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种田文里当中医—— by醉千归
醉千归  发于:202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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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小芸很爽快的把本子往他那推了推。
当然能一起看, 要是世子能帮她写两页就更好了。
纪应淮一脸餍足地从房间里出来时,就看到阴凉处两个小孩亲亲热热地凑在一块,聊得正欢。
嗯?小芸和世子怎么在一块玩起来了?
不过能交到一个朋友解闷,也是好事。
在县城的时候,小芸都没玩伴,除了学习,她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在药房尝药材,或者在家陪安立夏种东西做饮品。难得出去逛逛还被绑架了,不可谓不惨啊。
他决定不去打扰二人,让小朋友们自由自在地谈天说地。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可以把带来的药材都抖出来晒一晒。用布包着放在马车上,不像藏在医馆的药柜里那样干爽,纪应淮怕他们发霉了。
这些都是县城特色药材,他和老伯确认过的,别的地方都找不到。
怕万一要用到,纪应淮便都装了点,宝贝似的,千里迢迢一路带上了京城。
他在一边抖着筛子晒药,两小孩在研究学术问题,安立夏在屋里和当归深情对视。
总觉得这盆植物,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安立夏拿起小杯子,均匀地给它浇了点水。在纪应淮手里每天精心伺候还半死不活,时不时要给他摆个脸色瞧瞧的当归,到了安立夏这儿,随便养养就活得生机勃勃。
种植天赋属实是个宝。
一直到日光转到头顶上,两个孩子学饿了,小芸跑过来问师父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纪应淮也不知道王府什么时候吃饭,正要出门去找侍者问问,明禾喊住了他。
“神医,父王母妃在膳厅备了宴席,估摸着这会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通传的侍女一会就来。姐姐饿了的话,我可以先领你们过去。”
小芸头回听到膳厅这种高大上的词,这儿的普通百姓在正屋里摆张桌就算吃饭的地儿了。
有客来就把桌子挪一挪,大厅一室两用。
真不愧是王府啊!
既然说是宴席,那岂不是有很多好吃!
还没吃上过席的小芸把渴望的眼神投向了同样也想吃席的她师父,纪应淮轻咳一声,问:“小芸饿了吗?”
看他做什么,这孩子没听世子都指名道姓在问小芸姐姐了么。
“稍微有一点点。”小芸伸手,翘着三根手指,比了个一小点的手势。
明禾像是个被偶像请求帮助的狂热粉丝,他明媚地笑了起来,学着父王和官员你请我请的样子,优雅地朝门口伸出了自己脱臼过,才被安好没多久的手臂,“姐姐请跟我来。”
那模样,怎么说呢,和酒楼小二有八分相似了。纪应淮撇过头差点笑出来。
小孩子的友情建立起来可真快啊,他感慨地想。
去屋里牵上安立夏,两个大人跟着孩子们一块朝膳厅走去。
膳厅在大门的另一个方向,会经过湖边。这片湖比宁府别院的要大上不少,中间还有个亭子,四面围着纱幔,显得里头的人影飘渺如仙。
明禾让他们在连廊上稍等片刻,自己朝亭子跑了过去,“母妃,可以用膳了吗?”
“别跑这么快,当心摔着,”王妃放下绣到一半的花样,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碎线头,“你入秋的新衣还没送来,要是这套衣衫也摔裂了,就得穿补丁衣服了哦。”
“哦。”明禾的步伐立马慢了下来,他可不能在姐姐面前穿补丁衣服,那多不体面呀。
王妃带着儿子朝纪应淮他们走过来,三人恭敬地朝她行礼。
“神医不必拘束,”王妃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王爷和我说了,您治好了明禾的胳膊,多谢。”
“这是草民应当做的,王妃过誉。”
“宴席已经备好了,用过午膳后,有伶人过来唱曲,神医与夫人一同来听吧,”王妃说完,弯下腰和蔼地摸了摸小芸光滑的脸蛋,“小娃娃们就一起去看有趣的娃娃戏吧,一会我叫管事送你俩去越红楼。”
“多谢王妃款待。”小芸超有礼貌地道谢。
王妃看起来很喜欢她,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夸道:“真乖。”
夸的是小芸,明禾却也露出了一副骄傲的神情,好像在说,我挑的姐姐,当然特别特别好!
