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把轿子丢在了阴庙门口,从庙旁边的一条小路岔进了树林深处。
打更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人刚走到了破庙的背面,那跟在后面的队伍就已经来到了庙门口。
张友背着易北,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只感觉自己的头发一阵发麻,连呼吸的声音都压得极低。
打更的声音三下一停,就在最后一次停顿后,打更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叫声,这些叫声又尖又细,像是某种动物。
“是狐狸在说话。”倪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以前我太爷爷养过狐狸,它们在没人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的。”
张友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说是一群狐狸跟在他们身后,而且里面还有一只狐狸会打更?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开路的宋谕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盯着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黑漆漆的牌匾,那牌匾只有四分之一大小,右侧有很明显的断口。
宋谕朝陈莉使了个眼色,自己钻进林子,把那半块牌匾拿在手上,捡了回来。
等回到队伍里,他才把手里的牌匾翻过来,用手电筒一照,只见上面有两个暗金字“葬头”。
“葬头河东婆庙。”易北撑着下巴,心中了然,“葬头河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忘川河,看来这座庙就是一道鬼门,难怪这些山里的亡魂都在往这个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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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门前狐狸叫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
张友一直在留意前庙的动静, 现在听见那些狐狸动静小了下去,他的冷汗自额角滑落,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狐狸发现我们没进庙?还是它们已经进去庙里找我们了?”几种猜测同时在张友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隔着衣服, 他都能感觉到背后冷汗浸透的凉意。
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张友有些艰难地开口:“老弟,你看……”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易北毫不留情地打断:“嘘。”他后背上的青年把一根食指抵在唇前,视线似乎穿透破败的庙墙, 落在了几十米外的庙前。
张友立刻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青年现在就是这一行人的主心骨, 他总有种错觉,只有易北还在,无论遇上多凶险的境地,他们这些人也死不了。
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树枝沙沙作响的声音很快从土道上响了起来。树叶被皮毛摩擦抖动, 那瘆人声音里,似乎不时还夹杂着捂着嘴的几声偷笑。
宋谕脸色微变,立刻把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不好,它们追过来了。”
易北略微眯起双眼,没有说话, 而是从宽大的袖子里跟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沓泛黄的纸人,纸人背后描画的符文分成红色和绿色两种。他咬破手指,将伤口处涌出的鲜血一张张点过去, 涂抹在纸人头部的位置, 然后将一把将红字的纸人向后一撒:“去!”
几张纸人在半空中散开, 飘然落地,与此同时,一道血色的光芒从纸人背后的符文上亮了起来。
张友没忍住好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几张纸人的身形放大了数倍,竟然摇摇晃晃变成了八个虚幻的影子。随着纸人背后的红光渐渐暗淡下去,影子的形状却越来越清晰。
“别回头,快走……”易北扶着张友的肩膀,脸色苍白,张友能很清晰地听见他的喘息声。
化纸成兵的纸人术消耗极大,更不用说一次同时操控八张纸人,易北虽然学过这一门技术,但毕竟修为尚浅,只能让它们幻化成八人的影子。
一旦被这山间的精怪触碰,幻影就会破灭,变回成八张纸人。
几人不敢耽搁,马上绕着破庙的另一边往前庙走去,同时还要注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不能被紧跟在破庙另一边的狐狸发现。
张友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胸腔里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的视线偷偷往上瞟了一下,月光落在树梢,晃动的树影在红墙上拖出长长的一条,好像有一只狐狸就站在他们身后捂嘴偷笑。
张友被自己的想法又惊出了一声冷汗,立刻闷下头不敢再多看。
几人动作很快,但就在离庙前殿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开路的宋谕突然停了下来,迈出的半只脚硬生生收回。
跟在他身后的陈莉躲闪不急,直直撞到了他的背上,如果不是他的身板较陈莉要结实得多,这一下能让两个人同时跌出去。
“怎么了?”陈莉看不见前面的前景,只能捂住发红的额头,压低声音问道。
宋谕低声说:“狐狸。”
几人的心瞬间揪了起来,陈莉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有几只?”
