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关清一过来就看到唐松月爷俩了,这两人很扎眼,尤其是唐爷爷。唐松月也看到他了,喊:“陆关清。”
陆关清快步走过来,唐松月问:“叔叔还在病房里吗?”
陆关清的神色黯然了瞬间,“嗯”了声。走到唐松月跟前,他伸手帮唐松月抱过纸袋子,一看里面的大苹果,他的心窝温热了一下。唐松月家的苹果特别好吃,他吃过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这人没忘了。
“陆关清,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跟你谈,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陆关清心里莫名的咯噔一声,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带爷孙二人进了电梯,按了顶层的按键。唐松月看着陆关清说:“你的脸色可真差。别没等叔叔好起来,你又倒下了。一会儿你先吃颗苹果。”
陆关清扯了半边嘴角,苦笑:“我爸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唐松月只是拍了拍陆关清的肩膀。陆关清这才回过神来,说:“唐爷爷,对不起,刚才我都没叫您一声,失礼了。”
唐爷爷不介意地说:“不必多礼,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理解。”
陆关清去唐松月家吃药膳的时候都会见到唐爷爷,只不过对方总是把空间留给两位孩子,也从不和陆关清多言,在陆关清的认知里,这位唐爷爷是一位清高又神秘的人。
到了顶层,陆关清把爷孙二人带进了电梯旁的一间空病房里。这一层只有一位病人,就是陆战烽。
把纸袋子放到桌子上,陆关清看向爷孙二人,唐老爷子对孙子微微一点头,唐松月开口:“陆关清,我爷爷,‘或许’能救你爸爸。”
如果陆关清此时还抱着纸袋子,那么在唐松月说完这句话后,那苹果一定已经滚得满地都是了。
“我爷爷以前是很有名的中医大夫,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爷爷隐退了。我爷爷有一手绝活,还有祖传的秘药,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爷爷接手你爸爸的治疗。”
陆关清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早就绝望了,可现在,他的同桌、好友竟然告诉他,他的爷爷可以救活他的爸爸!
“那是,是,多器官,衰竭……全国,最顶级的,医生,都在这里……”
陆关清的脑袋懵懵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唐老爷子这时候开口了,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又何不能死马当活马医?也不多我这一位大夫不是?”
陆关清的呼吸急促起来,唐松月催促:“别耽误工夫了,我都把我爷爷的药箱拿来了。”
陆关清的呼吸一窒,突然扑过去抓住唐松月的双肩,咬牙切齿地大吼:“真的,真的能救活我爸爸吗!唐松月,你要是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唐松月笑眯眯地点点脑袋:“不能救我就不找我爷爷了,我给你打完电话就回家了,都没上完课。”
“你等着!”
陆关清放开唐松月开门就跑了出去。唐松月对爷爷笑笑,唐老爷子摸摸孙子的脑袋:“你可要小心了。”
“嗯嗯,我会小心的。”
“碰!”
未关严的门被人用力撞开,陆关清回来了,但撞门的人不是他。一位面目狰狞的大叔冲了进来,伸手就去抓唐老爷子,被唐老爷子一个闪身避开。
没抓着人,严峻一狮子吼:“您真的能救老陆?!”
“若每个人都来问老朽这么一句,估计等你们问完,老朽可以直接回家了,人已经到阎王那儿报到去了。您若信,就让老朽瞧瞧;若不信,那就算。”
严峻一一瞧对方这架势,脾气腾地就上来了,唐松月急忙说:“这位叔叔,您就让我爷爷瞧瞧吧,时间不等人呐。”
狠狠抹了把脸,严峻一拍板:“行!你们去!若看了之后还是没救,我放你们走;若给你们看了反而让老陆走得更快,就甭怪我不客气!”
“您把这话拿着吓唬孩子去吧。您是首长,需时刻记着尊老爱幼。”
冷瞥了眼严峻一,唐老爷子率先走了出去,唐松月对极为不淡定的严峻一和陆关清笑笑,提着一直没放下的药箱快步跟出去。
“严叔叔!”
严峻一回神,转身跟过去,吼:“给那老爷子拿无菌服,叫他进去!去把院长喊过来!速度!”
