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 by杨溯
杨溯  发于:2024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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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毛靴也给你们!”
“等等……”
“机械厂的门钥匙也给你们,”方眠小声说,“不要说是我给的。”
流氓无语了,道:“你也太怂了吧!”
方眠搓着手陪笑,“保命要紧,各位大佬,放我过去吧。”
拐角处,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停在那里。
驾驶座上的白鹰义愤填膺,“少爷对他这么好,他居然出卖厂里的钥匙!”
萧择笑意盎然,“贪生怕死,也有几分可爱。”
“……”白鹰摸不着头脑,“一直想问您,那个家伙又怂又笨,还是只没什么用的龙猫,您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萧择想起多年前,工厂工人闹着涨工钱,在工厂里掀起暴乱,有个工人砸红了眼,提着砍刀就冲他冲过来。他湛蓝色的眸子映着那刀刃的寒光,原本应该逃跑的时候,刚满十六岁的他却愣在原地,脚像灌了铅,挪不了分毫。刀刃即将迎头斩来之时,一个黑发黑眸的男孩子突然挡在他面前,紧紧将他拥住。于是,鲜血迸溅在他眼前,像火焰一样耀眼。
嘈杂声中,他听见男孩儿对他说:“不要怕,我保护你。”
萧择垂下眼眸,脸色阴郁。
说好了保护他,却突然消失了半年,回来之后还有了别人。袁家的Omega算什么东西,一个沦落贫民窟的贱货罢了,怎么配站在他的身边?
另一边,流氓大喝一声,“不行,你这些我们都不要。”
“那你们要什么?”方眠愣了。
一个流氓邪邪一笑,“我们要你的人。”
“要我人?”
“对,”流氓指着他,“我们要你的贞操!”
“你们不是抢劫的么,怎么变成强奸犯了?”方眠纳闷,“而且我是Alpha啊。”
“我们改行了,不行么?”流氓一脸淫笑,“识相的就跟我们走,放心,不会害你性命,我们老大会蒙起你的眼,同你快活一夜。事儿办完了,自然放你离开。”
要钱可以,要贞操不行。方眠一改刚刚的怂样,一脸气愤地从挎包里掏出扳手,“告诉你们,我宁愿死也不做Gay,要么要钱,要么要命,你们自己选吧。”
想不到这怂货硬起来了,几个流氓互相看了一眼,一发狠,道:“那就别怪我们了!”
方眠冲了上去,照着其中一人的脑袋瓜子用力一抡,流氓惨叫着倒下。另外三个流氓拥身而上,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方眠穿越前是初中的短跑冠军,这辈子又是龙猫变的,身法灵活,在几个流氓中间左钻右突,跟抹了油的肥皂似的,流氓们硬是沾不上手。方眠抡着大扳手,专门打他们的腿,流氓的惨叫声响彻黑夜。
轿车里的萧择等了半个小时,那边的交战还没有停,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毕竟是豹子,这几个流氓皮糙肉厚,一场交战下来,方眠也挨了不少打,双方都鼻青脸肿。方眠也不恋战,逮着个空隙就脚底抹油。他丢了扳手和挎包,减轻负重,飞快往街外跑。几个流氓的腿被方眠的大扳手打得生疼,平常飞箭般的速度,如今只能发挥出一半,竟让方眠给跑了。
“要追吗?”轿车里,白鹰问。
萧择冷冷道:“一帮废物,算了,另想办法。”
轿车启动,缓缓驶离拐角。
方眠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一路气喘吁吁,到了门口才敢停。阿狸至今没有音讯,萧蕊的爱意他无法回应,机械厂的活儿累得要死,今天还路遇劫匪抢劫,方眠心里的苦水涨了潮,漫进喉头,满嘴苦味。这操蛋的世界,什么时候能对他好点儿?他抹了把眼角的泪,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不行。缓了好半天,他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开门,跨进家门槛。
振作啊方眠,别让醒哥操心。等进了门,他已经收拾好心情。
袁醒见他的脸肿成了猪头,蹙眉问:“怎么回事?”
