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病—— by瑜飒飒
瑜飒飒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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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均语悔心思更改
白思甫单隔了一方小院给柳犹杨住,弓捷远得他亲自引着寻来,进了院门便见柳犹杨负手站着,忙上前道;“师父早。”
柳犹杨总是神色平淡,“不早了。”
弓捷远立生羞愧,不敢说话。他也想早起一些,可惜总是身不由己。
“用过早饭了吗?”柳犹杨问。
弓捷远恭敬回话,“用过了。”
“那便不宜立刻练习,你坐那边,我先与你讲讲心法。”柳犹杨说。
弓捷远依言走到旁边,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柳犹杨自己站着,慢慢踱步慢慢讲述,半点儿废话没有,也不晦涩难懂,该点明白的地方点的很明白,该拆开细说的地方说得很细。直讲了一个时辰方才停下,“听懂了吗?”
弓捷远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点头答道,“听懂是听懂了,也没记住多少。”
柳犹杨脸上毫无不悦之色,“能听懂也便行了,也不是应该硬记的东西。你起来喝口水上个茅房,回来我再教你运用。”
弓捷远早便坐得难受不已,闻言如蒙大赦,赶紧蹿起来喝茶去厕所,洁了手后又快步跑回来。
柳犹杨仍无废话,按照之前讲的顺序演练起来。
弓捷远学得特别认真,不知不觉之间便过了半日。
柳犹杨看看太阳收了姿势,“今天便只如此,轻功不同其他外功,强练无益。你回去琢磨,若都通了明晨便来,若不通继续琢磨,何时通了何时来,我要在此住上一段,倒不着急。”
弓捷远少年性急,闻言便道,“我定好好思索,师父是有阅历的,觉得我还可教吗?”
柳犹杨上下扫一扫他,“谷矫梁健那样的沉重身子也能学会,你自然也可教的。到底能修到什么程度还靠自己。我瞧你骨骼轻巧,条件是很好的,只惜学晚了些。若是未失童子之身会更强些,不过勤能补拙,肯吃苦头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弓捷远听了这些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犹杨没再看他,转了身道,“去吧!午后不是还要给小孩子当师父么,他练桩你修心,两不耽误。”
弓捷远羞愧难当地告辞,出了门口就狠狠板了俊脸,几个跟随见他面色不好,谁也没敢说话。
谷梁初坐在厅里等他吃饭,见人周身裹着一层黑云回来,有点儿纳闷,“这是怎么了?学不会吗?”
弓捷远咬牙看看桌子,强捺着性子,“世子在哪儿用饭?”
“他已用过了,先出去练练拳脚提提气息。”谷梁初说。
弓捷远闻言扭头就走,谷梁初步子大,横身就将他给截住,“你不吃饭就算了,这么气哼哼的,忙着去骂孤的儿子?”
弓捷远恨恨瞧他,声音却没放高,“对啊!他爹惹我,我治不了,不就收拾小孩子吗?”
“你才进来,”谷梁初问,“孤怎么惹了你?”
弓捷远张张嘴,想说说不出口,越发羞愤,眼睛便红了。
谷梁初见状摆了摆手。
亲随们赶紧都退出去。
“师父骂你了吗?”谷梁初有些奇怪,“这可够不寻常,他并不是骂人的性子。”
“没骂。”弓捷远摇头吸气,艰难了半天才复述了柳犹杨的话。
谷梁初听得明白,心里松懈下去,有些好笑地说,“这有什么可恼的?他虽不爱师父徒弟这种名分,实有授业解惑之恩,又是长辈,便如父母一般,随口说句实话,你便听不得了?”
“你自然能听得。”弓捷远仍旧恨他,“师父分明知道……我没娶亲。”
谷梁初不劝他了,绕回桌前坐着,自己吃饭。
弓捷远把话说明白了,不好再耍性子,独自立了一会儿,慢慢蹭到桌边去,拿眼睛打量谷梁初。
谷梁初淡定用饭。
弓捷远自己没意思了,嘀咕着说,“我知道,没有你,师父也不会想要教我什么轻功,可骤一听,心里……哪会平静?”
