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稳拿深情剧本—— by祝麟
祝麟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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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足足十一个小时,醒来时竟还是觉得困倦。
但季眠不打算赖床了。今日的天气很不错, 他打算去甲板上看看海景。
起床洗漱收拾好后, 他拉开房门, 迎面撞上一人从对面的房间出来,身材颀长, 眉眼锋利。
瞧见季眠时, 对方撩了下眼皮, 但天生下垂的睫毛仍旧遮住了一点瞳孔, 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先生。”季眠开口道。
陆舸惫懒地一点头,打发下属似的:“嗯。”
这就转身走了。好像昨天出言冒犯季眠的人不是他一样。
季眠对其轻慢的态度不甚在意,只觉得陆舸住在对面有点巧。
他转身关好房门,慢吞吞收好房卡, 这才不紧不慢地前往甲板。
甲板上, 许知夏和秦琰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季眠到的时候, 两人已经在二层寻了一处视野很好的观景点坐下了。
“哥!”看到季眠, 许知夏朝下面喊了一声,示意他上二层一起。
然而, 听见声音看过去的不止有季眠一人。
陆舸走在他前面,闻声也抬起头看向二层,目光落在许知夏身上。他不出言讽刺人的时候, 脸上总是面无表情的, 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楼上的秦琰注意到陆舸紧盯着许知夏的视线, 眉头拧紧,变换了下坐姿,将许知夏隔绝在陆舸的视线之外。
见状,陆舸轻轻挑了下眉,忽然兴味地笑了声。
于是季眠上去时,他竟也跟着上了二楼,并且就在许知夏和秦琰附近找了张沙滩椅躺下。
秦琰眼皮一跳,暗恼自己不该引这个疯子注意的。
且不管陆舸看许知夏的原因是不是动了那种心思,光是自己方才那欲盖弥彰的一挡,就足够激起这家伙的玩乐心理了。
找别人不痛快,正是陆舸此人最大的恶趣味。
有侍者端着一盘司康饼和小糕点经过。
许知夏看见了,问季眠道:“哥你早餐什么都没吃吧?”
说完,不等季眠回答,他便问侍者要了一份司康饼,递给了季眠。
季眠只咬了一小口,便被口腔里黄油的油润香气冲得拧起眉头。
他实在受不了这股子黄油的香味,咽下这一口后便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一旁。
许知夏看着被他丢到边上的点心,垂下眼不说话了。
像是有点伤心。
见状,秦琰拧起眉头。他走上前,把被季眠丢到一边的糕点分成两半。
他哄小孩似的道:“就只吃一半?剩下的我来。”
好歹是多年的好友,对如何哄着许池秋吃东西,秦琰一直很有一套。
季眠的眼神闪了闪。
秦琰不会知道,他自以为的“有一套”,只是因为原本的许池秋深爱着他,因此事事都顺着他罢了。
“就一半,嗯?”秦琰把那半块司康饼再往季眠面前递了递。
季眠无奈地笑叹一声,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那一半糕点,掰了一小口忍着反胃放进嘴里。
【10:31,深情值加20(10x2),贡献者陆舸.】
【10:31,深情值加100(50x2),贡献者许知夏。】
季眠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
……谁?
两条数据播报带给季眠的冲击一个比一个大,他于是先询问了冲击性最大的那一条:【系统,50深情值的那一条数据记录,你刚才说贡献者是谁?】
系统的声音也有些迟疑,再次确认了一遍数据,它道:【是许知夏。】
季眠沉默了。
深情值的获取是有前提的,譬如季眠这次的任务对象是秦琰,那么只有当有人认为他喜欢秦琰时,才能够产生相应的积分。
可是,许知夏在剧情里应该一直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才对,他是怎么知道原主喜欢秦琰的?
