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好,睡觉吧。宝贝晚安。”
就这样?
安立夏茫然瞪着眼,就,就睡了,就结束了?
可是苏琳和纪幺纠缠了很久啊,他们后面做的那档子事,为什么夫君不和他做,是觉得没意思吗,还是他哪里表述有误了?
想不明白,安立夏纠结着,在一片宁静中睡着了。
半夜,浑身僵硬的小纪医师悄无声息地爬下床,去打了桶水洗了个冷水澡。
夏天井里的水真冰啊,比自来水凉多了,冻得他咬紧牙关。
他一边冲一边想,古代洗凉水澡的才是真勇士,现代那根本不算什么。明天义诊前,他得先给自己抓付药喝喝,免得给立夏留下夫君又不行又体弱的印象。
为什么立夏这么着急要踏入大人的世界,纪应淮欲哭无泪。脑海中回响的bgm是“他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吗?”
等到了京城,安定下来,他要给立夏补一个婚礼。
坚持注重仪式感的原因,不是他龟毛,而是他希望安立夏能拥有所有他值得的美好时刻。打个不大确切的比方,就像小芸值得拥有一套练习册一样。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晨光在破晓时分准点洒落人间,纪应淮顶着微微发黑的眼圈坐在大厅吃早饭,顺便听柱子日报。
“老爷,劫匪被抓了,今天清早被带回来的,人不多,感觉没抓干净。那一帮子被关在囚车里,全带着重镣铐啊,身上还有垃圾,大概是被百姓丢的。”
柱子唏嘘道,“劫匪和寻常人真的不一样,那块头,那凶相,一看就沾过血。哎对,老爷,牢里那个杀了巫医的家伙,要被问斩了。就在咱们走出发的那天。”
和每一场故事结束时一样,初起轰轰烈烈,结尾归于沉寂。
纪应淮放下碗勺,没发表什么看法,听过就听过了,已经结束的事情,就把它遗忘在过去吧。
他和柱子吩咐了要理的东西,以及路上得准备的水食,没有喊小芸起床,一个人去了医馆。
让孩子多睡一会吧,未来数日都得在路上奔波,客栈可没家里呆得舒服。再说了,学习也不差这一天。
今天来就诊的患者比往日义诊都多,其中老病人占大部分,他们都想在纪应淮离开前再看一回诊。
这城里都传开了,纪医师医术高超,没几天就要去京城做太医了。
太医,那可是给皇室看病的,随便拎出一个来,放到民间都是神医啊。他们能被未来太医诊治,相当于享受到了皇室的待遇,那不可得都来沾点荣光啊!
安立夏中午送饭来时,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间挤进去。他瞧着夫君脸都晒红了,心疼地拿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先歇一会吧,吃完饭再看。”
“好。”纪应淮握着他的手,和周围来看诊的人说了一声,才进屋抽空用了个午膳。
以前他觉得老医生们一上午看四五十个诊超级厉害,临到自己身上,才发现一刻不停地说话是多么累,难怪都得带学生坐诊。
一天下来,他像一条被抽干精/气的咸鱼。好不容易结束了,还加了一个时辰的班。
“好累。”他靠着安立夏充电。
“夫君,那要不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去逛街了?”安立夏很通情达理,道。
“不行,答应了你们的,得去,”纪应淮加了一句,“立夏,你让我抱着睡一晚,我就好了。”
安立夏红着脸,声音低得宛若蚊子叫,这还在外面呢,怎么说这种话,“好,抱。”
【作者有话说】
承认了,我是感情fw。
卡文卡得在地上摩擦
值得高兴的是,第一卷 快结束了,芜湖芜湖!感谢在2023-08-22 22:02:46~2023-08-23 22:0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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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来逛市集, 是为了寻找草药,把医馆建起来,在县城安身立命。
带着目的逛街, 忍不住走得匆忙, 很多铺子都没仔细看。
这一次纯粹是出来休闲娱乐,心境不一样。三人这儿瞧瞧,那儿看看, 慢悠悠地散步聊天。
经过种子摊位,他们每样都买了一点。
大概摊贩看出他们兜里有钱,朝纪应淮招招手,道:“这位老爷,我这儿前几日得了一盆草, 说是从西边高山上带下来的,这儿难得一见。您要不要?”
