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就这么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像个偷窥人轻车熟路的变态。
所以檀斐选择保持沉默。
他看着巫辞手脚麻利地换好新的床单被套,把旧的扔进洗衣机,又拿出打扫工具,准备走进肥肥的房间。
檀斐还是没忍住,伸手拽住了巫辞:“现在很晚了,明天再打扫吧。”
听他这么一说,巫辞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已经十点半了。
这个时候打扫卫生,必然会影响到周围邻居的休息。
“可他的房间有点脏。”巫辞收起手机,说得含蓄。
“那今晚就不睡他房间了。”檀斐说,“你还是睡你自己的床。”
“那您呢?”
“我在你房间打地铺凑合一晚。”
“我绝不可能让您睡地上。”巫辞坚持,“而且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褥子。”
檀斐:“……”
他抬眸,看着一脸无辜的巫辞,沉默两秒:“那你想怎样?”
一个小时后。
已经分别洗漱完毕的巫辞和檀斐躺在一张床上,默契地保持沉默。
家里有备用的洗漱用品,巫辞拿出来给檀斐用了,只是檀斐比他高很多,巫辞的睡裤穿在他身上,一下就缩成了七分裤。
临睡时,巫辞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小兔毛毯,用双手虔诚地递给檀斐:“这是您最喜欢的小兔毛毯,您今晚盖这个。”
檀斐:“……”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檀斐忍了忍,从他手里接过小兔毛毯。
和平时一样,在床上躺下后,巫辞略施术法,关上灯。
他将双臂平放在身体两侧,睁着眼,呆呆地直视着天花板上的符纸。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巫辞随手写了个祈福的平安咒,贴在了天花板上。
肥肥看到了,兴奋地嚷嚷说自己也要贴,还让巫辞给他写健康咒、暴富咒和桃花咒,他全都要贴上。
巫辞一边说没有那种咒语,但还是一边按照他的要求洋洋洒洒画了几张纸,看着肥肥高高兴兴地拿走,贴得墙上到处都是。
现在回想,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肥肥就在算计自己了吗?
可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肥肥缺钱,可以跟他说,他不会不管他的……
“在想什么?”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巫辞怔了怔,才意识到,今晚自己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
他微侧过脸,对着檀斐,乖乖回答道:“我在想肥肥的事情。”
睡觉前,巫辞突然发现,枕头只有一个,他非要把自己的枕头让给檀斐,果不其然还是被檀斐拒绝了。
最后檀斐用叠起来的小兔毛毯充当了临时枕头,两个人盖一床被子。
一床被子搭在两个人身上,中间空出一截,空荡荡的。
檀斐平躺在床的另一侧,脑袋下枕着的毛毯前两天刚被巫辞洗过,摸起来软软的,带着洗衣粉的清香,以及巫辞身上那股莫名好闻的清冽的草木气息。
他闭着眼睛:“你很在意。”
“是的。”被檀斐看穿,巫辞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方地承认了,“虽然知道不该一直纠结这种事,但此时此刻我的情绪就在这里,是真实存在的,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洒脱地走出来。”
“相比起隐藏,敢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坏事。”
黑暗中,檀斐的声音无比清晰,虽然不带什么情绪,却像镇定剂似的,让巫辞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我毕竟是个普通的人类,无法脱离原始情绪,所以不必太苛责自己。”巫辞收回视线,再次望向天花板,忽然忍不住笑了下,“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在给自己找借口?”
“不会。”檀斐依然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皮肤上投下阴影,一头银发安然地披散于枕头上,“人本来就应该更在意自己的感受。”
说完,檀斐感觉到,躺在身边的巫辞翻了个身,似乎把脸朝向了自己这边。
“神主大人,我可以朝你这边躺吗?”巫辞轻声问。
“你已经这么做了。”檀斐轻嗤一声。
巫辞笑弯了眉眼,曲起一条胳膊,垫着枕头,脑袋枕在胳膊上,在黑暗中凝视着檀斐的侧脸,语气担忧:“您的灵力还好吗?”