【……我也很费解。我所拿到的剧情线都是从原主的记忆里提取到的,因此并没有许知夏的视角。】
季眠向着许知夏的方向看过去,对上对方干净清澈仿佛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目光,忽然就迷茫了。
许知夏跟系统描述中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主角受似乎有着微妙的差别,令季眠有些看不透。
他没忘记方才的提示音里还有另外一条消息。是陆舸贡献的深情值。
只有十点,应该是对方看到方才的情景,就发觉到了他对秦琰的爱慕。
这个人简直敏锐得可怕。
勉强把手里的一半点心吃完,胃里便开始反酸了。
加上船只在海上行驶时的轻微摇晃,更是让季眠一阵反胃。
过了几分钟,他忍着难受,借口去了趟洗手间,还是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邮轮第二晚的安排是一场狂欢,地点集中在甲板和宴会厅内。才傍晚时,就有部分客人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样式古怪的奇装异服,有些还戴上了精致的面具和装饰。
“今晚会比较吵,恐怕也会闹到很晚。池秋你喜欢清静,晚上可以回房间歇着。”
可季眠怎么会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呢?他摇摇头,“我想试试。”
见他有兴致,秦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晚上,整个邮轮上都是吵闹的音乐声,甲板上的娱乐区内,泳池边上一圈摆上了根本吃不完的各种点心和酒水,邮轮上的一切都彰显着这场狂欢的挥霍无度。
有人将酒液抛进地板上和海水中,有人朝着海面疯狂地大声呼喊,也有仅认识一天的男女迎着海风拥吻。
这些响动惊动了海面上的海鸟,只有最大胆的几只才敢飞上甲板叼走一两块点心。
季眠被吵得耳膜鼓胀,兀自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位置站着。
他躲在一个漏风的昏暗角落里,好在夏夜的海风并不怎么冷。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甲板前部的一小片风景。
秦琰并未时刻都跟他和许知夏在一起。秦琰前来赴宴的原因不是只过来玩乐的。
这场宴会上,许多名流都会聚集在这里,是很好的结识机会。因此后半场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与各种人交谈。
而许知夏下午时就一直待在娱乐区里的泳池附近。
匀称漂亮的少年躯体泡在水里,鱼一样在水中徜徉打转。完美的身躯还有那身奶白的肤色,引得周边的男女时不时看向他,皆是牢牢记住了这个美少年。
天色渐晚时,许知夏也有些累了,擦干身体换上常服,从泳池边上离开。
他径直走向了甲板边缘的栏杆上,手臂搭在上面稍作休息。
就在他边上的角落里,陆舸也懒散躺在沙滩椅上,看着将暗的星空和远方被落日染成橘紫色的大海相接的地方。
许知夏注意到了他。他走向陆舸,跟其打了声招呼:“陆先生。”
陆舸的态度就跟他今早碰到季眠时一模一样,很敷衍地打发一个“嗯”字。
“之前您有见过我吗?”许知夏问道。
陆舸掀了下眼皮。
“今天您似乎一直有在看我。我想应该不会是我的错觉。”
陆舸并不否认自己有几次将目光投向了许知夏,毕竟只用几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就能换来秦琰如临大敌的警惕表情。这个买卖还算划算。
他随口回道:“最近时常做梦,许小少爷的声音和我的梦中情人有点像。”
许知夏怔了一下,随后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陆先生这是在搭讪?”
陆舸挑眉,“不是。他的声音比你好听。”
又脆又清,有时含含糊糊的,在梦里喊“哥”的时候能甜死人。
许知夏:“……”
谁问你这个了?
