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苦读那么多年,他即将毕业,职业生涯才刚算是迈入正轨,就莫名其妙被丢到这里,一切从头发展。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落寞无助。
能迅速适应并在这儿顺利建立起自己的家业,纪应淮是很幸运的。他想象不到如果没有举人的身份,没有别人的帮衬和安立夏的支持,他该如何是从。
人生不是小说,小说里的主人公可以上天入地,可以高举改革大旗,推翻封建王朝,用金手指让自己成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王朝主人,把世界握在自己手里,做背后布局的控棋者。
他只是个中医博士,没有保命手段,没有龙傲天的能力与资本,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就算他是个肚子里有很多货的穿书者,他也得安分守己,和所有普通百姓一样,按照规则办事,依据法律生活。
哪怕他一直往上晋升,他最高也只能成为太医令。
哪天给皇帝或者皇妃娘娘们开错了药,或者在掌权者面前说了他们听不顺耳的话,或者仅仅是因为今天的药开苦了,就可能得来一句凉飕飕的,“让太医院全体掉脑袋。”
“……”
纪应淮自认是个普通人,人都怕死,他以前听电视剧里罚太医挨板子都觉得惊悚,更枉论自己变成那恐怖故事的主角了。
但,如果他能走,他回到了现代,安立夏和小芸该怎么办呢?
小芸他可以找好人家领养,那立夏呢,立夏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被他丢下,以哥儿的生存环境,和他那什么都往心里憋的性子,他还能活下去吗?
他只有我了。
纪应淮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大事当前,最能分辨出心底最诚实的倾向。
如果回到现代,是以抛弃安立夏为前提的话,他就不走了。
他想起那天早上,被安立夏哭湿的衣襟,心里就揪得难受。好像什么时候,他真的负过这个人一样。
若是真的有愧于他,纪应淮心道,那就更应该补偿他了。
从林子到衙门,一个时辰不到,他想通了。
“医师,”捕头见他紧皱着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了,悄摸问他,“你是不是知道那些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纪应淮果断摇头,他决定就当都没发生过,这些不符合世界观的东西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捕头表情僵硬,不知道?
不知道你皱眉皱那么久干什么,紧张得跟偷/情证据被发现似的。真搞不懂。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去玩了,在地铁疯狂码字。
下车因为天太黑没找到公交站台,硬生生走了两站路,步数感人(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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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他都说不认识了, 捕头就算心里怀疑,也不好多问,毕竟纪应淮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这慈姑庙的证据还是他提供的呢。
要想知道, 就只能自己去查了。
但无论他怎么查,他都不可能接触到案件真相。因为那些东西,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纪应淮当时看到电子产品太震惊了, 一心想着自己能不能回到现代的事,导致他忽略了其他细节。
现在冷静下来一回想,他发现了不对。
在他前往慈姑庙以前,这座庙宇本身就存在,也就是说, 铁皮门和显示器和他的穿书奇遇没有关联,这些不是因为他而出现的。
难道说, 这个世界曾经经历过三次工业革命,科技水平直逼现代社会,最后没落了,重来一遍建立起古代王朝?