陆战烽的身份摆在那儿,不是什么医生都能进他的病房,更别说还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头子。这种时候哪怕陆关清同意也不行,必须得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而这个人非严峻一莫属。
果然,严峻一这一吼,病房外留守的人就纷纷表示出反对和质疑。严峻一只一句:“出了任何问题老子拿老子的脑袋谢罪!”
陆关清也道:“让他们进去吧。我爸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也不能放弃。”
“哥,唐哥哥和唐爷爷他们……”
陆关清让弟弟乖乖坐着,什么都别问,他和严峻一一起抵挡来自各方的压力。陆关省不懂唐哥哥和唐爷爷怎么来了,但哥哥不说,他也就乖乖地坐着不问了。那边,唐老爷子一句话也不解释,也不等什么无菌服,扭开门把手就带着孙子进了病房。
“你们是谁啊!不能这么进去!”
外面守着的护士急了,其他人也急了,严峻一和陆关清也有点急了,里面要穿无菌服啊!可是唐老爷子根本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一进去他就把门反锁住了。
“你出来!不能这么进去!”严峻一急得拍门,没忘了问傻眼的陆关清:“你这位同学家什么身份?”
陆关清舔舔乾裂的嘴唇:“是开药膳馆的。”
“……我草!”严大首长当着外人的面爆了粗口。
外面的人死命地敲门,唐松月把药箱放在移动药品车上,拿出手机。陆关清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听。
“唐松月,你们得穿无菌服!”
“陆关清,相信我和我爷爷好吗?让大家保持安静,我爷爷要给叔叔检查了。我爷爷不会害你爸爸的。”
唐松月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话不急不燥的,莫名地就平息了陆关清的紧张。他对隔着玻璃看着他的唐松月缓缓地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严叔叔,别敲了,他们也没必要来害我爸。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我爸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他们真有法子呢。”
“这可是多器官衰竭,能有什么法子!”一位护士不经大脑地说。刚说完,这位护士的脸就白了。严峻一冷怒地瞪着他,陆关清咬着牙问:“你是不是盼着我爸赶紧死,给你们省事儿?”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我我……”
“叫你们院长来!”
“陆少,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滚你妈X蛋!”
陆关清这时候哪有什么好脾气可言。陆战烽的助官朝一位警卫打了个眼色,对方把吓哭的护士带走了。
这个插曲让外面的人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擦了手的唐老爷子从孙子的手上接过他们自己带来的口罩,戴上。唐松月没戴。唐老爷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唐松月从药箱里拿出腕枕,轻轻抬起病人的手腕,把腕枕垫下去。接着他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喷壶,在病床旁喷了一圈,也在自己和爷爷的身上喷了点。喷完后,他把喷壶放进了药箱。
唐老爷子开始把脉,唐松月看向了床上的人——鬓角花白,双颊无血色,异常凹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死气,嘴巴和鼻子里插着管。唐松月往侧面看,床边缘挂着尿袋,肾部应该有开孔。病人左手背上输着液,唐松月走过去看了看输的是什么液体。等他把病人的外部情况观察完了,唐老爷子那边也收手了。他把腕枕交给孙子,唐松月把腕枕放在输液的那只手腕下,唐老爷子站起来绕过床。
病房外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医院的院长、主任、专家组的医生都来了。这些人很不满严峻一把来路不明的人放进去,正在跟严峻一抗议交涉。不过严峻一的身份显赫,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激烈。严峻一安排了三名警卫挡在监护室的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闯进去。陆战烽的助官刘山和陆战烽的部下亲随们也都支持严峻一的做法,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不能放弃!
陆关清整个人扒在玻璃上,心跳以每分钟200次的频率剧烈跳动。理智上告诉他,没有人能救他的父亲,可是看到唐老爷子始终平静地给他父亲号脉,他又盼着真的能有希望。
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打电话给各方汇报了。严峻一也很快接到了来自上峰的电话。他把情况如实地告知上峰后就把手机丢给了警卫员,大声吼:“牧公说了,要他们治!”
他这一嗓子吼完,周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严峻一瞪着眼睛继续吼:“最差也不过是这样了,你们嚷嚷什么?人家敢说能救,你们敢吗!不敢就别在这儿瞎咧咧!”
