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亲的是季眠的眼睫、眼尾,再向下是他白皙柔软的脸颊,舔吻他的下颌。段酌亲得毫无章法,仿佛想亲哪里嘴唇就去哪里。
但最后,他的目的总是季眠的唇。
交错在一起的呼吸,灼热潮湿,细碎的声音隐没在无法出声的唇齿间。
季眠挺着腰,腰身无意识地弓起,直到腰前的皮肤碰到段酌的下腹,感觉到对方颇为亢奋的反应。
他张开唇,想说话,声音却立即被段酌的舌头封得严严实实。他先前还说过段酌长了根不会吃鱼的笨舌头呢。
季眠说不出话,只好松开一只手,在自家大哥的脑袋上拍了拍。
再亲下去,就要出事了。
段酌不大情愿地松开他,舔了下唇上的水渍,目光直白地黏在季眠脸上。
“哥,您……冷静一下。”
季眠伸手把人转了个过,在他后背上推了一下,示意段酌去别的地方。
段酌被推开,不甘不愿地去沙发上坐下来。
过了会儿,季眠在客厅问:“好了没?”
“没。”
季眠呆住了,“那、那怎么办?”
他们已经上来很久了。
段酌齿关咬紧了:“我去房间,离你远点。”
才刚跟季眠在一起没两天,现在却不得不让季眠离开他的视线。
他的身子没冷静下来,脸色却是冷了。这冷脸当然不是对季眠,而是对当下才正午十二点的时间。
憋了太久,欲求不满的男人看每一个朗朗白昼都是带着恨意的。
“……哦。”
两人再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距离段酌离开,也已过了将近十五分钟。
他们一进门,顾霆从沙发上起身,手里捏着的烟早在数分钟前就被他重新塞回了香烟盒。
“找了这么久?”他诧异地问道。
“嗯,不小心掉到角落里去了。”季眠说着,把兜里的打火机递给他。
段酌跟在他身后,面不改色。似乎因为找了太久,表情看起来有点沉。
“……”顾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想抽支烟,居然让两个人为他忙活这么久。
他满怀歉疚地接过打火机,抖着手点燃了香烟——顾霆这辈子就没抽过这么不解愁的烟。
一顿过分丰盛的午饭过后,季眠和段酌开始收拾厨房善后。这是默认的规矩,不做饭就负责刷碗。
季眠忙忙碌碌,段酌始终跟在他身后,一起忙忙碌碌,有低语和笑声隐隐约约传出来,听不真切。
“他们关系真好。”顾霆看着厨房内两人的背影,感叹了句。
他生在顶尖的富贵人家,家里的兄弟姐妹却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能看到季眠和段酌之间友爱的“兄弟情”,不免感慨。
“很少有兄弟能像他们这么要好。”他略带羡慕地道。
穆语曼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笑着往厨房内望。
看了一会儿,发现段酌无论做什么,都要站在季眠身边。季眠刷完,他凑过去拿了叠盘子帮忙一起刷;季眠擦灶台,他也跟过去捡起一条抹布;季眠清理烤箱,他就站在一旁碍手碍脚。
——几乎像条狗。
穆语曼看得入神,不知为何有种古怪的窒息感传来,让她眼前有些发晕。
两人在洗碗池前面,带着泡沫的一滴水不小心溅到了季眠脸上,他的手也是湿漉漉的,没法伸手去擦。
段酌注意到,侧过头,抬起手替他擦掉脸上那滴水渍。
随即,手指在季眠细腻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段酌的唇边带着笑,笑容有种不符合他气质的温柔。
可这温柔的笑意,一瞬间却让穆语曼如坠冰窟,有一阵仿佛开窍似的毛骨悚然直直窜到头顶。
她与顾霆交握着的手僵了,大脑眩晕,只觉得事情过于荒谬。
“曼曼?”顾霆皱了下眉头,发觉穆语曼异常的反应。
穆语曼什么也没说,视线从厨房移开,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前方的白色墙壁晃神。
顾霆没看过她这样严肃的时候,有点担心,却直觉此时不应该出声。
十分钟后,顾霆看了眼腕表。
他下午有工作,而穆语曼今天下午也要值班。
他开口道:“得走了。”
“你先下去,我马上来。”
“好。”
顾霆对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人说了声要走,季眠和段酌便洗了手出来送他。
把人送到门口,顾霆已经下楼,穆语曼却还站在客厅,始终看着他们。
“语曼姐,您不跟姐夫一起吗?”季眠疑惑地问道。
穆语曼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段酌,表情很冷。
她什么也没问,但段酌对上她的目光,一瞬间却什么都明白。
他笑了下,说:“是。”
穆语曼的巴掌落在段酌脸上,呼吸急重:“你!”
