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庙不明所以,他们一群大人竟然在听一个少年的指挥。
但这少年总有种让人臣服的气势,不怒自威。
懒洋洋的声音打了个哈欠,开门道:“谁啊?”
门口站了四个人,陆玉笙还未来得及调侃这么热闹,就对上了莲的双眼,不由得一怔。
他只穿了件宽松的里衣,披散着墨发,胸膛大敞,狭长的桃花眸闪动。
“人呢?”莲道。
陆玉笙自嘲般笑一声:“这时候才想起我。”
“啪!”
所有人都没想到,莲直接给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格外突兀。
宋清庙呼吸一窒,她左看看余粥右看看姜烈渊,三人眼神来回互换。
以陆玉笙这脾气不得要记仇一辈子,以陆玉笙这性格不得当场扇回去?
但莲这个小身板要是被他打一巴掌不得完蛋?
就在他们乱猜之际,莲猛地推开陆玉笙就往他家里冲,扬声道:“跟上!”
“啊,哦哦!”宋清庙如梦初醒跑了上去。
陆玉笙像个摆设似的被狠狠推开,俊美到妖孽的脸上,五个红指头印渐渐浮现。
“陆兄,别往心里去。”余粥好心安慰。
“嘿嘿。”谁知陆玉笙突然傻笑两声。
余粥:“?”
“打得好,打得真舒服。”陆玉笙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发自内心的陶醉。
作者有话说:
莲(嫌弃):变态
要不说陆玉笙像是个开挂似的存在, 他家的一个前院都抵得上余家府邸的面积。
莲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对其中的布局轻车熟路,绕过杂七杂八的锦鲤池桑葚架等等直直冲向主厅, 宋清庙紧随其后。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 随着陆玉笙的步伐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夜风中陆玉笙的衣袂翩翩, 慵懒怠慢的神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美中不足的便是脸上的巴掌印儿太明显了,从红肿度就能看出莲那一巴掌真的不轻。
陆玉笙衣带宽宽松松, 双手揣袖,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肌肉分明, 和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孔属实有些反差。
姜烈渊蓦然开口道:“刚沐浴过?”
陆玉笙哭笑不得:“姜兄啊姜兄,你不觉得你问我这种问题很奇怪吗?”
余粥知道姜烈渊看出来了什么。
姜烈渊移开视线淡然道:“嗯, 我还以为是掩饰身上的血迹。”
陆玉笙依旧笑眯眯, 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袖口。
余粥虽不像姜烈渊那般五感敏锐,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闻见淡淡的腥味儿。
他还以为夜深露重,是泥土的腥味。
这么一想,其实更像是铁锈味的血。
余粥心中一凛, 登时紧张, 陆玉笙不会把荆阳来的官吏给杀了吧?
武功高强到能在不惊扰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绑架他们, 似乎只有陆玉笙可以做到。
但余粥一直想不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在哪里?”
三人步入整洁明亮的正厅,莲和宋清庙搜寻无果,只得愠色地瞪着他质问。
“等等,我有点乱。”宋清庙弱弱地举手示意, 她还没搞明白情况就跟着乱跑, 这个少年是谁, 人真的在陆玉笙这里吗?
宋清庙起身作揖:“陆公子, 咱们见过的,您应该没忘记我吧?”
“当然了宋大人。”陆玉笙双手抱胸,惬意地依在门框。
“这位小公子的意思是,您绑架了从荆阳来的三位使者?”
宋清庙也一头雾水,她和余粥一样想不通,绑架他们三人对陆玉笙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真的,还请陆公子高抬贵手,将人放还。”宋清庙拧眉注视:“他们若是出事,战火会立刻席卷乌地,到时候你我都难逃其咎!”
陆玉笙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平日里那双倜傥的桃花眼也只是微微眯着,嘴角上翘。
偏偏这样让宋清庙头皮发麻,一瞬间让她觉得陆玉笙很陌生。
不是那个整日里泡在可追楼里醉生梦死的酒鬼,也不是老师口中靠得住的世外高人,而更像是一条布满花纹的毒蛇,正淬着毒液。
“陆兄,大家都是朋友,你跟大家好好说说。”余粥上前一步和宋清庙并排,他也有相同的感觉。
感觉陆玉笙很危险。
姜烈渊弹开了一寸剑鞘。
这样的气氛维持了片刻,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漫长而煎熬。
最终被陆玉笙的一声轻笑打破:“大家都这么严肃干什么?”
