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奇,方眠看上你什么?”萧择说,“你知道他喜欢我妹妹么?萧蕊,这个名字,他跟你提过么?”
袁醒沉默不语。
“看来是没有。”萧择眼中笑意加深,“你说,你和萧蕊之间,他会选谁呢?”
他说完,忽然端起茶杯,当着袁醒的面,将茶水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考究的白色风衣顿时湿了一大片,水渍洇出一片深色。袁醒静静看着他,一声也没吭。他站起身,声音微微拉高,足够厨房里面的方眠听见,“袁先生,我已经说了,方眠和小蕊是朋友,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难道你非要小蕊和方眠不相往来么?”
方眠闻声赶出来,只见桌上一片狼藉,他讶然道:“发生了什么?”
萧择眼神沉痛,“不怪袁先生生气,是我多嘴说小蕊很看重你,他才泼了我。”
方眠:“?”
醒哥泼人了?醒哥为什么泼人,醒哥泼人和萧蕊有什么关系?他扭头看袁醒,男人笼在一层黑纱里,看不清楚表情,方眠也感知不到他的情绪。他向来是这样,闷不吭声的,像一座沉默的礁石,神秘、冷漠,让人难以揣测。
“醒哥,咋回事?”
“你相信我泼了他么?”袁醒低声问。
“我……”
泼人不像是袁醒能干出来的事儿,可是萧择吃饱了没事干污蔑他干嘛?方眠脑袋晕了,这俩人刚刚见面,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袁醒见他不语,轻声道:“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很好。”
“不是,我没说我信啊。”方眠头疼欲裂。
袁醒看向萧择,道:“你说我泼了你。”
萧择叹了一声,“不用道歉,没关系。你是方眠的妻子,我不会同你计较的。”
袁醒冷冷道:“很好,如你所愿。”
袁醒说完,端起地上方眠泡脚留下的洗脚水,一股脑全倒在了萧择头顶上。水哗啦啦从萧择脑袋上浇下来,萧择瞬息之间成了个落汤鸡,浑身上下淋漓湿透。
方眠惊呆在原地,喉头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萧择有些呆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湛蓝色的眼睛茫然了一瞬。从小到大,他从未遭遇过这种事情。竟然真的有人敢泼他,而这罪魁祸首的声音平稳冷淡,道:“我很抱歉。”
他道着歉,可嗓音里丝毫没有愧疚的情绪。
“你……”萧择的怒火在心头灼烧。
“你说你不计较,要食言么?”袁醒问。
萧择嗓音一滞,卡在喉咙里,“……”
“还吃饭么?”袁醒又问。
他如此平静,仿佛刚刚把萧择浇成落汤鸡的另有其人。
“……”萧择脸色铁青,转身离去。
直到萧择走了,方眠都没回过神来。天哪,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个梦境吧!方眠拍着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醒过来。可不管怎么拍,眼前的场景一如既往,一地狼藉。
“萧蕊是谁?”袁醒忽然问。
“我女神啊。”方眠说。
“Alpha?”袁醒目光微沉。
“不是啦,”方眠找来抹布擦桌子,“是Omega。我们两个虽然两情相悦,可她不知道我是Omega,要是她知道了的话,可能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袁醒沉默了。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才问:“那我呢?”
“你?”方眠一愣,“你是我兄弟啊。”方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醒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O,会对你图谋不轨啊?放心啦我不会对你有那种心思的,我只喜欢女的。”
隔着一层纱,方眠不知道袁醒在想什么,只见他静静的,好一会儿才摘了帷帽。他脸色淡然,似往常般有几分冷漠的意味,明明和平时一样,方眠却总觉得他不太高兴。错觉吧,方眠想。仔细觑他神色,他面无表情,冷漠如初,并无生气的迹象,方眠才放了心。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刚才用洗脚水浇萧择,殃及池鱼,连桌上的菜一块儿浇了,吃不了了。
家里还有点青菜和鸡蛋,能对付着做点小菜。袁醒说:“我去重做。”
方眠跟在他身后说:“完蛋了,我们得罪了萧择,明天我还用去上班吗?”
“得罪他的是我,不是你。”
方眠满脸愁云惨雾,“咱俩是夫妻,你得罪他不就相当于我得罪他么?”