他们到膳厅时,王爷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他闭着眸子靠在轮椅背上,听屏风后的琴师奏曲,乐声清凌若溪流潺潺,很是惬意。
“王爷,莫睡着咯。”王妃坐到他身侧,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脸颊,打趣道。
王爷眼睛都没睁开,轻柔地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神医可到了?”
“你睁眼瞧瞧呢?”王妃笑道。
五王爷看到了刚坐好的纪应淮一家,还有恨不得和姐姐坐一张凳子的明禾,也笑了,“抱歉,方才看折子,眼睛有些累,歇了一下。”
“既然都到了,就用膳吧,莫拘束。”
【作者有话说】
小芸的迷弟明禾上线!
明天一定三千(不是flag)因为明天下午不用上临床hhh

没有出现想象中尴尬又不知所措的场面, 一顿午膳吃得安静又温馨。
感谢古代人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纪应淮心道,要是和他在现代参加学术交流会那样, 一边吃还得一边绞尽脑汁去想怎么回答来自顶流大佬们的提问, 那他真的会萎掉。
五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吃鱼的时候,王爷亲自把鱼骨都剔好了才送到王妃碗中。
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被熏陶惯了, 明禾也是一副贴心的模样,给盯着桌上所有和鱼肉相关菜肴的小芸姐姐埋头剔骨。
这场面,倒别说,很有青梅竹马的味道。
可惜当事人小芸压根没长情丝,她吃得高兴极了, 头都不抬一下。
用完膳,大人们去听曲, 小孩们去看戏,各有各的消遣。
原本应该是王爷王妃坐一块的,但王妃想和安立夏聊天,纪应淮就到前头去和王爷坐在一块了。他听着曲儿,心神一直在往后飘, 怕安立夏不习惯这种社交,呆得不舒服。
其实他俩聊得可得劲了。
王妃绣的花是安立夏从未见过的宫廷绣法,看起来立体又精致, 走的是大气典雅的风格。见他喜欢,王妃就叫人拿了新的布和针线来, 仔仔细细地教他。
纪应淮听得见两人在说话, 但被曲声遮盖过去了, 他听不清内容。
好想回头看一眼啊。
他有些坐立难安。
“神医, ”王爷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您与夫人感情甚笃啊。不用担心,您回头瞧,他二人在绣花呢。”
既然他这么说了,纪应淮就顺势往后看了一眼,安立夏正好抬头,眉眼带笑地给他看了眼刚绣出框架的图案。
“内子性情内向,不大与人来往,故而多担心些,谢王爷体谅。”纪应淮道。
王爷“哦”了一声,“原是如此。神医与夫人是如何认识的?”
他和安立夏怎么认识的,纪应淮心道,这问题真不好回答。目前已知的第一次认识是在他看书的时候,第二次认识是在他穿越过来第一次睁眼的时候。但按照安立夏的那些奇妙记忆片段来看,他们在已知的第一次认识之前,应该还有一段纠葛。
反正就是随口一问,他也就随口一答得了,于是纪应淮直接照搬了纪幺的记忆。
“内子是之前我病重时,草民的母亲给买来冲喜的媳妇。”
王爷点点头,“看来贵夫人与神医您很有缘分,这喜冲得甚好。那您的徒儿,是你们的亲生孩子吗?”
