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明明是晴朗的傍晚,却觉得晴天霹雳。
社恐究极恐怖事件出现了,梦游到室友床上,谢琰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心里估计都笑翻了天。
既然他没挑明,应该…不严重。
不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吃了药,以后也不会再发生同样的情况。
林初霁想明白后,强打着精神准备起身,手机一震,是谢琰发来信息。
【蟹老板】:你喜欢什么颜色
【蟹老板】:我准备买套新的床上用品
林初霁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又崩了。
怕什么来什么,买床上用品,他这是已经开始阴阳怪气嘲笑了,因为自己躺过他的床,所以要明示换新的。
专门发个信息来问,还故意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简直就是讽刺拉满。
【lark】:不用不用,你喜欢什么你自己买就好
【蟹老板】:那蓝色?我看你头像是蓝的
林初霁闭了下眼。
好,被他猜中了,以后每次看到他床上的四件套都是一次新的社死。
【lark】:不用考虑我,选你喜欢的就行
【lark】:我送你一套新的吧,多少钱,我转给你,三千够吗
林初霁自言自语:“赎罪,这是在赎罪,求求你别挑明,要脸。”
【蟹老板】:原来你喜欢三千这个价位的,行,知道了
林初霁在心里哀嚎,别嘲讽了,知道错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只是发了个转账过去,又火速点开教授的微信发送消息:老师,您上次说的那三个项目我都参加,不用管我的死活,谢谢
忙点好,忙就不需要碰上谢琰就觉得丢人。
要悄无声息疏远,不能让谢琰发现刻意的端倪,等过两个月,他肯定就把这事儿忘掉了,完美。
林初霁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感觉前路艰难,道阻且长。
而谢琰收到那条信息后,给旁边的沈以南看:“你看他多贴心,还要转账给我买礼物,还特意点明选我喜欢的颜色更重要,都是细节。”
沈以南沉迷于试各种舒适的羽绒被,懒得跟他抬杠,顺着话讲:“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男朋友?肯定让你挑选喜欢的,晚上与你同床共枕。”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谢琰边说着,边拿了套手感舒适的蚕丝打算付款。
“他最好是这么想的。”沈以南微微叹了口气,打预防针,“如果哪天你失恋了,再想不开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别怕丢脸而自己闷着。”
谢琰不悦,嗤笑说:“你就不能盼点好,我已经挺惨了,感情能不能顺利点?”
沈以南心说我他妈也知道你挺惨,但这事儿谁说得清呢。
简直不敢想象谢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得崩溃成什么样。
他试探道:“如果,我就是说如果,林初霁以后不喜欢你了,你怎么办?”
谢琰付完钱,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垂眼看他,语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那就像你说的,把他抓回来强制爱啊。”
“你……”沈以南严肃看着他,试图判断真假。
谢琰笑了声,拿袋子在他后背撞了下:“但不可能,他这么喜欢我,怎么舍得放手。”
他买完回到宿舍,就把原来的被子换了下来,然后里里外外把宿舍又打扫了一遍,看着书等林初霁回来。
只是不知道他今天在忙什么,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都没见人影。
担心他出事,谢琰发去信息。
【蟹老板】:还没回来吗?
【lark】:好,马上回
也就两分钟的时间,宿舍门被推开,林初霁像是在外蹲点似的出现在门口。
谢琰疑惑地看着他:“你…有闪现?”
