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总裁助理后意外成为万人迷—— by文寄心
文寄心  发于:202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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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仔细想想,炮灰受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担负着推动剧情的职责,竭尽所能让平平无奇的剧情变得更有看点。
就因为不是主角,他们不断地被正牌受打脸、被正牌攻打脸,被所有人打脸。
除此之外还要被路人拉踩嘲笑,即便下场凄惨也不会有人同情,反而会被数不清的人骂一句“活该”。
最糟糕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得意时沾沾自喜,以为获得了命运的垂青,其实作者将他们捧上去并不是出于偏爱,只是为了在摔下时可以让读者更爽。
他们不知道早就有人暗中定好了结局,即便被主角踩在脚下也毫不气馁,仍旧怀抱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信念继续前行,妄想有朝一日能逆风翻盘,到最后死都没有死个明白。
就像现在这样,小男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以为这样闹一闹就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孙微言越看越觉得小男生可怜。
他想告诉小男生别和颜星耀作对,这样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可是同样作为这场棋局里的一枚棋子,他什么都不能向小男生说,能说的只有一句苍白无力的“听话,宫先生要休息了,和我走吧”。

第7章 天线宝宝
孙微言讨厌这样的自己,为达目的不顾别人的死活,看似滴水不漏,其实虚伪至极。
孟醒也很讨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
他和宫笑尘说话,哪里轮得到别人插嘴。
还让他走?
这个人才该走!
孟醒伸出手,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推了孙微言一把。
“你能不能……”当塞满厌恶的目光停靠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时,孟醒怔住了,讨伐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扰扰就此定格。
为什么?
孟醒不明白。
这个人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凄楚的、不忍的,歉疚的,除此之外还有更过分的,一双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氤氲着水汽,眼尾微微泛红,看上去要哭不哭的。
相较之下,自己仿佛恶霸。
孟醒一下子后悔了。
刚才那一下着实不轻,孙微言躲闪不及,跌坐在地,看他眉头皱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奇怪的是,即便被他这样粗暴地对待,孙微言眼中也没有一点怨恨,反而充斥着洞悉世事的观照,绵延着笼罩一切的悲悯。
孟醒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孙微言的眼尾形状和别人很不一样。
他见惯了上扬的那一种,美则美矣,但锋芒太露,至于孙微言这样的,虽然没了初见时的惊艳,却有着另一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魔力。
孟醒相信,再凶狠的人对上这样的眼睛也会变得像小猫咪一样柔软,再决绝的人也会因为他迷惘的眼神不忍心欺负他,或者,更狠地欺负他。
孟醒自认为没那么变态。
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孟醒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充满内疚。他可真是过分,大晚上跑过来,害得别人平白无故地加班。
不用问,孙微言肯定是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瞧瞧,衣服都没穿好,头发也没顾得上梳理一下,后脑勺上翘着一缕头发,和天线宝宝似的,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撸一把。
孟醒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他站起身,习惯性地弄了弄头发,说自己要走了,让宫笑尘早点休息。
宫笑尘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小男生挥了挥手,笑着和孙微言说“再见”,然后又朝宫笑尘挥手:“舅舅,再见!”
孙微言刚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小男孩的话一个趔趄。
什么?舅舅?
宫笑尘是小男生的舅舅?
孙微言猛然想起宫笑尘骂的那句脏话,就是带“妈”的那一句。原来是他误会了,宫笑尘只是在说小男生的妈,自己的亲姐姐。
他就说嘛,霸总可以不说话,但不能骂脏话,多low啊。
还好,霸总的人设保住了。
与此同时,另一件事也被证明是他想多了,小男生不是炮灰受。
孙微言一下子轻松不少,这样也好,少了一个绊脚石,霸总和影帝感情线也能顺利一些。
孙微言看着小男生的眼神从对一个炮灰受的同情变得像长辈一样慈爱,他站在门口给小男生引路,孟醒却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不走了。
“舅舅,就算不让我演,也不能让颜星耀演,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你知道颜星耀为什么会答应吗?”
宫笑尘刚刚起身,孟醒在和他说话,他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他一眼。
当孟醒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宫笑尘的眉眼间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对那个人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
一旁的孙微言不一样,他在听到“颜星耀”三个字的第一时间把目光牢牢锁定在小男生身上,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才说了你不是炮灰受,这么快就来干炮灰受挑拨离间的勾当。
孙微言暗暗握拳,恨不得一步上前堵上小男生的嘴。
喂喂,你最好给我想好了再说!
