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规则怪谈空手套boss—— by东瓜不亮西瓜亮
东瓜不亮西瓜亮  发于:202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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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盯着他不说话,他脸上的神色非常怪异,一面有被肯定的喜悦,另一面又有被质疑的愤怒。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使得他此刻的脸色既僵硬又诡异。
然而就在这时,易北突然上前一步,毫无征兆地靠近了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快要突破暧昧的极限值,易北甚至能清晰看见那双深邃眼眸中倒影出自己唇边的笑意。
小丑浓密纤长的睫毛很慢地动了一下,他注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明明只要一念就能让这张可恶的脸化作一滩蠕动的血水,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
易北的声音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和你一起让这个作品变得更加完美。在充满血腥与罪恶的地方,究竟能盛开出什么样的花朵,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花朵?
小丑的左瞳忽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白包裹着竖成一条直线的瞳仁,低垂着看向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
虽然是最愚蠢不过的人类,但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最美的鲜花只会生长于尸山血海。
让花盛开,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小丑危险地眯起眼睛,忽然咧开嘴,露出一排森白尖利的牙齿,喉咙发出古怪的笑声。
“You can't afford … to cheat.(胆敢欺骗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易北仰头与他对视,微微一笑。

过山车是分队检票,当前一队离开检票口后,后一队才能通过闸机进入。
女检票员正机械地接过每一位乘客的票据,用打孔机在票据上打下一个圆孔后,再将票据返还给游客。
“你好,请出示您的票据。”女检票员垂着头,面无表情地说。
接过那只修长骨感的手递过来三张票据,她将三张票据折叠整齐,在票据上方打了一排整齐的小孔,转动脖颈递给易北。
“一位游客已检票,请妥善保管好您的……?”
她的语调一顿,僵硬的面部出现了一丝裂痕,骤然放大了好几倍的眼睛显得那只有黄豆大的眼仁愈发小得可怜。
“保管好您的……保管好您的……”
她瞪着眼睛,不停重复着,就像一盘卡带的磁带,没有人介入就只会不停重复下去。
易北不冷不热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心道应该是程序陷入死循环了。
于是他晃了晃手道:“票据不还给我吗?”
话音刚落,女检票员下眼睑猛地抽搐了一下,就像是刚从某种噩梦中惊醒。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三张票据,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排在易北身后的气球小丑。
小丑高高的礼帽使得他足足比另外两个高出了一大截,衣领上向外翻的三颗宝珠上还残留着血迹。
对视上小丑如深渊般可怕的瞳孔,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飞快地把票据递给了易北,小声道:“三位游客已检票,请妥善保管好您的票据,下车后需完整交还至售票处。”
易北伸手接过票据,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根据前面几位游客的检票过程他就已经猜到过山车应该存在四条规则,最后一条规则就是检票员所提示的“请妥善保管好您的票据”。
大部分玩家即使进入了游戏世界也依然会保留在现实世界的小习惯,如果在这里随便将票据丢掉,即使很幸运地活着走下过山车也会因为没有票据而违反规则。
“多谢。”易北将两张票分别递给小丑和陈莉,转过头对着她绅士地微笑。
“您不用客气。”女检票员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弧度,“过山车全程分为两段高度,工号1095预祝三位游玩愉快。”
过山车还剩下最后四个位置,易北和小丑坐在倒数第二排,陈莉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等三人全部坐下,检票窗口才出现了一个匆忙的人影,黑色的正式西装,领口处还打了一条领带。这人似乎很着急,恨不得一步当两步迈,以至于白色的衬衫都从西装裤里抽出来了大半。
陈莉正在检查自己座位上得安全带,听见唰唰的衣物摆动声,她下意识抬起头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张斌?”看清楚来人,她的眉头不由拧起来:“排队的时候也没见过他,他是怎么进来的?”