“不知道。”檀斐回答,“或许过几天就恢复了吧。”
“怎么会突然消失呢?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可能是睡太久了,灵力被睡丢了。”檀斐语气平静地讲起冷笑话。
巫辞没忍住,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安静了两分钟,檀斐主动开口:“我的灵力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上那个阵法本来就是残缺的,我想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
“我以为您已经来去自如了。”听他这么说,巫辞的语气倏地变得紧张,“您这两次出现都不需要召唤了……”
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连灵力都消失了,檀斐现在的状况,岂不是比之前更糟糕?
“巧合罢了。无论是那个阵法,还是被召唤出来的我。”檀斐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你能召唤我,是因为那天维度裂缝正好出现,而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我的本体。”
“不是您的本体?”巫辞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忍不住掖了掖枕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跟他聊天,“可您现在就完整地在我眼前呀,我可以触碰到您,还能抱到您。”
虽然闭着眼,但檀斐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窸窸窣窣地动,连带着搭在他身上的被子都被扯了扯。
被牵动的不只被子,还有他的思绪。
迟疑两秒,檀斐还是开了口,将最近几日自己的猜测告诉巫辞:“我只是一缕苏醒的元神,即便是在第五维里,也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这大概也是我能被你召唤出来的原因。如果换作真身,你未必能成功。”
他只是一缕元神?
巫辞一顿:“那您的真身在哪?”
“不知道。”檀斐呼吸平缓,“我也在找。”
巫辞若有所思。
他好像明白檀斐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巫山了,也明白为什么檀斐会一直这么虚弱了。
原来现在的檀斐只是一缕苏醒的元神。
也就是说,他的本体,很有可能还在沉睡中,并没有彻底苏醒吗?
半晌,就在檀斐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又听见巫辞问:“我记得,您跟我说过,神也是有欲望的。”
檀斐勾了勾嘴角:“神如果没有七情六欲,楚人又怎么会以恋娱神,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神相恋的故事传说?”
“我以为那些都是世人的幻想与艺术加工。”巫辞嘟哝,“真的有人神相恋吗?”
“现实远比艺术疯狂。”檀斐声音平静,“你们所谓的神,不过是生活在另一个维度里的另一群普通人罢了。”
因为闭着眼,檀斐没有看到,在他说完最后那句话后,巫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笑容:“檀斐,你真的好特别。”
“怎么特别?”因为这句夸赞,檀斐的眼珠在合上的眼皮下轻轻游走。
“就……”巫辞抿了下唇,想了想,“您说的好多话,好多想法,都是在凡人的认知里,大逆不道的那种。”
“又是亵渎神明吗?”
“嗯。”巫辞声音带笑,“让我知道,啊,原来神是这么想的,和凡人眼中的神完全不一样耶。”
檀斐发出一阵很轻很绵长的笑声。
他又不是神,当然和神不一样。
“或许鸿濛是那样的吧。”檀斐随口说,“神也分三六九等,要说真正的神,恐怕只有那位开天辟地的始祖神才算得上。”
“我真的很好奇也很想见见始祖神……”
巫辞的声音逐渐变成呢喃,他像是快要睡着了。
直到躺在身边的人不再说话,只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檀斐才睁开眼,望向天花板。
忽然间,他瞥见天花板上贴着一张符纸。
檀斐辨认出来,那是一张祈福咒,上面用隽秀的字体写着:“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檀斐轻勾了下唇角,刚想要侧过脸看巫辞,却听见,身边那个他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忽然开口:“晚安,祝您今晚做个好梦。”
会有人祝掌管梦境的神明做个好梦吗?
檀斐闭上眼睛,唇线微微抿起一个上扬的弧:“嗯。”
会有的。
第二天上午,檀斐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双清澈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一怔,蓦地坐起身,环顾周围一周,睡昏的大脑忽然启动。
檀斐扭过头,看到巫辞站在床边看着自己,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脸上洋溢着笑容:“早啊,您醒啦!”