只有莲不顾及他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少年身姿挺拔,沉声斥责:“别太过分。”
陆玉笙勾了勾嘴角,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陛下因走火下落不明,潘金龙在荆阳又立新帝,他们是来逼降的。正好宋大人也在,您身为乌地的领导者,您准备如何?”
“不降。”宋清庙蹙眉。
“那如果我说,”陆玉笙冷笑道:“欧阳太守被软禁,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您还是不降吗?”
“陆玉笙你究竟想做什么?”姜烈渊都听不下去了。
欧阳太守被俘宋清庙早就知道,这也是这些天一直扎在她心中的尖刺,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神经。
从师徒情来讲,只有承认傀儡皇帝太守才能安全;
但她宋清庙不仅仅是欧阳太守的学生,更是乌地众多百姓的父母官。
而且欧阳太守也不会愿意牺牲乌地来换自己。
“不、降!”宋清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莲也攥紧了拳头:“听到了吧,结束你幼稚的闹剧,赶紧放人!”
陆玉笙露出个舒心的笑容。
姜烈渊评价道:“你当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看不出来啊。”
陆玉笙没再说话,转身出了院子,在锦鲤池下竟然有条不起眼的密道。
众人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密道越往下走越寒冷刺骨,逼仄阴暗宛如冰窟,地上皆是湿哒哒且黏腻的血迹。
果真,地下被他改造成牢房一样的地方。
三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官吏像狗一样被拴着,嘴里皆堵着布团,身上是一道道的血鞭痕。
余粥都不敢相信陆玉笙还有这一面。
电光石火间姜烈渊大吼:“小心!”
他一手将余粥护在身后,一手拔剑横在身前,后面的宋清庙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其中一官吏惨兮兮的呜咽。
“陆玉笙!”莲怒不可遏要冲上前。
“谁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陆玉笙笑道。
方才他猛地扯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官吏掐着脖子,散发着寒气的匕首就停在那官吏的太阳穴上,那官吏被吓哭呜呜求饶。
“宋大人,我相信你是个好官,也相信以你的骨气不会降服。”
他的声音在地下牢狱中回荡,宛如鬼魅。
烛光将陆玉笙的影子扯得极长,半张俊脸都隐匿在黑暗之下,唯有双眸冰冷:“但是对不住了,比起相信他人,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说罢匕首向下一刺!
千钧一发之时,莲竟然猛地扑上去夺刀!
也是莲给他们制造了机会,最前面的姜烈渊手疾眼快救下差点脑壳开瓢的官吏。
见官吏脱手,陆玉笙当即选择再扯一个来杀,谁知莲整个身子紧紧拖住了他。
莲手无寸铁,就以少年单薄的身躯把他压倒死死按住手腕。
“莲小心!”
余粥还未靠近就被莲呵斥后退:“谁都不许过来!”
宋清庙见匕首还在陆玉笙手上,他随时可以将莲当做人质要挟他们,莲每秒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陆玉笙被莲压倒后却没再反抗,而是释然一笑,灵活的指尖将匕首上下翻转,攥着刀刃的五指登时鲜血淋漓。
“陆玉笙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莲带着哭腔嘶吼。
也是这时,方才差点死在陆玉笙手下的官吏被松绑,扯出嘴里的布团哭倒在地:“陛下救我!”
余粥一愣,姜烈渊宋清庙同样一脸懵然。
谁,陛下?
莲将红刃匕首从他手里夺下扔得很远,咬牙强忍哭意,跨坐在陆玉笙身上攥着他衣领,血红的眸子要将陆玉笙千刀万剐爱恨交加。
那只血手抬起,摸上了莲白皙的脸颊,留下几道痕迹。
他温柔呢喃道:“莲儿。”
“陛下救臣——”死里逃生的官吏跪哭在地。
当今皇权乃芈氏血脉。
谁也没料到,谁也没见过,皇上竟会是一位少年。
今夜大家又有得忙的了。
在不惊扰荆阳兵的情况下调了一支小队,在陆玉笙家中严防死守。
那三个荆阳官虽是敌人,但也不能真把人弄死了。
救出地牢后先安抚软禁。
而让众人惊愕的是,莲、芈莲,竟然就是下落不明的陛下。
“你原先不知道吗?”余粥问姜烈渊:“剧情没写吗?”
