让他们在这里长久生活。”
酒神:“我想财务大臣恐怕不会支持这个看法吧?”
爱丽丝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正是我感到困难的地方。你们还有别的提议吗?”
酒神说:“殿下,你可以表面上接纳他们,其实把他们偷偷赶走。只要做的够干净,他一时半会不会发现。”
爱丽丝:“这不符合我们的美德。”
小偷朋友说:“难道我们就要一直供养着这些人吗?殿下,我觉得他们倒是可以留下,但是要发挥他们的价值,比如让他们去干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换来在这里居住的资格。”
“那样的话,我得到的非议恐怕会更多。”爱丽丝遗憾道。
说完她看了看天色:“我们的对话似乎已经进行得太久了,外面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人,我想,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永夜里的人还是不行啊,看看他们这些歪瓜裂枣的建议吧,一看就没有经历过正规的企业培训。
摸鱼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摇头叹了一口气,腹诽着这几位永夜友人。
然后,他忽然一个激灵。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迷雾之都里摸鱼的时候,正在小黑板上快乐地发送着信息,下一刻却看见上面刷新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表情……
一瞬间被吓到的摸鱼立刻看向他老板的方向。
——安菲正在静静凝视着他。
另一边,耳畔传来爱丽丝殿下对他们下着逐客令的声音。
摸鱼:“殿下!”
爱丽丝看向他,柔和道:“这位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多么温柔的一位殿下啊!如果他的老板也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这样春风般的态度就好了。
摸鱼说:“亲爱的殿下,其实我的朋友们刚刚都不是在真心答题,他们是看您一直在为我们的国家工作,实在是太累了,所以讲了几个笑话,希望您听了能够放松一些。”
爱丽丝将信将疑:“是吗?”
“咳咳,当然是的,殿下。”摸鱼清了清嗓子,“其实这个问题非常简单,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帮您解决。我想,您可以派人教导那些居民一些手艺或是技能,让他们能够好好生存,这样以后,再询问他们自己的意愿,如果他们愿意回到自己的故乡,就送他们回去。我想,只要不是走投无路的话,他们大部分还是更愿意回到自己的故乡。这样伦恩先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财政大臣一定也会很支持您。”
“如果他们不愿意走呢?”
“那他们也已经学会养活自己了,殿下。您不需要再额外供养这些人。”
“这个主意听起来倒是很不错。”爱丽丝沉吟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你们帮助我,原来被别人帮助的感觉也很好。”
说罢她却又难为情地蹙起了眉头,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
可能是觉得再不说话,自己做的事就实在是太少了,安菲开口:“那么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助您的吗,殿下?”
爱丽丝看向他,咬了咬嘴唇,湛蓝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湿漉漉的水光:“我……其实……”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帮助……”她说,“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的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很害怕……”
安菲温和道:“没关系,您可以一件件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的。”
他的话似乎安慰到了爱丽丝。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爱丽丝抚了抚头发,“其实这些天来,我一直很不安。今天晚上,就是我十七岁的成人礼了,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来到王宫,参加我的成人舞会。在舞会上,大家将根据自己的意愿,票决我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假如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投了赞成票,我就能够顺利成为国王,为我们的国度做更多事情。”
“大家投票的标准,就是我的为人是否符合君主的十项美德,但是,有一些人就像伦恩先生一样,对我还抱有怀疑,还有一些人,我觉得我在处理他们的问题的时候还没有做到最好……但是我没有余力去弥补这些事了,你们能帮我打消他们的疑虑,或是帮我做得更好吗?”