孟醒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暗流涌动,宫笑尘不理他,他就死乞白赖地往上凑。
其实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害得孙微言加班,自认为要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孟醒向孙微言丢去一个“等好吧”的眼神,跟在宫笑尘身边添油加醋地说:“他居然逼着你的助理下跪!”
黑暗中,宫笑尘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蓦地停住脚步。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是冲着孙微言去的。
孙微言心里一梗,差点晕倒。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怎么说呢,这行里没有秘密。
圈子就这么大,一年到头,好的代言,大投资的电影项目就这么多,演员却像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除了已经成名的旧人,时不时还有新人冒出来,你少一个代言,别人多一个项目,一下就差了一大截,没有好的作品,再少了曝光的机会,慢慢的就没人认识你了。
这行里的所有人都不敢松懈。
除了盯紧自己的,还要竭尽所能盘算着别人的,尤其是像颜星耀这样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在各家的掌控之中。
颜星耀见过哪些厂商,接触过哪些本子,根本不是秘密。
宫笑尘下午去过颜星耀的经纪公司,那边还没个结果呢,消息就传开了,有想截胡的,有想塞人的,大家闻风而动,都在打听消息。
一开始,有人说事情黄了,颜星耀没答应,还把人给气走了。
业内一片哗然,都说颜星耀不识抬举,连宫笑尘都敢得罪。
没过多久,又有人说消息有变,颜星耀说可以考虑。
人们又失望又感慨,最后纷纷认命。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这么好的机会,颜星耀又不是神仙。
至于为什么会答应,有人说贿赂了保洁,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保洁亲眼看到,宫笑尘的助理跪在颜星耀的面前求他再考虑一下,哇,那个可怜啊。
圈子里传遍的事情,宫笑尘却是第一次听说。
他还记得下午的场景,孙微言站在车前,眉飞色舞的,那种呼之欲出的愉悦仿佛蝴蝶一样扑了过来。
当时的他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他总觉得颜星耀会答应也是情理之中,欲情故纵嘛,当着他的面拿乔,事后给个台阶就下了,所以也没有深究。
没想到,所谓的理所当然,是他的小助理用这样的方式换来的。
宫笑尘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没办法平静,他挑了挑眉,目光拨开凝滞的黑暗,直直地落在孙微言身上,问:“有这种事?”
孙微言斩钉截铁:“没有。”
宫笑尘想到了他的小助理不会轻易承认。
以他老实的性格,打掉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说不定还要把那一跪说成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孙微言怕宫笑尘不信,忙不迭地补充:“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宫笑尘的目光更沉了。
孟醒搞不懂了,没见过像孙微言这么木头的人,要是换成别人,早就顺杆爬了:“不是吧?颜星耀逼你下跪,你还要替他说话?”
孙微言大呼冤枉:“他没有,真的是我不小心摔的。”
他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试图还原当时的场景,然而很快,孙微言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在宫笑尘看来,他越是急不可耐地解释,忍辱负重的形象越是立了起来。
可这并不是孙微言想要的。
能做的都做了,孙微言也累了,他站在那里怔怔地不再出声。
算了,毁灭吧。
一旁的孟醒还在上蹿下跳地火上浇油:“舅舅,你一定要给你的助理报仇。”
孙微言真想堵上他的嘴。
他拉着孟醒往外走,孟醒一边走一边喊:“舅舅,今天他敢把你的助理踩在脚下,明天就敢对你下手。”
“小少爷,快走吧。”孙微言哀嚎。
他真是要被他害死了。
幸好有孟醒带路,孙微言才没有走错,不然又要拐到宫笑尘的床上去了。
一路上,孟醒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孙微言只记得出来前的最后一幕。
宫笑尘穿着黑色丝质睡衣,站起来时裤脚垂了下来,周身上下包括脚踝,又被严密地包裹起来。
他原本要回卧室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踱步到窗前,孤寂的背影和玻璃上明暗交织的轮廓一样模糊。
孙微言心情复杂,也不知道宫笑尘是不是把孟醒的话听进去了。
孙微言倒不觉得宫笑尘会给自己报仇,那是正牌受才有的待遇。
他很清楚,或者说很有自知之明,就算宫笑尘真的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在宫笑尘看来,颜星耀让他下跪就是打宫笑尘的脸,以宫笑尘杀伐决断的脾气,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这下好了,谈什么恋爱,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这可怎么办,半个月过去了,进度条一点没涨,还退回去了。
都怪这个小屁孩。
小屁孩浑然不觉,喜滋滋地等着孙微言夸他。他帮了孙微言这么大的忙,他不得谢谢自己八辈祖宗?
等电梯时,孟醒问:“你就是孙微言?”
