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喜欢我!
“闻你的衣服?”孙微言目瞪口呆,“这么变态的事也是我做的?”
要是这样,确实不能怪宫笑尘多想,如果有人抱着他的衣服闻,他也会以为对方喜欢他。
孙微言拼命摇头:“我没有啊。”
“你还不承认?”宫笑尘双眼赤红,“就是去慈善拍卖会的那天。”
在宫笑尘的提醒下,孙微言有了一点印象:“哦……我想起来了。”
这更是个天大的误会!
孙微言解释道:“那是因为包子上沾了衣服,不是,急得我说都不会话了,那是因为是衣服上沾了包子味,我闻了闻,确认是衣服上的,就这么简单。”
“我不管,那你也是抱着我的衣服闻。”宫笑尘摆出一副被他轻薄了的模样,就差说一句“你要对我负责”。
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几步,一把将孙微言抱在怀里,生怕他会凭空消失似的:“孙微言,以前是你喜欢我,现在换我喜欢你……”
“不行!”
说他喜欢宫笑尘已经够荒谬,更离谱的是,宫笑尘怎么可以喜欢他!
他明明有更应该喜欢的人。
孙微言惊出一身冷汗,宫笑尘不顾一切抱着他,他却奋力将两手挡在两人中间,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
孙微言望着被痛苦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宫笑尘,勉强维持着一丝理智,然而不管他怎么掩饰,和宫笑尘如出一辙的哀伤还是流露了出来:“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宫笑尘不明所以,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惨笑一下,“难道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孙微言很佩服宫笑尘的想象力,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他们长得也不像,“那倒不是,是因为……”
孙微言没办法告诉宫笑尘,这是一本小说,每个人都有被书写好的命运,他的命运就是和颜星耀在一起。
孙微言自嘲地一笑,就算说了又怎样,宫笑尘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要把他当成疯子。
可是看到宫笑尘那样伤心,孙微言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不答应他的告白是因为不喜欢他,其实……
孙微言鼓起勇气,即便被当作疯子也要说出实情:“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真是天道好轮回,每次拍戏,孙微言看到剧本上的这句话免不了要吐槽两句,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说那就不要说了,然而到了这一步,又不得不拿这句话作开场白。
孙微言和宫笑尘在感情的事情上鸡同鸭讲,在这件事倒是格外心有灵犀,就在孙微言下定决心把真相告诉宫笑尘时,宫笑尘摇了摇头,近乎绝情地抬手制止:“别说了。”
“……”
宫笑尘不想听。
他知道孙微言想说什么,他不喜欢他,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对不对?
宫笑尘没办法面对这个结果,只要孙微言不说,他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说了出来……
宫笑尘不敢再想。
他拼尽力气,给了他能给的全部温柔:“你睡吧。”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兵败如山,说完这句话,连多留一秒的勇气都没有,退开几步落荒而逃。
出了门,宫笑尘仍没有感到半点轻松,他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在走廊上发呆。
这么大一个家,他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宫笑尘漫无目的地游走,没走出多远就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重,却像卸去了魂魄,再也站不起来。
他在台阶上枯坐到天亮,直到被早起的管家发现。
管家轻轻地喊了一声“少爷”,其他的一句没提,一句没问。他已经从庄园里的年轻人那里得知,颜星耀和孙微言恋情曝光,少爷失恋了。
郑为宣也早早看到了消息,他不敢打扰宫笑尘,生生等到天亮才给他打了电话。
“你看到了吗?不是……他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郑为宣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得清清楚楚,宫笑尘对他的小助理绝不是一般上下级的关系,上次过来玩,他害得孙微言游戏出局,怎么说也是多年好友,宫笑尘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把他刀了。
当时的郑为宣死得稀里糊涂,后来才想明白,这是给他的小助理报仇呢。
这绝对不是多想,宫笑尘是多么有好胜心的一个人,孙微言去了射箭馆,宫笑尘哪怕认输也要追过来。
他和孙微言玩了一会儿,宫笑尘那个眼神好像能杀人,不由分说地把他挤到一边,以教孙微言射箭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把人圈在怀里,借此宣誓主权。
从那以后,郑为宣就算对孙微言有那么一点好感也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以为两人会上演一场“霸道老板爱上我”的戏码,就等着有一天喝喜酒了,没想到老板变炮灰,一朝情变,小助理和别人跑了?