接着,又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段酌挨了她一巴掌,唇角的笑意却没敛。穆语曼平常都是温温柔柔的,对自家弟弟的这一掌,却是结结实实,半点不含糊。
季眠在段酌说“是”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不明所以。
眼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先是呆了下,只用了两秒便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
能让穆语曼发这么大火的,恐怕也没别的了。
“你……”穆语曼从没想过,段酌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对于同性恋,她没什么意见,假使段酌吃饭的时候忽然对她说“姐,我喜欢男的”,她都绝不会因此多说半个字。
但跟他在一起的对象,却是季眠。
穆语曼以为,季眠一定是被自家弟弟“骗”到手的。
他懂事得令人心疼,又对段酌尊敬有加,想也知道一定是段酌连哄带骗把人弄到手的。
想到这儿,穆语曼眼眶一红,气得不行。
她说不出话,扬起手,又一掌准备落下,段酌身前却挡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语曼姐……”季眠把段酌护在身后,声线绷紧了。
他想说些什么,让穆语曼消消气,或者把火撒在自己身上。
“都是我不好,是我……带坏了哥。”
“……”
段酌被季眠挡在身后,比他高了大半个头,闻言忍不住闷笑出声。
像猝不及防地被季眠塞了颗糖。
别说一个巴掌,就是挨上几刀,段酌此刻也能笑出来。
穆语曼在气头上,闻言也是愣了一秒,火气因为这一句话中断了一下,随后再也回不到之前的高峰。
见段酌在笑,她目光如刀狠狠剜了他一眼,说:“你给我出来。”旋即转身走出房门准备在外面跟段酌好好谈谈。
段酌还在原地,不知收敛地捏了下季眠的脸颊,像只不知死活的开屏孔雀。
“等我。”
穆语曼已经踏出门的脚收了回来,冷着脸转回身,去取鸡毛掸子了。
段酌:……
段酌再回来的时候, 脸上没有再多第二个巴掌印。
季眠不知道穆语曼和他说了什么,但段酌的表情看上去很轻松。
他松了口气,问:“语曼姐说什么了呀?”
“她说我不是东西。”
季眠:“……”
“放心。”段酌伸出手臂将他拥在怀抱里, 低声说:“都好了。”
季眠鼻子一酸,也环住段酌的腰抱紧他。
只是他的胳膊刚用力, 就听见脑袋顶上男人轻微的抽气声, 手心下面, 段酌的腰抖了下。
他愣了一下,急忙松开手, 一抬头对上段酌无奈的眼睛。
“我看看。”季眠说着, 去解段酌的外套扣子, 掀起外套下的薄毛衣。
段酌没有夸张的大块肌肉, 但腰身的肌肉走势很流畅漂亮。如今,他的腰上却多了十几道像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细长的红色印子交错着。
是穆语曼的鸡毛掸子。
季眠抿紧唇,觉得段酌确实是活该, 明知道穆语曼就在旁边, 非要得瑟地去摸他的脸。但眼睛却缓缓红了。
段酌见状,把衣服扯下来不让他看了。
“我该受的。”
“……”
季眠心疼起来了, 不太想说话。
段酌却笑起来, 侧脸靠在季眠的脑袋上,一边吻吻他的头发, 一边用迫切的目光望向窗外,期盼天黑。
想用最亲密的方式,抱紧他。
半个多月的假期结束, 季眠返校了。
再之后毕业答辩, 毕业典礼, 之后就是前往签约的公司开始工作了。
季眠领到第一份薪水时,把工资卡给了段酌。
这是他几年前一直期望的事情,在读高中跟段酌冷战的那段日子,收到来自对方的转账,季眠的自尊心一度因此受创。
从那时起他就想着未来有一天要赚很多的钱,狠狠拍在段酌的脑袋上。
一是为了那点畅快的报复心,二是,他真的很想报答段酌。
到现在,他虽然不再想把钱“砸”到段酌头上,但要回报他的念头始终不曾变过。
季眠自然有想过穆语曼,可他的那么点钱放在顾霆眼里,就只是一顿饭的钱。想说买些礼物,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只能暂时作罢。
段酌接过季眠的工资卡看了两眼,心情分外复杂:“……你是傻子吗?”