不可能吧……
纪应淮觉得自己的脑洞有点太大了,他想了想,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这儿有其他的穿越者。
人家应该是带金手指的那种,能从现代搬东西过来, 还能制造幻觉。
从这个角度去想,劫狱的事情竟也能想通了。有金手指在, 带走一个人有什么难的。
“……”
那还挺奇妙的, 纪应淮心道, 巫医那边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还能把一手好牌打出稀烂结局,他是有水平的。
马车回到衙门,日头都高悬了。
他想顺路去找一回仵作问点事,却被人告知仵作在外头验尸。
林子不挖则已,一挖活似无底洞。地下近六米深处,都有零散分布的白骨,看骨龄,都很年轻。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是被加工过后丢掉的边角料,细碎的骨粉糊在黑泥上,诡异可怖。
仵作浑身裹得密不透风,正蹲在坑里仔细检查呢。
既然他在忙,纪应淮就离开了。
医馆那边药师帮他顶了会班,早上来的大部分是拿了药就走的老病人,他能应付。见医师回来了,他开始忙自己的工作,让病人去候诊区坐着排队。
上回那个心脏病的患者今天也来了,人精神了不少,纪应淮给他微调了一下方子,接下来就稳定按时吃药,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在这人间看很多很多次日升月落。
一直忙到午后,纪应淮匆匆吃了点,就应邀前往去拜见县丞。县丞没跟他兜圈子,一上来就直说要举荐他去京城。
他将皇帝为五王爷寻医治腿的事情告诉纪应淮。
“未来飞黄腾达后,可别忘了咱们这小县城啊。”县丞敲敲桌子,笑着说。
纪应淮客套道,“那是自然,您的提携之恩草民如何敢忘。”
“近日收拾收拾东西,就快些上京吧,”县丞从怀中拿出了举荐信和盘缠,“你到了京城后,拿着信去官府找一位姓宁,叫宁承恩的大人,后续他会安排好的。”
县丞恨不得马上就把人打包送去,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升官加爵了。但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心急,婉转催促。
“多谢大人。”纪应淮收下了,行礼告辞。
出了官府,他搓搓脸,抬头望天,觉得今天过得跟做梦一样,离奇且乱七八糟的。
好突然,又要换地方发展了。
他盘算了一下,走之前要做的事情,大概把出发时间定在了两天后。
家里的东西没多少要带的,上京也不知能不能有个地方落脚,他决定一切从简。
家仆除了柱子,再带两人就行了。其他的愿意留下,就留在这儿看着屋子,月薪找医馆那儿的账房先生去领,日后回来家里也干净些。
医馆那边,药师能处理一些简单的问题,外伤方面他也跟纪应淮学了点,可以满足百姓基本的医疗需求。
他决定挂个告示,明天提前把义诊办了,把老病人们的药方调整好,能长期不变的就定下来,免得他离开后人家不知道该抓什么药吃。
“你要走啦?”首饰店老板端着碗过来,瞧见门口的简易横幅,问。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他也端着个碗,时间不知不觉就晃过了数月。
纪应淮朝他笑了笑,“是,过几天就走。”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首饰店老板感叹一声,“医馆不关门吧?”
他们边上这一圈,都习惯了医馆的存在。身体不舒服就来这里看看,纪应淮医术好还从不坑钱,药材很便宜,得空了还会和他们讲一点生活中的注意事项。
要是关门了,那上哪才能再找着这么好的呀?
“不关门,以后就当药铺开着了。”
当药铺开着也行,抓药方便又省钱。首饰店老板吸溜了口汤,有能力的人果然不一样,这才多久啊,从村里出来到县城,现在又要去京城了。
他们这儿的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上一趟京城。
月上梢头,纪应淮在浓郁的蒸鱼味里踏进家门。
林参送了一桶鱼来,他们连吃了好几顿还没吃完。小芸最爱吃蒸鱼,两个大人不挑,就随着她一块,她说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鱼蒸起来肉质鲜嫩,一点也不腥,刺也好剃,格外美味。都说鱼生火,肉生痰,为了防止上火,纪应淮特地叫厨房阿嬷做菜的时候多烧一个丝瓜汤。
这个时节正是吃丝瓜的好时候,也不知上了京,还有没有新鲜的农家蔬菜吃。
“夫君,尝尝这个,小芸说比最好喝的脆梨汁还好喝。”
见他回来,安立夏端着一只茶盏喊他,小芸正喝得起劲,冲她师父比着大拇指都没空说话。
纪应淮接过喝了一口,似乎是马蹄的味道,清甜不腻,“是好喝的,这是什么做的?”