“没有,就是刚好,巧合。”林初霁尬笑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事实上他已经在楼下坐了两个小时,想等谢琰睡着了再回,但看到发信息过来,又怕躲得太明显被发现,只能火速冲上了楼。
谢琰点了点头:“饿吗?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初霁非常浮夸的一个哈欠声打算,他闷着头往浴室走:“啊好困,洗个澡睡觉了。”
谢琰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有点冷淡,有点疏远,像是在刻意拉开距离。
不是吧,才刚在一起就淡了吗。
谢琰百思不得其解。
开始反思今天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想不出来。
林初霁洗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快的澡,囫囵换了睡衣后,慌里慌张出来吃了安眠药,就火速关了房间的灯。
不敢跟谢琰对视半刻,尤其是在晚上这种案发时间,总觉得下一秒钟他就会开始戏谑的调侃,简直要命。
“我…我睡了,晚安。”林初霁躺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鼓起勇气说,“明天中午不用给我带饭,后面几天也不用,我跟项目组一起吃。”
他一口气说完,就鸵鸟似的再度蒙住了头。
谢琰嗯了声,正准备问他忙什么,转过身,发现林初霁已经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哑然失笑。
他也没了看书的心思,躺上床,但翻来覆去想不通。
是不是因为今天没陪他,所以生气了。
不过情侣没有隔夜仇,一会儿林初霁肯定会来找自己贴贴,自己再道个歉,就顺利翻篇。
谢琰这样想着,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手掌落在枕头上,新买的蚕丝很舒服,是林初霁肯定会喜欢的质感,不会再像昨晚那样觉得扎或者痒,可以让他睡个好觉。
算了,林初霁那么害羞,天天晚上过来多半已经鼓足了巨大的勇气,这次换自己主动一点。
“你要试试新的四件套吗?特地为你选的,很舒服。”谢琰缓声开口。
对面的床上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和回答,是睡着了,生闷气不想理人?还是……
心里那根弦绷紧,是他最不想猜测的可能。
或者……林初霁感受到自己的回应后,就觉得没意思了。
谢琰耐心等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十点,十二点,三点,五点,天亮了。
林初霁终究是没有跟往常一样出现。
这一晚,林初霁是真的睡得很沉,早上闹钟响的时候,醒来还云里雾里。
他不确定昨晚有没有二度骚扰谢琰,昏昏沉沉地躲在被子里盖着头,一大早就给魏医生发信息。
【lark】:这药管用吗?
【lark】:我不知道昨晚有没有梦游怎么办
【魏】:一般来说按我给你的剂量会进入深度睡眠
【魏】:但具体情况,问你室友啊
【lark】:……我不敢
林初霁打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视线透过被子的缝隙往对床望,空着,居然没人。
谢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走了。
他猛然松了口气,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口气。
昨晚闷了一晚上快憋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魏】:你怎么那么怕你室友
【lark】:不是怕,是尴尬,我们还要朝夕相处好几年,太尴尬了
【魏】:那你今晚放个摄影机,自己看
【lark】:好,谢谢医生,打扰了
林初霁叹了口气,先是在网上赶紧下单了一个摄影机,发着呆,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堆糟心事就烦。
忍无可忍拨通了詹晚秋的电话,烦得要命。
等到对方接起,他开门见山就开始抱怨:“妈,我有梦游的毛病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想起来什么了吗?”听到这事儿,詹晚秋语气警惕起来。
“我最近失眠,去医院开药检查出来的。”林初霁埋怨道,“我不是一个人住,有室友的,骚扰人家怎么办。”
不,其实是已经发生了,现在不知道如何补救。
詹晚秋松了口气,缓声说:“梦游只是小毛病,跟感冒发烧一样没什么大不了。况且,你又不会乱来,以前就是起来抱着娃娃走两圈而已。那个娃娃坏掉之后,你睡觉就更乖了,一动不动抱着被子,能怎么样。”
听到这话,林初霁陷入沉默。
所以,他是把谢琰当成了那个丑娃娃,才会每天晚上情不自禁跑去抱着他吗。
服了,真离谱。
谢琰和那玩意儿压根没半分相似,手感也大不一样,这也能搞混。
詹晚秋见他不说话,有点担忧他独自胡思乱想,开口说:“你昨天就没回家,我去学校看看你,顺便交代谢琰多照顾你一点。”
一听到谢琰的名字,林初霁立刻回了神,连忙拒绝:“不行,不要,你千万别找他,好不好?”
