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会嫁人,但是她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杨玉英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她实在是嘴笨,没办法,只能把目光放到她男人身上,希望他能有办法。
庄松月瞧见,嗤笑一声。
她哥哥在这个家里压根就没有说话的份,杨玉英可是打错主意了。
庄成的确从进来就没说过话。
他的视线从奶奶身上一一划过,到他娘,再到庄松月。
在她们眼里庄成看到了贪婪、自私和嫌弃。
他知道自己不如弟弟聪明,不如妹妹会说话,长辈不喜他是应当的。
他以为只要自己老实干活,多干活,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他的好,从而对他们夫妻好一点。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庄成又看向自家妻女。
妻子的眼神满是绝望和祈求,女儿则是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看着他。
庄成正了正身板。
他知道若今天再退缩,那他和妻子永远只能做庄家的奴隶。
庄成凄然一笑,突然发狠,跨上前揪着庄松月的头发,抬起胳膊用力扇了她几巴掌。
边打边说:“我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打完把她扔到地上,踹了一脚。
这一幕太过突然,其他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庄成已经打完了。
梁雪上前把庄松月扶起来。
庄成用了十成的力,不过片刻,庄松月的脸就肿成了猪头样。
“孽子,你这是要把你妹妹打死吗?”
庄老太指着他叫嚷:“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连自己的妹妹都打,畜生。”
庄成护在妻女前头,嘴角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呵呵,没人性?畜生?孽子?哈哈!”
“真是可笑,你们要卖我女儿就有人性了?”
“庄松月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她不是畜生?”
“我不过是打了她几下,你们就急成这样,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的?”
庄成越说越难过。
他一再忍让就换来这样的结果,他实在是...
忽然他紧握成拳的手被人捂住。
庄成低头看去,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挨着他。
抬头,杨玉英对他无声说了句话。
庄成笑了,是了,他有她们娘俩就够了。
庄成扭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语气平淡:“我不伺候你们了,我要分家。”
说罢拉着妻女去找村长。
庄老太气得差点把牙咬碎,吼道:“畜生,我还没死呢,你敢提分家!!”
庄成不理,走的决绝。
见他真去,庄老太一巴掌呼到梁雪身上。
“还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去追。”
“哦,哦哦,我这就去。”梁雪踉踉跄跄的跟上。
庄成知道村长哪块地,他带着妻女直奔那里。
见到村长庄成‘噗通’一声跪下。
“村长,求您帮帮我们。”
杨玉英也拉着女儿跪下。
许盐生两口子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的簸箕去扶他们。
奈何他们死不愿起。
许盐生无奈松开手:“庄成,先起来,有什么事就说,能帮的我定会帮。”
庄成仰起头,神情坚毅:“村长,我要分家。”
“分家?”许盐生犹豫了,分家一般是由长辈提出,小辈是不允许提的,不然就是不孝。
按说庄老大上面还有个庄老太,要提分家怎么也轮不到庄成提才是。
许老婆子看着害怕的发抖的庄巧巧,叹口气,对他们说:“起来吧,娃还小,受不得。”
杨玉英揽着女儿望向庄成,见他点头,才拉着女儿起身。
“行了行了。你也起来吧。”
“让人看见多不好。”
许盐生趁庄成分心,一把将人拉起来。
“说吧,你为什么要分家。”
庄成吸口气一脸悲愤:“我奶她们要把巧巧卖给镇上的傻子做童养媳。”
什么!!
“岂有此理!”许盐生绷着脸:“早说过我的村子不允许任何人卖儿女,她们倒是敢!”