“今天有卖荷花的小贩,阿嬷给小芸买了花,送了朵莲蓬。我看有荸荠和菱角,就都让他称了点。这是荸荠和冰糖煮的水,小贩说这样煮的好吃。”安立夏说起今日见闻,眼睛亮亮的。
人世间最浪漫最高级的就是分享欲,纪应淮听着他说,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他单手端着茶盏,揉了揉安立夏的脑袋,“立夏,咱们后天逛完街,就要去京城了。”
“京城?”安立夏疑惑,“去京城做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立夏扒窗偷学
听纪应淮讲完了前因后果, 屋里一片寂静,连沉迷喝饮料的小芸都停下了动作,张着嘴呆愣在原地。
京城, 那可是遍地达官贵人、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 王爷!
她师父能被推荐去给王爷看病,说明什么,说明师父超厉害的!
安立夏欣喜道:“夫君, 既蒙了县丞大人的恩,那需要去送个礼吗?”
“等来日从京城回来再说也不迟。”纪应淮道。
“也是,不急。”
小芸问:“要卷铺盖吗,师父?”
她语气真诚地像是要去逃亡流浪。
“不用,带点日常衣服, 再把书带上,到那若是有缺的, 直接上街买就是了。”纪应淮兜里有钱,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穷到连棺材板都要捡回来二次利用的人了。
安立夏替他放了茶盏,回到纪应淮身侧,抓住了夫君的袖子,“我总觉着……刚刚你说要上京的场景, 我好像见过。”
人在看到相似场景的时候,会产生这件事我经历过,或这个地方我来过的错觉。
可他的印象里,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上京城呀。
“或许真的见过吧,不要多想, ”纪应淮握住他的手, “去吃饭吧。”
“嗯。”安立夏被他抓着, 热意从另一个人的掌心传递过来, 那种做梦般的感觉消退了下去。
但夜深后,当他们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时,安立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确定自己现在是清醒着的,但脑海里却在闪着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
熟悉的大厅里,布置与现在完全不一样。手里拿着书的纪幺身边站了个年轻女子,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家仆,在给他们道贺。
“恭喜恭喜啊,纪老爷可真是文曲星下凡,前途无量啊。”中年男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纪幺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先开口了,语气是止不住的骄傲,“可不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几个人能有这荣耀呀,而且郎君还如此年轻。”
“苏琳,莫要说这话,”纪幺听了恭维,分明是高兴的,但他还要表现出一副清高知礼节的模样来,“多谢陈老爷夸赞,日后纪某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哎呀,”陈老爷十分受用,笑得嘴都合不拢,“不敢不敢,您稍稍提携一下犬子,都是我家祖上积了大德呀。”
场面话说了一套又一套,安立夏躲在门后,听清了大概的情况。
纪幺参加了殿试,得了状元,现在是回乡整理东西,准备举家搬到京城去住了。
那苏琳,是他的未婚妻,两人定下了婚约,但因为考试耽搁了,现在还没成亲。
不过,虽然没成亲,但苏琳已经住进了他们家里,而且有了身孕。
“姓苏……”还是个大家闺秀。
安立夏隐约想起了在村里时,把他拦下来的那群人,他们说苏小姐要让夫君去赏花,还说苏小姐也是个哥儿,比他好看还知书达礼。
我这么能吃醋的吗?
安立夏有些茫然,他分不清那记忆到底是真是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记仇记太久而发了癔症。不然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只有一耳之缘的人。
还给人家捏了张脸。
忍着疑惑,他继续看了下去。
送走陈老爷后,纪幺在屋里坐下,苏琳粘着他,非要坐他腿上。
“阿琳,今天家里人来人往的,被看到了像什么样子。”纪幺无奈道。
苏琳哼了一声,“我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人家见了,只会说我俩感情深。还是说,你怕被后院那个发现端倪?”