一个副本里最重要的主线NPC都这样说了,他们当然是要欣然应下。更何况,爱丽丝殿下如此善良可爱,让人也很想帮她化解心里的不安。
虽然,对她的价值观稍稍有那么一点不能认同。
但是居然有人,就因为想要做个好的君主,这么努力……
魅魔小姐怜爱地看着爱丽丝,总觉得她和自己的神秘朋友身上有某些共通之处。
但当她看向象征性说完两句话就开始专心喝橙汁的安菲后,这种念头就打消了。
海伦瑟:“我们当然愿意为您效劳,殿下。”
大家纷纷附和。
“谢谢你们……我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我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徽章,人们看到就会知道你们是代我来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可能也需要你们的帮忙……”
“请您尽管说吧。”
“美满、稳定的婚姻也能让居民们更加信任他们的君主。我……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她叫莎乐美,就住在林登街19号。我想请你们帮我邀请她参加今晚的舞会,如果她能答应今晚做我的舞伴就更好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向她求婚。”
这个请求让海伦瑟兴奋了起来:“请你放心吧,殿下,这是我最拿手的活计。今天晚上,我保证你能够获得莎乐美小姐的芳心!”
爱丽丝对他们再三道谢,给他们每个人一个兔子耳朵徽章,又请宫廷女官送他们出去。
“我的主,你真是眼光独到!这个世界是多么可爱啊!平静,阳光,没有一点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没有永夜里那些强盗和杀人犯,我们的任务居然还是撮合两位美丽的小姐成婚!我已经跃跃欲试了。”
说着,海王阁下就在路过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捧热烈的红玫瑰。
酒神凉凉道:“可我怎么觉得主线任务是去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问题,让爱丽丝当上国王?”
“那是你的看法。既然这样想你就去干那个好了,邀请莎乐美小姐的活计非我莫属,在整个永夜里,没有人追求别人的经验比我更丰富。”
“……”
这倒是真的,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完成。
安菲轻轻叹了口气。
“莫先生,”他说,“那就请你们去帮助爱丽丝解决那些政务问题,帮她获得王位吧。”
这种任务,显然也不是可以让永夜里的这群人去做的。
摸鱼可怜兮兮地瞅了瞅安菲:“那我们可以先跟着你们见见那位莎乐美小姐吗,亲爱的主。”
——这个活计明显要有趣得多好吧!
安菲很好说话。
“好吧,”他说,“那我们先一起去林登街,看海王阁下是怎么做的。”
嗯……海王阁下选花的眼光确实很不错,这束玫瑰细看比其它的开得更浓烈些。
但如果他也买一束送给小郁,小郁大概会伸手试试他的体温,然后问他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
真遗憾。
林登街离王宫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这是一条花木繁茂的居民街,19号是个精巧的小院子,院门开着,庭院里有鸽子在吃东西。
这个国度的人们大都热情好客,对人友善,所以他们也没有顾忌什么,穿过小院来到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为首的,当然是装扮齐全,手捧着玫瑰,嘴里也叼着一只玫瑰的海伦瑟阁下。
其它人手里也各自拿了一支,这是海伦瑟的安排,他说这样更能体现对莎乐美小姐的重视。
只是,看着穿着各异、五颜六色的一行人,不禁让人由衷怀疑,这样一支求爱的队伍真的是可以的吗?
轻灵的门铃声回荡。
“里面有动静,她要过来了。”把耳朵贴在门上,海伦瑟道。
下一秒,房门往里打开。
贴着门的海伦瑟阁下不幸脚下不稳,往前栽了一下。但他业务非常熟练,很快站稳了身体,叼住玫瑰,手臂支着门框,做出一个潇洒浪漫的姿势。
门后面是一个和爱丽丝差不多大的少女,一头特别的红色长卷发,橘色眼瞳清明锐利。
打开门看到海伦瑟的一瞬间,她那礼貌友善,像是随时准备开口说一句“你好”的表情瞬间变成困惑,蹙起眉打量着他。
海伦瑟想说些什么,但是叼着的玫瑰花似乎妨碍了他的发挥。
酒神阁下不太情愿地把那支玫瑰从他嘴里拔出来了。
“早上好,莎乐美小姐!你和我想象的一样美丽。”海伦瑟对她眨了眨眼,每一根眼睫毛都好像在诉说着他对自己皮相和魅力的自信。
门内,莎乐美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小步。
“哦,您完全不需要害羞,我也是受人所托来到这里。你叫我海伦瑟就好了。”海伦瑟前进一步挤进门里,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将那捧热情洋溢的玫瑰捧到她面前,“莎乐美小姐,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想你一定很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参加今晚的舞会吧!”