许盐生又道:“你是小辈,真要因为这个分家的话,可能会落人口舌。”
毕竟孩子没被卖掉。
庄成苦笑:“村长,你应该知道我爹镇上的活计没了吧。”
许盐生跟许老婆子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他们懂。
庄老大没了活计,钱没了固定来源,可他们还要继续供庄俊达读书,那庄老婆子肯定会想办法弄钱。
这样一来,巧巧下次还能不能躲过就两说了。
毕竟庄成两口子不可能时刻盯着。
庄成两口子这些年都不容易,许老婆子于心不忍,让许盐生想想办法。
许盐生思索片刻,道:“那就开村祠吧。”
“什么!!”许老婆子惊了。
村祠一开,除了孩童所有人都必须到场,以前开村祠是为了惩罚犯下大错的人才会开,今日竟因为分家这等小事就要开祠吗。
许老婆子想劝,许盐生对着她摇摇头。
许老婆子不言。
许盐生招手吩咐孙子去通知村里人。
等了一会,许盐生整整衣领,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去村祠。
庄黎接到通知时正和左齐明在地里种菜。
听到让去村祠他还很是奇怪,在原身的记忆里,村祠就没开过。
庄黎没多问,回句知道了,跟左齐明洗干净手,又把菜种放回家,才慢悠悠过去。
到村祠时,已经到了不少人。
见他过来,村民纷纷退开让他进去。
庄黎才不愿进里面,摆手说他在这就好。
有个婶子捂嘴笑道:“你是庄家人,在这可不行。”
说着推了他一把。
左齐明一个没看住,人就不见了,他忙挤开人群跟着进去。
庄黎到前头一眼就看到村祠里供奉的神像竟是天后娘娘。
庄黎朝神像拜了拜,然后看向中间的庄老大一家。
除了庄成两口子,余下的脸色都不太好——嗯…就是看上去像是要气炸了一样。
在庄老大左侧方是庄老二一家。
庄老二瞪着庄成,像是要用眼神把他扎穿;秦芬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再往下,林生绪脸色黑如炭,他旁边站着一脸懵逼的新娘子。
庄黎对林生绪投去一个同情对眼神。
谁能有他倒霉,成亲当日碰上开村祠,哈哈!
糟!笑出声来。
庄黎赶忙捂住嘴,想躲到左齐明身后。
可惜晚了一步,他已经被庄老太盯上了。
庄老太被喊来村祠已是很气愤,碍于村长的威严,她不能怎么样。
但庄黎算什么,胆敢当众嘲笑她们。
要不是因为他,老大也不会丢了活计,老大没丢活计,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这个小畜生!!!
想着想着,庄老太眼珠子都气红了,她嚷嚷着冲过来。
“小畜生,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死了去!!!”
庄黎一看不好,立马拉着左齐明闪开。
庄老太刹不住车,撞到一个寡汉子身上。
众人:哇……哈哈哈!
庄老太老脸一红,一巴掌甩过去,寡汉子遭了殃。
寡汉子姓许,跟村长是本家,祖上几代都在长岭村,他哪肯受这个外来户的气,当场便回敬庄老太一巴掌。
庄老二见老娘被打,怒上心头,冲上来揪着许老汉要打。
许老汉也不是干站着挨打的人。
两人就这么扭打起来。
也就一眨眼的事,一时竟没人去拦。
过了几秒,许家几个年轻气盛的汉子反应过来,见自家人被欺负,纷纷加入其中。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众人怕被波及齐齐推开,把场地让干给他们。
“住手,不许打了......”
许盐生连吼几声,打红了眼的几人根本停不来来。
没办法,许盐生只得拿起架上的铜锣,梆挷梆敲几下。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打得起劲的人也停了下来。
许盐生锣捶一丢,指着打架的许家人吼道:“滚过来。”
许家几人也知道闯了祸,不敢多言,哆哆嗦嗦的走过去。
人走近,许盐生一人踹一脚,再让他们跪到神像面前。
几人‘噗通’一声跪下,一点不带犹豫的。
见他们态度好,许盐生气消了些,回头看见满脸乌青的庄老二,刚消下去的气又涌上来。
“还有你!滚过来。”
庄老二梗着脖子不服,狡辩道:“是他先打人的。”
他指的是许老汉。
庄老二认为村长偏心,只罚他不罚许老汉。
村长还没说话,看热闹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你怕的瞎眼了吧,谁先打的人你没看见呐,明明是你老娘先动的手。”
“就是,庄老二你可真会胡说八道。”
“这哪是胡说八道,分明就是睁眼瞎。”
“呸,不要脸,人家许老汉也算是长辈,你庄老二可真敢啊。”
“切,庄家人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
这人接着补充一句:“庄黎不包括在内哦!”