纪幺笑了,语气蔑然,“我怕什么,从前留着他,是要靠他赚钱,现在又不缺银子,家里呆着这么个畏畏缩缩的乡野村夫,被别人看到了丢死人了,还不能把他关起来。啧,我迟早要甩了他。”
好疼,安立夏不自觉地蜷缩起来,那种奇怪的心脏碎裂的感觉,时隔许久又出现了,并将痛苦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可能这回不在他散发花香的时候,情绪被控制时他还保留了清明的神志。
他想,不对啊,明明在另一段故事里,和纪幺成亲的是相府大小姐,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这会纪幺的妻子怎么又变成苏琳了,安立夏有点不明白。
不过要想串联起来的话,也不难。他学了一些知识后,懂的东西也多了不少。纪幺既然能抛弃他,那为了前途再抛弃一个苏琳好像也挺正常的。
他本质上是和卖女求荣的苏老爷一样的人,苏老爷卖女,他卖自己。
“关起来作甚,养在家里还多一张嘴吃饭。干脆拔了舌头卖给楼里,京城有权贵就喜欢这种哑哥儿,运气好的话,能换一大笔钱。”苏琳挑着眉梢道。
纪幺没想到表面温顺纯良的他能说出这种话来,被惊得半晌没吭声,良久才笑着说:“不错,若他吵嚷,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苏琳的提议被采纳了,他很高兴,搂着纪幺的脖子靠在他怀里,“老爷,你说那家伙要是看到你抱着我,发现咱俩不是所谓的兄妹关系,那会如何?”
“怎么不是兄妹?”纪幺地下头,他俩的鼻尖相蹭,“情妹妹也是妹妹。”
被哄高兴了,苏琳发出了娇俏的笑声,两人腻歪在一块,不知说了什么私密话,纪幺面带红光,把他抱起来就朝外走。
躲在门口的安立夏看到眼前的景象迅速切换,故事里的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躲起来。
这是完全符合他本身性格的举动,但这会的立夏有点恨铁不成钢,想骂醒故事里的他。
躲什么,为什么要躲。直接把话说开,趁早离开不就好了。那么多人都在,纪幺不可能当众对他出手的。等他想报复时,自己早就逃远了。
那个纪幺绝对不是他夫君,安立夏气愤地想。一起生活这么久,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那两人有说有笑就朝主卧去了,视角跟了上去,他在廊下停住了脚步。
隙开的窗户里,传出了两人办事的声音。
安立夏未经人事,他悲伤着悲伤着,竟然好奇了起来。为什么苏琳喊得又高兴又痛苦啊?
在这一点上,故事里的他倒是和他本人保持了一致。
窗户被悄悄拉开了一点,安立夏透过缝朝里面望去,看到了床幔上交叠的影子。
他观望了很久之后,这段记忆才结束。
黑暗中,安立夏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躺在他边上不知道睡没睡着的夫君。
夫君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学到了,去试试。
【作者有话说】
小纪垂死梦中惊坐起,大喊,还有这种好事!?
剧情已脱离大纲,这是立夏的行为,请勿上升他亲娘(要脸,溜走)
第37章 你对我可有情意
纤长的手指在半空中试探了好几回, 安立夏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他学着苏琳攀附纪幺的姿势,把手伸进了纪应淮的衣领,去勾他的脖子。
然后是……要压上去。
他动作轻巧地掀开被子, 慢慢坐起身, 抬腿跨过纪应淮的腰。
这一连串不熟练的动作,叫他的脸涨得彤彤红。
有些东西,那户人家的妾是教过他的, 单纯口头描述,就叫安立夏脸红不敢细听。
而且,当时他想着自己
能假扮普通男子做事,能在这世道上生存,不进谁的家门他也能有饭吃。
他感谢那位姐姐, 她的恩情安立夏不会忘记,只是有选择的话, 他打心底里还是不想成为那样被围困在后院里,一生都在看别人脸色行事的雀。
无论是原书还是剧情改变后的世界,安立夏一直是那个坚强生存,肯做粗活累活,甚至愿意把赚到的钱全供给丈夫读书、发展事业, 谋求更好的出路的人。
他没有机会向上走,但他希望他能撑起另一个有机会向上的人的梦。
心思很敏感,又自卑, 又脸皮薄,却还能端着架子, 撑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自尊心, 努力做给别人铺路的事情。
安立夏都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尤其是看到片段中那个付出被轻视被糟践的自己后, 他更觉得人间不值得。
但纪应淮是个很好的夫君,他从未要求过安立夏什么,还教他认字,教他很多道理。
那回情绪上头,他质问纪应淮生儿育女的事情,纪应淮也没有恼,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哄他入睡。
清醒过来后,安立夏明白,纪应淮是在对他的未来负责,他不想自己在一次被生理控制的冲动下,做出后悔余生的事情。
那么……
我现在这样做会不会冒犯夫君,会不会显得很……轻浮,夫君要是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安立夏撑着的胳膊有点累,他很顺势地就坐在了纪应淮身上,一边歇,一边放空脑袋胡乱地想。
但是他和夫君已经是一家人了,那记忆里的苏琳连门都没入,就能和纪幺做那些事情还有了孩子。他凭什么不能做?