在场的院长、专家们窝火了。要不是理智尚存,他们也一定会跟那位被赶走的护士一样吼过去:【都多器官衰竭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也不能怪他们窝火,这里汇聚了全国顶级的权威医生,连他们都救不回来,谁还能救?尤其是知道这位老头不过是个卖药膳的之后,他们更不满。难不成靠药膳救人?别逗了!
有了最高级别领导的支持,严峻一的压力骤减,他在心里祈祷唐老爷子真有办法。这给了希望,再绝望,他一定会杀人的!
收手,唐老爷子又让孙子给他拿来了听诊器。唐松月解开陆战烽的病服扣子,随着衣襟的打开,一副被病痛、伤痛折磨的骨瘦如柴、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伤疤的胸膛露了出来。唐松月怔怔地看着这副胸膛,眸中涌现敬佩之色。身体往右挪了一步,他下意识地挡住了窗外的人能看到这副胸膛的方向。
唐老爷子到另一侧给病人听诊,嘴上说:“看起来是个有真能耐的人。”
唐松月抿着嘴,点点头。
唐老爷子不说话了,认真地听诊。又不时掀开陆战烽的眼皮看他的眼睛,瞳孔已经是涣散的了。听诊完,唐老爷子又仔细捏拿陆战烽的四肢、身体各部位。随着他格外专业的动作,窗外躁动的人群逐渐从心底里安静了下来。
唐老爷子仔细检查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才直起腰背看向孙子:“确实非常棘手,心、肝、肺、肾都不行了,可以直接去阎王那儿报到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要。”
唐松月给陆战烽系好病服扣子,在病房外众人的吃惊和不满中,他抬手搭在了陆战烽的左手腕上。他的指头在微弱的脉搏上不起眼地滑动。五分钟后,他就放开了手,拿着腕枕到床的另一边,同样是两个手腕都号一次脉。诊完脉,唐松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的声音,就拿下了听诊器。
唐老爷子走到孙子身边,爷孙二人都是背对着窗户。唐松月低声说:“能救。”
唐爷爷沉吟:“可以救,但不能太快,慢慢儿来,越慢越好。”
唐松月微微点头:“也快不起来,他的身子吃不住的。”
一个说可以救,一个建议不能太快,爷孙二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地商量起了方案。严峻一、陆关清兄弟,凡是关心陆战烽生命的人各个心慌胆战、口乾舌燥地盯着在病床边明显商量事情的爷孙俩。就看一会儿唐爷爷点头,一会儿唐松月点头;一会儿唐爷爷摇头,一会儿唐松月摇头。众人的心情是起起伏伏,如坐过山车。
可这一点一摇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错觉”,怎么看起来,好像真的有希望?!但怎么可能!
陆关清快急死了。就不能出来说吗!不知道他多紧张吗?唐松月,你那点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爸有救?你别又跟着摇头啊!到底行不行!陆关清急,又不敢敲窗户让里头的俩人出来,万一那爷孙俩正说到关键处呢。
外面的人心急火燎地等了有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唐爷爷稍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唐松月站了起来,爷孙俩摘口罩了,外面的人心肝全部瞬间提起,聚集到窗边。
唐老爷子转身:“出去吧。”
“好。”
唐松月转过了身。看到他的那一眼,陆关清的眼泪差点飙出。唐松月对他深深一笑,然后对眼睛已经模糊的陆关清点了点头,举了一个“OK”的手势。
抽气声响彻,所有在外面看着的人无不满脸震惊。可以救?!这不可能!这不科学!这不现实!这不!
严峻一粗鲁地把门口的人扒到一边,虎目圆瞪盯着门,占据最佳地势。门一开,他就抓住第一个出来的人猛摇:“真的能救?!真的能救?!”
“叔叔,您要晃死我啦。”
唐松月觉得自己的小身板要被晃散了。
还是唐爷爷气场足。把孙子从严峻一的手里救回来,他另一手关了门,抬手制止周遭的纷乱和询问,面色严肃地说:“都别嚷嚷,有问题也先憋着,憋不住对着马桶吐去,我没空回答解释。现在,病人的治疗全部交给我。不同意,我现在就带着我孙子走,你们爱谁治谁治;同意,就听我的,我不接受任何的反对和质疑。不愿意配合的,走;愿意配合的留下。给你们十秒钟时间考虑。”
唐松月对陆关清使眼色,要他什么都别问。院长和主治医生们肯定不乐意啊,他们肯定有很多问题问啊,可是看这老头的样子不是个好说话的,万一惹恼了人家人家不治了,他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救!给老爷子救!”陆战烽这边的军官们纷纷喊。
严峻一发话了:“唐老,您只管治,有任何的要求我们全力配合。牧公刚才来电,要我们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严峻一这话说完就转向了院长,“潘院长,是不是?”