郑为宣不胜唏嘘,宫笑尘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
作为朋友,郑为宣十分同情宫笑尘的境遇,被骗了感情不说,还被骗了钱。
这还能忍吗?
郑为宣义愤填膺:“我记得你说过,是孙微言提议签下颜星耀的,啧啧,他们两个该不会早就有一腿了吧。我可不是胡说,你想想,说不定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一个处心积虑埋伏在你身边,等着这个机会里应外合,合起伙来算计你。大家朋友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赶快查一查你那个助理的账,说不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孙微言还不知道自己火了。
照片一出,大家都想知道和颜星耀约会的“同性友人”到底是谁,有说是剧组同事,有说是刚出道的唱跳明星,还有好事者做了一个表格,把备选人员全部放进去,方便大家逐一比对。
网友们纷纷化身福尔摩斯,拿着几张不怎么清楚的照片,又是叠图又是画辅助线对比身高、肩线、下颌角之类的细节,好不容易将目标缩小到一个人身上,又被颜星耀的粉丝推翻。
粉丝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瞎,照片上的人看侧脸也知道是个五官周正的帅哥,你家哥哥也就身材有点像,少拿丑男来碰瓷。”
言下之意骂对方想浑水摸鱼,以颜星耀绯闻男友的身份蹭热度。
颜星耀再怎么恋爱脑,也看不上那样的人。
后来有眼尖的网友翻出宫笑尘参加慈善拍卖会的照片,说:“家人们,我终于知道是谁了,快看这张照片,是不是这个人。”
那是主办方拍的入场照片,发在主办方的新闻通稿里,网友特意把一个人圈了出来,那人跟在宫笑尘身后半米的地方,因为被前面电视台台长之类的人遮去了半张脸,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哪怕只有半张脸,网友们也被那人低调内敛的气质倾倒,属于初看并不起眼,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有人问:“这是哪个明星?怎么没见过?”
“不是明星,好像是宫笑尘的助理。”
“你还别说,越看越像。”
有了线索后,众人在互联网上掘地三尺,终于发现一张更为清晰的照片,那是颜星耀粉丝在慈善拍卖会现场拍的。
本意是拍台上和宫笑尘站在一起的颜星耀,意外把远在对面的人也拍了进去。
那人站在聚光灯之外,离舞台不远的地方,面带微笑和众人一起鼓掌。
璀璨的灯光和观众的仰视与他无关,如果不是特意被人指出来,看到这张照片的人自然会被舞台上的人吸引,可是一旦发现他的存在,便再难挪开目光。
剑拔弩张成为过往云烟,唇枪舌剑变成笑话一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颜星耀的绯闻男友是这个明星,那个爱豆的人不只闭上了嘴,还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有了这张照片,不用过多的语言讲解,也不用画辅助线比对,与营销号亮出的照片中差不多的角度让人们一眼认出,他就是颜星耀的绯闻男友。
照片上,最夺人眼球的是那人直击灵魂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舞台的方向,眼波浓稠得像一碗熬了许久的甜汤。
按道理来说,那人身为宫笑尘的助理,毫无疑问在看宫笑尘。
可是有了绯闻后,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会有这样的神情,原来是在看恋人。
谁都没想到,根本不用营销号爆料,两人的恋情早已有了蛛丝马迹,这叫什么?
名正言顺地骗过全世界!
消息传开,再没有人提反对意见,还有网友出来佐证,一再强调就是这个人。他曾经看到他和颜星耀一起喝奶茶:“我还以为是在拍综艺,原来是在约会。”
至此真相大白,大家都知道颜星耀和宫笑尘的助理在一起了。
只有宫笑尘不愿相信,独自坐在台阶上疗伤到天亮。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孙微言,则被蒙在鼓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突如其来的表白后,宫笑尘让他再睡一会儿,孙微言哪里睡得着,只要一闭上眼,宫笑尘富有磁性的声音便如海啸一般将他伏击。
“孙微言,以前是你喜欢我,现在换我喜欢你……”
宫笑尘怎么会喜欢他?