易北抽出安全叩的带子,在自己身前绕了一圈:“以他现在的声望,真想要插队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莉不爽地“啧”了一声,收回目光继续检查自己的安全叩。
与其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尽最大可能让自己能活下去。
坐在她侧前方的小丑将所有的气球都归拢到身前,密密麻麻的气球在他们的头顶上铺开了一片彩虹。那个装着人头的气球被小丑绑在右手上,易北刚一转头,便脸贴脸地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通红眼珠。
也许是因为常年抽烟喝酒,人头的眼白部分呈现出很浑浊的黄色,而此刻那双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易北:“……”
他垂着眸看看了这个人头气球一会儿,嘴唇慢慢张合,用口型说:“真丑。”
人头的表情立刻变得愤怒而扭曲,他的眼睛鼓出的更厉害了。伴随着一闷响,气球皮上鼓出一个人脸的形状,薄薄一层的橡胶皮几乎要被人头锋利的尖牙撕碎。
易北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将其推向一边。
在他们前排坐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已经绑好了安全叩。不过从他们抬高而绷紧的下颚来看,两个人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
“开玩笑吧……”高马尾女生的嘴唇在发抖,两只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为什么小丑也会来玩过山车?这种难度的游戏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离开……”
“嘭!”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红色的气球被推到两人座椅中间的缝隙里。
高马尾下意识地侧头躲闪,紧接着,她便瞪大了双眼,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薄薄的橡胶气球皮里,一个瞪着眼睛的人头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数不清的血管从人头断裂的脖颈处伸出,连接在气球壁上,血管一鼓一鼓的,像是在输送着养分。
只短暂的一瞬间,没顶的恐怖就彻底征服了她。
她的嘴唇在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四肢冰冷的就像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
“啊…啊……”喉咙里发出的破碎哀鸣,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不好意思。”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后座伸出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可怕的人头的气球。
易北单手撑在前座的靠背上,语气平淡道:“劲好像用的有点大了。”
高马尾惊恐地看着他,半晌也没发出第二个音节。
易北靠回椅靠上,一旁的小丑也试图在座位上坐下来,他抓起座位两端的安全叩,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安全叩在他的手里断成了两截。
他顿了顿,手里拿着两半断裂开的安全带,神色透出几许茫然。
易北瞟了一眼他手里的安全带:“坏了就不系了,我们换下一趟车。”
过山车的规则是如果座位安全扣损坏,就需要立刻更换座位。
虽然易北很好奇这条规则是否对NPC也奏效,不过现在肯定不是试验的好时间。
然而小丑却摇摇头,白色手套一把抓住上方的人头气球。他解开气球和棉绳所捆绑的地方,随即将手指伸进气球内,拉出了一条血淋淋的血管。
气球里人头的表情由惊恐到绝望,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鸣,随着血管越拉越长,它原本丰盈的面部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就像在被黄沙掩埋多年的干尸。
小丑拽住血管条的一端,利落地将其穿过过山车的两个扶手叩,又把多出来的部分在棉绳上打了个绳结。
做完这一切,他掀开眼皮看向易北:“not …bad,right?(不算差劲,对吗)”
易北挑起眉梢,唇边的笑意更深:“当然。”

第8章 猴子
张斌是这趟过山车的最后一位乘客,当他满面笑容地将安全带叩好时,列车最前方的电子板上自动出现30s的倒计时,所有座位上的安全压杠缓缓落下。
张斌调整了一下身前的安全带,又扭头看了一眼他和陈莉之前的缝隙。
过山车座椅的两个椅背是相连的,从肩部以上分割出两个完全独立的头部枕靠,想要爬到前一排,身体不可避免地会超过椅靠部分。
“同学你放心,刚才我已经弄懂过山车的规则了,一会你就全听我指挥,我保证大家都可以顺利下车。”他左右动了动,抻着脖子,努力往陈莉那边凑头。
陈莉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张斌并没有对她的反应不满,而是更努力的把脖子从安全压杆下歪出来。
他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前排浑身绑满气球的小丑,眼眸里闪过几分欣喜的神色,随即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们把小丑弄来了,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你们还真有本事。”
陈莉平时最讨厌的学生会那一群官腔的家伙,别看这个张斌满嘴的“我们”、“大家”,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怎么算计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冷笑了一声,陈莉别过头懒得搭理他。她的视线落在车头顶上的倒计时电子板上,那里的数字已经变成了鲜红的数字5。
随着数字的变小,过山车发出嗡嗡的轰鸣声,车身上的彩灯随即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歌声,过山车缓缓开动,进入发车预热模式。
就在过山车彻底离开出发厅前,从她前座右手边的位置忽然伸出了一只亮着屏的手机。
陈莉眨了眨眼,明白这是易北有话不方便当众说,于是立刻撑着压杠,探身凑了过去看。
屏幕上只有一句话:“一会不管看到什么,你都当没看到。”
陈莉背后一阵发凉,定了定心神她小声说道:“北哥,我记住了。”
手机被收了回去,前排传来易北漫不经心的一声“嗯”。
就在这时倒计时清零,过山车如离弓的飞箭冲了出去。随着咯噔咯噔的摩擦声,过山车开始爬坡,众人几乎和地面呈90°垂直,前方轨道淹没在厚重的云层里,根本看不到云背后的情景。
易北微微侧过头朝下看去,浓墨一般的黑与璀璨的彩灯交织,天上是星夜,地上也是星夜,天上人间这样看也没有多大分别。
他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微凉的风吹过脸颊带来的清凉感觉让他不禁有些感慨。细算下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放松的休假了,毕业的时候想工作就好了,工作的时候想读研就好了,读研的时候又想达到毕业条件就好了。
在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在疲惫地追逐一个没有概念的终点。
而他确实也没想到,休假这个愿望最终实现,竟然是在处处充满杀机的怪谈游戏世界里。
“噗哧——”爬坡的过山车忽然发出一声很大的放气声,随即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爬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易北掀开眼皮看向前方,前排的车头此时已经钻进了云层中,易北坐得位置比较靠后,只能依靠游客们惊恐的喊叫声来依稀分辨云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排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带哭腔的尖叫,随即车上立刻爆发起了各种各样的骚动。
“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过来……不要过来!”