医院的院长也接到了牧公秘书长的电话,他纵有万般不愿、不满、疑惑,也不敢摇头。他挤出一朵菊花般的笑容,说:“一切就交给唐老了,您可一定要挽救陆部长的生命。”
唐老爷子不客气地来了句:“我不救人我来这儿干嘛呀。”
潘院长脸上的菊花瞬间变成了百(白)合。
唐老爷子继续说:“既然都没意见,那么现在给我一只笔,几张纸,还有几个能做主的人。”
“老爷子这边儿请!”严峻一抬手,那态度跟初次相见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唐爷爷一手牵着孙子,跟着严峻一去了隔壁的空病房。马上有护士长拿来了一沓子信纸和水笔。医院的院长、主治医生团队、严峻一、陆战烽的助官刘山、陆关清两兄弟、其他大员派来医院守情况的各色人等全部围拢到桌旁。
唐老爷子拿起笔,气势如虹地唰唰唰写下一个又一个草药的名字以及需要的数量。就见老爷子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一气呵成,一张信纸就写满了。
“唰!”
撕下纸,唐老爷子开口:“到龙口路北营胡同的济善堂药房按这上面写的抓药,抓20副。那儿的药乾净。”
“给我吧!”陆战烽的一位部下抢过来就走。
唐老爷子继续写。唰唰唰又是一气呵成,旁边看到的人先是惊讶,后来就都了然了。
“唰!”
再撕下一张写完的。
“我和我孙子要住在医院,准备一间有卫生间能洗澡的房间,要在这一层,这是房间里要准备的物件儿。”
潘院长很主动地拿过来:“我让后勤处的人马上安排。”
“潘院长,我配合你!”陆战烽的又一位部下出声。人家是中校,潘院长还真不能拒绝。
唐老爷子接着写,嘴上说了起来:“病人要转移病房。”
有一位主治医生不等老爷子说完就忍不住插嘴:“陆部长现在器官衰竭,不能离开……”
唐老爷子非常不客气地喷了过去:“我不接受任何的反对和质疑!忍不住也给我忍着!不愿意就走!”
“都听老爷子的!”陆战烽的部下们嚷嚷起来,这种时候谁能说救他们的首长,他们就听谁的!
另一位女医生扯了一下那位男医生。对方也是国内医学界首屈一指的大拿级人物。被一位来路不明的老头子如此呵斥,别提多下来不来台,当即就要发飙,被其他的医生赶紧制止住。
不理那位医生,唐老爷子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
“病人要转移病房,病房要大,也要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病房里需要准备这些东西。”
唐老爷子写得很快。这话说完,他就写完了。还是院长给拿走了,统一交给后勤处去处理,那位说要配合的大校也招呼着自己的警卫员跟着走了。唐老爷子补充:“新的病房要乾净,东西搬进去之后地板、窗户、家具全部要擦乾净,消毒,手摸上去要没有灰尘。三个小时以内要全部完成。”
院长马上说:“我会让医院的副院长直接跟进此事。”
唐老爷子看向严峻一。
“我和满九要回去拿东西。要准备一辆卡车,弄二十个装红酒的空橡木桶,乾净的,去我家装水。”
“我来办!”又一位中校出声。
“小邓,交给你了!”严峻一用力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对方脚步升风地走了,去安排。在场的军人居多,凡是陆战烽这边的都盼着奇迹发生呢。根本不需要唐爷爷叮嘱,他们绝对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这些事儿做好。
唐老爷子的视线转向了院长和医生们:“病人转移到新病房之前要把身上的管子全部拔掉。”
一位想要反驳质疑的医生被唐老爷子瞪了下去。
“你们先去做准备,我回来之后病人进手术室拔管,该缝合的地方缝合。等我回来之后!”又叮嘱了一句,唐爷爷站起来:“我回家。”
“老爷子,我送您!”马上又有好多军官出声要求,严峻一抬手让大家安静:“我亲自送唐老爷子回家,你们在这儿守着。”其他人立刻安静了。
唐老爷子也不客气,严峻一要送就送。唐松月和爷爷一起回家,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他拉住身边的陆关清跟他耳语:“我们回来前千万别动陆叔叔。”