许知夏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像是反而因陆舸的否定而放松下来了。
“陆先生的意思是,我的声音难听了?”他刻意用揶揄的语气说道,有意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台阶下。
但陆舸是什么人?嘴巴比鹤顶红更毒,脸皮比城墙还厚。
别人给他一个坡下,他能摸着杆爬上去,连坡一起刨了。
这辈子,他就没有顺着谁的台阶下过。
对于许知夏给的台阶,陆舸不予置评,喉间发出一声淡淡的轻嘲。
直接把侮辱性拉到最高。
“……”
许知夏眉梢微微动了下。
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难怪秦琰总是在他耳边提起。
今日一见,他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连嗓子眼里哼一声都能把人气到跳脚。
两人交谈的这幕恰好在季眠的视角范围内。
但他无意多看,因为另一件古怪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衣着鲜亮的男人闯入了他的视野,随即跟上了的是一位端着酒托男性侍者。
两人隐匿在背光的阴影处,是大部分客人的视觉死角。
但季眠却离他们很近,近到他甚至能够模糊地听到两人的交谈声。
衣着鲜亮的男人在嘱咐着对方什么,神态中透露着几分鬼祟。
旋即,他离开侍者,走向的人却是刚刚结束与陆舸谈话的许知夏。
只看外表,男人勉强称得上风度翩翩。他跟许知夏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许知夏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显而易见,他是被男人搭讪了。
就在这时,侍者端着酒托走近两人,男人从酒托上拿了两杯度数较低的酒,其中一支递给了许知夏。后者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
季眠顿觉不妙。
因为那名侍者正是方才他见到的那一位,许知夏拿到的那杯酒里面,很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起身,正要上前戳破那人时,系统的声音拦住了他:【这是剧情里的必要桥段。此刻的你是许池秋,你觉得原主会多此一举帮助许知夏吗?】
季眠的动作顿住。
【如果我不阻止,他会怎么样?】
系统经验老道地说:【首先,这个下药的炮灰N号肯定不会得逞,至于后面嘛……据我推断,主角受很可能会不经意闯入秦琰的房间,然后两人干柴烈火发生一夜情后,就迅速展开爱情线。】
【你用不着担心,主角之所以被称为主角,就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他们身上的主角光环都能够帮他们避开危险。】
季眠抿了抿唇,【万一呢?】
【没有万一,相信我。上个世界的你对剧情的影响无足轻重。而在这个世界里,你是除了主角之外戏份最多的角色,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对剧情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你违反人设出手帮忙,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蝴蝶效应给剧情带来的变化已经足够你我头疼的了。季眠,不要节外生枝。】
【……我明白了。】他说着,目光仍然紧盯着许知夏手中的那杯东西。
系统:【……】
它毫不怀疑,要是许知夏当着季眠的面喝了那杯酒,它的宿主恐怕还是会冲上去拦着对方。
好在,拿着酒杯的许知夏偏过了身,背对着季眠。以季眠的视角,并不能看到许知夏的动作。
【记得维持人设。】进入季眠的意识深处前,系统再一次提醒道。
于是,这场充满波折的对话结束,季眠也尽职尽责地扮演完了他的角色。
躲在角落里的“许池秋”,静静看完了许知夏被人陷害下药的全程。
明明被陷害的那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他却仍未上前阻止。
一刻钟后,夜幕降临,甲板上的场面已经难以控制了,就连秦琰都有些受不了。待了一会儿还是叫上许池秋和许知夏回了宴会厅。
宴会厅成了喧闹的舞厅,那些穿着奇怪礼服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放声大笑,然后随便拉过一个陌生的家伙共同起舞。
但比起甲板上几近癫狂的场面,这里顶多只是个大型的酒吧派对。
前一晚的桌椅都为此收到仓库,给这场舞会腾位置。
只留下了那些沉重的酒红色椅子,每三个围在一起形成了半包围结构,这些分散开的半包围结构里都有人在坐。几人目光梭巡一圈,没能找到空位。
还是温钰看见他们,起身打了个招呼,把秦琰几人拉到了他们的位置。
前一日跟温钰在一起的小偶像也在,他的业务能力着实不怎么样,尤其是表情管理方面——看见秦琰时两个眼珠子都要冒绿光了。
三人过来的时候,他刻意起了下身佯装帮他们拿酒水,然后在秦琰落座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换了位置紧挨着秦琰坐了下来。
除了他们,坐在这里的基本都是明星艺人,有几个甚至还是秦琰公司旗下的,一见到秦琰顿时腰板直起来。不像是狂欢,反而像是公司团建了。
那名不知道哪个公司的小偶像倒是最积极的一个,脸上挂着那被粉丝成为“天使降临”的招牌笑容。忽略脸上的粉底以及非常人工的酒窝以外,他的笑的确能够在第一眼给人留下深刻的冲击力。当初温钰就是被这笑砸昏了头,跟其发展了恋爱关系甚至上了床。
“秦总,我是林骞,去年年底刚刚出道。我是钰哥的朋友。”林骞用力挤出脸颊的酒窝。
温钰听到这一句介绍时,表情僵了僵。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其余人全程围观了林骞献殷勤的种种伎俩。看得他们尴尬得起了层鸡皮疙瘩,还有几个用古怪的眼神偷瞄温钰的表情,不理解他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跟这种人交朋友。
温钰:……
秦琰从毕业后到开始接受家族产业的这几年来,对这些虚与委蛇早已是司空见惯。但同样被林骞的演技恶心得直皱眉。
“说够了吗?”