“……”
季眠印象里,打从他跟段酌在一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他说傻。
他刚想反驳,脑袋被段酌按了下。
等抬头再看的时候,段酌撂下一句“等着”,转身下了楼。
季眠站在原地,傻等了几分钟。
段酌上来了,手里多了张薄薄的卡片。
他把那张卡塞给季眠,报了个数字,说了句“收着吧”。
季眠惊呆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数额是段酌全部的存款。
季眠不知道,自从段酌爱上他的那天起,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他。只要季眠愿意要。
见他呆呆的不吭声,段酌道:“收着,你哥还有钱。”
然而季眠对他兜里有几块钱比段酌自己都清楚。
季眠:“……”
原来他哥也会撒谎啊。
他把卡塞回段酌的长裤口袋里,在后者刚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踮起脚尖,扬起脸堵住了对方的嘴。
这招对付段酌,总是有奇效。
段酌愣了下,果然下意识地环住季眠的腰,俯身,张开唇与他纠缠。
两分钟后,他艰难地将人推开,气息不稳,但理智尚存。
他佯装冷脸:“你……”
刚要说什么,大腿被季眠用膝盖轻轻蹭了下。
“哥,”季眠仰着头看他,眸光干净明亮,说的话却与他天真的神情大相径庭:“我想做。”
“……”
两人就工资卡的问题达成共识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他们谁也没能说服谁,索性放弃讨论这个问题了。
异地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季眠才上班两个月,段酌就受不了思念的难捱,大老远坐车来看他。
他店里虽然也有活,但比季眠的时间相对自由许多。
前两天熬时间赶一赶,后几天就能松快些。
有时候放长假,则是季眠回去,有来有往。
可总归不能天天跑在路上。
其实还有别的方式能够解决问题,比如视频电话。
但是他们还是不习惯像普通情侣那样打视频电话。还是别扭,每次在那小小的屏幕里对上彼此的视线,两人就不自然地移开眼,看天看地,唯独不看对方。
段酌绝不是什么坦率的家伙,平常也极少跟季眠说情话,想从他嘴里听见一句情话,简直难如登天。
季眠同样容易害羞。
是以,他们恋爱两年多,很少会主动开口说诸如“喜欢你”或是“我爱你”这类的话,明明彼此都很爱听。
周末晚上,季眠的大部分晚上都是跟段酌打电话度过的。
偶尔打着打着,段酌那边就会突然没了声音,随后季眠也安静下来。
过一会儿,他问:“怎么了哥?”