“……”
檀斐没回答,他蹙起眉,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窗外,伸手抓了抓头发。
见状,巫辞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位神明,是有……
起床气?
神也有起床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位神明似乎变得更有趣,也更平易近人了。
在巫辞好奇的注视下,檀斐闭上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巫辞说着就往门口走,“我在做早餐,您洗漱完就可以直接出来吃。”
早餐和平日没什么不同,是巫辞用平底锅煎好的荷包蛋、吐司片和切片午餐肉,闻起来香,吃起来脆,做起来还省时省力。
只是今天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的对象,变成了巫辞和檀斐。
也正是因为对象变成了檀斐,巫辞还贴心地准备了牛奶。
檀斐个子高,整个人窝在小小客厅的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憋屈,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他一边咬着边缘被煎得微焦却香脆的煎蛋,一边听巫辞跟郝芒打电话。
“小天师,是这样的,阿叙昨天晚上跟我提了一下,考虑到周嘉逸这一期主题的特殊性,这期节目从直播改为录播会更安全一些。今天平台也和我沟通了一下,他们也是这个意思。你看……”
巫辞的手机很便宜,质量也一般,那头郝芒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进檀斐的耳朵里。
“啊?这么临时吗?可下午就要开始录制第二期节目了呢。”提到和钱有关的事情,巫辞的脑子总是清醒的,“郝哥,我和你们签约的是直播协议,上面给的也是直播的费用,如果改成录播,制作成本就不一样了,你看,预算是不是也要加一点呢?”
他装得不动声色,好像完全忘了,昨天在尉川叙面前建议由直播转成录播的人是他自己。
“对对对,小天师,预算是肯定要加的,这个你放心,我们可以补签一个协议。之前我们是按照单期直播给钱的,现在阵容升级,我想跟你改签一个第一季的整季打包价格……”
打包价?
昨天刚丢了三万块,今天更多的钱不就来了吗?
巫辞抬眸飞快地看了檀斐一眼,目光狡黠:“郝导,前天您和我说,如果能说服檀斐……”
檀斐同意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节目组说。
檀斐挑眉,不动声色地咬了一口煎蛋。
“只要檀斐同意加入,他什么都不用做,往旁边一站就行!”听到檀斐的名字,手机那头的郝芒激动起来,“当然,如果檀斐愿意互动,哪怕只有一点点,说一两句台词,那就更好了!”
“那费用的事情呢?”巫辞一针见血。
“费用没问题的!”郝芒夸下海口,语气又一转,“但也不能太夸张,小天师,我们这个经济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看这样,在你的价格基础上我多给檀斐一倍,这样OK吗?”
“郝导,你也知道,檀斐他是神欸。我想请他跟我回家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更何况是说服他,让他来录节目。”巫辞换上了故作为难的语气,趁机提出自己的意图,“这个价格,连请檀斐当个打酱油的背景板都勉强。尉川叙是个凡人,我虽然是巫师,但能力有限,很难保证不会遇到需要麻烦檀斐出手的危险。他若出手,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郝芒听懂了,巫辞觉得不OK。
不,应该是檀斐觉得不OK。
他犹豫了一下:“你说得也对,可是……”
“檀斐是神明,长得又比明星还好看,就算是被供在庙宇里的神像,也是要有佛衣披风,穿金戴银的,更何况是檀斐这种刚下凡的会走路会说话的神。”巫辞狡猾得很,字字不提钱,却字字不离钱,“郝哥,真不是钱的问题,我好说话得很,但我们檀斐不一样,檀斐是神,他不在乎那点钱,要的就是一个尊敬。要是片酬低到离谱,别说檀斐不同意,我都会不乐意,钱太少,那就是在亵渎神明!”
檀斐:“?”
他抬头瞥了巫辞一眼。
他那晚在夜市摊是这样教他的吗?
“可……”
“郝导,您也说了,我们节目今非昔比,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随时面临腰斩风险的情况了。”巫辞说得煞有其事,“现在不仅有国家阴阳事务管理局冠名支持,又拉到了广告和赞助,要是能请到神明坐镇,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阵容大升华啊!肯定能赚翻了!这点成本又算什么呢?”