“看一眼。”
立夏喜欢植物, 纪应淮想着,要是好看,就买了带上京去,也算留个属于县城的念想。
摊贩“哎”了一声,去身后推车里抱了一个盆出来。
绿油油的, 枝叶繁茂,长势不错。虽然离开了最适宜的生长环境,但在摊贩的仔细照料下, 它还是很有生机。
不认识人可能只觉得它有观赏价值,至于认识的人, 比如说纪应淮, 他已经傻了。
这……不是他穿书前在种的当归吗?
而且, 这个盆, 白瓷底青花纹,底下还装模作样地刻了个“康熙御治”,显然就是他在某宝九块九随便买的那只。
“您是从哪得来的这一盆?”纪应淮的眼神一瞬不转地盯着植物,生怕它转眼就不见了。
摊贩见有希望卖出去,话匣子就打开了,“是一个侠士卖给我的,他说自己四处云游,带着这东西太麻烦。我瞧确实是这一片没见过的植被,就把它收下来了。”
“他长什么样?”
“嘶,”摊贩回忆了一下,“那人头戴纱笠,我没见到他的面容,只知道这位侠士身高八尺有余,穿着一身灰布衣衫,手上都是泥,风尘仆仆的,来去很匆忙。”
纪应淮脑海中跳出了好几个人名,但都不大对,“他还有说过什么吗?”
“他说,要是我在这儿卖不掉它,就去城门口守着,卖给要上京去的人。”摊贩把后面的话瞒了下来,只告诉了他一半。
那侠士还说,如果那人没看见东西就直接走开的话,大声吆喝说这是世间最珍贵的药材,对方会回头来买的。
既能拿到这盆当归,又知道他会上京,这个人是谁?
纪应淮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他和巫医那件事里出现的穿越者应该不是同一个。
这个世界可真卧虎藏龙啊!
他一直以为只是个平凡的古代世界,可现在想想,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面,藏了那么多的潜伏者,它怎么也不可能平凡得起来吧。
“我买下,要多少钱?”
摊贩伸出了食指,“一两银子。”
他收进来的时候都要七十文,还辛苦照顾了这盆草好几天,提心吊胆就怕它蔫了死了,赚个三十文他应得的。
“好。”纪应淮很爽快地付了钱。
他当时培养这盆东西可花了大几百,它的身价早比一两银子高了。
接过花盆时,纪应淮在想,反正他的论文素材都跟着他一块来到这个世界了,那实验室的器材能不能也一块跟过来,最好把他导师也送来。
趁着古代生活清闲,把博士读完,这样以后要是有机会回去,就能直接上岗工作了。
开个玩笑。
连不上网又发不了期刊。
“立夏,你看它,好看吗?”纪应淮把当归捧到安立夏面前,隐秘地期待着被夸。
虽然最近不是他养的,但这郁郁葱葱的底子是他照着书,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
安立夏超高的种植天赋是大家都认可的,作为他们种草药时疯狂羡慕的对象,要是能被立夏夸上一句,纪应淮觉得之前费的精力都值了。
“好看。”安立夏非常给面子,说夸就夸。
他伸手拂过当归的枝叶,好像在哪见过这种植物,仔细想想又否定了自己。他一直在周边村落城镇呆着,长在高山上的植株,怎么可能见过呢。
纪应淮牵住他的手,难掩幸福的神色。
这回市集上有很多新奇玩意,别说他俩,小芸都看花了眼,站在木偶人摊子前面,走不动道了。
“这个人偶怎么卖?”纪应淮问。
摊主说,定制的十文,画好的六文。
人偶的做工不算精致,但独具特色,价格比起现代的芭比娃娃便宜多了。纪应淮付了三十文,叫摊主比着他们三定做。
等人偶的功夫,摊主跟他们闲聊,说要是喜欢这种玩偶人,有机会去大城区的话,可以上高档店里看看绢人。
那东西都是高门贵族小姐玩的,做工精细极了,肢体关节均可动,叫一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玩偶,小芸光想象着,就馋得想流哈喇子。
纪应淮拍了拍她乱晃的脑袋,答应她等上京就带她去看。如果买得起的话,可以给她买一个玩。
日头西斜的时候,市集上的摊贩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有从老远的地方赶过来的,早就拉着车走了。热热闹闹的场地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三人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便也赶在日落前上车,回了家。
柱子已经把行李都规整好了,在老爷们进屋吃晚饭的时候,他和要上京的两个家仆一块,把东西装上马车。
其他人该走的都走了,厨房阿嬷明天早上给他们做完早饭,也要回自己村里去了。宅院里顿显冷清。
“小芸,要不要叫人带信,去和你父亲告个别?”纪应淮问。
小姑娘往嘴里丢了个虾仁,嚼吧嚼吧咽下去,一脸不情愿,“师父,他已经去做别人的父亲了,我不想跟他说话。”
纪应淮点头,“好,那我们明天清早直接出发,今晚早点休息。”
“嗯嗯!”