姜烈渊道:“只写了皇帝,没想皇帝的年龄外表啊。”
余粥汗颜,余昭昭那丫头竟然弹了一国之君的脑崩儿。
虽然只是在书中世界,但来自天子的威严和压迫感却是真实的。
他和姜烈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宋清庙一边消化着震惊一边在向芈莲复命。
不多时听到喊他俩进去,见芈莲端坐在案几后的蒲团,虽身着朴素却掩盖不住身上的帝王之威。
芈莲见他二人,缓和了下严肃的脸色,道:“余家,寡人记住了。待平定战乱,寡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陛下。”余粥恭敬道。
果真帝王的气势一上来大家自动忽略了他的年龄。
虽然事发突然,也难以让人接受尊贵的陛下就在眼前,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事。
“陛下,那荆阳来的使者我们该如何处置?”宋清庙凝重道。
“呵,事已至此要不就杀了吧,多简单。”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余粥回头原来是被五花大绑的陆玉笙。
被绑了还这么轻松愉悦,余粥甚至怀疑他故意找绑的。
“陛下,”宋清庙顿了顿,心一横道:“还请您饶陆公子一命。虽然他……咳,犯的可能是杀头之罪,但是陆公子对您是忠心的。”
今晚发生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陆玉笙的“忠心耿耿”。
即使他相信宋清庙的为人,不会降服;
但是他要杜绝一切对芈莲有威胁的可能。
杀了荆阳使者,就是把乌地往“不降”上逼。
宋清庙对陆玉笙的忠心自然是欣赏,虽做法极端,但杀了如此人才也太可惜了。
“他才不是单纯的忠心。”姜烈渊随口道,仿佛看穿了宋清庙所想。
宋清庙:“?”
“寡人头昏,容寡人休憩两个时辰再议。”芈莲叹了声气。
宋清庙他们也不打扰,便退出去。
就在她要唤人将陆玉笙先关押入狱时被芈莲制止了。
一晚上的闹剧终于得以安息。
月光冷冷地洒进来,少年举起长剑,微蹙眉心走向墙角的陆玉笙。
“莲儿。”陆玉笙欠揍地唤他,嬉皮笑脸道:“莲儿要杀我吗,能不能换个钝一点的剑,这样我可以在死前多看看你。”
芈莲举起长剑劈头斩下,陆玉笙心甘情愿地闭上双眼。
谁知身上的绳子一松,芈莲砍断的是绑的他绳子。
“莲儿?”陆玉笙睁大了眼。
芈莲打断他的讶异,双膝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倒,陆玉笙急忙接住了他。
“怎么了莲儿,出这么多汗?”陆玉笙急得要死。
“寡人没事。”芈莲主动抱住他的腰身,整个人缩在了他怀中失去力气,虚弱道:“别说话,抱抱寡人……陆哥哥。”
作者有话说:
余:你说陆兄是不是不太正常?
姜:正常,抖m都这样的。
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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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了好多僵尸小剧场QAQ,一定会给小剧场一个结局!
这几天在炖旧文《小土汪》的一个新番外,
某位可爱的读者说想看里面可怜又可恶的反派番外,小病娇甜甜的恋爱故事(纯糖),身为有求必应的俺正在努力烹饪中!