“不是,”纪应淮道,“小芸想学医,草民看她聪慧伶俐,就收她做了徒弟。”
“原是如此,你二人待徒儿甚好,仿若己出,我还纳闷你们瞧着如此年轻,怎么能有这么大一个孩子。”王爷笑道。
要是亲生的,按年龄算,小芸十二,安立夏才十八,着实是有点炸裂的。
“我们二人尚未拜堂呢。”
纪应淮一直想补办,但之前感情没到,现在感情到了,又找不到好机会,还得忙事业。
“神医准备何时成婚,到时候我与王妃可得来道声喜。”王爷问。
“待医好王爷,您能站起来了,草民就回县城去成亲。”
王爷看到了他眼底对夫郎真切的爱意,感叹道,“你倒是耐得住性子,想当年,我与王妃初遇后,日思夜想就想把她娶回家,连夜叫父皇给我去府上提亲,但哪有人家半夜上门啊,我被父皇拎起来打了一顿。”
“哦对,神医,”王爷想起一件事,“您治好了我的腿,父皇大概率会叫您留在太医院当差。若是来不及回去,不如就在京城办吧。我名下有几处宅子,您挑个合眼缘的,就当是我给您的新婚贺礼了。”
纪应淮先谢过他的好意,“王爷,草民已在城内购置了一处房产,到时您与王妃能大驾光临,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前头两个男人在商量办席的事情,安立夏跟着王妃埋头苦干,两首曲子的时间,他就绣了个像模像样的并蒂莲出来。
“你先前可是学过,手巧得很。”王妃夸他。
安立夏摇了摇头,“没有学过,但先前补过衣服,稍微会一点。”
“这个花边上再绣点荷叶,给神医做个香袋子,挂在身上,保叫他无论何时看到东西,就会想起你来,”王妃朝他眨眨眼,狡黠地笑着,“还有呀……”
“哦哦好。”安立夏瞪着清澈的眼睛,一脸“我学到了”的表情。
原来两个人在一块处着也有这么多小诀窍啊,他之前那些直白的言论与动作,和王妃比起来,显得好低端。
曲儿听罢,伶人扭着细软的腰肢抱着乐器告辞,安立夏才发觉,那竟也是个哥儿。
他身姿窈窕,举止自成风流媚态,看起来动人极了。
安立夏悄悄对比了一下他俩之间的差距,大约要差两到三只成精狐狸的功力。
“这是什么?”纪应淮凑过来低下头,看他绣了大半的花样。
“还没做好的香袋。”
“给我的吗?”
安立夏点了点头,把绣棚举高了一些,好叫他看清楚,“夫君,你喜欢吗?”
“喜欢,真好看。”
谈话间,孩子们也回来了。
小芸手里举着漂亮的花花朝师父师母跑过来,“师母,这个花好香,衬你!”
她人小鬼大,八面玲珑,看见王妃也在,就把手里另一簇小花送给了她,“王妃,这个花漂亮,和您一样漂亮!”
“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王妃拿着花,轻轻戳了戳小芸的酒窝,越看越喜欢小姑娘。
她的视线往后挪了挪,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手里捧着一堆……纸折金元宝?
“……?”王妃疑惑地看向陪着孩子们一块外出的管事。
她心想,钱都在管事那,孩子不懂事要买这东西,难道大人也不懂吗,一点不拦着就直接付钱了吗?
纸折的金元宝那是烧给已逝者的啊。
管事颤颤巍巍地躬身,道:“芸姑娘买了花后,世子爷在街上看见了有卖这个的,他说这个和花很配,要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和拿着花的姐姐配一套。”
“老奴实在是劝不动啊。”
王妃想不通,这哪儿配了?
纪应淮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在某种意义上,倒确实是有点般配的。大金链子男和捧着花的姑娘,噗,一股子古早味。
“母妃,这个好看,”明禾一本正经地给王妃解释他的创意,“这个金的,那个红的,很贵气。我去串起来给父王戴上,你拿着花,你俩站一块,肯定很搭。”
“……”王爷咳了一声,“明禾,父王不喜欢贵气的东西,你留着,你自己戴。”
王妃瞪了他一眼,蹲下来好好教育了一顿她这脑回路清奇的儿子。
“母妃,”明禾委屈道,“我知道了,我去串起来,到皇祠给太爷爷的排位戴上。”
王妃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求助儿子的偶像,“小芸,快来骂醒这个傻孩子。”
小芸乖巧地“哦”了一声,只说了四个字,就让明禾不再执着于串起金元宝。
“这是烧的。”
管事拿来了布兜,“世子爷,您把东西放这里吧。”
明禾依依不舍地把他贵气的“装饰品”们放了进去。
“正好明日中元节,这些东西谁要就赏下去。”王妃看着儿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转头对管事吩咐道。
“是。”
明禾目送着管家离去,他站在小芸身侧,眼巴巴地看着姐姐手里的花,从糖饼子想到马车轱辘,都没想出来还能有什么相配的。
安立夏瞧着他茫然的样子,不禁展颜一笑,“世子,你知道什么和花最般配吗?”