孙微言大惊:“你知道我?”
他不觉得自己重要到随便一个人都知道的程度。
孟醒说:“舅舅提了你好几次。”
“宫先生提我?”
孟醒笑了笑,说:“对啊,他说‘孙微言’怎么还不来,还说早晚开了你。”
“啊?”孙微言吓了一跳。
不是吧,他又做错什么了?

孙微言自责地想,是因为他来晚了吗?
他在心里想对策,看来以后不能住公司,有急事时赶不过来。
孙微言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在宫先生门口打地铺吧。
孟醒见他愁眉苦脸的,知道他上当了。
他抬手勾上孙微言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舅舅说过你怎么还不来,但没说要开了你。”
“你……”孙微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放过小屁孩,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
孟醒继续说:“我舅舅不好伺候吧。”
孙微言摸了摸鼻子,声音闷闷的:“还好。”
“别装了,我舅舅这个人一看就不好相处,整天板着脸和冰山似的,动不动就教训人,好多人都怕,我妈也怕,但是我不怕,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一脸天真地问:“喂,你是他的助理,每天跟着他,我舅舅是不是X生活不和谐。其实我特好奇,像他这样的人看片吗?做那个吗?”
“……”孙微言停下脚步,特别无奈地看着他。
他真想把孟醒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就像有人不让你想大象,你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大象的影像,孟醒不着边际的提问仿佛为孙微言打开了一扇门。
其实他也很好奇,宫笑尘会看片吗?做那个是不是也穿着西装?
孙微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他瞪了孟醒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
小家伙跟上去,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我舅舅不会不行吧。”
孙微言想笑又不敢笑。
小屁孩怎么口无遮拦的。
他按了电梯,好心提醒:“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小心被宫先生听到。”
孟醒不甘示弱:“听到怎么了?我会怕吗?”
小朋友就会说大话,孙微言才不信,他的脸上挂着笑,刚想要奚落两句,表情却陡然一变。
他在一瞬间站直身子,然后转了个方向,冲着孟醒背后仓皇道:“宫先生,有什么事吗?”
刚刚还在叫嚣天不怕地不怕的孟醒一下子变了脸,他急忙转过身去,头也不敢抬:“舅舅,我不是那个意思……”
视线之内,空空如也,孟醒抬头一看,面前一个人也没有,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人得逞的笑,孟醒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转过头,冲着孙微言呲牙:“你骗我。”
孙微言嗤笑:“你不也在骗我吗,帅弟弟。”
电梯来了,孟醒撇下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孙微言看了一眼被他丢下的行李箱。
算了,谁让人家是大少爷呢。
孙微言帮忙把行李箱推进去,电梯门关上,孟醒又变了一个样子,几分狗腿地凑上来,好像和孙微言特别熟络。
“你知道我舅舅为什么要找颜星耀拍电影吗?”
别的问题孙微言不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宫笑尘为什么要找颜星耀,当然是因为孙微言的提议,至于他为什么会提议,还不是因为颜星耀才是这本小说的正牌受。
孙微言不能这么说,他清了清嗓子,用公式化的口吻回答:“这是商业决定。”
“去他的商业决定。”孟醒眼珠一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哇,我舅舅不会看上他了吧?”
孙微言一惊。
这哪儿是炮灰受,这明明是全场唯一真正预言家。
明明被猜中了,孙微言还要装模作样地警告:“不要乱说。”
孟醒“切”了一声,止不住地联想:“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我喊一个男人舅妈,不对,叫舅妈也不合适,舅爷吗?差辈了,干脆就叫舅爸吧。”
小家伙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快要把孙微言笑死了。
他忍不住用手指敲孟醒的脑袋:“你想的也太远了。”
孙微言在聊天中得知,小家伙名叫孟醒,正是上学的年纪,高二那年,本该备战SAT的他突然不上学了,非要跑去当什么练习生,还说要出道做顶流。现在听说宫笑尘要投资电影,又想往电影圈插一脚。
已经是凌晨了,孙微言好人做到底,打开车门要送孟醒回家。
上车后,孙微言和孟醒闲聊:“你为什么要拍电影,你喜欢表演?”
“喜欢啊!”孟醒伸出手,学蜘蛛侠吐丝,动作娴熟,嘴还配着音,“嗖嗖嗖,多帅啊!”
孙微言在一边止不住地笑。
小家伙像个猴子,安全带都绑不住他。
透过孟醒稚嫩的脸庞,孙微言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的他也以为演戏是一件很帅的事情。
“吊威亚很难的,卡得……”孙微言咳了一声,脸颊染上不自然的红,所幸在黑暗里并不怎么惹人注意,但语气还是出卖了他。
孟醒凑过来,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卡得什么?”