会在周五晚上八点放出来哒,有木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前去围观嘿嘿~
给旧文打个小广告~
《穿成偏执男主的小土汪》已完结
原来叫穿成偏执男主的狗,编辑说哒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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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太熟, 余府好歹离得近,宋清庙借住一晚。
“所以说,会接踵而来饥荒瘟疫, 最后再是战争。”余粥沉默了很久, 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烈渊垂下视线认错。
“记住, 主角不止你一个人。”余粥拍了拍他脸故作痞气:“别想着一个人当主角耍帅。”
心中有事自然也睡不着,余粥便起来煮些宵夜吃, 宋清庙也饿了。
家中还有一个肥鱼头,本来打算明天做剁椒鱼头,但饥肠辘辘的他们已经等不及明天了。
姜烈渊没说话, 从后面默默搂住了余粥,像一只犯错后心虚到不敢摇尾巴的大狗。
冷油下锅, 葱姜蒜呛香, 再倒入鱼头煎酥,直至两面金黄。
剁椒鱼头主要是酸辣,无比符合宋清庙这个蜀地姑娘的口味。
她本想进灶房围观余粥的做饭,但实在不想看这两人腻歪贴贴, 便耐心地坐在桌边等着。
做好的剁椒鱼头个大肉肥, 汤汁酸辣开胃又下饭无比。
但大家在寒夜中站了这么久都想吃些暖和的热面汤, 主食便用挂面代替。
色香味俱全的鱼头上桌, 面汤是鲜美的鱼肉熬制,黄澄澄的蛋液流淌令大家食欲大开。
什么都别说,先吃!
吃着余粥做的宵夜,宋清庙蓦然心虚起来。
她抬眼瞥了瞥姜烈渊, 又看了看余粥。
“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余粥微笑道。
事到如今, 宋清庙只得干笑两声道:“没啥子事…唉, 向姜公子认个错, 今夜太急了,突然找上门来。”
姜烈渊说过不想让余粥知道打仗的事,并且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送走。
余粥早就料到她会说这话,叹了口气道:“宋大人没错。”
“错的是我。”姜烈渊自觉道。
宋清庙嘴一歪,这是余粥都知道了?
“我也不会走的。”余粥动动筷子道:“余某虽只是无勇无谋的商贩,但乌村是我家。家乡危难,我怎么能用逃避来推卸责任?”
姜烈渊看了看他的侧脸,眸光坚毅。
或许boss说的是对的。
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你”的责任;
确切来说,余粥才是主角,他怎么能走?
就算有危险,只要他姜烈渊活着,就不会让余粥受伤。
这么一想姜烈渊心情释然许多,又多吃了三碗面。
“不过陆玉笙这厮还真看不出来啊。”宋清庙擦了擦嘴疑惑道:“感觉他和陛下交情不浅,他不会是流放跑到这里来的吧?”
余粥腹诽,要是流放犯到乌地这种富饶的鱼米之乡,那待遇也太好了吧。
端碗的瞬间余粥眼睛一眨,他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玉笙时他说的话。
——“余兄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我醒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但能让我感觉到的是,我也不属于这里。”
——“但我的知觉告诉我,让我留在这里等人。”
他要等的人,是芈莲吗?
余粥喝了口鲜美的鱼汤,五脏六腑被热乎的汤汁暖得舒舒服服,脑子也不禁转快了些。
不管怎样,他们似乎都将迎来自己剧情。
“早哇各位,我昨晚睡得不错,你们呢?”
暖阳当空,碧空如洗。
陆玉笙的生态园中,一个赤着上身被五花大绑却元气十足的男子热情地朝众人打招呼。
余粥:“……”
姜烈渊:“……”
宋清庙内心挣扎,艰难开口:“您是?”
“啊?我是陆玉笙啊,过了一晚上认不出我了?”陆玉笙笑嘻嘻地动了动手腕,手腕却被绳结捆得结结实实。
“伤风败俗。”姜烈渊捂住了余粥的眼睛:“咱们少跟变态玩。”
宋清庙惨不忍睹:“陆公子,您…就算被砍头也不是这样的吧?”
从没见过被绑还这么开心,恨不得骄傲得朝全世界炫耀自己被绑了。
不得不说绑他的这人也是够恶趣味,专门从胸前勒过肌肉,一看就不正经。
陆玉笙乐在其中啊。
拉门忽然打开,少年帝王冷着脸道:“是寡人绑的。”
众人无语凝噎。
芈莲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瞟过陆玉笙淡淡道:“这家伙不老实,罚他跪在庭院中反省反省。”
这是有多不老实?
而且陛下您没看到这家伙丝毫没有反省吗??
您是在奖励他啊!!!