他紧锁眉头,终是冷冷抛出一句以示警告。
秦琰想说的其实是“说够了就滚远点”,但温钰日前在他们公司里流量也能挤进前十位,且秦琰跟他也有一些私交。
在这种场合为了一个无聊的人跟温钰交恶,并不值得。
固然林骞没什么察言观色的能力,但听到这一句话还是明显体会到秦琰的不耐。
他讪讪地闭了嘴,不断往秦琰身上贴的上半身总算是收敛了一些。
季眠此时有点神经敏感,细长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
他靠在椅子上,毒蛇一般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许知夏的反应。
可惜,药效似乎没那么快发作,许知夏的脸色看起来仍旧很好。
过了会儿,林骞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小动作比先前少了许多。
不久后,侍者为几人端来几杯酒水。
季眠选了离他最近酒精度数最低的一杯,但只拿在手中,没有动。
他很少喝酒,唯有的几次也是抿了两三口就开始头晕,此后便极少碰酒。
季眠心跳得很快,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见许知夏的脸上泛起红潮,在秦琰面前露出丑态。
属于许池秋的情绪翻涌上来,某种邪恶的期待感几乎要将季眠整个人都吞噬掉,一种难言的兴奋跳将出来,他开始呼吸急促。
“哥?”许知夏注意到了季眠的表情,有些困惑地开口喊了句。
为掩饰表情,季眠抿了口酒,放下后用酒杯挡住唇角。
清甜的梅子酒入喉,难得的不会让人反胃。季眠不由得多尝了两口。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放在许知夏身上,以至于没注意到一股古怪的酸软感开始席卷他的四肢。
“哥,你喝醉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许池秋”眼睫很迟缓地动了一下,因为目光始终放在自己的弟弟身上,此刻他满眼都是许知夏微微蹙眉的关切表情。
“我……”他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里仿佛有一团火一样,烧得他说不出话来。
另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猛地袭来,季眠来不及做出反应,上身就往前倒去。
他并未倒在地面上,而是倒在了许知夏的怀里。
“哥……”许知夏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他的身子支起来,“你喝醉了。”
随后他转头对秦琰说:“琰哥,我送我哥回房间。”
季眠耳朵里很难听进去任何声音,但秦琰低沉的嗓音中发出的那一声“嗯”字,仍旧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他逐渐失聪,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虚幻,就连脑中那道机械音都模糊不清。
他……喝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夏带着他来到邮轮游客房间的走廊里。
“哥?”许知夏又喊了他一声。
季眠闭着眼靠在许知夏的肩膀上,无力回应。
这时,一个穿着修身正装的女管理员正巧从他们身边走过。
“姐姐。”许知夏叫住了对方。
季眠的意识陷入一片虚无中,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姐姐,您有权限帮我开一下门吗?”许知夏单手扶着人,对女人笑了一下,“我哥哥喝醉了,我没找到他的房卡。”
他的长相看起来太干净了,年纪又小,笑容就像在林间跃动着的幼鹿一样单纯无害。
不会有人怀疑这样的少年会说谎。
女管理员迟疑了几秒,点点头。
这里是私人宴会,录入房卡的时候不需要用身份证,因此只登记了一个名字。
这也是举办宴会的林旭默许的,这个圈子里,总有愿打愿挨的家伙,想要攀高枝的人,享受被其攀附的富家子弟,他没必要把路堵死。
所以,如果房卡丢失,无需出示什么证件,管理人员就拥有能够打开客人房门的权利。
“辛苦姐姐帮忙了。”
女人拿出手机,登上管理员系统,抬头轻声问:“您哥哥叫什么?”