“倒车!快倒车啊!!”
过山车已经完全陷入云层之中,浓重的雾气填满了过山车的每一个缝隙,这种浓度的雾气完全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出现。
易北转过头,旁边的小丑已经完全淹没在雾气之中,只有几只气球越过雾层在他头顶摇晃。
这些云层似乎还能隔绝声音,刚才还能听见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而现在就像进了隔音房,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细细簌簌的声响从浓雾里传出来,这个声音很难用言语来描述出来是什么,易北撑着头想了半天,觉得有点像爪子钩住铁轨爬行时发出的摩擦声。
雾气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大约十几秒后,一只很像是人手的东西忽然搭在了前座的靠椅上,鲜红的手指不停地蜷曲又伸直。
易北顿了顿,眯着眼仰头看去。
要说眼前这东西是“人”,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个东西虽然有人的形状,但是更像是解剖室里那种被剥了皮的标本,浑身上下湿血淋淋的,就连手臂上肌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它是从前座上爬过来的,灵活的爬到座椅上端,像猴子一样蹲下后便歪着头,似乎在通过那两个血窟窿打量易北,从它下巴上滴下来的血,很快就顺着椅靠流下去,汇集成一滩腥红的血水。
易北冷静与它对视,从它胸部凸起的弧度以及更加宽大的骨盆,基本可以确定“它”应该生前是一位女性。
再结合它爬过来的位置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坐在易北前排的高马尾女生。
易北没有吭声,但脑中的思路却非常清晰——
过山车游玩手册第三条:猴子是一种红色、没有毛发、没有牙齿的生物。请注意,过山车上没有猴子。
规则里说过山车上没有猴子,也就意味着“看见”猴子是触发必死的条件,如果易北的猜测没错,那些“看见”猴子的游客都变成了规则里所说的“猴子”。
这也和他先前的推断吻合,过山车规则里提到了要更换位置,按照常理本不应该照座位的数量把游客放进来。既然现在乘客人数和座位人数相同,那无疑就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乘客互相残杀抢夺一个位置,另一个就是在游玩过程中有部分游客会死去,从而腾出新的位置。
现在想来,规则世界选择的是第二种。
见易北没有反应,“猴子”慢慢把上半身抬起来,它张开只有通红牙龈的嘴,易北注意到牙龈里还残留着一根残缺的断牙,泡在汩汩外冒的血水里。
这时,猴子忽然抽动了一下嘴角,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出现在没有皮肤的标本身上,可以称得上非常惊悚……

第9章 心脏跳动的速度
那“猴子”慢慢朝易北凑过来,每近一分,它脸上血红肌肉抽搐的弧度也就越大,到后面直接连眼眶下薄薄一层的经络都在抖动。
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像把拨开的洋葱放在眼睛前面,熏得易北眼眶又酸又胀。
强忍住恶心,易北的大脑中飞速运转:“这个世界里每个怪物杀人都有自己的限制,‘猴子’会怎么界定谁能看见它?”
“判断”这个行为本身就充满了主观性,而机制却要保证绝对的客观性,这两者之间存在一定的互斥。所以猴子如果想要杀人,必然会有一套严格的评估标准。
想到这里,易北漫不经心地抬眼对视上猴子头上的两个血窟窿,那黑漆漆的洞里竟然有白色的蛆虫一样的东西在扭动。随着猴子俯头的动作,那些蠕动的白色虫子几乎要从盛满的眼眶中掉下来。
那猴子杀人的评估准则是什么?是眨眼的频率、呼吸的节奏还是心脏跳动的速度?