庄黎:……行吧,真是谢谢您了,把我剔除去。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笑完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许盐生扯扯嘴角,目光沉沉地盯着庄老二:“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认错?”
秦芬想开口帮他说话,被身后的林生绪捂住嘴。
庄老二看向庄老太,庄老太压根没看他。
庄老二僵硬半晌,最终在村长的怒视下跪到许家几人旁边。
许盐生叹息一声:“罚你们是因为你们不尊重他人,还有不尊重神明。”
“神明在上,岂容你们放肆,若再有下次,就罚你们出一年的供奉。”
教训完他们,许盐生把目光转向庄老太和许老汉:“还有你们,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也不嫌丢人,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一样罚。”
许老汉垂着肩膀小声哦了声。
庄老太满不在乎的回到大儿子旁边,凶神恶煞的盯着庄黎。
庄黎:神经病吧。
左齐明挪到他面前挡住庄老太的目光。
这下庄老太倒是不盯着庄黎看了,而是轮到庄俊达,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们。
庄黎/左齐明:庄家果然都是神经病。
我除外/小黎除外。
“村长,你叫我们来不会就让我们看打架的吧。”
“就是啊,打架不如等秋收过后再打,我们现在忙着呢。”
“哈哈哈!”
“胡咧咧什么!”许盐生瞪他们,等他们安静后让庄成自己说。
庄成拉着妻女站出来,朝他们鞠了一躬,开口道:“今日开村祠是因为我要分家,我……”
庄老太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嘴巴嘚吧嘚吧。
“ 你做梦,有我老婆子在,你休想分家。”
“你个遭瘟的,是不是恨不得我马上死了。”
“两个不要脸的货,想分出去躲清闲,想屁呢,一个两个生不出蛋的玩意。”
“你杨玉英,小贱蹄子,肯定是你在背后撺掇我孙子分家,呸!嫁过来几年只生一个赔钱货,我不休了你,你就该感恩了。”
许老婆子趁庄老太换气时对几个媳妇使个眼色。
几个媳妇一拥而上,捂嘴的捂嘴,拉胳膊的拉胳膊,总之,村祠安静了。
平时庄老太嚣张跋扈,现下自然没人为她说话,甚至还有人鼓掌的。
庄成吸口气,双手紧握,继续道:“我要分家是因为我奶奶,我娘,我妹妹,都想把我女儿卖给镇上的傻子做童养媳。”
“奶奶和娘是想把卖得的钱供我弟弟读书,而我妹妹,则是不想嫁人让奶奶换彩礼,硬把我女儿推出去挡刀的。”
“现在竟还有卖女娃换钱的,想钱想疯了吧。”
“呸,恶心,我家比庄家穷多了,女娃也多,但老子从来就没想过卖娃换钱。”
“嘿,你家能跟人庄家比吗,人庄家是有读书人的,说不定呐,以后就……哈哈哈。”
“你说庄俊达?狗屁,你看事情闹这么大,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这样的品行,就算以后做了官,也是个祸害,哼。”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庄老太几人想反驳都挤不进声。
‘梆梆梆’
许盐生敲响他的锣鼓。
众人安静。
“行了,今天是商量庄成分家的,少说那些有的没的。”
“村长,我同意庄成分家。”
“我也同意。”
“还有我。”
村民一个个表态,庄黎数了数,赞成的竟然有大半,剩下的估计在观望村长的态度。
庄老太挣开桎梏,上前指着最先说话的老婶痛骂:“你个老乞婆,糟了瘟的鸡,你就是见不得我家好,我家的事要你同意什么,滚!”
许七婶挨了骂,却没恼,反倒是两步走出来站到她对面:“你这话说的就十分没脑子了,你不知道村祠一开,就代表我们都有表决权吗?”
“这已经不单是你庄老大一家的事了,懂吗,蠢货。”
“怎么?来长岭村这么多年连这点都没明白?脑子都让给别人长了?”