“今天点背,遇上那几个抢劫犯了。”方眠脱了鞋,往床上一躺,“他们改行了,不抢钱,想强肩我,得亏我跑得快。”
袁醒的眼眸顿时覆满冷霜,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放心,他们也伤得够呛,我没让他们落着好。”方眠语调轻松地拍拍胸脯,“想弄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
袁醒沉默不语,端来水给他擦脸,又拿来碘酒给他脸上的伤口消毒。上完药,袁醒换了一盆热水,让他泡脚。水热腾腾的,脚丫子放进去,浑身都暖了。方眠骨头缝儿里的疲倦潮水似的涌上来,今天干了一天活儿,又打了一场架,他这腰酸背痛的,真是受不了。
“醒哥,给我按摩一下好不好?”方眠擦干净脚丫子,把衣服脱了,赤裸着半身趴在枕头上,轻轻嘟囔,“我好累啊。”
“按摩?”袁醒愣了。
“是啊,就按按背,按按肩膀。”方眠指了指自己背后,“揉一揉就行了。”
他光裸的脊背晾在眼前,袁醒闭了闭眼,强行平心静气,微冷的指尖抚上他的肌肤。按摩?怎么按呢?他的手放上去,明明从未帮人按过,却好像无师自通似的,一双手自动揉上了方眠的肩头。手指勾勒蝴蝶骨,顺着脊背流畅的线条推到腰间,一路抚弄,像把玩玉器。方眠发出喟叹,很享受的样子,却看不见背后的人眸色深邃,那沉甸甸的金色,好像要溢出来。
脊背推完了,袁醒的目光落在方眠裤腰处微微露出的一截股沟。
方眠听见袁醒低声问:“腿要按吗?”
“呃……”
袁醒不等他回答,已经做了决定,“按吧。”
方眠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忽然一凉,他的裤子被袁醒拽了下去。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来不及拉回自己的裤子了。上辈子在大澡堂子里搓澡,大家都是不穿衣服的,按按腿也应该……没什么不正常吧。
方眠这么想着,豚部覆上一双带着茧的粗糙手掌。他觉得自己的豚变成了两坨面团,在袁醒手里揉来揉去。豚下是大腿,再然后是小腿、脚踝、脚背、脚尖,袁醒面面俱到,雨露均沾。他这般俊美的一个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手上却格外有劲儿,按压的力度恰到好处,方眠通体舒泰,舒服得上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不知道按了多久,袁醒给他盖上被子,说:“好了,睡觉吧。”
他迷迷糊糊的,甚至没发现自己身上寸缕未着,更没发现袁醒与他睡了同一个被窝,就这样睡了过去。

方眠睡得很熟,一副累坏了的样子。袁醒静悄悄地起身,把方眠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轻轻拿开。他训练有素,从下床到离开小屋,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天地间大雪纷飞,他的体温适应着环境,缓缓降低,浑身冰冷,连呼吸都没有热气。他穿上自己的黑色风衣,戴上帷帽,从头到脚遮在漆黑的纬纱后面。出了门,径直向十里街去。半夜三更,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轻缓的足音。
十里街上也看不到人,他驻足在街中心,耐心等待。果然,片刻之后,几个鼻青脸肿的金钱豹踱了出来。
一个流氓骂骂咧咧道:“妈的,还以为今天开不了张了。运气不错,又碰见一个走夜路的。咦,还是个Omega?”
另一个流氓嘻嘻笑,“Omega,大晚上的跑出来,是不是你的Alpha对你不好啊?没关系,哥哥们疼你。”
袁醒低沉微冷的声音从纬纱后面传出,“你们都到齐了么?”
“到齐,什么到齐?”流氓哈哈笑,“哥哥们都在这儿了,怎么,你还嫌我们人少?”
“一起上吧。”袁醒淡淡道。
“今天真是奇了,先是遇到个怂包Alpha,又遇到你这么个猴急的Omega。”流氓啧啧感叹,“行啊,一起上!”
金钱豹们见色眼开,一个个甩着尾巴冲了上去。袁醒静静立在原地,仿佛一块礁石,动也不动。第一只豹人冲到眼前,嘴巴大大咧开,露出里面漆黑的蛀牙。他朝袁醒伸出了手,豹爪的肉垫比袁醒的脑袋还大。他想这个Omega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傻到不知道要逃跑。
忽然之间,风雪微微一动,他的眸子蓦然紧缩。眼前这静默的黑衣男人忽然出手了,他兽类的直觉感受到那里不对劲,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纬纱,他似乎能感觉男人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抵着他的眉心。
不对、不对!