“……”孙微言实在没办法把“蛋疼”两个字说出来,“反正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吊一次好几个小时,有时候还要头朝下,下来后头晕脑胀的,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孙微言吊过威亚,不是角色需要,纯粹是因为他和主演身形相似。
主演没那么多时间拍武戏,只拍了几个特写就去录综艺了。
导演没办法,把孙微言抓去做主演的替身。
大热的天,孙微言穿着厚重的古装,一边做动作,一边要时刻注意用长发遮住脸,一旦露出来就会被导演骂。
那时候的他一点不觉得委屈,反而充满干劲。
好多演员都是因为替身做得好被导演记住,后来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
孙微言相信自己也可以。
一提起拍戏,孙微言就有数不清的话要说,这个时候的孙微言格外不同,不再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孟醒发现了,问:“你拍过戏?”
“拍……”孙微言有点迟疑,这么多年了,孙微言就怕别人问他是干什么的,只要说自己是个演员,别人一定会问他拍过什么。
等他说了自己拍过什么,对方又会问他扮演了什么角色,最后只会越来越尴尬。
孙微言眼里的光暗了,简单的两个字被他说出了无限怅然的味道:“拍过。”
所幸孟醒没和他那些亲戚一样,问他拍过什么,相较之下,他对拍戏本身更感兴趣:“你快给我讲讲,片场什么样?导演是不是特凶?床戏是不是要清场?拍戏好玩吗?”
“什么玩,那是工作。”孙微言讲了一些片场的事情,孟醒越听越来劲,恨不得马上去片场体验一把。
他在娱乐公司做练习生,除了学习唱跳、乐理之类的,也上过表演课。
“你别以为我是心血来潮,我学过表演,对了,我还知道那个斯坦什么拉什么斯基。”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对,就是这个斯坦什么拉什么斯基。”
孙微言笑得手抖,方向盘都扶不稳,你说他不知道吧,还知道一点,你说他知道吧,还不如不知道。
孟醒说自己在表演课上演猩猩的情形:“大家都说我演得好,我还会演狗,演熊,蛇也可以。”
小朋友也不总是乐呵呵,他也有他的烦恼:“可是一演人就不行了,我真的很认真地在演,大家却在笑。”
孙微言一听就知道问题在哪儿:“演戏不只要体验角色内心,还要和观众产生共鸣,演父亲时,要让观众从你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演老师时,要能唤起观众看到老师时的那种情绪。作为一个演员,只会观察和模仿是不够的,你要学会思考,在一堆特征里抓住能产生共鸣的那一点。”
孙微言给他讲了很多,从斯氏体验派到美国方法派的异同,从强调真实到提出舞台陌生化的新内涵。
不只讲理论,也说自己的体会与实践。
孙微言开着车在黑暗里疾驰,人却像飞了出来,一脚踏入到在表演系读书的日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晨功,练台词、练气息。
白天上课或在排练室排戏,有时候,他会跑去公交站坐着,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观察来来回回的路人。
到了晚上,孙微言也不闲着。他从图书馆借了表演类专著,边看边做笔记,用前辈大师的理论指导实践。
后来到剧组跑龙套,他又学到了很多学校和课本上没有的东西。
孙微言想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孟醒,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路,孟醒一开始还会应几声,后来就没音了。
孙微言转头一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睡着了。
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刚才的思路,这个角色该怎么诠释,那个角色该怎么表现。
就这么不出声音的,讲给自己听。
车子停下,孙微言用手弹小家伙的脑门,提醒他:“到了。”
孟醒轰苍蝇似的摆手:“唔,再睡会儿。”
孙微言苦笑,他没办法把人赶走,只好随他去了。
等小少爷醒来已经快五点了,孟醒惊讶于自己睡在车上,抱怨孙微言怎么不叫醒他。
“叫过了。”孙微言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是吗?”孟醒想不起来了。
他下了车,迷迷糊糊地往宿舍走,要不是孙微言提醒,差点忘了自己放在车上的箱子。
真够马虎的。
此时天还没亮,但整个城市已经活了过来,鸟叫声、车流声、扫地声交织在一起,还有孙微言启动车子的声音。
他想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回公司睡觉也不现实,作为助理,他必须准时出现在宫笑尘门前。
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回公司,他也休息不了多少时间,万一迟了,肯定又会惹得宫笑尘不高兴。
孙微言不再犹豫,踩下油门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幸好是在早高峰之前,一路上畅通无阻。
孙微言没睡在车里,太舒服容易让人睡过头。
他乘电梯上楼,蹑手蹑脚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地上铺着大理石,墙面也硬邦邦的,怎么坐都不舒服,但孙微言累极了,他只是想随便休息一下,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宫笑尘一出来就看到地上坐着一个人,头靠在墙上,眼下泛着青,下巴上有新冒出的胡渣。
是孙微言?