许知夏缓缓开口,略带着哑意的嗓音听上去十分温柔,“我哥哥姓陆。叫陆舸。”
女人看了一眼他身上名叫“陆舸”的青年,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帮您开门。”
将许池秋扔进了陆舸的房间,许知夏关上房门,站在门口轻笑了声。
正巧,他也很看不惯那个叫陆舸的家伙,刚好一起处理了。
“哥,你明明都看见了。”他低着头,手指在房门上划出一道竖直的线,语调是平日里绝不会从他口中吐出的扭曲古怪,“是你见死不救在先,那就别怪我报复。”

陆舸打开房门, 前脚刚迈进去,就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拧起眉头, 重新退后一步,把门关上了。
被那群聒噪的家伙吵了一天, 他正困得要死。哪个不长眼偏挑在今天来惹他?
环顾一圈, 平常值班的管理员不知道去了哪, 整个走廊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
真不走运。陆舸暗骂了一声, 还是重新刷开房门, 准备自己动手把里头的人扔出去。
进屋后, 他连灯都没开, 生怕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房间内一点微弱的月光透进来,他隐约瞧见床上一道瘦长的人影,侧躺在纯白的绒被上。
后背对着陆舸,不断起伏的蝴蝶骨分外明显。
陆舸已经把许池秋的名字忘在脑后了, 但看见这背影, 他还是把那个在秦琰怀里咳嗽的弱不禁风的青年跟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许池秋的呼吸声很急,偶尔发出破碎难耐的喘息声。他的上衣的外套敞开了, 其余的衣服倒是还安分地穿在身上。
“喂。”陆舸淡淡开口, 嘴巴很贱:“你上错床了。秦琰的床在隔壁。”
青年没有回应他。
陆舸这才发觉,床上的人状态明显不对, 像是意识不清,听不见他的话。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面颊红得不正常,那张素来苍白病态的脸上, 头一次浮现出如此生机。仿佛生命在他的面颊上燃烧, 有种毁灭式的美感。
他一眼看出来, 青年被人下了药。并且显然,是那个下药的人将他送到这个房间的。
陆舸长叹一口气,“怎么也不研究研究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送来这样一个骨头架子,谁能下得去口……
陆舸的性取向以及喜好的类型在圈子里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喜欢的类型非常单一标准:要白,不会太高或太瘦,头发蓬松柔软,音色清澈,眼睛干净明亮得能照出人影来……性格还要善良,对他的胃口。
不少人听到他的择偶标准的第一反应是:陆舸怕不是被夺舍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嘴巴比谁都毒,性格比谁都要差劲的家伙,梦中情人竟然是这样式儿的,跟陆舸的个性简直是两个极端。
也有大批的人为了讨好陆舸,想尽办法投其所好,按照陆舸的喜好标准送去一些清纯挂的男男女女,穿着最白的衣服,化着最纯的妆。可陆舸愣是一个也没瞧上。
所有人都认为是陆舸太过挑剔。有人调侃他:“你喜欢的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
甚至陆舸的描述,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好虚幻。
且不论这样的仙子究竟是不是存在于这世上,但总之,此刻在陆舸房间床上的这人,跟他的理想型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舸的择偶标准里,青年大概也就只有“白”比较符合了。
“喂,许家的是吧?”陆舸上前,手指抓住许池秋的外套领子,将人的上半身拎着坐起来,“许少爷,给你两个选择。”
“一,把你扔去走廊,二,把你丢进海里喂鱼。选一个吧。”
他等了两秒,自顾自地道:“不说话,就默认第二种了。”
他一只手就把人从床上拖下来。
许池秋单薄的身子摔到地上,却因为太轻没发出什么声音。
陆舸单手拎着许池秋,另一只手打开窗户,清凉的海风顿时扑面而来。
然而窗户底下是甲板和船舱,并不是海水。
假如把人扔下去,得到的大概会是一个被摔得头破血流的青年。
陆舸用力,把季眠的脸怼到窗户前。
湿润的冷意令季眠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眼睛睁开了。
他咳了几声,药效令他的肺里都是滚烫的。许池秋嘴唇被烧得干燥,无意识地用湿软的舌头舔舐嘴唇。他的唇色因此头一次看上去那样鲜艳。
脑海中的机械音一直在无理地要求他保持清醒,但季眠顾不上责怪它。
他的大脑被淹没在一片扭曲迷蒙的海洋中,思考在此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他暂且没有精力分析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陆舸的房间里,只维持着“许池秋”这具病弱的外壳就耗光了季眠全部的力气。
他用力咬着舌尖,疼痛总算将他的意识再度唤醒了几分。
“陆先生。”他哑声开口,漆黑的双眼望向陆舸,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
陆舸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分明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却仍旧死守着毫无用处的自尊,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更加失态。对方用无用的自尊,为自己建了一层薄薄的壳。
许池秋很在乎体面。哪怕此刻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
陆舸的恶趣味被青年的这副神态戳中了。
他撒开手,看着对方:“既然醒了,就请许少爷滚出去?”