意识已经有所察觉,动作却远远落后。不等他撤手,豹爪和手臂已经被男人抓住。男人的猛地一攥,他的手臂骨头发出咔嚓一响。手臂断了,剧痛蔓延全身,他失声惨叫。他刚要反抗,男人的拳头已经打在他的脸上。那一刻,脸庞仿佛被陨石砸中,他整张脸变形,向一侧偏倚,嘴里的鲜血和牙齿一同呼啦啦飞溅出去。
其他几个流氓看呆了,都止在原地。
流氓老大怒火冲天,“上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一个!?”
大家受到鼓舞,一窝蜂拥上前。袁醒侧步,让开一只扑过来的豹子,一拳砸在他的脊背,他面朝下着地,背上仿佛被千斤击中,整个脊背都要裂开。另一只豹子挥着爪子偷袭袁醒的背后,钢铁似的爪尖凝着寒光,任何人被抓中都会被撕成碎片。袁醒没回头,可他的身影立时模糊了,仅仅是一个呼吸之后,豹子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他的爪子没有抓到那黑衣男人,却落在了自己的同伴身上。袁醒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换位,又幽魂一般在他背后出现,推掌而出,后背要裂开似的,他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还有只豹子见势不好,扭头就跑。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因为他一直很鸡贼地袖手旁观,和袁醒隔了起码有一百米。袁醒面无表情地捡起方眠落在地上的扳手,直接抡了出去。豹子听见脑袋后面传来劲风,回头一看,扳手迎面而来,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被砸得晕晕乎乎,满头是血,仍挣扎着努力往前爬。袁醒走到他身边,他慌得浑身发抖。只见这满身杀气的男人举起了拳,向他砸下来。
“我只抢过钱,没害过人啊!”
劲风划过他耳畔,他听见耳边暴烈一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男人的拳头没进地面。这坚硬的泥地,竟被男人砸出了一个坑。
豹子打着摆子,很没骨气地尿了裤子。
袁醒把这豹子拖回十里街中央,再把所有豹子扒光,用绳子捆起来,吊在路灯下。五只豹子凄凄惨惨地哭着,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干坏事。袁醒没理他们,径直转身回家。漆黑的夜路上,胖墩扑啦啦拍着翅子飞下来,落在他肩头。自从它被方眠逮过一次,就再没敢在方眠在的时候露过脸。
袁醒取下胖墩脚上绑着的讯息,就着月光摊开纸卷,上面工工整整写着——
“内鬼已锁定,其安插的奸细也已经肃清,我们什么时候去接您?
另,路阿狸的消息查到了,情况比较复杂,等您回来再细说。
您忠诚的,艾娃”
袁醒放飞胖墩,返回家门,在院子里洗干净手上的鲜血,又检查了一遍身上衣服沾没沾上血,确定没沾上,便拍干肩膀上的雪粒子,静悄悄进了屋。他脱了衣裳,爬上床睡在方眠身边。方眠睡得人事不省,什么也不知道。他把方眠的手脚搭在自己身上,给方眠掖好被子,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睡了。
早上,方眠起来刷牙洗脸,袁醒给他披上皮袄,他正要出门,听见娜娜在拍他们家的门。
“快出来看,十里街那几个抢劫犯被吊起来了!”
方眠打开门,眨着眼睛问:“被吊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娜娜神神秘秘地说:“不知道是哪个厉害的侠客路过,把他们全都收拾了,正吊在十里街的路灯下面吹冷风呢。快去看,晚了他们被保卫军抓走,就看不见好热闹了!”
这真是奇了怪了,绿珠湾贫民窟还能有侠客?方眠拉着袁醒一块儿去看热闹,到了十里街,果然,五只赤身裸体的豹人正倒吊在路灯下,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救命啊——救救我——”
他们向围观的人求助,没人搭理他们。有路人捡起石头,朝他们砸过去。紧接着有更多人效仿,路灯下的豹子们被砸得头破血流。方眠也低头找石头,小石头都被捡光了,方眠只好找了块大的。他把石头给袁醒,“你要不要扔他们玩一玩?”
这石头挺沉的,方眠都得两手抱着。
“能抱得动么?”方眠问。
袁醒正想单手接过来,忽然记起自己现在是个柔弱的Omega,便双手接过,目测了一下自己和豹子的距离,按照他的力气,砸过去不难,砸死人也很轻易,可如果按照寻常Omega的力气,应该砸不过去。
“丢一下试试,想象你在扔铁球,转两圈,利用惯性扔过去。”方眠教他。
他抿了抿唇,控制力气,往外一扔,石头砸在了方眠的脚边。
方眠:“……”
他醒哥真柔弱啊,石头都扔不出去。
“没事儿,我来,看我的!”