“就一只。”宋谕说:“前肢抬着的,跟人差不多。”
易北眯着眼听着,却说不出话。血卡在他嗓子里,一说话就得把血咳出来。他只好拍了拍张友的身体,示意他从旁边走到最前面去。
张友也是个顶聪明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立刻明白易北的用意,弯着腰就从旁边的树林里岔了过去。
宋谕见二人从旁边过来,十分默契地往后退了半步,把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张友。
易北用手臂撑住张友的肩膀,从墙缝探着看出去。
只见皎白的月光下,足有一人高度、抬起前肢的白毛狐狸正立在庙门前,头不时朝着破庙另一边张望。而在破庙前,除了他们留下的那架新郎花轿,后面又多了一架做工精美的大花轿,花轿的珠翠轿帘向上撩起,里面没有坐人,但好像垫着一圈狐狸的白毛。
“狐狸娶亲最怕被人偷看,难怪它们想要把我们找出来。”易北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均衡了呼吸。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他在张友的背上比划了一下,示意张友找个机会从轿子背面绕到狐狸身后。
张友皱紧眉头,探着脑袋估计了一下他们和轿子的距离,有些吃力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个距离太远了,就这么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易北摆了下手,从袖子里又取出了一个青铜的铃铛,铃铛顶部有三个分叉。
他在张友眼前做了个晃铃的假动作,用手捏住铃铛中间的铃舌,防止铃铛因为晃动出声。
“这、这能行吗?”张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青铜铃铛。
易北低“嗯”了一声,意思是让他放心,祖师爷留下来的东西绝对靠谱。“振动法铃,神鬼咸钦”,只要这个副本还遵从基本的中式副本规则,摇三清铃就没有不行的道理。
张友此刻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背后狐狸的偷笑声就像是贴着他的耳边响起。从距离上估算,这些狐狸应该已经绕到庙后,看见易北留下来的八个纸人了。
现在再不走,一会等那些狐狸发现端倪,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拼了!”张友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毅。
他探着头,瞅准狐狸朝另一边偷看的间隙,猛地从墙根后窜了出来。他浑身的肌肉都仿佛绷到了极致,心脏的跳动像是不存在了,双眼里只有十米远的那个大红色的花轿。
脚步擦蹭发出的声音也惊动了庙门前偷看的狐狸,狐狸猛地回过头,发红的眼睛倒影出两人一闪而过的影子,尖锐的獠牙瞬间从那张长嘴里伸出来,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喉结滚动,张友几乎能感觉冷汗从他的脸颊上滴进了脖子。
“当、当——”就在此时,清脆的铃铛声划破黑夜。
哪怕时隔数百年,这只三清铃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一切晦暗与污垢。张友只觉得他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振,因为过度紧张而模糊的视线此刻都清晰了不少。
“这铃铛果然不是俗物!”张友心中大喜,不由壮起胆子,朝庙殿前看过去。
只见那站在庙门前的狐狸似乎非常忌惮这个铃铛声,整个身体都快要蜷缩进庙门里,但四肢腿都在发力,死死抵在庙门前的石坎上。
躲在墙后的宋谕看见这种情况,立刻招呼了一声“走!”几人从墙根后鱼贯而出,扛轿子的几个壮汉立刻拥上去将轿子抬起,张友也趁着这个几乎从花轿后跑出,蹲在竹轿前,把易北小心地放在轿子上。
易北现在在他眼里,和活菩萨没有什么两样,哪怕磕着碰着,都是对菩萨的不敬。
原本躲在庙门前的狐狸见几人都冲了出来,立刻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浑身皮毛直立,朝众人狠狠呲出一口尖牙,仰头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啸鸣。
“闭嘴。”嗓子里的腥气被压了下去,易北面色虽差,但还是毫不犹豫抬手又是一摇铃。
霎那间,狐狸的尖啸声立刻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呜呜咽地朝庙里躲,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一样,蜷缩着把整个狐狸都贴在石坎上。
与此同时,易北左手里的八只绿字纸人同时燃起火光,破庙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声。
易北将几个被咬断了喉咙的纸人丢下,边咳边喊道:“快上山!”