小芸巴不得跑远点,离她的原生家庭越远越好。母亲离世后,那些幼年时的亲情滤镜全被他爹打了个稀烂。
呆在县城,她还怕他爹会见女儿过得好,找上门来给师父添麻烦呢。
翌日,马车从纪府驶出,柱子充当马夫,另外两位家仆骑马跟在他们后头。
出城的时候,仵作来给他送行,他身后还站了好些人,阿天陪着母亲,在人群里朝纪应淮挥了挥手。
“纪兄,嫂子,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千万保重。”仵作道。
纪应淮没想到会有人来送他,连忙下车作揖,“多谢。”
没有说多少场面话,大家都不想耽搁他们的行程,把东西带到就散了。
拎着一大兜县城特产,纪应淮心里很是感动。
这叫什么,这叫人间自有真情在,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绝美医患关系。
“对了,捕头让我带话,”仵作忍着笑,把他拉离马车,低声问,“你到底偷没偷/情?”
“?”纪应淮傻眼,“我是那种人吗,我没有啊!”
“行,我会转告的。”
“纪兄,一帆风顺。”仵作笑道。
“秦兄,再会。”
纪应淮朝他一点头,上了马车。
城墙边的蝉鸣被远远抛在身后,脚下是未知的前程。纪应淮摩挲着立夏的指节,一点不慌,心里很是安宁。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日3,但收尾没那么多内容了。明天开始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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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就当他是这个意思吧
巍巍城墙, 林林高楼。宽敞的御街上,装饰华美的车轿随处可见,丝竹乐曲从茶楼飘出, 一直传到街尾的戏园, 被响亮婉转的唱腔盖住。
道两旁的铺子里,卖着来自天南海北的稀奇玩意。锦衣华服的少年与摇着扇的大家小姐们在一众仆从的陪同下,有说有笑地挑选着心宜的物什。
一辆简朴的马车从繁华的街道上行过, 小窗的帘子被轻轻挑开,露出一双满载好奇溜圆杏眼。
“师父,这儿好香好漂亮啊!”