听见夫妻两个字,袁醒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的冷意消释了一些。
“不用怕。”袁醒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别老摸我脑袋,我才二十,我还能长,你老摸我脑袋,我会长不高的。”方眠抱怨,“所以你俩到底发生了啥啊?”
“远离他,方眠,”袁醒淡声道,“他很危险。”
危险?老板有啥危险的,他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狐狸啊!方眠闹不明白,穿越以来,对他最好的是路阿狸,第二好的是萧蕊,第三好的就是老板。要不是老板,他和阿狸早喝西北风去了,老板怎么会危险呢?
“哦,我明白了!”方眠脑中亮光一闪,“醒哥,萧择是不是对你性骚扰啊,所以你泼他。”
袁醒:“……”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贤惠,难怪萧择把持不住。”方眠握拳道,“这咱不能忍,是该泼!要是你不愿意我在机械厂干活,我就辞职!我干不了机械工,还能去当大厨。天大地大,总有咱兄弟俩的容身之处。”
“……”袁醒轻轻低叹,“不必了。”
萧择图谋不轨,而且对他的身份已有怀疑,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横生事端,艾娃过几天就到,反正他们在绿珠湾待不了多久了。不管方眠喜欢谁,他都必须把方眠带走。Omega同性恋,他听说过这种现象,有些Omega在Omega学校里待太久,会把友情误认成爱情。没关系,他会找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助方眠治疗这种错误的性向。
他进厨房重新炒菜,方眠想掌勺,袁醒却拦住他,让他去休息。方眠闲不住,把一片狼藉的饭桌和地板擦了一遍。正拾掇碗筷,手机震动了一下。方眠打开手机一看,是萧蕊发来了信息。
萧蕊:【哥哥和袁先生闹矛盾了是么?你千万不要责怪袁先生,一切都是哥哥的错。】
唉,萧蕊真是个善良的妹子。方眠叹气,她哥干出性骚扰的事儿,怎么跟她解释呢?她一向最崇拜萧择,要是知道了她哥是这等禽兽,肯定很伤心。算了,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方眠:【确实是你哥哥的错,不过没事,醒哥已经不计较了。】
萧蕊那边静默了许久,一直没有发信息来,方眠正要继续干家务,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萧蕊:【嗯呐,听哥哥说,袁先生是个善良能干的Omega,你们的感情很好。真想见见他,能嫁给你的Omega,一定很好看吧。】
方眠:【是的,醒哥真的超好看。】
另一头,萧择望着手机屏幕,脸色阴沉如水。
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方眠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下等人,没见过世面,见到一个流浪的贵族就当成了宝。袁醒那种没有礼貌的货色怎么能和他相比呢?如果是他和袁醒放在一起比较,方眠一定会选择他。
他继续打字。
萧蕊:【嗯……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方眠:【问吧。】
萧蕊:【我和袁先生,谁更好看?】
方眠:“……”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等等,他明白了,萧蕊是吃醋了!又是送糕点,又是做饭,又是吃醋,萧蕊真的很爱他。他想,他失踪半年,突然带回来一个老婆,不明真相的萧蕊一定很伤心吧。或许、或许他应该告诉萧蕊,他和醒哥只是假夫妻。方眠心里似乎有无数梦幻的泡泡咕咚咕咚地往外冒,可下一刻,当他想起自己是个Omega,这些泡泡又一个接一个地破碎。
清醒一点啊方眠,你和萧蕊不可能的。
方眠蔫了,懒懒地打字回复。
方眠:【醒哥是男的,你是女的,你俩不能比。】
萧蕊:【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袁先生和我哥哥比,谁更好看?】
方眠想也不想,打下几个字。
方眠:【那当然是我醒哥。】
第11章
萧蕊生日当天,方眠一大早起来,给袁醒做好了一天的菜。他醒哥只会炒鸡蛋和炒青菜,天天这么吃,可别吃瘦了。方眠做了两盘菜,又做了一小锅玉米萝卜汤。