方眠使出浑身的劲儿转了一圈,用力把石头抡了个饱满的圆,只见石头划出一个抛物线,咚的一下砸在一个豹子的脑门上。那豹子头破血流,哀声惨叫。方眠非常满意,“厉害吧,不是我自夸,我这力气堪比猛A。”
“嗯,你很厉害。”袁醒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方眠去上工了,到了机械厂,大家看到他满脸淤青的样子都非常惊讶,听他解释之后,纷纷骂那几只豹子活该被扒光。他被豹子袭击的事儿很快传遍工厂,中午萧择请他去办公室用午饭,专门请了个医师等在那儿,给他重新包扎伤口。方眠忙道“小伤而已,不用这么兴师动众,而且我老婆已经帮我包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老婆”这个词儿,萧择的眸色微微一沉。方眠正待仔细看,他却又是那副如沐春风的笑容,“留疤了可不好,你也不想小蕊担心吧,她要是知道你受伤,一定会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的。”
方眠只好妥协,医师给他上了药,离开办公室。萧择请他在沙发上坐,亲自泡茶给他喝。方眠第一次和他老板坐这么近,他老板是只狐狸,脑袋上的尖耳朵若隐若现,蓬松的大尾巴铺在沙发垫上,方眠一直忍不住拿眼睛偷偷瞄他老板的尾巴。
真的……真的好大啊……
萧择忽然问:“我很好奇,你和你的Omega是怎么认识的呢?一见钟情么?”
“算是吧,他无依无靠的,我们就干脆相依为命了。”方眠说。
萧择沉思了一阵,说:“万一遇上更喜欢的人,不会后悔么?”
方眠耸耸肩,“我和我喜欢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萧择投来探究的眼神,“我以为你喜欢小蕊呢。”
“不不不……”方眠连忙否认,脸涨得通红。
萧择一家就算不是贵族,也是绿珠湾有名的商贾。现在反叛军推翻帝国,贵族要么逃跑要么被屠,他们就是绿珠湾最有头脸的家族。而他呢,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机械工而已,要是萧择知道他对萧蕊有那方面的意思,恐怕他在这机械厂要干不下去了。
方眠赌咒发誓:“老板你放心,我已经有老婆了,绝对不会对您妹妹有非分之想的。”
“我没说不行。”萧择慢悠悠道。
“诶??”方眠一愣。
萧择微微一笑,“你人品端正,把小蕊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方眠说。
“你和袁家次子结婚,不过是怕他流落街头而已。等他安定下来,你难道不想追求真爱么?”萧择慢条斯理地说,“婚可以结,也可以离。作为小蕊的兄长,我希望她得到幸福。”
方眠懵了。想不到萧择的思想这么超前,居然可以摒弃门户之见。可最大的问题是,他方眠是个Omega啊!方眠再一次在心中辱骂这个操蛋的世界。
方眠叹了口气,说道:“谢谢老板,我还没找到我哥,其他的事,等找到我哥再说吧。”
萧择看出来他有些动摇,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身后的尾巴尖轻轻摇摆。方眠的余光被他的尾巴尖吸引住了,总忍不住往那儿瞄。
“你好像……”萧择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的尾巴看。”
方眠一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想摸么?”萧择把自己的大尾巴拉过来,捧到方眠面前,“摸摸看。”
“可以吗?”方眠眨了眨眼,放在膝盖上的手蠢蠢欲动。
“当然可以。”
方眠摸了摸他的大尾巴,好软,像云朵一样。他的尾巴和他的头发一个颜色,蓬蓬松松,还透着股淡淡的香气,一看就知道平常费尽心思打理。摸着这软蓬蓬的大尾巴,方眠觉得受到了极大的抚慰,全身上下的疲倦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眠回去上工之后,萧择拿出手机,发消息给白鹰。
萧择:【医师采集到血液样本了?】
白鹰:【是的。今天下午送往北都,方先生的性别检测结果一出来,会立刻发给我们。】
萧择:【好。】
另一边,娜娜照常上门教袁醒做菜,现在袁醒已经会下面,会蒸饭,还会炒青菜了。
袁醒问:“你会按摩吗?”
“会啊,”娜娜说,“我家那口子每天回来都得给他按一按、揉一揉,年纪大了,腰不好了。”
“每天都按?”袁醒看向她。
“是啊,”娜娜笑着问,“你想学?”