他更倾向于三者都有,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台能精确的计算机,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工作台的眼睛。
利用人在极端恐惧下而产生的一系列生理性反应数值作为评判的依据,无疑是目前最公平客观的评判办法。
易北的神色依旧很平静,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猴子恐怖的血脸,而他的呼吸声却越来越平稳。
猴子的目的无非是要从视觉上对他造成惊吓,这一关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早早闭上眼睛,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睁眼,不过他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闭眼时间。
猴子将两只前爪压在他身前的安全压杠上,两只血淋淋的脚直接踩上了他的膝盖,一股湿凉的感觉瞬间浸透布面传到他的肌肤上。
猴子嗓子眼里发出咕咚咕咚的水声,脸部的肌肉乱抽搐,它慢慢把上身压低,将脑侧上的血淋淋的窟窿贴到他的胸口上。
它想看易北的心跳得快不快。很快易北就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相同的湿凉触感,不过比水的触感更粘稠一些。
“咚咚、咚咚。”结实有力的心跳声从胸腔里传来,猴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易北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竟然在一个没有皮的怪物的身上看到了类似于“愣住”的情绪。
但这东西似乎依旧不死心,它的两只通红指爪攀在易北的两边肩膀上,这个动作使得它像是整个蜷缩进了易北的怀里。
它不停地将脑袋侧边的血窟窿贴在易北的胸口,嗓子眼里的咕咚声越来越来大,表情越来越愤怒,像极了一只愤怒到极点又无可奈何的猴子。
易北可以清晰看见它后背上的脊骨从薄薄的肌肉下绷出嶙峋的弧度,好象下一秒就要撕裂肌肉彻底脱出来。
就在猴子掀起易北的棒球服,试图把那个血淋淋的脑袋伸进去的时候,列车上忽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铃。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巨大而刺耳的警铃让猴子的动作停顿了几秒,随即它撑起手臂,似乎极不甘心一般猛地凑近易北,那些在它眼眶里蠕动的蛆虫几乎都要抖落到易北的脸上。
易北缓缓松开抓住压杆的手,眸底闪过一抹嘲弄的神色。
车辆恢复正常的运行速度,两边云层的浓度慢慢开始减淡,易北微微侧过头,手边红色气球里的人头依旧保持着眼眶鼓出的姿势,对着他怒目而视。
嗯……这张脸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丑了,好歹脸皮和眼珠俱在,勉强能看出一丝人形。
易北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蓝色棒球服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他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裤管,很干燥,刚才被血水浸润的感觉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留着一滩刺眼的血水,他大概真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境。
云层越来越稀薄,月亮清冷的光辉洒在空空荡荡的过山车上。
小丑撑在安全压杆上,身边堆满了摇摇晃晃的气球,稀薄的雾气将他脸上夸张的笑脸模糊成了一片腥红,使得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bri…lli…ant.(很精彩)”小丑微笑着,声音一如既往有非常怪异的停顿。
易北看了他一眼,笑容愈发意味深长:“托你的福,还能再活一阵子。”
咔噔——两人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挂满彩灯的最后一截车厢终于从云层中脱离。
“呼呼、呼……”粗重又混乱的喘息声从后座传来。
此时的张斌如同一只濒死的鱼,趴在压杠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紧攥着压杠的手掌此刻已经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虚得仿佛脱了一层皮。
易北侧过头,通过过山车座位之间的间隙,他看见陈莉偏着头靠在靠椅上,表情很放松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只是那微微抖动的指尖和苍白如纸的面色却透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陈莉,可以睁眼了。”易北轻声说道。
陈莉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易北的一瞬间,她的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北哥!——”
易北收回目光,语调不咸不淡:“打住。我没空听你诉苦,接下来还有两条规则,所以我现在所说的你都要记好。”
陈莉没血色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她心里确实有委屈,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在这个充满罪恶与血腥的地方,没有时间给她哭诉和抱怨,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她的眼睑颤动了几下,两滴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被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北哥,你说吧,我都听着呢。”
“你现在把过山车的票据拿出来,看票据背后的过山车简图。”易北偏过头:“过山车有三段高度,其中第二段高度是整座过山车的最高点,从到达第二段高度的高点开始,过山车会经历五十米左右的没有坡度的环形轨道,这一段里我们身上的安全叩很可能会断开。”
陈莉认真地听着:“如果轨道的坡度比较平缓的话,我们只要小心一点,肯定能够换到其他安全叩完好的位置上,只是不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有多长。”
在时间未知的情况下,一切动作当然是越快越好。但那时他们毫无安全保证,要从几十米的高空上的过山车变位置,显然很需要时间的事情。
易北慢慢坐直身体,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小丑,后者正在用一种深沉的眼神静静打量着他。
过山车的高度还在攀升,眼看马上要达到第一段高度的最高点,远处的过山车淹没在更高的云层里,只能隐约看见一条从高耸的云端中笔直而下的轨道。
“时间问题先不用考虑,但我需要运用一次女巫的能力。”易北收回目光,注视着过山车的轨道,冷静地说,“在安全叩断开后,你立刻做一次占卜,我怀疑继续留在过山车上可能并不安全。还有……”
“什么?!”易北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斌尖叫着打断。
“你是疯了吗?竟然要把女巫的能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张斌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可置信,他用力转头看向陈莉,语气有些焦灼:“陈莉,如果你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那你就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在他的计划里,陈莉女巫的能力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在这里就被用掉,对他来说必然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莉,脸色气的发青,他绝对不会允许女巫的能力在这里就被用掉!