不敢停留,几个壮汉扛起轿子,撒腿就朝山上的土路跑。陈莉和倪晶两个女生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宋谕从商城空间里取出手|枪,跟在最后一个垫后。
那趴在庙门前的狐狸见几人要跑,立刻窜出来了几米远,被宋谕开了一枪拦下之后,又转头朝几只从庙后跟过来的狐狸大声叫了几下。
几只狐狸立刻凶恶的窜了出来,紧接着,宋谕就看见了恐怕今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只见那窜出来的几只狐狸冲到庙前的另一架花轿前,抬起前肢,将花轿稳稳地抗在了肩膀上。珠帘翠玉轻轻摇晃,宋谕愕然看过去,只见花轿里竟然端坐着一个纸人虚影。
一身大红新郎袍,头顶喜冠,眉眼清冷却透着股木然,被血染红的唇角有一丝很诡异的艳丽。
而此时此刻,在那花轿中,纸人如同上好羊脂玉般的手腕,却被另外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攥在手中,放在形状姣好的薄唇边轻吻。
宋谕头发一阵发麻,感觉后背有点发瘆。不敢再细想,他朝追上来的几只白狐又开了一枪,就转身去追赶队伍。
上山的路很颠簸,易北微微皱着眉头,向后靠在竹靠上,只感觉自己刚归位的七经八脉像是又被颠离了位置,在身体里拧成了一团。
山路很崎岖,右边就是断壁悬崖,但几个壮汉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脚下的速度自然不敢慢。只几分钟的功夫,几人就又往上爬了两圈山路。
随着时间推移,前面的山路越发艰险,一行人又只能靠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芒照亮,只要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从悬崖边掉下去。
张友感觉自己已经累到了极致,两条小腿肚都在打斗,但却片刻也不敢停下来,心里不断默念着“菩萨保佑”。
走在他旁边的王鹏眯着眼睛,注视着前面两团隐隐发亮的红灯笼,思量了片刻才开口:
“你们看看,前面是不是又有一座庙?”
作者有话说:
问就是,主神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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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灵棺村(二十二)
轿队正在转弯的当口,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看见黑暗的深处的确似有几盏红色在跳动。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众人的情绪都要稳定很多。王鹏只是紧拧着眉头, 注视着前方的黑暗。
“要不过去看看, 庙多也是好事, 说不定就找到阳庙了。”张友搓了搓鼻子。
易北盯着那远处黑暗中唯一的光线看了一会,这几盏灯笼就在山路的尽头,这里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断壁, 上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 不管怎么走都要经过这一处。
“只有一条路, 那里应该是必经的关卡。”陈莉拿着电筒,先一步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手电突然发出知啦知啦的电流声,光线也暗了下去。
陈莉只好再一次把手电筒倒过来, 在电筒的尾部重重拍了几下。
“嘭!”
随着她一巴掌落在手电上, 空气里忽如其来爆发出一声巨响。
陈莉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脚下却踩上了潮湿的泥巴,要不是王鹏眼疾手快拉住她,这一下恐怕就要跌下断崖去了。
劫后余生,陈莉腿脚发软,眼圈都红了, 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
声音是从轿子后面传来的,缓了几秒,陈莉才回过神转动电筒, 把视线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愣了一下。
轿子的后方完全陷在一片漆黑中, 宋谕保持着半只脚踩在悬崖边上的姿势,手里拿着熄灭的电筒。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如果陈莉刚才真的掉下去,他肯定得也跟着跳下去。
宋谕脸上的表情非常拧巴,嘴唇也有点发紫,语气不善地说道:“走路都不知道好好看路,你那两只眼睛是拿来出气的吗?!”