耐心等着汤炖好,收音机在一旁播报今天的新闻:“保卫军首领苏锈宣布大婚,让我们祝贺苏锈将军和路清宁先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汤炖好了,方眠关了收音机,戴起厚手套,把玉米萝卜汤端出锅。香气袭人,萝卜炖得很烂,入口甜丝丝,仿佛要化在舌尖。他不由得感叹自己厨艺了得,最后熬了锅小米粥,就着小咸菜当早饭。
端着热腾腾的粥上桌,袁醒看他这准备好一切的架势,便知道他今天想晚点回来。
“我不建议你去。”袁醒沉声道。
“没事的啦,”方眠安抚他,“毕竟是萧蕊的生日,她邀请了我,我不去,她一定会很伤心。虽说咱得罪了萧择,但他总不能当着萧蕊的面把我怎么样吧。而且我还欠了他几万块钱,他要是敢弄我,就没人还他钱了。醒哥,欠钱的是大爷,我现在就是萧择的大爷。”
袁醒:“……”
算了,袁醒垂着眼眸想,大不了晚上暗暗跟着他。启程之时近在眼前,让他参加那个Omega的生日聚会,就当是他和她的最后一面吧。从今往后,袁醒再也不会让他们有见面之期。
方眠出门上工,在机械厂苦哈哈地熬到傍晚下班。拧了一整天螺丝,手臂好像成了流水线上的机器,完全没有知觉。方眠站在穿衣镜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强迫自己精神起来,换上袁醒送给他的皮袄——这是他最干净体面的衣服了,然后抱上他亲手做的机械小狗,准备出门。
办公室的门开了,萧择打里头走出来。二人对上脸,他乜了方眠一眼。那双尾梢微微上挑的湛蓝眼眸里颇有一种幽怨的意味,欲语还休。这责怪的眼神,好像方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错事,让方眠摸不着头脑。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
嘁,欺负醒哥,我还不稀得理你呢。方眠暗暗想,得快点把那几万块钱还给他,和他划清界限。
另一边,袁醒看天色已晚,估算着方眠已经下工,穿好衣服正要动身,心脏忽然一震。他脸色发白,止住步子,扶着椅背,额头冷汗簌簌而下。不对,这种感觉……似乎是易感期!
袁醒闭上眼,竭力压住心底暴虐的冲动。他和别的Alpha不同,易感期极易失控。况且信息素一旦泄露,让人发现,难免发生危险。总而言之,他不宜在此地久留。可是方眠还在萧择的府邸,孤身一人……算了,等他渡过易感期,再来接方眠吧。
他划开屏幕,发信息给艾娃。
穆静南:【来接我,立刻。】
方眠问工友借了辆小车,蹬着小三轮往萧蕊家赶。今天下工太晚,萧蕊又住在上城区,方眠发狠使劲儿蹬,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萧择家。门卫显然得了通知,恭恭敬敬地开门让方眠进去。
“先生来晚了,快去找萧蕊小姐吧。”门卫说。
“哦哦好的!”
别墅里已然灯火通明,乐声飞舞,形形色色的兽人男女在花园里大声说笑。他们个个衣着光鲜,一身昂贵的皮毛,脖子上的珠宝比星星还要闪亮。方眠跟个乡巴佬似的,在人群里格格不入。
“哪来的下等人?”
有人在说他坏话,方眠耳朵一竖,龙猫的听力好,这些人自以为小声,实则方眠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是那位中意的人……”
那位?说的应该是萧蕊。想不到大家都知道萧蕊喜欢他了。方眠叹气,他和醒哥假结婚,外人眼里的萧蕊苦苦单恋,求而不得,不会被嘲笑吧?他心里觉得愧疚,即便和醒哥是假结婚,他和萧蕊也毫无可能。既然是毫无希望的事,何苦让萧蕊陷在这段感情里?就算是为了萧蕊的幸福,他也应该打消萧蕊的期望。
他决定当面跟萧蕊说清楚,拒绝她的爱。只要想想即将说出口的话,心里就一点点抽疼。方眠唉声叹气,拖着步子到处寻找萧蕊。萧蕊去哪了呢?萧择的花园错综复杂,他转得晕头转向,问了好几个人,对方都捂着鼻子,不愿意与他说话,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肮脏的病毒。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被人像瘟疫一样防备。方眠逮住一只穿着华丽的狮子狗,恶狠狠道:“我身上有蟑螂跳蚤蚂蚁蜜蜂和大青蛙,你不告诉我萧蕊在哪儿我就拥抱你。你再不说,我就亲你的狗嘴!”
对方大惊失色,忙指着前面,“萧蕊的卧室在前面那条路上,你自己去找吧,别过来啊!”
方眠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那傻狗指的路对了一半,方眠没找着卧室正门,绕到了萧蕊的窗外。窗里灯光明亮,人影腾挪,显然是有人。方眠正想敲玻璃,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一个男声哭道:“你真的要嫁给方眠那个Alpha吗,他那么低贱,还有老婆,你真的要嫁给他?”