“烟瘾犯了。”段酌在电话里答。
季眠就知道他在想他,然后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吻段酌一下。
事实上,段酌从二十八岁开始,季眠在床上推开他的亲吻说“不喜欢烟味”的那天起,就再没抽过烟了。
可他一辈子都在戒烟,季眠是他一辈子的戒烟糖。
季眠的深情值从这时起就几乎没再动过了,数字停留在7800点,极少数的时候会蹦跶个三五分。多半是段酌在追忆往事的时候牙酸吃醋了。
段酌吃醋的时候也是不坦率的,表情严肃地坐在一旁,不声不响。如果不是系统的提示音提醒季眠深情值增加,他绝对看不出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在想这些东西。
惹得他一度想告诉段酌实情。
在这个世界里,季眠是寿终正寝的。
死亡的过程原来没有想象中那样痛苦。
季眠呼吸微弱地躺在医院病床上时,感觉自己好像只是有点困。
段酌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目光沉静而复杂。
在生离死别面前,他并不感到恐惧或是难过。死亡亦无法将他们分离。
季眠的意识逐渐陷入昏沉。
闭眼之前,段酌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可季眠太困了,想着,等他醒来以后,再回答段酌的声音。
他努力张开嘴唇,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哥……我想睡了。”
迷蒙中,他听到段酌应了一声。
“好。”
【恭喜,任务完成。】
系统的声音将季眠从睡梦中唤醒,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与“睡前”的味道是一样的。
【第一个任务结束,目前累计深情值积分:7900点。】
季眠晃了下神。
任务结束了,也就是说……
【我死了吗?】
【是的。】
【哥他呢?】
【……】
季眠不再问了。
他知道答案。
头顶洁白的天花板,此刻他平躺着的姿势,身边的点滴吊瓶,以及空气中浓烈消毒水的味道,都与他死亡的时候极为相似,相似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只是睡了一觉。
可病床边,那个守着他的人却不见了。
这里是新世界。
季眠没有任何想要探索这里的欲望,他短暂地失去了好奇心。
意识消散之前,段酌在他耳畔说的那时不曾听清的话,如今却一点点清晰起来。
‘你以前说,如果真的喜欢上谁,这辈子一定只喜欢他。’
‘季眠。’段酌轻声问他,‘下辈子,能不能也喜欢我?’
季眠眨了下眼睛,没哭。他跟段酌好好过了一辈子,那么幸福,他不该难过的。
他只是遗憾没有回答段酌,连一个最简单的“好”字都没能说出口。
系统没有催促他,给了季眠出神的时间。
第36章
半个小时后, 季眠病床的左侧,吊瓶里的药物彻底空了,连调节泵上方入液壶里的药都滴完了。
系统不得不出声提醒:【回血了。】
细长的塑料吊针管内压力不够, 开始回血,底下约莫十厘米的长度都是猩红色的。
季眠支起身子, 发觉这具身体只是坐起来都很费力气。
他伸手将调节泵上的滑轮调到最低, 按响了呼叫护士的对讲机。
“24床?”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请帮我换一下药。”
季眠一连串行为都表现得异常冷静, 与他刚到第一个世界时的懵懂状态几乎像是两个人。
系统不禁感叹他的宿主比开始时要成熟多了。季眠的很多情绪,都随着段酌一起留在了上一个世界。这对于做任务来说, 当然是好事。
至于对季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系统无法妄下定论。
等待护士的时间里, 季眠打量了一眼病房内的环境。
单人病房, 且设备比普通病房更加齐全,地面干净得能反光。
看样子,原主的经济条件和地位都挺不错。
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隙,微弱的暖风从中钻进来, 掠过季眠搭在纯白被褥的右手上。
那是双生得很漂亮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苍白的肤色跟医用被子的颜色比起来, 分不清哪一个更冷些。
这身体的皮肤层似乎比正常人要薄一些, 右手手背上的静脉血管呈深青色,很容易便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肤显露在外, 因为过于明显,像是几条静脉赤裸地排列在皮肤上,也许会引得部分人产生不适。
病房的门被打开, 护士推着医疗推车进来, 利索地换好药。
“好了许先生, 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她对季眠的态度很客气。
“多谢。”
“您用不着客气,我该做的。”护士说完,忽然红着脸压低声音,“如果秦先生来了,能拜托您帮我问他要张温钰的签名吗?”