陆关清用力点点头,张口想说什么,被唐松月笑眯眯地拦住。
“什么话等陆叔叔脱离了危险再说。”
陆关清闭了嘴,用力拍了下唐松月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严峻一的警卫员开车送唐爷爷和唐松月回家,严峻一也跟着去了。也很想一起去的陆关清因为有唐松月的嘱咐,就立刻返回了父亲的病房。果然,他刚过去就看到专家组的医生们和陆战烽的部下们在病房门口对峙。陆关清立刻过去。唐老爷子一走,专家组的医生们就闹开了,严峻一不在,他们先跟陆战烽的助官刘山抗议,又跟陆战烽的部下们争执了起来。陆关清过来了,他们马上把矛头转向陆关清。刘山和那些军官们对陆战烽那是绝对的忠心耿耿,现在谁能救陆战烽的命,他们就听谁的。不管医生们怎么抗议,刘山始终好脾气的说他要听从最高首长的指令,唐老爷子说了在他回来前不许任何人进入病房,他必须遵守。
陆关清带着几分强硬地告诉诸位不满的医生,现在谁敢拍胸脯保证能救他爸的命,他也照样听谁的。人家唐爷爷保证了,所以现在一切听唐爷爷的,有反对不满的就来跟唐爷爷PK,不敢PK的就安静。
在场的人就算再不服气,也没一个专家敢说他能让陆战烽起死回生。多(四)器官衰竭,那就相当于判了死刑,别说能不能、敢不敢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问题。一位专家忍不住问:“若唐老先生根本就做不到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盼着我们首长走呢!”一位脾气火爆的军官撸袖子就要揍人,被其他人拦了下来。陆战烽是个暴脾气,他带出来的兵能有几个好脾气的。严峻一不在,刘山虽说军衔不高,但他毕竟是陆战烽的贴身助官,他急忙缓和现场的气氛。
陆关清冷冷地反问:“如果做不到,你们想我怎么样?追究唐爷爷的责任?我爸的情况再坏能坏到哪儿去?至少我目前看来唐爷爷有十成的把握。那如果唐爷爷能做到,在场的各位专家叔叔们,你们又打算怎么办?”
他已经摆明了相信唐家爷俩。不是说陆关清对唐爷爷的医术多么有信心,而是因为唐松月。不需要问原因,唐松月选择相信他的这位好同桌、好朋友。陆关清的这句话问得在场的专家们哑口无言。如果唐老爷子真的能挽救陆部长的生命,那唐老爷子的医术绝对能达到“神医”的水准,就是华佗再世也不敢说他能把一个多器官衰竭,只剩一口气残喘的危重病人给救回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医院院长潘家文心里的小九九瞬间转了八十一圈,专家们的心情则都格外复杂。
作为医学界的一个个大拿,他们人性中本恶的那部分在顷刻间占据了上风,谁都不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的医术凌驾于自己之上,而且是远远的、根本不可能追赶的凌驾,尽管他们是医生,他的职业是救死扶伤,这种不甘愿也迅速压过了他们应有的理智和道德感。没有一个人回答陆关清的这个问题,集体选择了沉默。
陆关清却不放过他们:“现在,谁能救我爸,我就听谁的。我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某些阴暗心理不配合唐爷爷对我爸的治疗。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儿。谁暗中敢对唐爷爷使绊子,谁就是我陆家的敌人,我陆关清就让他一家子都不好过!”
“谁敢!”军官们又爆了。
专家们全部黑面,怒火濒临爆发,就算陆关清是太子爷,这么说话也太过分了,他们在医学界谁敢给他们这样的气受!潘院长赶紧出来当和事佬,说:“关清,我知道你是太担心陆部长了。大家都是医生,谁都想陆部长能好起来。你放心,大家都会全力配合唐老先生的。”
专家组的组长樊珉成从大局考虑,也压下极度的不满表态:“我们全体医生会配合唐老先生的治疗工作,我们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这一点我们在场的每一位医生和护士都能拿我们自己的人格与医德保证!”