许七婶轻言细语,远比庄老太的谩骂咆哮更有杀伤力。
“哈哈哈,庄老太脑袋小,又只想着钱,可不就搞不懂其他的了吗。”
众人哄堂大笑。
连庄黎都忍俊不禁,怪不得都说别轻易招惹农村妇女,能打能骂,战斗力杠杠。
这时庄俊达突然站出来,着下巴对刚才说话的人道:“这位婶子,你这……”
“呸,哪来的瞎眼怪,你睁大眼看清楚,老娘是婶子?”
刚嘲讽庄老太脑袋的是去年末才嫁到长岭村的。
按辈分,庄俊达该叫她白三嫂。
白三嫂上下打量庄俊达两眼,翻个白眼,讽刺道:“你读的是书,还是屎,连最基本的叫人都不会,还敢站出来指责我,我看你……。”
剩下的话被白三嫂的婆婆捂了回去。
庄黎听了白三嫂的话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也认不全村里人,好些都不知道叫什么。
他是不是该找梅婶问问。
庄老太最是听不得别人说庄俊达,白三嫂可算是踩雷了,一时间,她的骂声能传十里地去。
许老婆子忍无可忍,撸起袖子要动手,动手前她先瞪了几个媳妇一眼。
要不是她们没看住,庄老太也没法骂人。
许老婆子一出手,骂声结束。
众人皆为许老婆子鼓掌。
其中庄黎鼓得最为起劲,他离得近,看得最清楚。
许老婆子把布塞庄老太嘴里时,他清楚看到庄老太那一瞬间要呕吐的表情。
哈哈,也不知道许老婆子是从哪摸来的布。
不过,村祠总归是安静下来了。
许盐生长长叹息一声,眼神在庄老大几人身上流转,最终停在庄俊达身上。
“闹够了?能说分家的事了吗?”
庄俊达头皮一紧,懊恼的低下头,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冲动的站出来。
梁雪见自家婆婆都败下阵来,不敢再出头。
庄松月有话说,可她的脸肿得像猪头,话都说不清,就没人把她当回事。
没人出声,许盐生站到中间对着神像一拜,转身面对村民:“村祠的规矩你们知道,现在,赞成庄成分家的站左边,不赞成的站右边。”
一时人头攒动,个个往左边去。
没多久就见分晓,左边的人数远远大于右边。
许盐生了然的点头。
回头对庄老大一家道:“你们看到了,对庄成要分家的事大家都是赞成的,按规矩,你们不能再反对。”
“下面就说说家怎么分,你们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后面的话是对村民说的。
话落许久没人动,大家都想留下来看热闹,搞得庄黎都不好意思走。
许盐生也没管他们,背着手坐到村祠唯一的凳子上,翻开造田册,念:“庄老大家水田十七亩,土地九亩,按矩庄成能分得四亩水田,两亩土地,银钱……”
“你们家中银钱多少。”许盐生说着看了一眼外面,压低声音:“你们小声些说也可以。”
庄老大梁雪偏开头不说话。
许老婆子无奈扯开庄老太嘴里的布条。
庄老太一张嘴便是骂:“小畜生,还想分银子,你……”
许老婆子面无表情的把布塞了回去。
无法,许盐生看向庄俊达:“你说句话,劝劝你奶奶,庄成毕竟是你哥哥。”
庄俊达:“哥哥是小辈,提分家本就不合理,他硬要分就该净身出户的。”
嚯,他的意思是庄成连田地都不该要。
这下原本不赞同分家的人也看不过去了,回怼他。
“礼?什么礼,庄成都要被卖女儿了,家都要散了你还在这讲礼?”
“你奶要卖曾孙儿讲礼了吗?你讲礼?你帮你大哥说话了吗?”