被海伦瑟的背影堵着,看不清门里面的场景,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像是拔刀出鞘的声音。
然后是海伦瑟的告饶:“不不不,我们是好人,小姐,您完全不需要这样……”
海伦瑟捧着他的玫瑰花遗憾退出了门口。里面,莎乐美小姐举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对着门外,警惕地看着他:“你们想做什么?”
海伦瑟把魅魔小姐推到了前面,小声:“还是你来吧,这个你也熟!”
——我哪熟了?
魅魔小姐猝不及防被推到最前。
但是,还没等她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莎乐美的目光就落在她的着装上,眉头蹙得更深了。
好吧,魅魔小姐的着装如果放在这个世界,的确有些伤风败俗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做出自然的神态,就好像自己的衣服其实是高领有袖子的,自己的腰身也完全不是露出来的一般。
“你好,美丽的小姐。”尾巴在身后晃了晃,魅魔小姐说,“我们是——”
然后就看见莎乐美盯着她的尾巴,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
就在此时,酒神丢掉了那枝玫瑰花,赶来救场。他依旧是那副蒙着眼睛的打扮,灰绿头发与紫色宽袍的对比十分鲜明,他帮人卖了半夜的酒,此时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葡萄酒的芬芳,像极了路边宿醉的酒鬼。
“嗨,美丽的小姐。不要冲动,我的朋友他脑袋有点问题。”酒神指了指自己胸前那枚爱丽丝给他们的兔耳朵徽章,“我们不是坏人,刚从王宫过来,是代表爱丽丝阁下来见你的。”
莎乐美闻言更是后退数步。
“你们从哪偷来的她的徽章!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她怒视着门外所有人。
“不,请相信我们,我们完全没有任何恶意……”
“请你们立刻从我的住处离开,倒数三个数,如果你们还不走,我会喊来治安队。”
“3,2……”
“真精彩啊,主。我跟着你们是完全正确的。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笑的场景。”摸鱼悄悄对安菲说。
安菲认同地点了点头。
海王阁下求爱的风格,在这个世界里,也许真的是太开放了一些。
魅魔小姐的衣着和种族,也确实超前了一些。
而酒神阁下的气质,似乎也真的不能让人信服。
在这个光明的、有序的、保守的世界里,任何一个人忽然被一群五颜六色的无业游民敲开大门,还被邀请一起去晚上的什么活动……都会想要报警的吧。
作者有话说:
进行一个狗头叼花。
“哇,萨瑟哥哥,这都是你亲手做的吗?”
“是呀。”萨瑟温柔地应了一句, 但当他反应过来这个甜美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之后, 露出了吃苍蝇一般的表情。
长餐桌上, 昨天那些鲜血制品都被撤下去了,现在摆着的是生命之神亲手制作的爱心早餐。
——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煎蛋、培根和牛奶, 但它们的安全毋庸置疑。
众人陆陆续续就座。有的人是睡醒起来,有的人刚从外面回来,还有的人, 譬如契约之神, 他在监狱里忙了一夜。
大家都找到位置坐下, 但是没有人动。
因为他们的那位冕下还没来。
墨菲:“他出去了?”
“没啊, ”克拉罗斯托腮说,“本源就在附近呢。”
“呃,那个……”白松艰难说, “我想,我们也可以不等郁哥了……”
温莎:“好像有点不合礼仪呢。”
白松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让他闭嘴。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还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萨瑟蹙眉,“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这个就不用了!”白松迅速道。
话一出口大家都奇怪地看向他, 像这样欲盖弥彰的语言,听起来更像是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墨菲神官, 狐疑地看向郁飞尘房间的方向。
白松顿时感到煎熬。
这种帮郁哥打圆场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难做?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怎么在这种世界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如果让墨菲神官知道, 那恐怕就彻底不好收场……
就在白松在大家的目光下不知所言, 备受折磨的时候, 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 白松感动地看了过去, 果然是他郁哥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的,就好像昨天晚上他不小心看到的场景是幻觉一般。
好好好,就保持这样,一切都没什么改变,白松安慰自己。
郁飞尘从容在长桌最前方坐下,看到大家都在等他,倒是难得开口解释了一句。
“有点事,来晚了。”
沉默的长桌上,抛弃自发活跃起了气氛:“萨瑟先生,你在哪里找到的食材?”