“周文哥,即使我嫁给他,我的心还在你这里啊!”
“在我这里有什么用?我们都是Omega,我们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方眠越听越糊涂,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听见萧蕊说:“你别走!听我说,方眠只是个贫民窟的贱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每次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回家一定要洗三遍澡。是我那个瞎了眼的哥哥因为几年前被他救过一回,非他不可。谁知道方眠那个傻子把我哥当成了我,还以为救的人是我。我哥非要我陪他演这场戏,我有什么办法拒绝?”
周文一头雾水,“你哥哥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你嫁给他?”
“你还不明白么?他们都是Alpha,而我们都是Omega,他们和我们一样,永远不可能结婚。所以我哥哥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我嫁给方眠,你嫁给我哥哥,我们住在一起,一家人关起门来,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周文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仿佛一道霹雳打在方眠头顶,满眼金花簌簌而落。萧蕊在说什么?明明每个字方眠都能听懂,连在一起方眠却又搞不明白了。萧蕊喜欢的另有其人,喜欢他的是萧择?所以萧蕊的玛德琳蛋糕,萧蕊的玛格丽特小饼干,萧蕊的午饭便当,全都是假的,她根本不喜欢他,在她眼里,他是肮脏下贱的下等龙猫,她每次冲他微笑,嘘寒问暖,心里怀的不是和他一样的欣喜和温暖,而是恶心和厌恶。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方眠一下就蔫了,怎么离开那里的也忘了,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离开了别墅,回到了他破旧的小三轮旁边。低头看,手里空空如也。他的机械小狗呢?忘了,不知道扔哪了。
什么啊,这都什么事啊。方眠难过得要命,喉咙一阵阵作呕,仿佛要把心给呕出来。
他发消息给袁醒——
方眠:【醒哥,我好难过啊,我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破灭了。】
方眠:【虽然本来就没有开始的希望。】
方眠:【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袁醒没回他,可能在做家务吧,他醒哥有洁癖和强迫症,被子必须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房间不能有一点垃圾,茶杯必须摆对称。袁醒的眼睛好像有一把尺子,杯子和杯子之间的间隔一模一样,分毫无差。因着这强迫症,袁醒每天都要花大把的时间收拾家里。毕竟只要方眠一回家,就一定会把家弄乱,比如袜子乱丢,鞋子乱踢,内裤乱扔,袁醒从没怪过他,总是一声不吭的把袜子捡起来,鞋子摆好,内裤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想不到逃离了穆静南那条Gay蛇,又遇到萧择这只Gay狐狸。逃离一个GAY,不知不觉又奔向了下一个GAY。可恶,这些诡计多端的基佬!今后他一定要擦亮眼,辨别清楚每一个隐藏的基佬,敬而远之。他方眠这辈子只撅别人,绝不被人撅!
方眠抹了把泪,他不想待在这儿了,他要回去找醒哥。
他蹬着小三轮,呼哧呼哧,累得腿要断了也不停,精疲力尽地骑到家门口。
“醒哥我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方眠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清冷的冷杉木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月光涌出云层,一下子把他给淹没。他疑惑地抬起眼,立时愣了。
昏暗的小屋里,一条黑鳞巨蟒盘在床上,金色的眼眸有如熔金烈焰。那巨蟒比水桶还粗,盘了好几圈,看起来十分恐怖。那蟒蛇听见开门声,凌厉的竖瞳一下子望过来,鲜红的蛇信微微吐露,吓得方眠两腿打颤。
方眠砰的一下关了门。
是错觉吧。一定是他太累太伤心,产生幻觉了。
脑子乱糟糟的,还没想明白,门忽然被大力掀开,粗壮的黑鳞蛇尾挟裹着疾风甩出来,勒住他的腰,一下子把他给拖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尖叫,家门被冷风一吹,砰然关上,他的鬼哭狼嚎被封在了门里。
第12章
三楼的阳台上,萧择倚着栏杆俯瞰人群。夜风轻轻拂动他铂金色的长发,他湛蓝的眸子盯着下方,久久未曾寻到方眠的身影。略略皱了皱眉头,正要下楼去看看,白鹰敲门进来,恭敬地说道:“方眠的性别检测结果出来了。少爷,他不是Alpha,他是Omega。”
萧择的眸子一缩,猛然回头。外面高高悬挂的灯球在滴溜溜地转动,绚烂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跟着转,把他惊讶的神色映照得很分明。
“你确定?”