这要是被当面挑破,都不敢想象现场会有多尴尬。
“同学之间相互照顾而已。”詹晚秋不解。
“人家前两天父母的忌日刚过,别麻烦别人了,不合适。”林初霁努力找着借口。
原本以为她会顺着话多问两句,没想到詹晚秋头一回竟然没有刨根问底。
只是说:“好,那你开了药吃着吧,要是有反应就停下,知道吗?有任何不舒服就打我电话,我再带你去医院检查。”
林初霁也没兴趣多问缘由,只是有气无力道:“好,我知道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挂断电话,又反复把这事儿在心里过了一遍。
就算最近避免照面,但自己昨天那样打断别人的邀请实在有些不礼貌。
反应过度,说不定让谢琰觉得不舒服而生了气。
正如此时。
周一并没有早八的谢琰却没在宿舍,铁定是不想见到自己。
弯弯绕绕兜来兜去,还是把关系搞砸了。
林初霁又叹了口气,感觉脑子发懵,也不知道为什么搞成这样。
他头昏脑胀地起了床,去学校门口买早点,是不需要加热的甜糕。
付钱的时候,想了想,又多买了一份。
赶去建院之前,他绕道先去了隔壁新传学院,拜托沈以南转交给谢琰。
还特意传话道:“就跟他说昨晚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沈以南这会儿才恍然大悟:“我说呢,那哥今天早上六点非要拉我去晨跑,还以为是脑子抽风了,原来是跟你闹了别扭。”
林初霁张了张嘴,再次觉得万分抱歉:“然后再跟他讲,我最近…最近刚跟着教授加入了几个项目,非常忙,吃饭就别叫我了,让他别多想。”
“行,我知道了,这节课下了就去帮你转达。”沈以南相当够义气答应下来。
林初霁点了点头,觉得这次应该解决得十分妥当,松了口气。
第一节课后,沈以南拎着那袋糕点去了医学院,刚进门,就见着谢琰百无聊赖站在实验室门口的走廊边。
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出着神。
“看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送你个惊喜,要不要?”沈以南走过去,慢悠悠卖着关子。
“不要。”谢琰双手插着兜,头也没回。
沈以南锲而不舍,循循善诱:“很棒的惊喜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谢琰语气懒散,冷冷淡淡:“没兴趣。”
沈以南啧了声:“不就是跟林初霁闹个别扭,你至于吗?”
听到关键词,谢琰终于转过了头,盯着他看:“你在我们宿舍装摄像头了,变态。”
“我他妈……”沈以南快步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边,把糕点悬空着说,语气贱嗖嗖的,“反正是林初霁让我带给你的,既然你没兴趣,那就喂垃圾桶或者学校的阿黄好了。”
“林初霁让你带的?”谢琰腿长,两步就跨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把袋子抓了过来,“他去找你了?”
沈以南这会儿占了上风,开始装哑巴,不出声。
摇头晃脑的,表情贱得要命。
谢琰无奈道:“行,是我刚语气不好,麻烦您开下金口,说说吧。”
沈以南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感叹说:“能不能有点出息,他说昨晚是他不对,特地给你买早点道歉,让你别放在心上。还有就是,最近会很忙,不能一起吃饭,让你别像刚那样要死不活又小心眼。”
谢琰忽略他夹带私货的吐槽,唇角缓慢扬了起来。
就知道,林初霁怎么可能是那种钓到就冷静抽身的人,肯定是最近太忙,所以烦心事多。
既然知道原因,那自己就大度一点,体谅一点。
“笑了,两句话就是灵丹妙药啊,让我们谢老板脸不僵了眼不呆了说话也利索了。”沈以南阴阳怪气出声。
谢琰这会儿心情大好,懒得跟他计较,从包装袋里分了块糕点给他,真诚道谢:“送你,感谢你的跑腿和转达,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说完,又拿着糕点招呼实验室里的同学出来,挨个一人一个,好在份量够多。
送一个人他就重复一遍:“我室友给我送的,分给大家。”
生怕遗漏了谁,连路过的清洁工都被强行塞了一块。
“哎哟,林初霁就林初霁吧,都知道名字,还室友,别说得像我们不知道似的。”
“你们直男好暧昧,还送糕点到实验室,比我男朋友还细致,酸了。”
“谢老板你好像那个孔雀在开屏,谢了,正好饿了。”