“那就平静平静。”谷梁初无甚波澜地说。
弓捷远猜不出他这态度恼了还是没恼,只好坐下,自己摸了筷子吃两口菜,又期期艾艾地提条件,“我这开始得晚,态度就该端正,今日去得迟了,倒叫师父等我。”
“明日早去。”谷梁初也没犹豫。
“还需精力充沛。”弓捷远立刻就说。
谷梁初放了饭碗,抬起头来看他。
弓捷远微微紧张起来,掩饰地道,“不便是来学功夫么?”
“捷远,”谷梁初说话似乎不着边际,“你刚来时,孤确实想让你娶妻生子。”
弓捷远马上不说话了。
娶妻生子,封疆拜将,谷梁初说过,不耽误的。
“可孤如今悔了。”谷梁初静静地说,“不想作数。”
弓捷远没意外,也没愤怒,只是看着他,“你是王爷,堂堂皇嗣,便不金口玉言,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不想作数吧?人言落子不悔……”
“孤连棋局都能推了。”谷梁初神色不变,“谁能挡得?”
弓捷远就又沉默下去,半晌儿方道,“我刚来时如何想的,你知道吗?”
谷梁初只听着,并不问。
“今日你玩弄我于暗室之中,他朝我要你血溅明堂之上,咱们走着瞧。”弓捷远缓缓地说。
谷梁初仍旧一派淡然。
“我现在也不那样想了。”弓捷远自己讲下去,“你不是个好人,却也没有那般坏,不到该死的地步……可是谷梁初,你我终归不能总是这样。你爹真的会关我一生吗?哪一天我能走,真的不会犹豫。你再厉害,大概也不肯离开这京城不要,所以……王妃侧妃不好,你就再找旁人,不要指望我……”
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谷梁初仍不吭声。
弓捷远没吃几口东西,还是放下筷子起了身,“世子等半天了,我去看他。”
谷梁初这才点了点头。
谷梁瞻正在行拳,练得虎虎生风。
弓捷远老远望见,便着了急,“哎,不拉姿势你行什么拳?都是你的武师傅误人,老拿那套强身健体刚硬铁板的东西来唬,弓箭讲究凝心静气,你把劲儿都用出去了,怎么收神?”
谷梁瞻闻言立刻收拳。
弓捷远把话喊了出去却先提醒了自己——弓箭讲究凝心静气收神集力,轻功如何不是?这一上午自己却只忙着提息运功,殊不知一个气血亏缺的人,仓促间哪来许多气息内力?
实在愚蠢。
谷梁瞻等了半天,见他自己发上了呆,便唤了声,“弓挽?”
弓捷远回过些神,不由有些抱歉,“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也怪我来晚了,让你等得焦急,倒不该随便数落。且歇口气,平平心境咱们再说。”
谷梁初在马厩旁看马,伴飞肚儿略圆,毛色精神都很不错,不系则更兴奋,时时用鼻嗅触谷梁初的手背。
梁健笑道,“但凡生灵都怕久处,不系的性子很像司尉,极难接近,如今也肯和王爷亲昵了。”
谷梁初却无喜悦之色,只是用心瞧着不系,“终归不是孤的马儿。”
梁健意识到哄人哄得不正,“反正是在咱家的厩里,谁的不一样呢?”
“它也不想住在厩里,”谷梁初不想瞒着梁健,轻轻叹息起来,“总要走的。”
“王爷,”梁健的声音也微微郑重起来,“我和谷矫刚到北王府时天天想着跑脱,拼着挨打也不消停,甚至都被沉过水牢的,王爷可还记得?”
谷梁初不语,情形还在眼前,其实已久远了。
“可我们后来还是不跑了,”梁健接着说道,“还挨打,还吃不饱,怎么就不跑了呢?”