萨瑟笑眯眯说:“抢的。”
“……融入的这么快吗?”
“一开始我给钱了,可商店的老板刚被抢过,见到我拿钱给他像见了鬼,觉得这是我的陷阱,我只好也抢了。”萨瑟叹息。
生命之神做出来的早餐虽然简单但味道都很好,连每一杯牛奶上都细心地插了吸管。郁飞尘拿了杯牛奶,其它的没怎么吃。
并不是对萨瑟有意见,他觉得不应该吃别人做的爱心形煎蛋。
克拉罗斯一边开心地切着煎蛋,一边眼睛乱瞟。
“咦?”看到某个地方,他忽然小声疑惑了一句。
“小郁的脖子上好像多了条项链呢。”他悄悄对墨菲说,“从领口可以看到一点点。”
墨菲抬眼看了看,他对此没什么好说的。
“挺好看的。”墨菲随口道。
这种奇怪的装饰大概是画家没事找事时的灵感吧。
这么多个纪元下来,画家早就对打扮祂这件事没什么新鲜感了,郁飞尘住进暮日神殿后,画家终于又找到了新的事情做。
“可是以前没有诶,”克拉罗斯琢磨了一会儿,“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外面的东西?永夜黑市那一片里魅魔族的风格就是这样的。”
墨菲:“吃你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墨菲还是忍不住蹙眉看了郁飞尘的脖子一眼。
好像真的有点怪。
尤其是当他看见萨瑟好像也在频频打量那里的时候。
简单的早餐很快结束,走出这里,刚踏入走廊,淡淡的血腥气再度扑面而来。
王宫的侍者正在面无表情地往花瓶里插着今日的鲜花,苍白的花朵绽放在深色的花瓶里,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插花的人面色同样青白。
啪嗒,啪嗒,有血滴落地的声音。
“那个……”萨瑟说,“你的手破了。”
侍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个花刺造成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没事。”他僵硬道。
然后抬起手,将手指的伤口放在嘴里吮吸,做了几下吞咽的动作——也就是喝了几大口自己的鲜血。
然后,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不少,动作也灵活起来了,继续在走廊里插着花。
啪嗒,啪嗒。
血还在流,越来越快。
来自永昼的一行人默默看着他越走越远。
“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侍者没有回答他们,又走了几步,他整个人往前重重地栽倒,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就像一个破掉的血袋子一样,刺目的鲜血从他身上迅速往外蔓延,身体则迅速萎缩,变成血泊上漂浮着的一层薄薄的外皮。
这个世界看起来真的是到头了。
“……我们还是快点去找那位爱丽丝小姐吧。”
艾舍街19号, 一幢临街楼阁的四楼,用黑铁牌子写着门牌号。
从楼梯走上来的时候,拐角处的扶手上还挂了具尸体, 身份不详, 正在滴滴答答往外淌血。
一路走来这种场景他们已经见了太多, 只是一夜过去,这个国家就已经变得更混乱了。希望爱丽丝小姐还好好地待在她的房间里, 没有出什么事。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出了看起来最亲切的萨瑟来敲门。
萨瑟说,这种事他还算擅长。
“里面有动静, 应该有人在。”萨瑟的绒绒耳朵动了动, 然后礼貌地叩了三下门。
脚步声从里面响起, 但是停在门边没有动。
一行人静静注视着那扇黑铁铸门。
数了十几秒仍然没有动静, 萨瑟试探地又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