“林初霁作为一个外院的在我们医学院都出名了是有原因的,有个太风骚的室友真是幸运。”
各种言辞和玩笑谢琰照单全收,云淡风轻道:“没别的,主要是想炫耀有个非常贴心的室友。”
沈以南长长叹了口气,把那块糕点塞进嘴里。
完了这哥们,真的没救。
他转过身,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几下,嘴上叨叨念念。
“求求了,观世音如来佛耶稣太上老君圣诞老人,林初霁赶紧喜欢上谢琰吧,不然真的要死。”
那边谢琰分完糕点,给自己留了一小块,慢悠悠咀嚼品尝。
甜而不腻,一尝就是林初霁会喜欢的口感,咽下去,才给他发去信息。
【蟹老板】:糕点很好吃,甜的
他想,林初霁实在是太可爱了。
一定是因为上次自己道歉的时候买的雪媚娘,所以他也学着自己用同样的办法道歉。
委婉却有效,让人心软成一片。
【lark】:喜欢就好,我今天也是吃的这个
看到对方的回复,谢琰心情变得明朗。
既然林初霁最近忙,他也就正好泡实验室,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把之后的时间空出来,就可以带他出去玩一玩。
等到晚上,两人才在宿舍重新碰上,谢琰刚洗完澡出来,雾气蒸腾。
四目相对的瞬间,仍然有些微妙尴尬。
林初霁生怕他提起梦游,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提什么话题,脑子打结:“今天天气真好,月亮好圆啊。”
谢琰擦着头发,笑了,语气很随意:“哪有月亮,林初霁,不会聊天是吗?”
林初霁手忙脚乱地放书包,把书摊开又合上,尴尬至极:“我…你……月亮…它突然躲起来了…回来的路上我还看见了的。”
“傻不傻,今天累吗?”谢琰语气比他自然很多,有一种随意的亲昵。
“有点,从早上开始就没喘过气,三个项目压过来,加上建院的课本来就满,所以……很忙。”林初霁是有点后悔为了躲他,一口气接那么多活,简直要死。
谢琰嗯了声,看他的确挺憔悴的感觉,说:“那就早点休息,洗澡睡觉。”
说完,又补了句:“别再像之前那样,行吗?”
听到关键词,林初霁瞬间开始警惕。
睡觉,之前,那样,好好好,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果然,只要每晚跟谢琰呆在一个宿舍,睡觉就是绕不开的话题,头好痛。
谢琰说:“听到了就回我一声。”
不会了,不会了。
再也不会去您床上骚扰,饶过我吧。
林初霁咬了咬唇,慌里慌张把书又合上,不想再听:“好,那我就…就去睡了,晚安。”
说完,抓着睡衣就忘浴室里冲,连拖鞋都差点穿反。
谢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心想,林初霁肯定是逃避型人格,因为闹了矛盾不想直面,很正常。
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吓坏了他,到时候又开始闹别扭。
他直接关掉了房间的灯,只留了小小的一盏,让林初霁觉得安全感更强一点。
吹干头发后,就先躺上了床,侧身玩着手机。
昨夜一晚没睡,其实挺困,沾了枕头就有了困意。
可能打了个盹儿,再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着凌晨三点,谢琰迷糊转过身,看见林初霁并没有躺在旁边,再看向对床。
他想了想,起身,走过去弯腰把林初霁抱了起来,低声道:“脸皮太薄了,这回我主动抱你,明早就别回去了。”
边说着,边把林初霁归置在靠墙的一边,小心翼翼放下。
然后侧身看着他,对方躺在新的蓝色的蚕丝枕套上,脑袋在上面蹭了蹭,然后放松压了上去。
脸颊陷入在枕头里,看上去表情很恬静,大约是喜欢了。
谢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满足地睡了过去。
而林初霁是猛然惊醒的。
主要是因为闷,且热,感觉有别人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上,很烫,让人觉得很是潮闷。
他迷蒙着一睁眼,差点大叫出声。
谢琰的五官放大了十倍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冲击力极强。
脑子还是乱的,怎么又躺一张床上了,这次肯定还是自己主动爬了床。
完了完了,明明吃了安眠药怎么又梦游了,真的要命。