他不是应该喜欢颜星耀吗?
难道……
孙微言明白了。
他真是太傻了!
枉费你阅书无数,居然连这个也看不透。
孙微言为自己的鲁莽懊恼不已。
宫笑尘哪里是喜欢他,他是对颜星耀爱而不得,所以饥不择食,把自己当替身。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颜星耀恋情刚一曝光,宫笑尘连天亮也等不了,马上来找自己表白。
孙微言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两个主角总不来电,作者只好出此下策。
他现在的定位已经不是单纯的助理,而是主角身边的舔狗,永远不会拒绝宫笑尘的人。等颜星耀带着自己的恋人出席活动,宫笑尘就带着他去丢人现眼。
四个人两对情侣,孙微言必定是最讨嫌的那一个,一出现就以一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搔首弄姿。
为了炫耀宫笑尘对他的宠爱,他要当着颜星耀的面假装不经意地亮出腕上的手表,然后用一种抱怨的语气说“好重”,“骨头都要断了呢。”
可是不能摘,因为这是宫笑尘给他买的。
“宫先生说我戴着特别好看、特别好看、特别好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现场气氛骤然一变,人人都觉得尴尬,只有孙微言不明就里,仍旧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宫笑尘带他选表的情景。
什么宫笑尘一眼看中,亲手给他戴上,说很配他,再把剩下的同款全部打包,以免日后买不到,最重要的是,宫笑尘表情严肃地叮嘱他,要一直戴着,连洗澡都不能摘。
因为颜星耀有一个同款。
只有戴着表时,宫笑尘才能从他身上找到颜星耀的影子。
他把自己是个替身的事抖落得人尽皆知,只有自己不知道。
吃饭时,宫笑尘不让他吃螃蟹,他一脸天真地问为什么。
宫笑尘沉默几秒,说:“会宫寒。”
他笑着捶宫笑尘的胸口,骂他:“我怎么会宫寒?我又没有宫。”
宫笑尘也笑,笑容中泛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他说:“是我记错了。”
这是实话,只不过不是记错了孙微言没有宫,而是因为真正对螃蟹过敏的是颜星耀,他把孙微言当成颜星耀,下意识让他不要吃,说完才发现是自己搞错了,最后只能用一句“宫寒”挽回。
这也让宫笑尘认识到,自己根本忘不了那个人,一直在勉力维持的宫笑尘终于撑不住了,他提出去洗手间,然后一定会和颜星耀偶遇。
两个人从剑拔弩张到互诉衷肠,再到控制不住地天雷勾地火,孙微言也不能闲着,一定要和另一个炮灰轮番去敲门,哇,想想都刺激。
多好的剧情,没想到第一步就栽了,本该孙微言出来救场,结果被他自以为是的“我们不能在一起”搞砸了。
这下糟了,除了他,宫笑尘还能去哪儿个炮灰?
孙微言被自己的推论说服了,没错,就是这样!
他立即跑出房门,祈祷一切还来得及。
房子太大,四周除了活灵活现的天使浮雕,连个人都没有。他不知道宫笑尘在哪儿,犹豫了一秒,遵循着本能狂奔,仿佛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居然真的让他碰到了宫笑尘。
宫笑尘站在台阶上,侧身面对一旁的管家,孙微言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倒是一贯的沉稳:“找个人,查他的账。”
郑为宣在电话里建议他查账,宫笑尘也是这么想的,他最讨厌被人利用,有人自以为是,把他当傻子,妄图通过他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就要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宫笑尘压低声音嘱咐:“隐蔽一点,别让人发现。”
已经发现的孙微言一头雾水,查账?查谁的账?
这种事不是应该吩咐他这个狗腿子去做吗?