“他说啥?卖人的钱就是给他用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哎哟,你这书啊,真是读狗肚子里了,我一个大字不识的老汉都知道卖娃是不对的,尤你奶是因为你才要卖娃,可你却...啧啧啧。”
一声声指责把庄俊达说得面红耳赤。
梁雪把庄俊达护在身后,满不在乎的说:“你们是舌头多了没地长了是吧,那赔钱货又没卖成,不好好的在那吗,跟我们俊达有什么关系,少瞎咧咧。”
听听,人又没卖成,这叫什么话。
众人再度被庄家的无耻给震撼到。
许盐生失望的摇下头,曾几何时,他也是非常看好庄俊达的。
谁不希望自己村子能有个出人头地的人。
可庄俊达品行实在摆不上台面,渐渐的他也就不抱希望了。
只是这分家之事还是要继续。
这时,庄成站出来:“村长,银钱我不要了,我只要我该得的田地。”
想从奶奶她们手上拿钱是不可能的,就算此时得了钱,日后她们也会上门来闹,既如此,还不如不要。
“你考虑好了?”
庄成点头:“对,还有房子我也不要。”
他不想再与她们住一处。
如此,许盐生立即让庄老大决定要划分的田地。
事已成定局,哪怕庄老太庄老大再不愿,也只得点头同意。
半个时辰后,事情谈妥。
许盐生收好新地契书,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县衙盖章。
拿到分家契书,庄成彻底放心了。
他领着妻女朝村长和村民磕了个头,算是感谢。
转眼半个月过去。
庄成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他在山脚下搭了一处茅草房,虽小,但一家人能在一起,他们都很满意。
与此同时,庄老大过的却不是很好。
少了庄成这个主力,他少不得要下田干活,可他在镇上待了几年,早养成了懒散的性子。
梁雪硬压着他干活,他也只是做做样子,没一会就跑了。
为此,梁雪整日与他吵架。
庄老大实在厌烦的很,找庄老太拿了钱说到县里找活干就没了影。
没办法梁雪只能薅着庄松月干活。
可庄松月跟她爹一个德行,一让她干活就嚷着这疼那疼,歇息的时间比干活时间还长。
大部分活还是梁雪做。
做了几天梁雪越想越气,也不下田了,就躲在家偷懒。
没想到这一懒,差点懒出大事来。
这日,一个跟梁雪关系好的妇人着急忙慌的上门。
“哎呀,梁雪你怎么还在家待着,你家西边那几块田全是虫,赶紧看看去吧。”
梁雪一个激灵窜起来:“怎么会,我前几天才去看过,你是在骗我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骗你有什么好处,真是。”
妇人本是好心,没想到梁雪不领情,当下也不管她走了 。
梁雪坐不住了,拿上背篓匆匆忙忙出门。
到田里一看,果然,好几块田里都有卷叶螟,数量还不少。
“完了,完了。”看到稻叶上爬满的卷叶螟梁雪拍着大腿哀嚎,这下谷子要减产了。
她声音尖利,附近干活的人齐刷刷看过去。
有人不忍心看粮食被毁,提醒来她赶紧去莽草找烧成灰撒进去,这样能灭掉一部分,剩下灭不掉的就上手捉。
等虫卵越产越多,到时她这几亩稻子就要颗粒无收了。
梁雪立马回家找庄老太。
庄老太知道后,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梁雪一听不干了,背篓一摔:“娘,该骂的是你儿子,要不是你儿子跑了,我能不干活吗,再说我一个人能干得了多少?”