陈莉心里还在后怕,又被他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顿时鼻头一酸,没好气地瞪了宋谕一眼,就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轿子后面的一个壮汉同情地拍了拍宋谕的肩膀,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心里有点感慨。
宋谕手里的手电筒熄灭,三盏手电筒现在只剩下倪晶和陈莉手里的两只。随着陈莉赌气转过身,照向众人后方的手电筒就只剩下了一只。
倪晶举着手电筒,两只眼睛定定盯着众人身后的黑暗,半天都没有动作。
张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妹子,吓着了?你别怕,哥几个在这里,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倪晶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手电筒抬高了一点,声音细得像是蚊子叫:“后面好像有个人……”
——后面好像有个人。
这句话在中式副本里的惊悚程度,不亚于核爆。
众人身体都是一僵,冷汗几乎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凭借本能机械地转过头,借着月光,众人只看见十来米远的黑暗里,的确有一道颜色更深的影子。
这个影子的比例很奇怪,上半身奇壮无比,两只手臂伸出能有一米,似乎在手腕上还有两个巨大无比的手掌。
易北眯着眼睛,将夜视眼拉到最大,原本在黑暗里模糊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厚重的军大衣向两边敞开,裤腰带上还扎着许多颜色不一的碎布。宽厚的肩膀上挑着一杆扁担,两头的铁笼里装着一只生无可恋的大公鸡。
像是注意到了易北的目光,罗疯子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八颗牙的笑容。不过他在夜视镜头的整张脸都是绿色,配合上这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反倒有些瘆人的意味。
“……”易北向后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道:“不是鬼,是老熟人来了。”
这时罗疯子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手电筒的光照在他肩膀的扁担上,反射出些许白色的光芒。
“怎么又是你?”陈莉蹙起眉头,虽然罗疯子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但陈莉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就是一只笑面虎。
“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就和大部队走散了。”罗疯子耸了耸肩膀,丝毫不在意陈莉话里带的刺:“好巧不巧看见你们在前面,不介意搭个伙吧?”
陈莉不太情愿地抿起嘴唇,还没有接话,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不巧。”易北不咸不淡地说:“我们这一行人刚好是双数,加上你就变成单数了。”
阴礼民俗第六条:送亲的队伍必须是双数,如果出现单数,必须尽快找到多出来的那个“人”。
罗疯子像是完全听不出好赖,把肩膀上的扁担卸下,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加我一个自然是单数,但加上他可就是双数了。”
鸡笼里只有一只大公鸡,鸡笼里剩下的鸡全部不知所踪了。而且最后这只大公鸡的状态看上去都不算好,头顶的冠都蔫了下来。
“在路上捡的。”罗疯子说:“加上我正好凑了个双数。”
王鹏扶了扶身上的担子,有些迟疑地皱起眉头:“他现在不是人的形态,能按照人的数量算吗?”