“……”季眠比他更希望从这里离开。
但他已连直立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要靠自己离开,除非要他爬着出去。
他淡淡勾了勾唇角,按捺着翻涌上来的耻辱:“陆先生,我没那个力气。”
陆舸露出一个恶趣味得到满足的笑容,大发慈悲地搭了把手。
于是,季眠的外套又一次被陆舸抓住了。
把季眠带出门外后,陆舸没有松手,目光转向对面的某个房间,决定好人做到底。
他逮住在走廊里巡检的管理员,道:“秦琰的房间在哪,开一下门。”
管理员愣了一下,结结巴巴:“这、这……”
陆舸再吐出两个字:“开门。”
“……”
这里的人,无论是谁他都得罪不起。
季眠大脑转速很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直到陆舸用轻佻懒散的语气低声对他说:“你似乎喜欢秦琰?”
“我可以帮你送到他床上,一步到位。”
季眠怔了怔,“你——”
“不谢。”
“……”季眠脸上的红潮半点不曾褪去,水雾弥漫的黑眸却骤然冷下来。“松手。”
陆舸笑着:“我是为你考虑。”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
邮轮上没有能解那种药的东西,季眠只能找个人纾解,且只可能是男人,毕竟他此刻连站都站不稳。
秦琰的确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还是说,秦琰看不上你?”陆舸上下打量季眠几眼。
确实是太瘦了,换了他是秦琰,哪怕眼前这人真是仙子,他也吃不下这一口。
季眠重重喘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说,松手。”
他的眼神格外阴冷,像条发了狠的毒蛇,终于撕开了前一日表现出的羸弱温和的假面具。
陆舸多看了他两眼。
季眠的面容比先前更红了,但原因却并非药效,而是源于怒火。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脖颈的皮肤也是一片绯色,指腹碰一下定然是烫的。颈部突起的青筋和绯红的皮肤映衬着,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意外地和谐。
陆舸突然就有些怀疑,以这人现在的状态,究竟能不能活到明天。
他放开了手。
失去支撑,季眠的身体立即趔趄了下,好在他偏过重心,及时将身子倚靠在墙壁上。
药效正是强烈的时候,他的两条腿打着哆嗦,没让自己直接倒在走廊里。
艰难地移动到房门口,他几乎已经无法伸直的手愣是从外套中取出那张房卡,刷门进去。
随着“啪”的一声,房门轻飘飘关上,季眠连摔门的劲儿都没有了。
陆舸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转而对呆立在原地搞不清状况的管理员说道:“我房间的被褥脏了。”
管理员愣了几秒。
“抱歉先生,我马上为您更换。”

季眠被药效折磨了一夜。
进门的一瞬间, 他便双腿一软倒在门后。前半夜时只能靠在门后,思维混乱,意识昏沉。
系统的电子音偶尔会喊一喊他的名字, 有时候季眠听不到,有时候听到了也没精力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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