郝芒明显被他说动了,但依然试图打迂回:“这样,小天师,你能不能先帮我说服檀斐,劝他先把今天的节目录了,详细的费用等录完了我们再聊。”
“那这样的话,今天下午就只能是我单人出镜了,檀斐是肯定不会来的。”巫辞忧郁地叹了口气,连表情都像模像样地变得哀愁起来,“没确定下来的话,我是真不能和檀斐提这事。不是我不想帮你,欺瞒神明可是重罪,我怕我被神谴。哥,神谴你知道是什么吗?神怒,天怒,八百八十八道天雷全砸我身上,我会被他搞到灰飞烟灭……”
“别别别,小天师,你开个价!你开!只要能让檀斐下午跟你们一起录节目!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听着手机那头郝芒瞬间慌乱的声音,檀斐抬起头,眯起眼看巫辞,用口型问:我?神谴?你?
还把他搞到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
巫辞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 冲檀斐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插话。
见状,檀斐垂下眼, 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 他虽然没说话, 但已经忍不住莞尔。
最终,巫辞从郝芒那里谈了一个让他觉得很满意的价格。
当然,和巫辞一比,郝芒就没那么开心了。
巫辞假装没听见手机那头郝芒捶胸顿足的抽气声, 催他赶紧做合同, 又保证自己下午肯定带檀斐上节目, 这才把郝芒哄得稍微开心了点。
“你还真是巧舌如簧。”等巫辞挂了电话,檀斐懒洋洋地开口。
听出檀斐话语中的嘲弄意味,巫辞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您答应了录节目, 那我一定要为您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嘛。”
“你是我的经纪人吗?”檀斐挑眉。
“我是您的使者。”巫辞嘴甜。
檀斐嘁了一声。
中午十二点, 尉川叙如约出现在了巫辞家门口,敲响了他家大门。
巫辞刚打开门,就看到打扮得无比隆重的尉川叙,以及他身后的摄影师眼镜仔。
他今天戴回了金丝眼镜,穿了一套宽松的鹅黄色的休闲西装,内搭黄白竖条纹衬衫, 看起来正经又不失时尚。
看得出来,为了配合今天去杜一家登门拜访的主题,他在服装上下了一番功夫。
看到巫辞, 尉川叙招了招手:“哈喽, 小天师中午好, 先和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在工作态度这方面上,巫辞丝毫不输给尉川叙。
他一秒切换工作模式,笑眯眯地朝尉川叙身后的镜头招手:“大家中午好,我是小天师巫辞,又见面啦。”
“真丝滑。”尉川叙啧了一声,视线转向屋内,“中午好啊老檀。”
檀斐有椅子不坐,非要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盒喝了一半的牛奶,两条长腿懒散地垂下来。
听到尉川叙的声音,他抬眸扫了一眼镜头,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就算是打招呼了。
“神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尉川叙模仿了一下他晃牛奶盒的动作,“真跩,不愧是神。”
“叙哥,先进来吧。”巫辞侧过身,让尉川叙和他身后的眼镜仔进门。
昨天见面的时候,说好不能大张旗鼓,因此尉川叙没有带节目组其他人,只带了个跟拍的摄影师,让他伪装成司机。
在昨天与关瑞秋助理的通话中,尉川叙亮出了自己尉家儿子的身份,表示从圈内好友那里听说杜一身染怪疾,关瑞秋正在为他四处寻找巫医的消息,提出正好自己身边有两位能人异士,可以上门帮杜一看看。
作为交换条件,尉川叙希望,可以向杜一询问一些与周嘉逸有关的事情。
尉川叙没有刻意对关瑞秋隐瞒节目组的事情,随着上期节目一炮而红,他们三个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好一阵,如果他还在关瑞秋面前装,那就完全是掩耳盗铃的行为了。
关瑞秋本来就和尉川叙的远房叔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对尉家的厉害早就有所耳闻,如今尉家儿子主动联系她,关瑞秋自然是求之不得,便一口答应了。
而巫辞和檀斐扮演的角色,就是尉川叙麾下那两位行走江湖的能人异士。
“虽然关瑞秋默许了我们的行为,但在杜一面前,我们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关瑞秋同意是一回事,杜一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进了门,尉川叙一边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屋子,一边简单地向巫辞和檀斐说明目前的情况,“所以等会儿到了关瑞秋家,眼镜仔留在车上等我们,我们三个带着针孔摄像头上去。”
“好。”巫辞顺手带上家门,由衷赞美,“叙哥,你想得真周到。”
“小意思啦。”尉川叙东张西望,“第一次来你家,感觉很新奇。哎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室友吗?”