他管不了那么多,见宫笑尘要走,大喊一声叫住他。
“宫先生!”孙微言趴在栏杆上,兴奋地向楼梯上的人招手,“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嘿嘿嘿,我同意了。”
宫笑尘转身,望着楼上的孙微言,也许是因为逆着光,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同意什么?”
当然是同意假扮情侣,不过作为替身炮灰,孙微言必须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尽情享受宫笑尘的宠爱,一边抓住一切机会挑衅颜星耀,蠢而不自知地把他踩在脚下。
敢欺负颜星耀?
孙微言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结局。
然而作为演员,他仍旧可以在面对宫笑尘时笑得天真烂漫:“不是您说的吗,以前是我喜欢你,现在换你喜欢我!”
在孙微言的设想中,宫笑尘应该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可是出乎意料,他的一腔热血仿佛泼在了难以融化的坚冰上,几秒的沉寂让孙微言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在想着怎么收场,宫笑尘仿佛刚从惊愕中清醒,他张开双臂,嗔怪似的说:“那还不过来?”
孙微言顿时眉开眼笑,他由上及下,在宫笑尘的注视中越来越近,最后因为跑得太急,孙微言想要在宫笑尘面前停住,却因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在他以为要摔倒时,恰好被宫笑尘张开的双臂收入怀里。
耳畔“咚”地一声闷响,既像久旱时的惊雷,又像活过来的第一声心跳。
孙微言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明知道是在演戏,还能由内而外地迸发出难以忘怀的欢喜,仿佛真的有一对恋人在天使的见证下确定关系。
他想抬头看一看宫笑尘的表情,但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宫笑尘好像有什么隐秘的心事。
他似乎使出所有力气,把自己箍得极紧,害得孙微言快要喘不过气。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宫笑尘特别恨他,以至于在下一秒就要用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夺去他的生命。
孙微言受不了,痛苦地发出“嘶”地一声。
听到声音,宫笑尘如梦初醒般松开一点,眼中云开雨霁,余下的全是怜惜。
孙微言要演,他就陪他演。
宫笑尘身高优越,哪怕站得比孙微言低一些,依旧可以用下巴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耳朵尖。
他低下头看了孙微言一眼,又摸了摸他的头,问:“饿了吧?”
孙微言点头,鼻尖蹭在宫笑尘的身上,声音也闷:“有一点。”
宫笑尘让他去餐厅等他:“我一会儿过去。”
“好。”
这一等,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孙微言快要饿死了,他求管家给他一点吃的垫一垫,管家笑眯眯地说不行,还说是宫先生吩咐的。
他问管家宫笑尘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能来,管家说他也不清楚,“您再等一会儿吧。”
大概是有工作要忙,两个小时后,宫笑尘姗姗来迟。
终于可以吃饭了。
今天的早餐只有皮蛋瘦肉粥,孙微言饿极了,也不挑剔,他没和宫笑尘客气,拿起汤匙直奔主题。
一汤匙下去,有皮蛋有葱花,米粒软糯粘稠,香气四溢,他把粥送进嘴里,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呸”一声还不够,孙微言哭丧着脸,扁着嘴,连着“呸”了好几下,挥之不去的味道让他恨不得把舌头掏出来洗一洗。
“怎么,不好吃吗?”宫笑尘问。
孙微言这才注意到宫笑尘自落座后一直没动筷子,很奇怪,他不像来吃饭的,倒像是来开会的,神情紧张又严肃。
孙微言气坏了:“这谁做的?太过分了。”
粥是苦的,还特别腥,他用勺子挑起一个东西,哇,这个肉都不一定做熟了。
谁啊,做得这么难吃,拉出去狗头铡铡了。
宫笑尘说:“我做的。”
“……”孙微言目瞪口呆,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粥竟然是宫笑尘做的?