心里好似憋了一口气,非得较量一回高下。他闭了闭眼,坚定得宛若要去英勇就义,向前直接就倒下了。
先前想的那么多,到这儿全被不服一把推翻了。他抗得起锄头,抡得动扫帚,长得也不差。
苏琳可以的,他当然也可以!
靠在怀里了,接下来是什么,是蹭鼻尖,对,去蹭。
安立夏仰起头,发现距离有点远,于是就地顾涌了两下,借力爬了上去。
熄了灯,只能看到人的大概轮廓。他分辨不清,于是上手去摸索纪应淮的鼻梁,但位置没估准,他给了纪应淮的额头轻轻一巴掌。
“……”
完了,打疼了没。
夫君的脑袋好使,里面全是知识,不会被他打坏吧?
安立夏半天没敢动弹,等了一会发现没动静后,做贼心虚地起身偷看纪应淮的眼睛,想看他有没有事。
看不清,凑近点。
怎么好像睁着眼,不会吧,是不是看错了,再凑近点看看。
“立夏,”纪应淮无奈地侧开脸,道:“我没睡着呢。”
转头不是他不想和安立夏亲密接触,实在是立夏贴他太近了。他要不避开,就要往人家脸上亲了。
上床休息后,他一直在想原书的剧情,想着去京城后自己要谨言慎行做好古代人,不能露出马脚。
假使这个世界真的有其他穿越者的存在,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时,最好藏藏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不想被有金手指的家伙针对。
那是降维打击,他哪扛得住啊。
身侧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安立夏方才呼吸平缓,应该是睡着了的。可没过一会,他突然开始扭动,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向他靠近。
纪应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当是晚上喝水喝多了,他想起夜。
没想到,一双微凉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纪应淮当场就僵住了,一瞬间睁开了眼。这是要干什么?
随着安立夏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目光涣散,感受着身上的重量,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他俩最越界的举动还是在安立夏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会立夏身上没花香,说明脸贴脸是他自己想贴,这种的情况,怎么说呢……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吧?!
我老婆是不是喜欢我?
他和我贴贴哎,他晚上睡着了爬起来和我贴贴哎,他和我贴贴啊!纪应淮脑中闪过无数os,他表面没什么反应,其实已经激动得想下床跳舞了。
很难不怀疑,平时他倒头就睡,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
“夫君……”
安立夏本来就害羞,一见他醒着,就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被子往边上滚,试图把自己团进棉被里,裹成一个茧子。
如果他上过网,大概会用脚趾扣城堡这种形容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变化。
纪应淮身上就剩了个被角,他侧过身,忍着笑,道:“立夏,你刚刚想做什么?”
安立夏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实在他说不出口。
反正都睡不着了,纪应淮干脆坐起身,靠在床头软枕上,轻咳一声,“我们聊一聊,好吗?”
“我……”安立夏在被子里闷着,有种学生被喊去老师办公室喝茶的紧张感,“我,夫君,我错了。”
不管怎么样,先道歉再说。
“认错做什么?”纪应淮伸手,扶着他的肩把他转过来,把他头上的被子扒拉开,“你没有错,乖,别闷着,被子里空气不流通。”
“哦。”安立夏乖乖松开攥紧被子的手,像一条出水的鱼似的,靠上了枕头。
“夫君,要聊什么?”