季眠还没怎么摸清状况,只凭直觉笑了笑:“好。”
得到肯定答复,护士心花怒放地走了,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
【要现在接收剧情吗?】
【嗯。】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季眠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的主角有两个人,一个是方才护士口中的“秦先生”,全名秦琰,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另一个则是主角受许知夏,同时也是季眠这具身体的亲弟弟。
季眠现在的身份名为许池秋,是这个世界的病弱黑心男配。
许池秋自幼身体就不好,虽然父母对他关爱有加,但在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后,对许池秋的关注明显少了很多。
许家在当地也算个小豪门,家境殷实,在吃穿用度上从未亏待过原主,但许池秋的情感需要却不曾得到过他们的重视。
在那时,刚刚搬来许家隔壁的秦家小少爷,也就是主角攻秦琰却注意到了这个与自己同龄的邻家男孩的处境。
彼时秦琰也很年少,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没长成如今沉稳冷酷的模样。许池秋话少,又体弱多病,瞧着乖极了,格外惹秦琰那个年纪的孩子喜欢。
他们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秦琰跟许池秋虽然同龄,但许池秋天生看起来就该是被保护者。秦琰把自己摆在了长兄的位置,在各方面都很照顾他。
但在许池秋心里,秦琰是他填满情感欲壑的唯一来源,这唯一随着年月的累加变得不可动摇,逐渐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
于是,他们的友谊在许池秋这里单方面地变了味儿。
他对秦琰产生了爱意。
因为身体缘故,许池秋自幼就习惯忍耐痛楚。“忍耐”二字与他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许池秋深知秦琰并不爱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好朋友来对待,因此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
他忍得太久了,对秦琰压抑已久的强烈爱意以及病魔带来的痛苦,令许池秋的内心日渐扭曲。
许池秋病态的心理早在初中时就显露出苗头了。
初二那年,他还只有十岁的弟弟许知夏不慎打碎了家里的一个花瓶。
许池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了花瓶碎裂的声音,心情可以用狂喜来形容。
许父偏爱收集古董,家里的许多摆设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拍卖会上得来的,就连用人在清理时没有用合适的工具他都要大发雷霆。
许池秋嫉恨自己的弟弟已久,在听到许知夏打碎了父亲珍爱的宝贝后,天真地以为,许父会因为这件事减少对弟弟的喜爱。
他特意等了十几分钟,等到许知夏在惶恐中将碎片清扫后才出门查看。
可等到他出去查看时,才发现,那枚被打碎的花瓶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性花瓶,几千块钱一个的商超产品。
许池秋失望至极。
准备回房间时,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瞥见地板上亮晶晶的锋利碎片——许知夏在慌乱之下,并未将那枚花瓶的碎片残骸处理干净。
许池秋垂眼看了那些碎片几秒,脱下鞋子——赤着脚踩了上去。
脆弱的皮肤被洞穿,猩红的血液瞬间汩汩流出,就像是一道道漫无目的的迷宫线路汇聚在一起,在两分钟后将脚下的白色瓷砖染红了大半。
至今,那些伤口还能在许池秋的脚上看到痕迹,收获到的结果也很不错。许家父母自那之后一直对许池秋爱护有加,而许知夏也因为愧疚心十分听许池秋的话,在大小事上从未忤逆过他。
许池秋享受着报复的畅快感,一边又担心会被秦琰看到自己身上的瑕疵。
简直称得上是偏执和矛盾的集合体。
再后来,许池秋跟秦琰高考考上了当地的同一所顶尖大学,只是他大学还没念完,就因为身体状况逐日变差,必须长期住院而休学了。
在许池秋偏执的思想里,他人生的一切转变都是从休学那时开始的。
他休学后不久,他的弟弟许知夏也结束了高考,并且顺利地考上了A大,也就是许池秋和秦琰所在的大学。他虽然比两人小四岁,但因中学时成绩好跳过级,因此只比他们低三届而已。
那之后,许池秋发现,秦琰来医院探望他的频率渐渐少了,并且经常是跟许知夏一同过来。即便是后来秦琰从大学毕业两年,而许知夏还在学校里念大三,他们仍旧会约好时间一起过来医院,令许池秋觉得很膈应。
是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抢走父母关注和爱的弟弟,哪怕许知夏一直都对他这个兄长非常敬仰。