“是的,”白鹰道,“检测结果不会有错,我们都被方眠骗了。对了,门卫说方眠一个小时以前回了家。我调了监控记录查看,发现他意外听见了萧蕊小姐和周文的对话。他一定听到了什么,样子很沮丧。”
萧择眼中的惊讶褪去,笑意涌了上来。
“好一个方眠,把我骗得这样苦。”
算了,看在他是Omega的份上,便原谅他前几日的冒犯吧。现在事情方便多了,他不再需要萧蕊和周文那两个蠢货也能彻底拥有方眠。
不过,现在又有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方眠是Omega,袁醒又是谁呢?萧择低眉沉思,那叫袁醒的竟然有如此能量,能在水杨市给自己和方眠假造两个天衣无缝的身份,连他的人都查不出真相。如果不是北都说Omega学校走丢了一个方眠,他就要被这两个家伙蒙骗过去了。
难道是那个人?萧择的笑意更深了。
他披上风衣,“通知保卫军,说发现穆静南的踪迹。把车开出来,我们去下城区。”
白鹰立即颔首,“是!”
清冽的冷杉木香浮动在鼻尖,让方眠的鼻腔凉飕飕的,整个人好像浸泡在高山密林的月光里。散发这味道的罪魁祸首正在跪趴在他身上,牢牢把他摁在被褥之上。袁醒恢复了人形,只那双金色的眼睛还保留着细细竖立的蛇眸。他们面对面、眼对眼,呼吸相闻。袁醒额头的冷汗滴落,啪嗒一下砸在方眠的额头。
被这样一双奇异的眼眸盯着,方眠毛发直耸,差一点就维持不住自己的人形,恨不得变回龙猫逃命。可这家伙是个大蟒蛇,反应速度远比他快,恐怕变成龙猫反倒会激发他的食欲,故而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可恶,醒哥的兽态居然是大蟒蛇!他们是天敌啊!
等等……大蟒蛇?看袁醒这一副暴躁、易怒的模样,根本不像是Omega发情时该有的那种脸色潮红、浑身软绵绵的状态,倒更像是……Alpha的易感期。
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北都的小巷捡到重伤的他,那些中枪死掉的保镖,昂贵低调的黑色轿车,兽态是蛇……一样样线索连接在一起,方眠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方眠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你是穆静南!”
“方眠……”袁醒攥着被单,道,“帮我……”
“帮你?怎么帮你?”方眠有些慌。
袁醒咬牙忍耐着身体的不适,道:“让我标记你。”
标记!?Omega一旦被标记,因为激素水平的改变,会对Alpha产生不由自主的心理依赖。到那时,就算方眠理智上不想被掰弯,也会被无法自控的身体症状掰弯。
方眠下意识道:“我不要!”
袁醒望着他,金色的蛇眸倒映着他恐惧的脸。
他在怕他。
袁醒闭了闭眼,竭力找回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道:“那就释放你的信息素,安抚我。”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释放信息素啊!”方眠暗搓搓地往床外撤。
开玩笑,这个世界的Alpha易感期一到,个个跟泰迪似的,见了Omega就日。更别说穆静南这个恶名远播的家伙,从前在Omega学校就听说,他基因有缺陷,易感期不仅发情,而且极具攻击性,曾经生生吞食一个试图安抚他的Omega。
方眠欲哭无泪,这是造了什么孽?萧择穆静南前堵后追,他进退维谷。
“兄弟,你放心,我绝不把你的身份说出去。”方眠从袁醒的手臂下方钻出去,“你自己调节一下,我相信你可以的!我给你精神上的支持,加油哦!”
眼看就能下床了,脚踝忽然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抓住,紧接着被大力一拽,方眠五指抠着床板,硬生生被拉了回去。一回头,只见袁醒虎视眈眈,一双蛇眸冷意霜凝,根本不打算放他走的模样。
方眠暗道不好,心头一狠,喝道:“对不住了醒哥,是你逼我的!”