袁醒点头。
晚上,方眠回到家,看见袁醒在床边摆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罐子。
“这啥?”方眠好奇地拿起一个嗅了嗅,玫瑰味儿,香香的。
“按摩精油。”袁醒在床上铺上一次性床单,道,“以后每天给你按摩。”
方眠觉得不好意思,“多麻烦你啊,算了。”
袁醒摇头,“不麻烦。”
他跪坐在床边,仰头望着方眠,表情认真。方眠很感动,他醒哥真是个超级贤惠的Omega!既然人醒哥都这么说了,他再推脱,反而显得矫情。他从善如流,三下五除二脱光光,面朝下趴在床上。袁醒抚摸着他光裸的脊背,眸色一层层加深。正要开始推背,他忽然在方眠的头发上发现一根狐狸毛。捻起狐狸毛嗅了嗅,上面残留着陌生Alpha的气味。
“机械厂有狐狸?”他不动声色地询问。
“有啊,我老板和他妹妹。”方眠闭着眼,享受醒哥新学的手法,“我们老板可好了,今天他给我摸了他的大尾巴。他的尾巴好大好大!”
袁醒的眸色沉了几分,眼底生出寒霜。
躺在床上的方眠打了个寒噤,莫名其妙地觉得室内温度下降了几个度。若是他回头,会发现此刻的袁醒一如那寒日里的雾凇,脸上挂着许多冰碴子。
半晌,他听背后的袁醒道:“你是Omega,不应该摸Alpha的尾巴。”
“放心啦,老板又不知道我是Omega。而且啊,醒哥,你这个思想要改一改,从前学校里总是说Omega不应该干这个,不应该干那个,这是他们对你的洗脑,你不要听。”方眠振振有词,“咱想摸就摸,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闻言,袁醒沉默了。
又顿了半晌,他道:“我听说穆静南也很大。”

穆静南大有啥用,他又没有毛茸茸。蛇尾巴,大而无当,摸起来定然又阴冷又可怖,他才不要摸。
方眠昏昏欲睡。太累了,还没揉到屁股,他就睡着了。这几天机械厂的单子特别多,说是反叛军内部起了疫病,前线作战伤亡惨重。伤兵多,病兵也多,医疗机械的需求猛增,源源不断的单子发进机械厂。方眠快累吐血了,每天都干到眼冒金星。
他有时候中午在萧择的办公室吃饭,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觉得冷,抓过什么软乎乎暖洋洋的东西盖在身上,等醒来一瞧,他抓的竟然是萧择的大尾巴。他从沙发上跳起来,九十度鞠躬向萧择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萧择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尾巴,“你不着凉才是最重要的。”
方眠的目光又情不自禁落在他的大尾巴上。这几天萧择总是用他的尾巴对着自己,搞得方眠心猿意马,手痒无比。
方眠掐灭了摸尾巴的小心思,再次鞠躬,“我去上工了!”
休息日终于到了,方眠烂泥似的瘫在家里,袁醒给他端来洗脚水泡脚,里面还撒了玫瑰精油,香喷喷的。方眠把脚放进水盆,热气蒸着脸,别提多舒服了。他醒哥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棉被叠成豆腐块,锅碗瓢盆分类摆好,地板拖得锃亮,能照见人脸,围墙塌陷的角落也修补一新。这要是方眠自己住,或者是和阿狸一块儿住,屋子非得变成狗窝不可。
袁醒正洗着菜,一根头发丝儿垂下来,金色的眼眸专注认真。
方眠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醒哥,有你真好。”
闻言,袁醒抬起头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啊!”
袁醒的眸色深了几分,低声问:“那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么?”
方眠愣了下,扭头想了想,这辈子他恐怕是与真爱无缘了,和醒哥俩人相依为命也没啥不好。等找到阿狸,他们仨兄弟住在一起,多好啊。
方眠握紧两爪,大声道:“愿意!”
袁醒的眼眸暖了一些,里面的金色没有平日里那么冰凉了。他低下头,继续洗菜,每一根菜叶子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他确信了,即使那个老板拥有毛茸茸的大尾巴,他的Omega也没有被诱惑,仍旧喜欢他。
院门忽然被敲响,方眠正泡着脚,不方便起身,袁醒站起来,披上长袍,戴上帷帽去开门。袁醒出去,半晌没声儿。方眠觉得疑惑,大声问:“谁啊?”