“是什么?”明禾着急地问。
“是生在花底下的叶子,永远与花相伴,它们从生发到枯萎凋零,每时每刻都在互相衬托。”
明禾似懂非懂,问小芸姐姐要了一片叶子,很高兴地举起来对他母妃说,“母妃,这个可以串起来吗?”
这还真是,和串链子过不去了。
王妃无奈,不是金元宝就行,想怎么玩怎么玩吧。“可以可以可以。”她敷衍道。
等明禾年纪到了,她就把他送去礼部学人情世故、去尚艺宫矫正审美。连纸折元宝都当装饰品了,再不拐回来,以后得歪到什么地方去啊。
“明日王爷与我要进宫去,随圣上前往皇祠祭祀。神医,你们可以去逛逛夜市,放个河灯,明天的京城会很热闹。”王妃道。
王爷插了一句,“若是你们二位愿意把明禾带上,一块去玩就再好不过了。”
“世子爷不去祭祀吗?”纪应淮问。
“不去,”王爷笑着摇摇头,“皇祖父仙去时,明禾恰好降生,他有特权,成年前不必祭祀。”
纪应淮明了,按照这个巧合,日后明禾大抵能成九五之尊。毕竟这原本是书中的世界,每一个看似巧合的小细节其实都与剧情相关。
“草民会照顾好世子爷的,王爷放心。”
明禾也拍拍胸口,“我会保护好姐姐的,父王,您安心地去吧。”
王妃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你怎么净咒你父王。”
王爷倒是毫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腿有救后,整个人都开朗了,虽然本来也很开朗。
“神医,明日的治疗得提前一些,可以吗?”
“好的王爷。”纪应淮应道。
【作者有话说】
本周日3!
(埋头苦写)(抬头)(大纲越来越长)(瘫倒)

说早一点, 没想到这么早。
天还没亮呢,管事就很不好意思地站在院落门口,喊了两声“神医”。
“出什么事儿了?”安立夏迷迷瞪瞪地靠在纪应淮身上, 拉下被子就要起来。
“你睡着, 我去看看。”纪应淮按住他,披上衣服下床。
管事见他出来,躬身道:“神医, 一个时辰后王爷王妃就要进宫了,劳您现在去给王爷按一按。”
“好,您稍等,我换身衣裳。”纪应淮困得舌头都有点打结,勉强撑起精神道。
“哎, 好嘞。”
更衣洗漱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纪应淮匆匆忙忙跟着管事去主殿。
管事叩门, “王爷,神医到了。”
“快请进。”五王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也带着困意。
皇室中人也是不容易的,中元节百姓祭祀只要晚上烧点纸,摆个饭菜寄予先祖就可以了, 但皇室要按照礼仪流程走,一堆的规矩,得从早忙到晚。
纪应淮进屋, 行过礼就按照流程给他做康复。
“神医,到上元节时, 我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般, 跪下来叩拜先祖了?”
“可以, 王爷放心, 入冬前就可以正常行走。”
他感受着手底下的骨肉,虽然才刚开始治疗,但纪应淮心里有数,这样的情况,预后不会差。
“好,辛苦神医了。”
五王爷的眼睛盯着朱红色的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纪应淮兢兢业业地干完自己的工作,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的位置已经被睡着的安立夏占掉了。
有一角青绿色的布料从被子底下露出来,纪应淮觉得眼熟,好奇地扯了扯,没拉动。
安立夏攥得很紧。
这好像是他换下来的睡衣?