那还说什么,赶紧铡下留人吧。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孙微言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原来是您做的啊……”
孙微言也不知道宫笑尘为什么会对厨艺感兴趣,他一边笑着,一边苍白地挽回:“刚才吃太快了,没尝出来,要是您做的,那就是相当不错,真的,这种味道,别人都做不出来……”
啊啊啊!孙微言好恨现在的自己。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骨气是什么?孙微言早就没了。
他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皮蛋粥上,暗暗咬了咬牙,拿出吃药的勇气,准备把剩下的皮蛋粥一口吞掉。
然而就在他端起碗的时候,手被一旁的宫笑尘抓住。
“别吃了。”宫笑尘尝了一口,也发现了问题,他倒是没有吐出来,不过也难受得皱了眉。
孙微言不想浪费,把尘尘和颜颜叫了过来,挑了肉给它们吃,结果狗见了都摇头。
为了给宫笑尘留点面子,孙微言对两只狗先礼后兵,没想到两只狗宁死不屈,说什么都不吃。
被逼急了,尘尘抱头鼠窜,趁孙微言不注意跑没影儿了,颜颜则就地装死,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直到孙微言“咚”地一声放下碗,赌气说不用吃了,颜颜立马活了过来,也跑没影儿了。
宫笑尘的面子算是彻底保不住了,包括管家在内,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宫笑尘气急败坏地敲了敲桌子:“愣着干什么!笑啊!”
原来宫笑尘也会开玩笑。
众人在一瞬的惊恐后笑出声,平日安静得连餐具碰撞声都没有的餐厅霎时被欢声笑语填满了。
笑过后,孙微言还觉得饿,皮蛋粥是没办法吃了,他撑着下颌想了想,说:“我给您做个三明治吧?”
宫笑尘说:“好啊。”
第49章 冰激凌机
在堪称混乱的一晚,宫笑尘仿佛漂泊在海上的浪花,在不知何时停歇的疾风骤雨中经历着大起大落。
他被颜星耀所谓的恋情抛向风口浪尖,冲动之下不顾后果向孙微言表白,生怕恋情成真,被颜星耀捷足先登。
连宫笑尘都不曾意识到,那个总是轻易翻云覆雨,甚至可以用一句话改变他人命运的人也会有这样一天。
他犹如等待领养的小狗,打滚摇尾,想叫得大声一点,以便获得他的注意,又不敢叫得太大声,怕自己热情过头遭到嫌弃。
他的一颦一笑已然不受自己控制,喜怒哀乐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多一秒的注视都会让他欣喜若狂,少一分的关注又会让他陷入无尽的彷徨,哪怕对方不经意的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能让他七上八下地揣摩许久。
他貌似掌控全局,其实小心等待着孙微言发号施令。
人们都说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对于带给自己严重创伤的事情,会不自觉地全部忘记。
宫笑尘算是有了切身体会,明明就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他已然难以回忆起任何细节,只记得孙微言明确拒绝了他。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居然说自己以为的爱意与温存都是误会,全部是出自他单方面的幻想,说白一点,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也许有过蛛丝马迹,但都被他一厢情愿地放过。
宫笑尘好像一位执拗的花匠,种下一枚种子,日复一日地浇水、捉虫、施肥,他想象着他们相遇的日子,倾尽全力为它遮风挡雨。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他种下去的不是种子,是石头。
那一刻,宫笑尘连挽回面子的说辞都想不到,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外面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越过窗户照了过来,他却转身而去,一脚踏入黑暗,至此再也看不到光明。
郑为宣替他打抱不平,说他被骗了,他的小助理向他推荐颜星耀,以便从中获取回扣,至于证据,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
宫笑尘最讨厌被人算计,所以郑为宣遭了殃。
宫笑尘不是傻子,即便郑为宣掩饰得再好,在他面前也近乎透明,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得不到就要毁了他。
他应该是对孙微言有好感,眼看孙微言与他无缘,就要借宫笑尘的手让孙微言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郑为宣打错了算盘,宫笑尘没办法毁了孙微言,只能毁了打破他美梦的郑为宣。
如果不是郑为宣自以为是地向他挑明这场骗局,宫笑尘还可以活在自己的黄粱美梦中,是他告诉自己,他的小助理不只不喜欢他,还带着目的接近他。
宫笑尘故意没有打草惊蛇,他平静地挂掉电话,转头让管家找个人暗中调查郑为宣和他的公司,行贿受贿、财务造假……大到土地性质,小到房间卫生,他不信找不到他的把柄。