余粥的吐槽都快憋炸了,他用力捏着姜烈渊的手忍住。
宋清庙已经放弃思考。
至少看这样子,陆玉笙不会被陛下处死了。
姜烈渊戳了戳余粥的胳膊他才想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若陛下不嫌弃,草民带了些点心给您垫肚子。”
余粥为人细心长相又温润清俊,芈莲缓和了脸色,也双手接过道:“当然不嫌弃。余家对寡人有恩,你和你……”
芈莲看了眼姜烈渊,斟酌道:“和你郎君?嗯,和你郎君不用在寡人面前拘束。”
姜烈渊突然有点喜欢这个皇帝,别的不知道反正挺会说话。
他随意坐在蒲团上吃着点心,让大家也找地方坐下来,除了依旧跪得喜滋滋的陆玉笙。
简单来说,就是芈莲出逃九死一生,随从护驾散的散死的死,只有他一人吊着一口气逃到了乌地,然后遇见了余家姐弟救他一命。
目前除了他们几人和昨夜见面的使者,没有人知道皇帝在这里。
“陛下,今天是给答复的最后期限。”宋清庙沉声道:“但现在麻烦了,不仅要站定‘不降’的立场,还要防止那三个官吏回荆阳后立刻领兵开战。”
陆玉笙把那三人得罪了,他们差点死在地牢中。
这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说真的没开玩笑,”陆玉笙像个大虫子蛄蛹而来道:“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仗,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后呢?”姜烈渊皱眉反驳:“你可曾想过乌地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城士兵一旦打过来大家怎么办?”
“我还真没想这么多,”陆玉笙冷笑一声:“我考虑的从来只有莲儿的安危。”
宋清庙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昨天替他求情真是她瞎了眼,毫不留情地用方言大骂特骂。
“行了,安静!”
芈莲被他们吵得头疼。
他眼含霜意地剜了一眼陆玉笙,道:“寡人不做亡国之君!”
“如果莲儿想要这天下,那我便帮莲儿夺这天下。”陆玉笙立刻换了副嘴脸。
芈莲用糯米团子把他嘴堵得死死的。
“余公子,你有什么看法?”
方才众人吵嘴的时候余粥一直缄默,双目凝神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他听到芈莲喊他,回过神儿歉意道:“草民不懂这些,方才我只是在算东西。”
“算什么?”
余粥掐了掐手指:“乌镇加上乌村大概不到一千人口,若将大家的物质需求保持在最低,每旬大概需要……”
大家认真地听余粥算数。
“也就是说,若这仗持续在半年以内,我们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粮食和药物,才能保证大家的最低需求。”余粥道。
最低需求,就是不饿死。
芈莲沉吟道:“若最多两旬,结束战争呢?”
余粥稍怔,宋清庙接道:“那准备时间只需二十天。”
乌地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从现在开始大家省吃俭用,自然是来得及。
芈莲闭了闭眼,道:“不用这么紧迫,可以多准备些时日。毕竟后期,乌地可能作为驻兵地,要收纳投靠寡人的兵卒。”
姜烈渊道:“您的意思是您不用隐藏身份了?”
“寡人不当丧家之犬。”芈莲手负后,朗声道:“陆玉笙,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随寡人去会会那三名官吏。寡人的要求很简单——”
“投靠寡人的,让他们滚回去对潘金龙宣战,让此狗贼知道他活不了多久;还有谋逆之心的,揪出来,斩首示众。”
《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第233页,介绍美食:狗尾巴草沙拉,蒲公英汤、红薯皮薯片。
果然一页比一页寒碜,与前面的大鱼大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芈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来逼降的人反而被他逼降;
把消息带到了荆阳城潘金龙的耳朵里:一旬之后,对他开战。
乌地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化,不再是消极避世安稳富足的桃花源了,而是成了皇帝的驻兵之地。
只不过现在官府还未声张。
宋清庙了解人心,要让大家一步一步接受。
余粥坐在青亭中有些恍惚。
微凉的指尖合上书皮收入怀中,他不禁有些担忧。
最终的结局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姜烈渊自愿参军成为皇帝身旁的武将,这是他这个角色的职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他余粥又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余粥一个人在家中待久了,有点无所事事的心慌。
他没有官权,也没有武力,只是个平凡的百姓。
在危急关头,他可以做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扰散了他的胡思乱想,余早早跑去开门,来者竟是陈小月。
陈小月与平时打扮不一样,两根麻花辫全部束在脑后成马尾,鹅黄色的袖口用带子束起来,露出纤细的胳膊,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
“宋大人让我拉你一起去排练,”陈小月活动活动肩膀,玩笑道:“你怎么死气沉沉的样子,翘班这几天还没休息好?”