宫笑尘讶然,他弯下腰,仔细确认,确实是他。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或者迫于笼罩周身的阴影,孙微言挣扎了一下,在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梦话。
宫笑尘把头低了一点,离得近了,他清晰地听到孙微言说的是:“宫先生,好的,我马上。”
宫笑尘失笑。
他是不是对他的小助理太严厉了,怎么做梦都是这句话?
“喂……”宫笑尘佯装不满地喊了一声,冷冰冰的,没人敢忽视,可是孙微言敢。他又睡了过去,没理。
宫笑尘不得不盯着孙微言看,即便闭着眼睛,他的小助理还是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无辜感。
他继续出声:“喂,醒一醒,你怎么在这儿?”
“啊?”孙微言终于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真的是宫笑尘。
孙微言即刻爬起来,整理了衣衫,刻意回避了宫笑尘的问题:“宫先生,您要出去?”
怎么这么早,司机还没来,这可怎么办?
孙微言急得汗都下来了,他立刻开展头脑风暴,盘算着各种备选方案,宫笑尘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怎么不回家睡觉?”
“我……”
他为什么不回家?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家。
这些话只在嘴边转了一圈,很快被他咽了回去。
孙微言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毕竟这件事和主线剧情无关,再说了,宫笑尘大概只是随口一说,未必真的想知道。
他倒是很想问问作者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宫笑尘问这句话,是为了表现他体恤下属吗?
这不是他的人设,他可是个霸总,霸总是不会顾及别人死活的。
可他确实问了。
怎么办?
孙微言的沉默换来宫笑尘鄙夷的眼神,孙微言不说,他便替他开口:“忘记密码了?”
他看他的眼神带着嫌弃,就差说出一句,真够笨的。
孙微言一脸茫然,什么密码?
下一秒,宫笑尘直起身子走了,那是除了电梯和家门之外的另一个方向,也是一扇门,没锁,孙微言偷偷看过,门后是楼梯间。
宫笑尘说:“过来。”
孙微言不太情愿,不是吧,宫笑尘要带他爬楼梯吗?
可是宫笑尘发话了,孙微言也不能不听。
“好的,宫先生。”
孙微言跟着宫笑尘进入楼梯间,里面平平无奇,就是一般楼梯间的样子。路过正中时,孙微言朝下看了一眼,无数层楼梯组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即便有栏杆挡着,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宫笑尘要干什么?
孙微言百思不得其解。还没到去公司的时间,宫笑尘没穿西装,一身运动服,宽松的上衣一点没减损他身上的威严,倒是那件白色长裤比西装裤更衬得身高腿长。
他没在楼梯间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孙微言这才发现,前面还有一扇门。
门后是什么地方?
孙微言瞬间脑补一场悬疑大戏。
宫笑尘伸手一推,门开了,和孙微言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金碧辉煌的,最关键的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
孙微言回头,像是要确认什么。
是的,门后是一个电梯厅,格局、装修、陈设和宫笑尘家门前的电梯厅一模一样。
孙微言大吃一惊,要不是宫笑尘带路,他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当宫笑尘去开门时,孙微言明白了,这应该是这一层的另一户。
会是谁呢?
宫笑尘没有敲门,他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门开了,他没进去,而是把孙微言叫过来。
孙微言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他的脑子里乱乱的,人也像行尸走肉,宫笑尘就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孙微言记不住密码,他就帮他换个方式,他的小助理再笨,总不会忘了带手指吧?
随着“滴”的一声响,指纹输入完毕,宫笑尘又抓着孙微言的手指试了几次,确认没问题后,颇为满意地点头。
宫笑尘准备走了,他看了看表,好像耽误了一些时间。
都怪他的小助理太笨。
宫笑尘大发慈悲:“回去睡吧,我去游泳,一个小时后来找我。”
“哦。”孙微言怔怔地回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背对着宫笑尘说话,可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造次,只是望着半掩的门发呆。
房间安装了智能系统,灯光在开门的一瞬间亮了,特别温暖的颜色,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好像有打卤面的香味溢了出来。
孙微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宫笑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干什么?快回家吧。”
“家?”
孙微言回头,看向宫笑尘的眼眸里浸润了潮气。
原来他有家。
“好的,宫先生。”孙微言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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