纪应淮笑了,脱下外袍钻进了被窝里,把立夏和被他抓住的衣衫一并搂紧了,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满足。
他侧过身的时候,床幔被风微微掀起,窗边茁壮生长的当归映入了他的眼帘。
困意席卷而来,纪应淮沉入了梦境。
他看到了……被阴云笼罩的,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
日光被云层遮挡,但灰暗的色调下郁郁葱葱的绿意依旧显眼明亮。纪应淮在山间发现了很多药材,有几样是县城找不到的。
他想去触碰,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碰不到。
这个梦里他没有实体。
有喘息声朝他这边靠近,纪应淮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瘦弱的人影。
那个人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似乎是摔过了,衣摆上满是泥渍。
他手里抓着一张图纸,正在比对着,应该是要找什么东西。
纪应淮平日不怎么做梦,更是头一回做这种神智清醒的梦。他蛮好奇的,控制着自己飘了过去,想看看那人要找什么。
这儿就出现了他们俩,说不定跟着这个人,能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图纸沾了水,墨汁已经晕开了,纪应淮分辨不出这画的内容。
那人小心地把它叠好收进怀中,嘟囔了一句“还得往上”,就继续往前赶路了。
这山大部分地方都是缓坡,但坑坑洼洼的,他一脚深一脚浅,纪应淮看着就觉得很累。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走到纪应淮都在梦里开始犯困了,那人才停了下来。
“是这个吗?”他蹲下身子,摸着一株植物的叶子问自己。
纪应淮也蹲下来看了看,他愣住了,“……”
奇了,当归在这儿是什么珍奇药材吗,原来这人赶了这么久的路,爬了那么高的山,就是为了采一株当归?
“你找这个做什么?”纪应淮忍不住问。
山间有回音,他听到了自己的问话,但没人回他。
那人小心翼翼地把当归挖出来,扯下一片衣摆,垫上土把植物包好,郑重地抱在怀里,宛若抱着金矿。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纪应淮不信邪,又问道。
还是没反应。
联系到他漂浮在半空的姿势,什么也摸不到的身体,纪应淮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现在……难不成是一只鬼?
“哗——”
堆叠的云层一瞬间垮塌下来,雨水如瀑般倾倒,树叶被打得劈啪作响。
雨珠不大,很细密,有些压抑。和站在浴室花洒下面一样,叫人睁不开眼睛,快要无法呼吸。
纪应淮低头看向自己,雨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落到地面上去。
他果然不是人。
原本就不好走的山路,在下了雨后变得很是湿滑,更不好走了。
那人扶着树干,几乎是一步一滑地往下挪。
那瘦弱的身影在雨雾中变得朦胧起来,霎时间,纪应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速飘到他的跟前,去看这个人的面容。
“立夏?”
这个人是安立夏!
他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么远这么偏僻的山里来挖当归?
雨越来越大,安立夏的步伐踉跄起来。
他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长期没怎么好好吃饭的样子,比纪应淮初见他时还要瘦。神情也不像现在会朝他温柔地笑着的立夏,这人紧紧抿着唇,眼神里带着一些叫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无助又坚强。
纪应淮恨不得整个人大字趴开,在他头顶上飘着给他挡雨。奈何他是个没实体的,连风都挡不住,压根派不上用场。
安立夏走得很慢,他怕把怀里好不容易找到的当归摔了,每一步都看准了才走。
有细碎的石子顺着坡道滚落,纪应淮盯着它,想起了一些曾经学过的知识。
雨天不要呆在山里,可能会遇到泥石流。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刹那全部涌了上来,纪应淮猛然回头,他看到了视线最远处,有翻滚的泥浪正朝下扑来。
“立夏,快跑,往边上跑!”他伸手去抓安立夏的胳膊,大喊道。
他抓了空。
安立夏还在毫不知情地继续下坡。
他满怀心事,只有看到自己怀里的当归,嘴角才扯出了一丝笑容。
等他把当归带回去,等他回去……
“立夏,快跑。”
纪应淮飘来飘去,急得快把自己拧成麻花了。
泥浪越来越近,它的速度非常快,在看到它的那一刻不立马开跑,就已经注定好了很快会被它卷走,成为它的一部分。
幸好,安立夏听到了诡异的声音,他茫然回头,发现自己在劫难逃,便立刻就近找了一株看起来很粗壮高大的树,窜了上去。
纪应淮一直在他身下护着他,虽然没什么用,但心理上给了纪应淮自己一点安慰。
起码在这种时候,他是陪在安立夏身边的。就是看不到摸不着而已。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泥石流的威力。
山上的泥石流比洪水还可怖,那可是连房子都能直接摧毁的自然灾害。
纪应淮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安立夏呆的那棵树在朝下倒去。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什么也护不住。
没入泥水的那一刻,安立夏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当归,眼中迸发出了惊喜之色,张口喊了一句。
但雨声太大,只能隐约从口型分辨出他说的那两个字。
“应淮!”