提到伤心事,巫辞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哦?发生什么事了?”尉川叙扭头看他。
见尉川叙感兴趣,巫辞简单讲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
“小天师,你有没有给自己算一卦,算出你最近会破财啊?”听完巫辞的不幸遭遇,尉川叙摇摇头。
“这次失算了。”巫辞幽怨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在卜卦这一块还需要更精进一些。”
“就当破财消灾了,我们今天录节目一定会顺利。”尉川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檀斐,“你说是吧?老檀……”
话音未落,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讶地一推眼镜:“小天师,你和檀斐现在是在同居吗?!”
“同居?”巫辞愣了下,顺着尉川叙的视线望去,看到檀斐身上的睡衣。
檀斐比巫辞高一截,巫辞的睡衣穿在他身上,也相应地短了一截。
加上他现在坐在桌子上,裤腿又往上缩了一截,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腿。
“这一看就是你的睡衣啊,这么短。”尉川叙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八卦,“就算不是同居,昨晚他肯定也在你家留宿了。”
“不是同居,檀斐不是同意参加节目了吗?所以最近他会暂时留在人间。”担心这个话题会引起误会,巫辞赶快解释,“正好我家多了个空房间,我就先腾出来给檀斐住了。”
岂料,不管他怎么解释,尉川叙依然一脸“我懂”的过来人表情,一口咬定:“那不就是同居吗?”
一直坐在桌子上的檀斐放下牛奶盒,冲他一挑眉,反问一句:“怎么,你羡慕?”
尉川叙:“……”
尉川叙:“收拾好了的话,我们即刻出发吧。”
他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现在就走吗?”巫辞问,“那我去房间把法器带上,檀斐也要换衣服。”
尉川叙叫住他:“哎哎哎,等下,我开玩笑的,还要先准备准备。”
说着,尉川叙摘下背包,走到檀斐身边,毫不客气地将沉重的背包重重放下。
桌子猛地一震,连带着檀斐放在桌上的牛奶盒也震了一下。
檀斐瞥了尉川叙一眼:“啧。”
尉川叙冲他咧嘴一笑,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给,这是你们两个的身份证,还有新的手机卡和银行卡,我一块安排人加急办理了。”
连手机卡和银行卡都帮忙办理好了?
巫辞哇了一声,从尉川叙手里接过信封,
打开一看,正如尉川叙所说,里面是他和檀斐的身份证,还有两张全新的手机卡和银行卡。
“不愧是你,叙哥。”巫辞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尉川叙,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真是帮了我大忙,多谢你。”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尉川叙得意扬扬,“你啊,要是早几天跟我说身份证的事情,也不至于被室友骗钱了。”
“没关系,能拿到身份证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像你说的,就当作破财消灾嘛。”巫辞摸着两张身份证,心里十分满足,“叙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记在账上啊,回头哪天我被妖怪劫持了,务必来救我。”尉川叙伸出双手,“Give me five!”
巫辞放下手中的东西,和他击了个掌。
看着这两个幼稚鬼,檀斐不冷不热道:“体制内速度。”
“为人民服务。”尉川叙见招拆招,又忍不住吐槽,“你少上点网,一天天哪学的这些梗?!”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檀斐:“哦对了,我也给你搞了个手机。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社会,没有智能手机寸步难行,你先用着吧。”
檀斐扬了下眉,伸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你买的?”