“排练?”余粥迷迷糊糊。
“对啊,打铁花,我可是常驻师傅。”陈小月拍了拍肱二头肌道。
作者有话说:
后面开启囤囤囤疯狂囤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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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打铁花的女生炒鸡帅啊啊啊啊!看一个博主小姐姐好棒好棒好棒!!!!!
“咚!”
两根粗粗的柳木条相互碰撞, 模拟铁水的沙土呈一个抛物线似的飞起……再成一坨砸在围观的大橘身上。
大橘炸毛:“喵!!!”
陈小月无奈,双手叉腰:“要是上面搁的是铁水,你这猫就别想要了。”
余粥歉意地蹲下身哄了哄委屈巴巴的大橘, 毫不意外地被咬了一口然后跑掉, 留他原地内疚。
陈小月身着白色马褂, 袖口束紧,英姿飒爽。
纤纤玉指能酿出美味的酒水, 亦能握紧木条打铁花,助跑了两步给余粥做了个最标准的示范。
更响亮的“咚”声,土块在空中散落成比雨滴还小的体积, 成天女散花落下,, 叶片沙沙, 周围排练的师傅纷纷鼓掌叫好。
“陈姑娘好厉害。”余粥由衷地赞叹。
“你啊,不要总使蛮力,要找对技巧。”陈小月撩了撩碎发,走过去用指头摁了摁余粥的手腕某处道:“要这里酸痛, 才算是对劲儿了。不然未散开的铁水成一团砸下来, 吓不吓人?”
周围的“咚咚”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练习得很认真。
余粥打着赤膊, 沉了沉眸子,用力一打!
“坏消息是还不行,好消息是有进步。不过需要你慢慢找手感,肯定不是一上午就能练会的。”陈小月道:“先休息会儿吧。”
普普通通的馒头片裹上蛋液, 放入油锅中炸至两面金黄酥脆, 再放些盐巴简单调味即可。
朴实无华的碳水是最简单的快乐来源。
陈小月瞅见他饭盒里金色酥脆的馒头片, 顿时觉得自己带的梅干扣肉不香了。
“一起吃吧。”余粥将饭盒推到石桌子中间笑道。
陈小月不太好意思, 好意领了,便婉拒了。
下午还要再排练一个时辰,大家中午都没回去,就几个人围一起聊聊天放松放松。
天空湛蓝,小寒之后气温回升了不少,基本上天天都是晴空暖阳。
“你以前真的打过铁花?”陈小月好奇道。
“打过吧。”余粥有点心虚。
虽然是十年前的事情,老家在村里,村里每年都会举行隆重的庙会来庆祝。
十年前他虽然才初中,但因为长相白净惹人喜爱,爷爷让他回来参加打铁花给家里争个脸。
余粥当时从暑假就开始练习,即使去城中上学,每逢周末节假日也会坐大巴跑回老家,和老师傅们一起学习。
在他印象中老家也有一个阿姨,打起铁花时和陈小月一样厉害。
“但真没看出,陈姑娘还会这个。”
“我会的多了去了。”陈小月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弯了弯,双手托腮道:“我娘还让我年后去参加女官考试。”
年后……
余粥欲言又止,没再接话,喝了口水润湿嘴唇。
陈小月突然道:“我知道你为啥一直打不好了,你是不是兴致不高啊?”
余粥啊了一声。
“人心情都不好,怎么能打出漂亮的铁花?”陈小月一脸恍悟:“难怪看你动作这么别扭,缩手缩脚的。”
余粥哭笑不得:“有这么明显吗?”
陈小月斜了他一眼。
如果放在现代,她正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女孩儿虽外表看着高冷实则内心细腻无比,咳了一声道:“跟姜某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