她从没闻过这么高级的脂粉熏香味儿,吸着鼻子一脸沉醉,扭头小声地跟纪应淮推荐道:“那家店有个很清新的味道, 和师母好搭。”
“好,等有空就来买。”纪应淮把玩着立夏柔顺的发丝, 低声应道。
安立夏躺在他膝上睡得正香。马车里有点闷,就算纪应淮一直在给他扇着风,他还是睡得脸上发红,不大安稳。
昨夜住的客栈在城郊,条件不行, 驱蚊香加上两层帐帘,都没挡住横行霸道的蚊虫。嗡嗡的声音伴随着风吹窗户的嘎吱声,他们都没睡好。
纪应淮以前熬夜搞学术习惯了, 只睡两三个小时倒也觉得还能撑。小芸被进城的激动冲昏了头,一直保持着打了鸡血的状态, 压根睡不着。于是乎, 三个人里, 只有安立夏困得神志不清, 一上车就躺平了。
他们这一路上京来,整整走了二十二日,颠簸辗转,虽然没有很急着赶路,但也累得不轻。
还好已经进了京城腹地,御街过去就是官府,等找到那位宁大人,这一趟远行就算暂时结束了。
不愧是一朝之都,官府比县城要气派多了,门口站了四位持刀护卫,没等纪应淮上前,他就被拦下了。
“你寻何人?”护卫打量了他一眼,没见到象征身份的腰牌,但这人的穿着又不似平民,他不敢轻易怠慢。
纪应淮从怀中拿出了县丞交给他的推荐信,道:“我来求见宁承恩宁大人。”
侍卫打开信件看了一眼,朝他笑了,“神医,您里面请。县城的飞鸽早就到了,宁大人叫我们留意着,就等您来了。”
“多谢,劳您带路。”纪应淮道。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办事处,一路上见到不少匆匆忙忙的官员,按官服看,最低也有五品,随便哪个下放县城都得是直接空降知县的程度。
一直走到里头,重重雕花木门将喧杂吵闹隔绝之处,纪应淮才见到了那位县丞口中的宁大人。
从一品大学士。
纪应淮得知官衔时,忍不住心道,县丞把我吹成了什么样,能让这么大的官亲自来安排一个乡村出来的医生。
“草民见过大人。”纪应淮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
这石板砖是真硬啊!
从没着地跪过的现代人,一膝盖下去,感觉髌骨都要硌坏了。真难为那些动不动见个主子就得跪下的侍女公公,他们赚的月薪果真全是辛苦钱。
“快请起快请起,”这位大学士对纪应淮的态度好得没话说,从成堆的书卷后头站起身,亲自来扶他,“神医,您路途劳累,快请坐下歇歇。来人,看茶。”
貌美的侍者从屏风后头出来,端着茶壶,动作行云流水,宛若动起来的仕女图。
宁承恩在纪应淮对面坐下,手心朝上比了比,示意他尝一口,“这是今岁南边送来最早的一批新茶,都是顶好的嫩叶。听闻神医自南方来,我特意让人去府里取了这茶来,不知您喝不喝得惯?”
“……”纪应淮品了品,他沉吟片刻,“若绿意逢初霖,有无根之水的气息,好茶。”
“神医果真是神医,”宁承恩稍稍坐正了些,一脸崇敬道,“您竟然能直接喝出这茶,是由从初春第一场雨中收集来的无根之水烹煮的,真乃奇人也。”
纪应淮就瞎造了一句,想迎合一下大人物的审美,谁知这也能歪打正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大概是,有人对牛弹琴,牛觉得自己身上痒哼了一声,那人觉得牛哼的这一声配上自己的乐曲堪称绝妙,于是大加褒扬,而牛看着兴奋地叽里咕噜不停说话的人类,一脸莫名其妙,这种。
很匪夷所思,很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学着导师平时高深莫测的样子,放下茶杯低头轻笑了一声。
就当他是这个意思吧。
宁承恩招招手,他身侧的侍女呈上来一沓册子,宁承恩接过,摆在桌上,推到纪应淮面前,“神医,这是五王爷历年来受过的诊疗,以及用过的药,您看看。”
“好的。”纪应淮仔细翻阅了一下,发现从十多年前至今,这位王爷一直在接受治疗,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发现没效果,就会换一个法子,不间断地用药。
上头没写具体病症,纪应淮只知道他是腿疾,却不知是因何罹患的疾病。
“宁大人,敢问五王爷的腿疾,是怎么个情况?”