“我和他一路走到现在,也没见什么出事。”罗疯子懒洋洋靠在断崖上,意有所指道:“或者你们在前面走,我挑着他在后面跟着也行。”
陈莉刚想拒绝,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们现在的确还少一只公鸡。
阴礼习俗第五条:送亲的礼乐只有唢呐,唢呐声不能停,如果听见其他声音,请尽快用鸡血涂抹在额头上,以免走入岔道。
唢呐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的从前方的黑暗里传来,就像是吹唢呐的队伍就走在前面开路。
陈莉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他们正缺鸡血,这个人就提了一只公鸡跟在他们后面,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罗疯子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掂着手中的鸡笼,又露出了那标准得八颗牙微笑:“合不合作你们定,不过哪怕你们抢走这只公鸡,队伍也是单数。不如我们合作,凑个双数一起走。”
王鹏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后方,身体绷得很紧,似乎很怕那些狐狸跟上来。
闻言他抽出一点目光,扫过罗疯子,犹豫片刻,还是凑到易北耳边小声说道:“新郎官,咱们带上他也行,让他在前面为咱们开路。 ”
王鹏的声音很小,只有轿子周围的几个人能听见,但离他们几步远的罗疯子却挑了挑眉梢,随即把目光投向轿子上的易北。
易北的食指慢悠悠地点着藤椅的扶手,中式副本里从半路中冒出来的“熟人”固然很可疑,但这个人如果是罗疯子,就值得掂量一二了。
罗疯子也很上道,很主动地说道:“我走前面开路,有什么风险我来抗,你们也不吃亏。”
这样得主动反而让张友更警惕了,他看了看罗疯子,压低声音朝王鹏说道:“别犯傻,这人半路跟在我们后面,肯定有问题。”
王鹏却摇了摇头:“不,他说得对,咱们并不吃亏。”
易北向后靠在藤椅上,不动声色地扫了王鹏一眼。面相中说“鼻有三弯,其人必奸”,王鹏这种面相多属于心思很多,城府深重的一类。这种人既然能提出口的建议,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就这样安排吧。”易北说。
他现在是这堆人里的主心骨,只要他开口,就连极力反对罗疯子加入队伍的张友也乖乖闭了嘴。
一行人就此发展成罗疯子在前方开路,宋谕再后方收尾的阵型。仅剩的两只手电筒,也被分别交到了两人的手里。
有了罗疯子开路,一行人前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原本王鹏最怕前面的路突然变成悬崖断壁,所以有意压慢速度,但现在罗疯子走在前面,他这个人像是天生对恐惧迟钝,即使手电筒的光芒只能照亮脚底下的一块,他走路的速度也和平地上没有什么两样。
只花了十几分钟,几人就站到了挂着四盏红灯笼的庙门前。
相较于之前的葬头河东婆庙,这座庙的香火显然要旺盛很多。不仅门楼修的高大,就连庙门上的牌匾都镀了金边。四盏灯笼分别挂在庙堂的四个角,屋檐之下还有一些青铜的铃铛。
“五郎庙?”张友将牌匾上的字念了出来,有些神经质地搓了搓手臂:“这怎么听起来也像是个阴庙?”
阳庙里通常供奉神明、英雄、历代忠烈之士,修建庙宇时极其讲究对称,一般都庙堂宏伟,供奉如文官、武将、君主、城隍等,而阴庙则大多供奉阴间神明或有强大磁场的亡者,庙堂一般窄而低,里面供奉的东西多如无字牌、牌位、衣冠等物品。
而“几姑娘庙”、“大众爷庙”诸如此类的名字,常见的都是阴庙。
罗疯子把鸡笼放在脚边,两手抱在胸前,摆明了是想要捡现成的。
宋谕把黄符捏在手心里,随口道:“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抬腿就往庙门口走去。
这座“五郎庙”建在大山里,却有如此得规模,的确很可疑。村民们提起后山就面色大变,更不可能会来此处祭拜打扫,而这座庙宇却清扫的很干净,就连墙壁都像是刚刷出来的一样,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名堂,他宋谕第一个不相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宋谕探路的速度很快,他谨慎地走到庙门前,才把手|枪别回腰间,朝后面的几人比了个手势,示意道:“奇数,是阳庙。”
张友还是有点不放心,偏着头问:“老弟,这庙的名字不太对劲,能确定是阳庙吗?”