郑为宣大概做梦都想不到,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宫笑尘会如此双标。
同样是对他的背叛,他对郑为宣恨之入骨,残酷得要把他这个沙子碾成灰尘,对孙微言则轻轻放下,卑微得愿意把这粒磨出眼泪的沙子好好留在眼里。
很多人都说宫笑尘心狠手辣,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凉王破”这种事绝对不只存在于小说里,只要宫笑尘想,他有的是办法让人臣服,郑为宣是,孙微言也是,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响就把人带回家。
这片广袤的庄园既可以是人间仙境,也可以是囚鸟的牢笼。
宫笑尘相信,只要人在他这里,他一定会让孙微言爱上自己。
人们都说想要抓住一个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宫笑尘打算给孙微言做一顿饭,饭还没做好,情势陡转,不知道为什么,孙微言竟然同意了。
可能是为了颜星耀吧。
大概三年五部戏的合约还不够,他想帮颜星耀争取更多,入股电影制作公司,参与电影立项制作,获得更大的成就,无论是艺术上的还是经济上的。
宫笑尘站在楼梯上,抬头看着追过来的人,孙微言天真烂漫的笑像水晶一样透明,只有宫笑尘知道这个笑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在失落与怅然中徘徊,又为自己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感到庆幸。
真好,他的小助理还愿意过来,哪怕是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
宫笑尘张开双臂,接纳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他在孙微言靠近后一把将他拽进怀里,拼命汲取他身上青草一样的气息,又生怕失去他似的狠狠将他按在胸膛,直到孙微言发出痛苦的呼声,他才从一个疯狂的念头中苏醒。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希望可以获得美杜莎的垂青,和怀里的人变成一尊永不分开的石像。
宫笑尘这才知道,原来变成石头不是诅咒,而是天底下最美好的祝福。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一点,摸着他的后脑,问他饿不饿。
他故意卖个关子,让孙微言去餐厅等着,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早餐。
人还没到厨房,宫笑尘已经有了主意,就做皮蛋瘦肉粥。
那是因为他想到了孙微言喝粥的样子,一口气吃到底,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上唇,让人无端联想到喝完奶要舔鼻尖的小狗,要不是自己端坐在一旁,他大概会旁若无人地把碗舔干净。
宫笑尘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不想问家里的厨师怎么做皮蛋粥,那些人说不上两句就要上手帮他,最后又成了他们做的。
他把那些人赶出去,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厨房。
正式开始之前,宫笑尘找来了菜谱,什么葱姜切丝、用淀粉生抽腌肉之类的,看上去很简单。
他做得非常用心,菜谱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步都不敢错,后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做出一堆狗都不吃的东西。
宫笑尘认命了,他在厨艺上确实没什么天分,但是当孙微言说要给他做三明治时,他也没有坐享其成,而是和他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在离餐厅不远的地方,宫笑尘在前面带路,孙微言习惯性地跟在后面,他们一向如此,孙微言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可是今天的宫笑尘极为反常,只要孙微言掉出他的余光,哪怕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他也会马上停下,侧过身子等他跟上来。
孙微言不知道他在等自己,宫笑尘停下,身为助理的他也会停下,然后和宫笑尘一起向后看。
在看什么?
孙微言不明所以。
“过来。”宫笑尘等不到他,只好出声提醒。
“哦……”孙微言答应一声,跟在宫笑尘的身侧,只是没走几步就又落后了。
如此反复几次,宫笑尘终于忍无可忍。他转过身,一步上前握住孙微言的手,十指相交,彼此严密地镶嵌在一起,仿佛天生如此。
这下,孙微言再不会逃离他的视线。
在宫笑尘的带领下,孙微言不再落后一步,而是和宫笑尘一起并肩走入厨房。
在看到厨房的第一眼,孙微言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他以为宫笑尘公寓里的厨房已经够好,这里比那边更大更豪华,而这仅仅是城堡里的一处私厨,另外还有宴会厅配套的厨房、供工作人员用餐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