林初霁看着咫尺之外的人,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开始明白平时谢琰醒来看到自己的感觉。
多尴尬啊,近到可以听到心跳。
而被子之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抵着他的,亲昵无间。
谢琰像是已经习惯了如此,察觉到怀里的动静,伸手把他朝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对不起对不起,我先走了,你千万别醒。”
林初霁猛然清醒,嘀嘀咕咕着,动作很轻地抓着谢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往旁边挪。
每移动一寸,心脏都猛跳一分,生怕对方突然醒来,开始戏谑或是质问。
昨天谢琰都已经说了,别再像之前那样,又来。
林初霁崩溃地撑着床,小心翼翼越过他下床,胡乱换了衣服抓着书包就冲出了宿舍。
不行,这几天不能再继续住在宿舍,得回家吃药,等睡眠稳定了再重新回来。
半夜四点,林初霁站在冷风里,心如死灰。
谢琰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初霁再一次不见。
原本手臂下环抱着的人消失了,空荡荡的。
他原本以为只是怕晨起时四目相对害羞,如过去每次他都会自己跑回去一样,没当回事,可是到晚上的时候,林初霁也没有回来。
夜幕低垂,宿舍里依然只有自己,谢琰开始有些担心。
【蟹老板】:要闭寝了,你人呢
【lark】:忘了跟你说,这段时间我回家住
【蟹老板】:出什么事了吗家里?
【lark】: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跟我妈多待一段时间
谢琰表情淡了下来。
手指划过屏幕,自言自语道:“林初霁,你自己看看找的借口合理吗?”
明明那么讨厌家里的控制欲,怎么可能想呆在家里。
他没挑明,只是又发过去两条信息,想问清楚。
【蟹老板】:一段时间是多久
【蟹老板】:所以最近都不打算见我了吗
【lark】:可能一周?
【lark】:抱歉,最近的确是很忙
昨天的糕点带来的喜悦瞬间一扫而空,谢琰仰头靠在躺椅上,不明所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不明白。
【蟹老板】:周六他们叫聚会,群里发了消息你没回,也不来吗
【蟹老板】:地址在学校前门那家烧烤KTV,挺好吃的,也热闹,还是临街的包房,风景也好
【lark】:可能…可能去不了,谢谢提醒
【lark】:祝你玩得开心
谢琰看着他发过来的回复,表情彻底淡了下来。
林初霁在躲他。
很显而易见的,而且借口拙劣。
那份道歉的糕点只是一个看似表面平静的回光返照。
他最初的感觉没错,从第一晚林初霁没来开始,就变了。
沈以南觉得谢琰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首先是朋友圈,虽然这人原本就爱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次不同,什么文案都没有。
只是分享各种各样的歌,曲名非常网抑云,看着就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说好的幸福呢》
《你爱我像谁》
《我以为》
《情有独钟》
《可不可以爱我》
《你不在》
《想你的夜》
《流着泪说分手》
连起来看,简直就是一出惨痛的难以直视的失恋喊话。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最要命的是,每一条下面,都有林初霁一个非常显眼的点赞,简直是往心口上戳上一刀又一刀。
再者,最近一起吃饭的时候,话都变得特别少,转性了似的。
搞得偶尔有小女生想来搭讪,都被他那张死人脸吓到,不敢上前。
问起来的时候,谢琰没提别的,只是说:“最近课多,医学那些名词一个记不住,听着头疼。”
大学霸哎,怎么可能有这种困扰。
沈以南一个字都不相信。
周六聚会的时候,人密密麻麻来了十几二十个,很热闹。
谢琰却一个人坐在包房的最边上,穿着一身黑,冲锋衣扣到了最顶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很颓,几乎是要把自己遮挡得干干净净。
什么话也没有,很安静,只是看着窗外的街景慢悠悠地喝酒。
沈以北瞧着这副模样。碰了碰他哥,小声道:“你问了吗?是不是林初霁把他拒绝了?”