陈莉纹丝不动,斜着眼淡淡看了他一眼:“张斌,占卜是我的能力,关你什么事?”
张斌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的声音:“你就不能从大局考虑一下吗?我们现在的一切都要为整体考虑,你也不要怪我我说话难听,你们普通学生的目光简直太肤浅狭隘了!”
前排地小丑似乎也被他的理论的吸引,他偏着头古怪地微笑了一下,缠绕在他手腕上的人头气球转了九十度的角,里面的人头直勾勾盯着张斌涨红的脸,鼓出的眼珠竟然露出了无比兴奋而渴望地神情。
“看来我们的想法还真不太一样。”易北平和地说道:“不过这件事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在第二段轨道所到达的高度下,垂直俯冲会使所有人的大脑因供血不足而缺氧,如果在过山车后半部分的行驶过程中,车上的所有玩家都已经进入昏厥状态,那么这个期间我们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张斌怔愣了一下,虽然知道易北一番话不无道理,但他依旧有些不甘心:“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我们现在又不处于现实世界,物理学没准在这里根本存在呢?”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易北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不过我的生命很宝贵,我可不想陪你浪费在这种既天真又无聊的赌注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3 17:10:29~2023-05-14 17:2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米巨能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在过山车到达第一梯度的顶点前,易北又向二人交代了一会不要发出尖叫。
经过刚才的云层,现在整辆车上只剩下六个人 ,除了易北一行,分别在第三排和第五排还坐着两个玩家。而过山车上的其他人此刻就像是从过山车上蒸发了一般,除了座椅上零散的血迹,再也找不到半点他们存在过的证据。
过山车经过高点,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便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开始向下俯冲。
呼啸的风声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威力不亚于过年时放得鞭炮。张斌恍惚间有点明白了易北的意思,第一段轨道的高度只有第二段轨道的一半,如果真按这个速度向下俯冲,人根本无法喘上气,一旦大脑处于长久缺氧的状态所有人都会陷入昏迷。
他双手费力捂住鼻子以阻止强烈的气流堵住鼻腔,心里有些不甘心地想:“他姓易的懂得再多又怎么样?这些人根本没有组织能力,聚在一起也只是一盘散沙,如果没有我,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过山车很快下降到最低点,车身上的彩灯有些被刮了下来,稀稀拉拉的吊在厢门外。
易北眯起被风吹酸的眼睛,深呼吸几口调整呼吸,撑着压杆朝上看。
第二段高度的云层要比第一段高出了不少,厚重的乌云堆积在最高点的环形轨道上,这种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出现的画面现在就摆在眼前。
随着一阵咯噔咯噔的摩擦声,过山车又开始接着往上攀升。
这一次过山车爬升的速度明显比第一次快得多,车身和轨道接触下位置都迸发出金色的火光。
九十度的垂直仰角让每个玩家都死死抓住身上的安全压杆,小丑的气球全部往后倒去,劈头盖脸地糊了张斌一脸,砸得他几乎要吐血,却也只能不停用手拨弄那些讨厌的气球。
几百米的高度,过山车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在爬最后一段的时候,所有人的屁股几乎都已经和座椅呈现出悬空的状态。
易北手背上的青筋鼓出,紧紧咬着下牙 ,只有费尽全力拉住安全压杆才能勉强坐在位置上。
他双腿悬空,感觉不到安全带的存在,如果不出意外他身上的安全带已经断开了。
就在这时,车身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车身整体向又倾斜,一部分车厢已经完成脱离轨道,前排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易北猛地仰头看去,心里一沉。
果然就在下一秒,一个黑色的重物从车头的方向滚落下来,伴随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那黑影就如同被射中的大雁从过山车上滚落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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