“你还顶嘴,以前老大不在,你怎么又干的了了,我看你就是见不得老大清闲。”
庄老太似是忘了以前家里大部分都是庄成夫妻俩在干。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庄老太不跟她计较,往水袋里灌好水:“赶紧走,磨叽什么。”
梁雪看那是上山的方向,忙跟上去。
经过河边的时候庄老太叫上还在洗衣服的庄松月。
庄松月原本说不去,被庄老太敲了两棍子后不情不愿的跟上。
三人割草,烧灰,撒灰,忙活了三天终于把长了虫的田都撒上草灰。
撒下草灰第二天,梁雪一早就去田里观察,就发现还是有好些没被杀死。
她问了几个汉子,都说草灰杀不死就得下田捉。
没办法,她只能把庄老太和庄松月叫上———下田捉虫。
捉虫不同于割草,这活费眼睛又费腰。
庄老太干了半日受不了了就装病躲家里。
梁雪恨得牙根都要咬断,可又拿她没办法。
庄松月有心想效仿,梁雪看出来,警告她要是敢装病,她立即去找铁家来下聘。
怕她说到做到,庄松月只得老实继续干。
“怎么就剩她们娘俩在了。”早上他还见着庄老太在的。
附近干活的人看到就问了句。
“说是病了,你中午没瞧见,那身子晃~的呦。”
一个晃字被他说的七拐八拐,别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庄家田里出了事,也不见庄俊达出来帮帮忙。”
“嗨,你什么时候见过庄俊达干活啊?庄家可是把他当少爷养的。”
有人切声,嘀咕只怕是有少爷的身子,没少爷的命。
又有人想到什么,便说:“这么看来,庄成以前干的活还真是多。”
他一分家,庄家就乱了套。
“可不吗,没分家的时候庄成两口子哪天不是天黑出门,天黑才回家的,就这样,还得不到善待,要我我也分家。”
“庄成跟庄黎两人还真是难兄难弟,都摊上个不靠谱的爹。”
“说起庄黎,他家的稻子长得好像不如春种的好。”
“谁说的,我瞧着有一块长得很好来着,稻穗看着比春种还多。”
“是吗?哪两块,等会我去瞧瞧。”
“在……”
庄松月竖起耳朵听完全程,低头看了看竹兜,想到什么,脸上突然露出抹扭曲的笑容。
夕阳落幕,夜色降临。
梁雪躬着腰爬上田埂,见庄松月还在干,以为她懂事了,欣慰的点点头放轻了的声音。
“松月,上来吧,该回家了。”
庄松月直起身:“娘,你先回,趁还看得清,我把这一垄抓完。”
梁雪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大概还剩三四行左右,她就没再劝。
就着沟里的水洗净手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抓紧。”
“好。”
累了一天梁雪不想再多言,交代完转身就走。
大概因为庄松月变好,她的步伐都欢快了许多。
梁雪哪知道她才一走,庄松月也跟着离开。
只不过她并不是回家,而是往另一头去。
庄松月寻到刚才那汉子说的地方,看到禾苗上满满的稻穗,咬牙暗骂。
“贱人。”
她围着周围走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人蹲下身准备把竹兜里的卷叶螟放到庄黎田里。
刚掀开盖子,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你在干什么?”
庄松月手一抖,几只卷叶螟被抖搂出来,落在水里。
左齐明眉一皱,赶忙上前捞起来丢到田梗上,用脚碾了几下。
“齐哥!”庄松月嗲着声音喊他。
落后一步跑来的庄黎听见这声,恶心得抖了两抖。
左齐明盯着她腰间的竹兜,问:“你背的什么?”
庄松月心虚的后退两步,手捂在竹兜上。
“没,没什么。”
庄松月一边退一边想着怎么逃跑。
左齐明冷哼一声,向前两步伸出手要扯下来。
情急之下,庄松月忽然解开衣带,扒开衣领。
左齐明立马转身捂住眼睛。
庄黎……
“她跑了。”
左齐明瞬间转身,叫人跑远,懊恼的踢下田梗。
“她……”
“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真的,小黎你信我。”
左齐明拉着庄黎胳膊急巴巴的解释。
庄黎扶额,他只是想问庄松月到他田里干什么。
“我们上山看看吧。”
庄松月跑了,这附近又没人看见,他没法跟村长说,就算村长信他,没有证据也不能拿庄松月怎么样。
所以庄黎想把小黑小白招回来,让它们到田里巡视巡视,震慑一下。
左齐明摇头,天马上就黑了,这时候上山不安全。
庄黎拉着他袖口转身,边走边说:“就去山脚喊两嗓子。”
他问过胡老头了,胡老头说大黄把小黑小白带走大概是要教它们捕猎。
教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
到山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庄黎往山上走了两分钟停下,两手放在嘴边,提气:“小黑!小白!回家了。”
喊了两声庄黎放下手,拉着左齐明就跑。
晚上的山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地上还有东西爬行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