灯笼的红光映在易北的脸上,有些模糊了他下巴锋利的线条,显得更加柔和,仿佛张友的担忧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易北说。
作者有话说:
没榜的日子,凉的我想裹棉被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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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灵棺村(二十三)
五郎庙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 院落层层递进,梁柱耸立,大木起脊的斗拱下挂有很多青铜铃铛。
易北扫了一眼大殿西侧的鼓楼, 这是一座标准的十字歇山顶建筑, 正面无门, 只在顶楼上吊了一架铜钟。更有意思的是,在鼓楼的正下方竟然放着一只倒扣的空碗,周围撒有一些米粒,碗上还架着一双筷子。
这是民间常用的一种驱邪手法, 倒扣的碗和米被认为可以驱邪, 是为了屋内的人免受邪祟侵害, 易北的目光不由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
“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主殿的方向传了出来。
几人都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主殿里走出了几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为首的女生侧脸上纹着一个黑色的红桃纹身。几道电筒光同时照过来, 四目相对, 当看清楚坐在轿子上的那道身影时,女生明显愣了一下:“是你?”
易北面色不变,但敲着扶手的手指却一顿,认真想了一会,实在没记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北哥,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差点被纸人杀死的那个女人?”易北还在茫然的时候, 陈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凑到他的身边说:“她们几个和那个女的是一伙的,都是[瓦哥堡]协会的人。”
易北“哦”了一声, 终于从记忆的深处翻到了一些稀存的印象, 点点头:“原来是她们。”
陈莉的声音不算小, 听见[瓦哥堡]协会三个字,抬轿子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差。
这个协会算是怪谈世界里臭名昭著的恶人协会,经常以坑害玩家取乐。之前差点被纸人弄死的王婧就是这个协会的高层,外号“黑寡妇”,据说早年她常把自己伪装成弱不禁风的失|足女,在副本里博取玩家的同情与庇佑之后,再面不改色的用谎言害死所有人。
之前王婧差点死在纸人手里,恐怕暗中有不少人在拍手叫好。
“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红桃女瞟了剩下的几个人一眼,便盈盈朝几人走了过来,撩起耳边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我们和送亲的队伍走散了,逃到这里的路上死的死,伤的伤。你们几个大男人突然闯进来,我们当然也会害怕。”
这女人嘴里说着害怕,但脸上并没有半点害怕的影子,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唇角微微弯起,衬得那张脸更加妩媚动人。
张友没有被美色所诱惑,时刻记得第六条规则,警惕地开口:“你们有几个人?”
“六个。”红桃女扫了一眼这个强壮的汉子,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除了我们四个以外,里面还有一个废物、一个残废。”
张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双眼死死盯着亮着烛光的主殿。当年他最好的兄弟就是死在这黑寡妇的手里,要说起来,他还真和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仇。
真没想到,这女人连下半身都没了,竟然还被身边那些忠诚的走狗弄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
注意到张友的神色的变化,红桃女挑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深意,“既然遇见就是缘分,你们要进庙里看看吗?”
主殿里供奉着一尊铜像,足有两层楼那么高,铜像的身上罩着红布,一直垂到地面上,不过隐约能从红布左手边被支开的一角,看见下面镀着金漆的武将盔甲。大殿之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匾上装饰有红绸,上书“威震神州”四字。
易北坐在轿撵上,目光淡淡在殿内扫了一圈。
神像前的蒲团上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材又矮又胖,另一个被放在背篓里,下半身的伤口应该已经用药物简单处理过,但脸色枯槁,嘴唇白的像是一张草纸。
红桃女跟在他们身后迈进殿门,一眼就看见立在神像前的两个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嫌恶,语气讥讽道:
“张杏星,我不是让你把她带去角落吗?你怎么又把她背到这里来了,你不嫌晦气,我们还嫌脏了眼呢!”
那又矮又胖的女生听见叫骂,立刻从蒲团上立刻站起来。她那张脸上布满了麻点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叉着腰道:“婧姐说她实在太冷了,我就背她来暖和一下,碍着谁的眼了?”
红桃女冷笑道:“庙是我们找到的,你要真有本事就带着她滚,别死皮赖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捡便宜。”
张杏星也不甘示弱,指着红桃女的鼻子骂道:“李小桃,当年婧姐也待你不薄,现在她受伤了你就要置她于不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对我不薄?”红桃女深呼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气笑了:“你知道这女人干过什么事吗?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那堆变|态玩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