不一会儿,袁醒回来了,背后还跟了一个人。那人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松松挽在肩后,竟是萧择。萧择瞧见方眠一双白脚丫,眉眼弯弯,“是我。”
方眠手忙脚乱地够毛巾要擦脚,袁醒帮他拿了,单膝跪地,把他的脚丫子放在自己膝盖上,擦干净上面的水渍。方眠一愣,正要缩脚,袁醒牢牢抓着他,他竟然缩不回来。他醒哥怎么能给他擦脚呢?方眠脸颊烫烫的,却又奈何不了袁醒,而且萧择还站在这儿呢。
等袁醒擦好了,为他穿上鞋,方眠才能好好地站起来,“老板您怎么来了?”
“出门办点事,刚好路过,过来看看。”萧择刚刚还满脸如沐春风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却有点不太高兴的感觉。方眠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听他说:“方眠,不跟我介绍介绍你的妻子么?”
“这是我内人袁醒,醒来的醒,”方眠又向袁醒介绍萧择,“这是我老板萧择,叫萧先生就可以了。”
袁醒轻轻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萧择放了盒烤布蕾在桌上,对方眠说:“小蕊托我带给你的。听说你喜欢甜的,她特地多加了一些奶油。对了,过两天是小蕊的生日,她希望你能来家里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我么?”方眠愣了。
“当然。”萧择看了看袁醒,“啊,你是怕你的妻子不同意么?应该不要紧吧,毕竟你和小蕊都认识五年了,听说袁醒先生贤惠体贴,应该不会介意自己的丈夫和旧友聚会吧?而且这次小蕊会亲自下厨,袁醒先生不擅长下厨,可能不知道,每天中午的中午饭都是小蕊亲手给方眠做的。”
方眠呆在原地,什么!?他光知道萧蕊做甜点请他品尝,却不知道每天在萧择办公室做的饭也是萧蕊做的。心头好像被一支箭给击中了,又麻又疼。萧蕊对他用情至深,他却无法回应,这叫他如何是好?
另一边,隔着一层黑纱,袁醒的目光落在萧择眉目带笑的脸庞上。
“不介意。”他淡声道。
“那太好了,”萧择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袁先生在家里也戴着帷帽么?说起来我和方眠是很好的朋友,见一见好朋友妻子的真容应该不碍事吧?”
袁醒低沉的嗓音从纱幕后传出来,道:“碍事。”
萧择笑了,“这样么?”
方眠看两个人气氛不对,下意识拉了把袁醒,把人挡在身后,笑道:“内人脸皮薄,老板您还是别为难他了。”
萧择温和一笑,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中午了,最近太忙,总是忘记时间。说起来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介意我在这里用饭么?”
“行啊。你坐着,稍等一会儿。”
方眠拉着袁醒进厨房做饭。方眠炒菜,袁醒给他打下手,菜刀剁肉,敲着砧板咚咚响。方眠一面翻炒,一面想,萧择这家伙从进门开始就老盯着袁醒看,不会是觊觎他醒哥吧?
他思索着,手上动作不停。糖炒得焦黄,焯好的五花肉倒进去上色,撒香料,再加料酒和酱油,盖上锅盖小火慢焖。锅里的汁水咕嘟嘟冒着泡,红烧肉的香味钻出锅盖缝隙,萦绕厨房,满室甜甜的肉香。
炒好一盘菜,袁醒把菜端了出去,方眠把烧好的水壶放上桌,给萧择沏了茶。萧择望着红彤彤的红烧肉,笑道:“好几年前我去过水杨市一回,银杏大道上的博莱德大酒店里的红酒烩牛肉很好吃,很怀念呢。袁先生吃过那里的菜么?”
方眠的心一抖,手上的茶差点儿斟出杯子。
坏了坏了,他俩压根没去过水杨市,怎么可能吃过那里的红酒烩牛肉?
正要敷衍一句“好吃”,却听袁醒淡淡道:“博莱德酒店在滨海路。”
“啊……这样啊……”萧择笑道,“实在是太久没去了,我记错了。”
方眠拉着袁醒回厨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问:“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为啥突然问咱们水杨市的事儿?”
“别怕,”袁醒摸摸他的脑袋瓜,“我在。”
他醒哥临危不乱,见招拆招,看袁醒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方眠也不慌了,继续炒下一盘菜。一道白斩鸡出锅,方眠怕自己露馅,不敢再出去,让袁醒把菜端了出去。袁醒把菜端上桌,萧择望着他,眼里有笑意却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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