“当然是找节目组报销的啦。”尉川叙耸肩。
好像还是最新款,巫辞已经可以想象到郝芒捶胸顿足号啕大哭的模样了。
郝芒,一个逐梦演艺圈的大冤种。
巫辞主动向檀斐请缨:“那我先帮您把手机卡装上。”
檀斐嗯了一声,把盒子递给他。
“你们感情真好。”尉川叙又闲不住了,啧啧啧起来,“这才认识几天哪,相处起来就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叙哥,别乱讲哦。”正在捣鼓手机的巫辞耳朵一热,没敢抬头看檀斐的表情,“这是在亵渎神明。”
“我就打打嘴炮嘛,神明大人怎么会跟我区区一个凡人一般见识呢?”尉川叙一把勾住檀斐的肩膀,热络道,“你说是吧,神明大人?”
檀斐直接将尉川叙的胳膊从自己肩上卸了下来:“滚。”
“嘿哟,搭个肩膀也算亵渎神明吗?”尉川叙揉着肩膀,不满道,“那你还跟小天师同住一屋呢,你怎么不对他降下神谴?”
尉川叙的口无遮拦让巫辞的耳朵烫得更厉害。
想到昨晚与檀斐同床共枕的经历,他更觉得不好意思:“叙哥,别开玩笑了。”
檀斐自然留意到巫辞红得滴血的耳根,还有他那副明明很在意,却非要假装无事发生,低头拼命捣鼓手机卡的模样。
真是不经逗。
这么容易害羞,怎么当一族之长?
檀斐很快地勾了下唇角,视线一扫,忽然顿住。
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将尉川叙别在领口的领结摘了下来:“这什么?”
檀斐速度太快,尉川叙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领结已经出现在对方手里。
尉川叙心里一惊:“伪装成领结的针孔摄像头。”
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还挺隐蔽。”檀斐看了那小玩意一眼,似乎没什么太大兴趣,将它扔回尉川叙手里,“还你。”
“啊要小心点,这个有点贵,是我从局里借来的。”尉川叙用双手接住领结,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回去,又伸手拿过搁在桌上的背包,“我也准备了你们的。”
两人的动静引起了巫辞的注意,他抬起头,好奇地问:“怎么是你来准备?节目组呢?”
“郝芒说他来准备,但我觉得他肯定会为了省钱,买便宜的垃圾货,太有失我的身份了。”尉川叙一脸嫌弃地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宝蓝色的锦盒。
阴阳事务管理局作为国家机构,设备自然更加高级和精密,能省下一笔钱不说,还能白嫖到这么好的设备,郝芒感动得泪光闪闪,就差抱着尉川叙大喊一声“爸爸”了。
“谁让你之前对我家有恩。”尉川叙是这么对郝芒说的,“录《撞邪直播间》这个节目,就当回报你了。”
“叙哥,看得出,你对这个节目真的很用心。”巫辞这边也把手机弄好了,他把手机还给檀斐,“弄好了,一些常用的APP也帮您下载好了。”
“嗯。”檀斐接过手机,随手滑了两下,无意中点进通讯录,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联系人。
有且只有这一个联系人。
是刚才巫辞存进去的吗?
檀斐的视线在这个名字上短短地停留了两秒。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手机,就像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而巫辞,就是他与这个世界所有联系的枢纽。
尽管檀斐心里清楚,是他恬不知耻地占用神明的身份,并理直气壮地享受了那位真正的“神明”应有的待遇。
一开始,檀斐只是出于好奇,以及一种恶作剧的心理,想看看巫辞会有什么反应,才会冒充神明。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留在人间,还会跟巫辞产生更多的纠葛。
如果有一天,巫辞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神,或者那位真正的“神明”突然出现,他又该怎么办呢?
檀斐不知道。
也不是很想知道。
巫辞刚把自己的新手机卡换上,见檀斐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