安立夏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很慌,就怕纪应淮生气,怕他嫌自己浪/荡。
天地良心,纪应淮怎么敢,他欢喜得要上天了,现在整个人和情窦初开的青少年没什么区别。
别看他一本正经靠在那,他心里有一部虚拟手机,正开着备忘录,拼命写小作文。
“立夏,你能给我一句准话吗?”纪应淮斟酌字句,紧张得说话时手都在微微发抖,“你对我,是有情意的,对吗?”
“我是说,对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对你的夫君纪幺。”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乞巧节快乐!
wb发了小纪和立夏的人设图,有小细节(立夏的眼睛),献丑了,嘿嘿嘿。
希望以后约得起喜欢的太太画他俩的互动!
第38章 我只识眼前人
安立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但又好像知道原因。他说不上来这种怪异的感觉,按照他的认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 ”他的声音在颤, 努力看着对面那人的轮廓,在心里描摹熟悉的容颜,“可我只识得眼前人。”
自纪幺睁眼的那一刻起, 这局躯壳里的灵魂,就已经是纪应淮了。
“夫君,我从未隐藏过对你的欢喜,你难道现在才察觉吗?”
早就察觉到了。
从每一次归家时的呼唤,到携手入梦时的依恋。纪应淮又不是情商黑洞, 他怎么感觉不到两人之间越发暧昧的氛围。
但他不敢确定,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对方喜欢我, 他怕是自己多想了,担心说开了以后,安立夏会感到不自在,会远离自己。
纪应淮攥了下自己的指尖,“是我太迟钝了, 立夏,你能亲我一下吗?”
“你亲我一下,我就知道了。”
抛却一切社会赋予他的身份, 归根结底,他还是个沉迷七情六欲的俗人。被安立夏磨磨蹭蹭压了半天, 他都快上火了。
骗人是不对的, 他知道, 但善意的谎言有利于促进亲密关系, 就好像玩乙游氪金刷亲密值,根本控制不住。
“……”
安立夏没吭声,他羞得开不了口,又想给出正面回应,于是原路挪回去,轻飘飘地在纪应淮唇上贴了一下。
啊啊啊,初吻,初吻给老婆了!
我应该怎么做,书里怎么说的,是不是要把他揽住,然后狠狠地酱酱酿酿?
纪应淮言语的糙汉,行动的君子,他心里想得是19r,手上的动作却活像是被未成年限制狠狠制裁过的青少年。
“立夏。”
他念着心上人的名字,低头准确地找到了那双柔软的唇。
夜色遮掩住了潋滟水光,离开了视觉的影响后,余下的感官都蜂拥而上,争夺着,试图成为最明显的那一个。
吐息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纪应淮按着安立夏的后脖颈,温柔又强势地,不容许他后退。
“夫君,”半晌后,被放开的安立夏靠在纪应淮身上轻轻喘气,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纪应淮嘴角与天齐高。
安立夏脸上一阵酥麻,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啊,好羞人。
虽然话已经说开了,但纪应淮还是想问问他,“方才你以为我睡着了,压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我……”
安立夏不知道该怎么讲这件事,总不能说,是他看了一段真假不明的记忆故事,然后和现实中莫须有的苏琳置了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得支楞起来,然后就支楞起来了。
“宝贝,”纪应淮犹豫道,“你是想让我当下面那个吗?”
“上下位置我倒是无所谓,但我不是哥儿,生不了孩子,不能给安家传宗接代。但你喜欢小朋友,之前还说要生孩子,我不行的话,你会不会不要我?”
“……?”
安立夏怔住了,上下是什么,他有这个想法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然后带着小芸走掉。”纪应淮语调惆怅。
“没没有,”安立夏慌张否认,“我要,我生,我不走。”
纪应淮轻笑一声,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确定吗,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