他在生死之际,终于看到了他苦苦寻觅的爱人。
混浊的泥流一刻未停,无情地将鲜活的生命吞噬,它继续朝着山下,朝聚居着更多生灵的村落奔去。
“立夏——”
呐喊声在山间回荡。
天地失色,纪应淮恍惚一瞬,他看到了一片荒茫中,有一株迎风摇曳的当归。
不知是谁在他耳边轻声念叨着,“当归,当归……”
“立夏。”纪应淮睁眼,唤了一声。
安立夏困顿地“唔”了一声,敷衍地摸了摸他夫君的侧脸,其实压根没醒。
纪应淮低下头,吻了一下立夏的额头,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那个梦里把自己拔出来。
擦干从颊侧滑落的泪滴,纪应淮轻手轻脚地下床,站在那盆当归跟前,左瞧右看。
他震惊地发现,这一株和梦里那株,连枝叶深浅、脉络走向都完全一致。
这……怎么回事?
是他看这盆草看久了,才自动带入进梦里,还是说,这盆草就是梦里安立夏摘的那一株?
按照目前情况分析下来,这很可能就是安立夏摘的那株。
但是,他在现代种当归的时候,那小家伙还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啊,直到穿书前,纪应淮才刚刚把它“养大”。
纪应淮很迷茫,这个时间线怎么捋都有点超出概念。
从安立夏告诉他,他看到了幻境开始,纪应淮就在等着,等哪天自己也会看到,这样两个人一对照,他们就能理清这些片段的前因后果。
只是,没想到他梦见的内容和安立夏说的纪幺、相府和苏琳毫无干系,他的片段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安立夏。
一个看起来过得不好、闷闷不乐的安立夏,不在京城,而是在荒郊野外的山上挖当归。
“当归?”纪应淮摸了摸下巴。
醒之前,他听到了有人在说当归。
如果跳脱出从草药角度考虑的概念,单纯去想这东西的名字,当归,应当归去。
是安立夏在期盼他回去吗?
那似乎可以连上了。
安立夏发现纪幺不是他的夫君后,被软禁,被嘲讽,后来被抛弃,最后长途跋涉跑到山里去挖当归寄托希望。
但,谁告诉他当归有盼人归来的意思的呢?
我吗?纪应淮问从前的自己。
“夫君?”安立夏打了个呵欠,从被子里仰起头来,“几时了,该去给王爷理疗了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希望不虐(虐也行)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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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它难养吗?
“已经去过了, 这会回笼觉都睡醒了,你要起床吗?”纪应淮回到床边,把床幔撩起来挂好。
安立夏慢吞吞地挪到床沿, “起的。”
两人的衣服都挂在屏风旁的架子上, 纪应淮把它们拿了过来。
“咦,夫君,”安立夏目露疑惑, “你方才被割到手了吗?”
“没有吧。”
纪应淮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没伤口。
“那这红色的东西是什么,是不小心沾上墨水了吗?”
顺着安立夏的目光看去,纪应淮惊讶地发现,就在他转身拿东西这么短短的片刻时间里, 当归叶子上多出来了几抹猩红。
有点诡异。
是他刚刚没彻底清醒,所以没看到吗?
纪应淮过去摸了摸叶片, 这颜色还不是沾上去的,擦不掉。它看起来就是从叶片里面自己生长出来的一般。
“立夏,我刚刚做了个梦。”
安立夏系着衣服带子,闻言动作一顿,“什么梦?”
那种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的感觉太过于痛苦, 纪应淮眼眶又湿了,他沉默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怕一开口就在立夏面前“哇”地哭出声。
那有点丢人。
“夫君?”安立夏走过来, 温柔地抱住他的腰,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你不想知道吗?”
“夫君看起来很难过, 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安立夏温顺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梦里都是反的,都是假的,没必要一直纠结着那些难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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