“我不敢问,但看这架势,八九不离十。”沈以南弯腰挑了几串他爱吃的,挨着旁边坐下,笑嘻嘻说,“吃么?我亲手为你烤的。”
谢琰伸手接过来,淡声道:“谢谢。”
沈以南一向话多也词穷,犹豫了几秒钟,头铁道:“哎呀,你就是长得太好没感受过失恋的苦楚,这种事很常见的,我弟,他之前跟一个姑娘告白,人家连情书都没看就直接扔了,不比你扎心?”
“我哪有……”沈以北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编来哄哄他。”沈以南做着口型,“再说我吧,暗恋一眼镜姑娘三年,话都没敢说,连交集都没有。”
谢琰眼皮抬起,戳穿道:“你不是天天偷看隔壁班的班花么?”
沈以南卡住,尬笑道:“对啊,你不知道吧,她初中就是个眼镜妹,高中做了激光手术,颜值大涨。”
谢琰也猜到了他们的来意,轻扯了下唇:“我没失恋,也没分手,不用跟我做悲惨铺垫。”
听到这话,沈以南猛然松了口气:“你早说啊,那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干什么。”
谢琰盯着手上的串看了一会儿,确实是没胃口,背景不知道是谁在唱歌,鬼哭狼嚎地难听得要死。
他别过头,轻声说:“没分手,但冷暴力,他对我很冷淡,甚至搬回了家,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也不见我。”
“回家了?”沈以南确实有点没太懂这个走向。
他回头跟弟弟交换了下视线,双方都是不解。
为什么两人确实是没谈恋爱,但是搞出了一种吵架回娘家的即视感。
谢琰轻点了下头,语气稀松平常:“今天的聚会,他也不来。宿舍不回,餐不让送,每天下了课就跟着教授出去项目组,人也碰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以南很想说,本来就不是你男朋友,确实也不必报备。
但话到了嘴边,这么伤人的确又说不出口。
他干笑道:“人家上次早就打了预防针啊,说最近很忙,可能顾不上你。”
谢琰抬头看着窗外,天气暗沉,乌云翻滚,低声道:“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打雷下雨,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想去送,但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沈以南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人已经看得很清了,为什么他就看不明白。
沈以北插话道:“你别跟个爹似的,人家又不是小孩了,还不知道怎么躲雨么。别想了,来喝点。”
“就是,喝点,先高兴一下,忙一周了周末还不放松放松。”沈以南招手道,“给我们谢老板一个话筒啊,让他唱两首,他唱歌可好听了。”
“哎来来来,还没听过呢。”旁边有人伸手把话筒递过来,开玩笑说,“帮你点啊,唱什么,唱你朋友圈分享的那些单曲吗?”
谢琰:“……”
真谢谢你,太会挑事了。
谢琰把话筒还了回去,低着头倒酒:“不唱,嗓子哑了。”
他的确是没有太多玩乐的心情,也不是难过,就是心情很低沉,闷闷的,像是今天的乌云一样。
林初霁不在,干什么都没有什么兴趣。
在这几天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陷得这么深。
最初以为是心动一瞬的喜欢而已,结果只是几天不见,很想他。
更重要的是,每多过一天,就更慌张一分。
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要失去他了。
谢琰打开面前的第二瓶酒,洋的,纯的,没兑,苦得要命。
他酒量好,就算是这么个喝法,也只是有点微醺,距离断片的程度远远不够,更烦了。
房间里有点闷,想出去透口气。
他捏着酒杯再一次随意看向窗外,视线骤然定格,远处迎面走过来两个说说笑笑的人。
高个的穿着休闲西装,旁边站着那个穿着深色毛衣的少年,在夜晚白得透亮,他仰着头,冲着对方露出自己许久没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