直到几天前,许池秋终于注意到,秦琰看许知夏的眼神很不对劲。他恋慕秦琰多年,一眼便察觉到,秦琰喜欢上了他的弟弟。许池秋难堪至极,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烈的妒火,把许池秋本就被病痛蚕食得千疮百孔的心烧得愈发扭曲。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做出了许多极端甚至是丧心病狂的事来试图阻挠秦琰和许知夏的恋情发展,最终却被秦琰看穿。
他的恶毒行径,也终于被他的父母、朋友以及许知夏认清。可谓是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现在的时间节点,正是许池秋发现秦琰对许知夏感情的第三天。
系统道:【由于这个世界的人设特殊,你需要在主角攻受面前隐藏自己对秦琰的爱慕,直到最后真相被揭穿时才可以暴露。由于你需要隐藏自己的爱慕,这个世界里深情值获取来源太少,因此,你在这个世界所获得的深情值将会X2,也就是获得双倍积分。】
听起来,即便是给双倍积分,要想在这个世界获取到深情值的难度也不低。
季眠说:【我明白了。】
病房里的门再次被打开,只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护士。
来人一袭深色西装,身材高大挺直,眉眼中带有霜雪似的冷意,不怒自威。但当他进门看到病床上的人时,眼中的霜雪缓缓化开。
“池秋。”
季眠门被打开时就心灵感应似的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却只在秦琰开口说话时才抬起头,“你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秦琰身侧的位置,许知夏不在——令人厌烦的家伙这次没有跟来。
“最近好些了吗?”秦琰走近,将带来的慰问品放到病房的柜子里。
病床上,季眠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他轻轻牵动唇角,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生动的笑容,“好没好不知道,我只知道再继续呆下去,就要被闷死在这儿了。”
秦琰哑然失笑。
他顺手从柜子里的水果袋子里挑了只黄澄澄的橙子,转头问道:“吃点水果?”
季眠其实没什么食欲,应当说,这具身体一天中就没有食欲好的时候。
但对于秦琰的投喂,他向来照单全收。
他点了下头。
秦琰捏着橙子坐下,用水果刀削去头尾,再利落地在上面划了五道,顺着划开的果皮剥开果肉,用刀切成块递给许池秋。
季眠接过一牙,送进嘴里。橙肉甜腻的汁水滑进喉咙,令他有些反胃。
这是这具身体自然的反应,连季眠自己都为胃中翻涌的不适感到诧异,他问:【水果都吃不了吗?】
他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吃一些荤腥的东西会犯恶心,可是哪有人吃水果也想吐的?
系统答道:【是的,否则许池秋也不会这么瘦了。】
季眠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很瘦,瘦得过头了。
腕骨突出,手臂上的肉几乎包不住骨头,好在病号服将他难看的手臂全部遮住了。
秦琰又递给他一瓣橙子,季眠强忍着不适接过。
“觉得闷的话……”秦琰看着他安静咀嚼的侧脸,迟疑地开口:“后天有一场宴会。林家的二公子新婚,邀请了许多名流以及明星,在邮轮上举办,我也收到了邀请。”
他刚说完,又自顾自地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前一秒的提议,“算了,不合适。宴会太闹腾了,且要在海上待三天,会影响你养病。”
邮轮里虽说会配备医疗资源,但许池秋的身子骨弱,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有风险存在。
“三天?”季眠偏了下头,仿佛来了兴致,“一直在海上么?”
令他感兴趣的不是三天的海上宴会,而是可以跟秦琰共处整整三日。
“是,可你的身体……”
“我想去。”季眠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好吧。”秦琰无奈地叹了叹气,“那我把知夏也带去,他还在上学,估计会喜欢这种热闹。你们兄弟俩也能好好聚聚。”
季眠的笑容僵了僵。
“池秋?”见他不吭声,秦琰皱了下眉。
“嗯?啊……当然好啊。”季眠勉强地维持着笑意。
说完,他没了再开口的欲望。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秦琰待得有些难熬。
许池秋不像他的弟弟。许知夏从小到大就是个小太阳,永远充满活力,干净天真的眸子总是能轻易地让身边的人心情明快。
而许池秋呢,说实话,有点过于沉闷了。秦琰小时候虽然跟许池秋关系更密切,但其实却更愿意和活泼开朗的许知夏在一起玩,只是出于对许池秋身体状况的疼惜才一直将更多的时间分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