“王爷而立之年随军出征,北上收复雪原,归程中遭人暗算,在外头冻了整整两日。人救回来时几乎都快被封在冰里了,好悬剩了一口气。太医们诊治了五个日夜,醒过来了,但腿冻伤了。”宁承恩伤感道。
“当时王妃即将临盆,王爷一刻也不敢停,生怕知道了夫君失联的消息,向来体弱的王妃会受不住,动胎气。”
“他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努力往营地赶,雪太厚走不动了,就用手扒开,跪在地上往前爬。直到失去意识,栽进地里。”
纪应淮愣住了,道:“王爷王妃真是情深意笃。”
“可不是,”宁承恩叹了一口气,“王爷自幼与王妃一同长大,除了王妃,他谁也不愿娶。王妃身体不好,他俩婚后两年才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孩子,怎么不着急回家。”
纪应淮心道,要是安立夏待产,他回不去,他也会急得连滚带爬,拼命往家跑。
“宁大人,王爷的病症草民心里有数了,不知能否亲眼去瞧一瞧?”纪应淮合上册子,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单看诸位医师的方子,草民不敢断然下定论。”
宁承恩有些抱歉,“今日圣上邀诸位王爷王妃进宫,举行家宴,这会车马估计都要准备出发了。明日如何?我先知会了王府管事,王爷明日若是有空,就会召您相见。”
“多谢大人,劳烦您安排了。”纪应淮起身作揖。
宁承恩也跟着起身,叫来一位侍卫,道:“听闻神医在京城没有落脚处,我便擅自安排了。这是我的随侍落玉,他会带您去宅子。”
落玉朝纪应淮行礼。
“有劳。”纪应淮与宁承恩告辞,跟着落玉出去了。
他离开后,里屋走出了个人来。是个举手投足皆透着庄严相的中年人。
“相爷,您觉得这人能治好五王爷吗?”宁承恩拱手道。
齐丞相的视线落在纪应淮刚刚喝过的茶杯上,那里面的茶水该多少还是多少,分明没有被动过。
这个医师,有点意思。
“若稚莲亲自去民间找来的医师都不能治好王爷的腿,那只能说五王没有登临至宝之位的福分。”
“我明白了,相爷,”他试探地问,“若是五王爷无缘,那您觉得,该择哪根枝头栖息呢?”
“尚未可定。”齐丞相道。
官府门口,停在阴凉处的马车里,安立夏悠然转醒,没见到夫君的身影。
小芸给师母倒了一杯茶,道:“师母,师父一刻钟前进官府找人去了,叫我们在外头等一会,他马上就出来。”
“嗯,”安立夏喝了点水,润了润干渴的嗓子,“我知道了。”
正说着,纪应淮就来了。
见他上车时神色如常,安立夏放下心来。他生怕夫君会因为身份低微,而被那些官爷们瞧不起、找茬。
他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当官的没几个是好人。
“立夏,我们有地方住了。”纪应淮心里还蛮高兴,和他俩分享着。
方才落玉跟他介绍,那宅子是宁大人名下的,他们在京城买房之前,都可以住在那里。
而且不要付房租,只要他能治好五王爷就行。
“夫君,”安立夏高兴之余,还有点担忧,“我们要不去问问这儿的房价,住别人的屋子总觉得不大有底气,哪怕买个小房子,起码没有被赶走之类的风险。”
他十多岁的时候居无定处,吃了很多苦,导致现在对住别人的地方都还带了点心理阴影。
“好,”纪应淮理解他,“一会放了行李,我们就去问。”
在小破屋里,他说过会让安立夏过上安稳的日子,此生必然不会食言。
“还要去问问香香!”小芸对那个很适合师母的味道念念不忘。
“好,我们一会去街上转转。”
“嗯!”
其实纪应淮对这个世界京城的人文环境也很好奇,坐在马车里看一遍,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没什么身临其境的感觉。
和旅游一样,得逛一逛本地人爱去的街区,尝一尝本地特色美食,走近当地居民的生活,才能体会这个地方别样的乐趣。
“驾——”
柱子策马跟上前头引路的落玉,朝着他们今夜的落脚处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小纪一家上京,作者下乡。整理开学的东西,来晚了!
晚安宝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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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的夫君叫纪应淮
宁府别院不算大, 和纪应淮在县城的家差不多,只是里头的装潢十分富丽,一看就是高管贵人的宅邸。
“这座别院才刚建成没多久, 主人尚未住过, 若缺少家具,您与我说便是。”落玉将他们送到门口,便行礼离开了。
纪应淮让柱子把车停到院里去, 带马儿去吃草。一路上多亏了这三匹马,它们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车上的行李没动,他就拿了当夜的换洗衣物出来。既然不准备长住,那就不搬来搬去了,免得徒增麻烦。
安立夏领着小芸站在车边等他, 纪应淮不进屋,他也不进, 就干站着。
察觉到他的拘束,纪应淮微微弯下腰,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我……”安立夏瞥了眼四周,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低着头的侍女, 他感到很不自在,“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放了东西就走,你和小芸呆在这, 数到一百,我们就出发。”纪应淮揉了揉他的后脖颈, 哄道。
安立夏点点头, 乖乖站着院子里, 看着夫君拿着东西朝里屋去。
“哈——”
什么声音?