陆关清马上说:“是我太心急了,我相信各位叔叔阿姨的人品与医护道德,也请各位叔叔阿姨们原谅我刚才的无礼。也请叔叔阿姨们能体谅一个儿子害怕失去父亲的恐慌。”这两句话说出,医生们的脸色好了许多,毕竟是亲生父亲的生命安危,他们也都是做父亲、做母亲的,能够理解。
现场的气氛因此缓和了一些,主要是陆战烽的那些部下们各个凶神恶煞的,医生们也不能再较真,既然人家说能救,他们就看结果!
唐老爷子回来后还要给陆战烽拔管、缝合肾部引尿的口子,专家组的医生与护士、院长藉此要去开一个短会,要准备手术事项。对于唐老爷子抵达后如何让陆首长能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拔掉他身上的所有管子,专家组的所有医生们都心照不宣地决定要全程观看唐老爷子的超凡医术,看看他到底如何的起死回生。虽说唐老爷子表现得极有信心,但包括院长在内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对此事抱着200%的怀疑态度,他们坚持自己的观点——根本不可能!
与此同时,医院的后勤处已经快速行动了起来。一间特级病房按照唐老爷子的要求添置所需物件,改动成爷孙俩的临时住所;另一间特级病房也按照唐老爷子的要求增添桌椅、单人床、煤气灶等一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奇怪物品。
胡同里的四合院,跟随唐家爷孙俩来到唐家的严峻一招呼着随行的警卫员把两人搬出来的一箱箱物品抬上车。唐老爷子要的二十个橡木桶也拉过来了。二十多个大兵在唐爷爷家院子的井里打水、灌水、把灌满水的橡木桶抬到卡车上。
唐家爷孙俩要带走的东西很多。上至衣服被褥,下至锅碗瓢盆,米面蔬菜水果都没放过。看起来不像是要去医院治疗病人,反倒像是搬家。严峻一不问唐老爷子为什么要搬这么多“无用”的东西,看唐老爷子出场后那气场,问了估计得到的也是一个没空搭理的冷眼,严峻一怎么也是有地位的人物,绝不会去自讨没趣。不过不能问唐老爷子,严峻一可以问唐小朋友啊。跟他爷爷完全相反,唐松月小朋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勾搭”,瞧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就乖。
严峻一趁着唐松月喝水的工夫,把人揽到一边,一副怪蜀黍诱拐别人家小孩子的口吻说:“松月啊,这被褥锅碗儿什么的严叔叔叫人直接给你们买现成的,你们不用特地拿过去。还有那些米面蔬菜,严叔叔也让人给你们送过去,送最好的过去,也不用拿了。现在时间宝贵,是吧。”严峻一也是急啊,陆战烽还在医院生死未知呢!
唐松月笑眯眯地说:“家里的东西爷爷用习惯了,重新买爷爷用不惯。粮食和蔬菜都是我家地里种的,吃得放心。”
“啊,你们自己种的呀。”严峻一惊讶极了,他倒是看到唐家的小院子里有菜地,可这,“大米白面都是你们自己种的呀?”
“嗯。我家在郊区有地,请了人种的。苹果也是我家自己种的。院子里的那棵树就是苹果树,郊区的地里也有种苹果树。严叔叔,您吃一颗苹果就知道啦,我家的苹果特别好吃,别处要买都买不到呢。陆关清和关省弟弟最爱吃了。”
严峻一更好奇了:“那叔叔一定得尝尝!”
“厨房里有。我家地窖里也还有,严叔叔可以拿一箱回家,真的很好吃。”
严峻一感慨极了:“你是个好孩子。”难怪能入得了关清的眼。他又问:“为什么还要特别取你家的井水?”
唐松月沉默了片刻,在严峻一的不解中,小声说:“严叔叔,我爷爷的药膳之所以做得好,之所以那么有名,就是因为我家这井水。用我家的井水煮的饭都比别家的香。这井水用来给陆叔叔擦身、熬药、做饭是最好,也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