方眠抬脚,照着他的脸用力一踹。可是袁醒的反应速度极快,几乎是他抬脚的瞬间就抓住了他那只脚的脚踝。现在方眠两只脚都被他攥住了,他用力往自己这儿一拉,方眠两腿大张,无法自控地向他那儿滑去。整个人被他拽到跟前,胯顶住了他的腰,甚至能感受到他腰腹上紧绷的肌肉。方眠大惊失色,还想继续挣扎,却被他单手箍住两只手的手腕,完全动弹不得。
“别动……”袁醒哑声道。
方眠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可怜巴巴道:“醒哥,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饶了我吧。”
“我不标记你。”袁醒垂眸看他。
“真、真的?”方眠眼睛微微一亮。
袁醒低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喘息,道:“用信息素安抚我。”
要安抚一个Alpha,除了标记,另一个办法就是释放信息素。如果对方基因契合度高,仅仅凭借信息素的气味,也能安抚一个陷入易感期的暴躁Alpha。可问题是,方眠穿越至今,不仅没有遭遇过情热期,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释放信息素。事实上,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我真的不会啊。”方眠哭丧着脸,“要不你去雪地里滚一滚?”
袁醒抿着唇,手指微微按压方眠的颈后,腺体正常,可就是毫无反应。他叹了一声,说:“张嘴。”
“啊?”方眠一愣,“要干嘛?”
说话间,已经张了嘴。袁醒捻着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嘴唇。方眠眸子一缩,几乎成了针尖那样细。心脏狂跳了起来,耳朵涨得通红,满脸不可思议。
和女孩儿都没有拉过小手亲过嘴的他,被一个男人给亲了!
嘴唇被碾磨着,对方甚至撬开了他的嘴唇,温热的舌游进了他的唇瓣之间。方眠下意识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袁醒更进一步。
袁醒额上的冷汗更多了,微微和方眠分开,道:“你的体液有信息素成分,要么这样安抚我,要么被我标记。”
方眠又尝试挣扎了一下,袁醒的眸子一竖,蛇眸盯猎物似的把他盯住,冷冰冰的。方眠狠狠打了个寒战,不敢乱动了。
被亲,总比被标记好。
就当被狗啃了。
方眠颤颤巍巍地闭上眼,嘴唇微微张开。牙关松了,袁醒长驱直入,吮吸他的舌尖。冷杉木的味道不仅充盈鼻尖,更进到了口腔里,仿佛要一路直下,沁透肺腑。一面亲吻,一面引着他的手抚摸。方眠手一抖,惊恐地睁开眼。袁醒在他唇边呢喃:“帮我。”
方眠浑身僵硬,不肯动。
袁醒顿了顿,嗓音低沉,略带威胁,“要标记你么?”
方眠抖了一下,终究是爱惜贞操,默默顺从他的指引。这样远比被标记强吧!被蛇啃脖子,想想就很可怕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方眠一鼓作气,闭着眼完工。
屋里的冷杉香味更浓了。
“谢谢你,阿眠,”袁醒低声说,“你做得很好。”
从前只能打抑制剂、隔离,独自忍受痛苦,现在他真的被方眠安抚了。和以往强行压下易感期的高烧不止不同,这回他通体舒畅,没有任何不适。
方眠拍开他的手,手忙脚乱下了床,拿了张纸巾仔细擦手。
“你快走,不要待在我这里。”方眠斩钉截铁道,“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袁醒,不,穆静南淡声道:“萧择对你图谋不轨,留在这里,你会被他占有。”
他说得对。左右为男,前后夹基,该如何是好?方眠抓着自己黑灰色的头发,欲哭无泪,“可恶啊,你们这些基佬能不能放过我!”
穆静南静静望着他,“你要做选择,选他,还是选我。”
这家伙嘴上说给他选择,可冷酷的眼眸里根本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诡计多端的基佬,惯会骗人,方眠早就看透他们了!正思索着怎么逃出生天,忽然,粲白的光照进窗户,昏昧的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外面响起车子的引擎声,还有沉重的军靴踏着地面的响声。
有人用大喇叭冲屋里喊:“穆静南,束手就擒吧。我们是保卫军,你已经无路可逃!”
方眠愣了,“卧槽?”
保卫军怎么会发现穆静南在这里!?
他偷偷摸到墙边,悄咪咪地窥探窗外。只见他们家的院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拆了,刚才穆静南和他太激烈,居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黑压压的反叛军包围了房子,密密麻麻的枪口全部指着他们的方向。许多辆车堵在原本是围墙的位置,大灯全部打到最亮,晃得方眠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