安立夏警觉地扭头四下张望, 发现周身的环境变了。
他站在回廊中,身侧是一片清澈透底的人工湖,风起涟漪,湖中的荷花开得刚刚好。
不远处,有几位侍女聚在一块嬉笑交谈,倒不怕主子呵斥,声音一点也没压低。
“这可是新建成的别院哎,老人们都在本宅,我们能到这儿来,说不定以后能直接从洒扫婢变成伺候主子们的高等侍者。”
“主子?”最漂亮的那位侍女笑了一声,“你现在不就在伺候主子了吗?”
“你说那个天天在后院种花的疯子吗?”
漂亮侍女“嘘”了一声,制止道:“阿喜,身为侍者,不可对主子不敬。”
“啧,”阿喜没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他自己天天喊着,说要走,说他的丈夫变了。要不是主子好心,念在结发的情谊上,不休弃他,还叫我们好生照看,别让他想不开寻死,他早就被赶出去了,还做主子呢,做梦吧。”
“在新夫人房里做过事的,就是不一样,你听到的消息可真多啊,”漂亮侍女一脸艳羡,道,“我听闻新夫人待人宽厚,比这位疯疯癫癫的旧夫人要好上不止一点,可真如此?”
阿喜连连点头,“新夫人人又美又和善,和主子站在一块登对极了。照我说呀,那旧夫人就是善妒,嫉妒新夫人即将进门分走宠爱,硬生生给气疯了。”
“他也不看看,新夫人貌美如花,瞧着又香又软和,他自己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手上全是泥斑和茧子,多糙啊,他哪比得上新夫人呀。”
另一位侍女听了半天,附和道,“的确,新夫人带出去都给主子长脸,这旧夫人跟刚从乡下出来似的,一身土气,带他见人都显得掉价。”
“……”
安立夏经历了几个幻境后,都有点习以为常了,他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是在私下里对比自己和苏琳呢。
对比就对比呗,反正现实中的苏琳和他们毫无交集,他们现在已经到京城来了,县城的苏家与他们隔了数千里。
什么新夫人旧夫人,纪幺要把苏琳娶进门,那他就是出轨的渣男,背信弃义的小人。
把一个供他走上明路的好心人用完了就丢掉,甚至同意情人折磨原配的提议,心肠真是黑得透透的了。
夫君教小芸的时候,让他也旁听了一堂心理课。对付不要脸的小人,千万不能跟着他们的脑回路走,先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得,应该要直击痛点,抓住他们的把柄使劲戳,叫他们慌张去。
安立夏不会太会在言语上抓把柄,他是个内敛的人,他只会抓住榔头的柄,给这些人挨个来一回痛击。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长大,越觉得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视角转了个方向,看起来故事中的他不懂这些心理学战术,在侍女们的闲言碎语中转头走了。
奇怪的是,安立夏并没有体会到生气的情绪,反而很平静,异常平静。
两旁的景色迅速朝后倒退,一个地上坑坑洼洼的院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满园春色。
安立夏脑海中跳出了这四个字。
和侍女们说的一样,这院子里种满了花卉,争奇斗艳。虽然种得挤在一块,每一株的生长范围都被压缩得很小,但这些花都长得很舒展,很健康。
它们挤在唯一一块被暖阳照拂的土地上,在风吹来时,散发沁人的花香。
一双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过花瓣,安立夏听到故事中的自己在呢喃。
“读书的时候,你说窗外的花开得很好闻,摘了一支放在我的笔架上,说希望花香能让我高兴。”
“其实比起花,我更喜欢草木味。你知道了,就逃学带我去了村里人放牛的草地,那天早上从树林里透出来的光,映亮了你的眼眸,也笼罩了你眼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