谷梁初仍不说话。
“那是因为我和谷矫合力要掐死王爷,”梁健缓缓地说,“王爷虽然抵死与我们缠斗,脖子都被掐出了血痕,就是不肯张口呼喊。咱们年纪相仿,我和谷矫力气又大,那时王爷也未习得武学精髓,以一敌二胜算不多。你是王府的主子,平常再受薄待他们也不敢让你有什么大闪失,只要一喊,立刻便会有许多护卫士兵跑来相救。王爷,我和谷矫虽然凶猛,也不能彻底制住你,你根本就能喊的,为什么就是不肯喊呢?”
谷梁初的眼睛从不系身上挪开,望向遥远的天际,似乎那里有一个十几岁的小谷梁初。
“因为你知道一喊,我和谷矫就会被闯进来的护卫士兵当场杀掉。”梁健轻笑起来,“我和谷矫那么蠢的脑袋,也想明白了,所以松开了掐你的手,从那之后再不打你,也不跑了,安心追随。如今也是一样,王爷明明有一万种法子让司尉永远走不掉,为什么就是不肯用呢?不过是也如舍不得我和谷矫一样,舍不得他罢了!”
“孤要骑马。”谷梁初不肯听了,蹙眉垂眼,动手去解不系的缰绳。
梁健帮他打开马厩的门,眼睛仍旧看着人,坚持把话说完,“司尉聪慧,不会不懂王爷之恩。但他与谷矫梁健不同,不是遇恩就改初衷的人。将来或者会变心思也或者不变,王爷心里既然早有准备,就莫难为自己。”
谷梁初已将不系牵了出来,他利落地翻上马背,低头看看马下的梁健,点头说道,“孤有准备,可孤得试。一直试到毫无办法。”
梁健仰头看他,没再说话。
谷梁初一夹马腹,纵着不系就朝甸子去了。
厩里的伴飞似乎有些着急,扯颈长嘶一声。
梁健给这嘶鸣唤回了神,扭头看看伴飞,轻轻叹了口气。

翌日弓捷远就得了夸奖。
柳犹杨说什么都很认真,“你实聪慧,我只教过郭全和曦景,谷矫梁健算是硬贴着学的,这几个人的悟性都远不如你。”
弓捷远喜不自胜。
“可你亏在孱弱。”柳犹杨接着说道,“轻功虽然不似拳腿功夫那般耗费力道,也需气息深厚,这个,你是天生不足。”
弓捷远便又沮丧起来。
“昨晚曦景到我这儿来,”柳犹杨并不管他什么情绪,“特地问你练功的事。他倒是很关心你能进展到什么程度。”
弓捷远有些讪然,暗道这个人昨晚也没怎么搭理自己,却跑师父这儿来添彩。
“他说你甚挑食,”柳犹杨又道,“也不爱喝药。我觉得你有些中气不凝。轻功不同弓箭,不是一时的巧劲儿,需得长久提着内息才成,所以补中益气的汤水能喝还喝一点儿,莫要辜负了好根基。”
“哦!”弓捷远听要喝药,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我只是说说,”柳犹杨没有难为人的意思,“你若不愿意便算了,所谓各有机缘,武功这东西练到哪里算是登峰造极也说不清。”
“我愿意的。”弓捷远连忙说道,“师父的话有道理,我怎么不听?回头就去找郎中。”
“你要是愿意,”柳犹杨又道,“我倒认识一个妙手,可以介绍给你。他是我的好友,郭全曦景都甚康健,也未怎么麻烦过的。”
弓捷远立刻领情,“那自然好。就怕白喝了苦药其实没大补益,师父认得的妙手必然不凡。我一定按照方子好好喝药。”
“你坐下吧!”柳犹杨闻言便道,“今日再与你说一段心法,回去琢磨练着。妙手一事,我会送信去请,你只等着便是。”
弓捷远依言去坐,这才发现石凳改了藤椅,不由就问,“师父换了家具?”
“昨日曦景过来,”柳犹杨点了点头,“大概是瞧着不喜,让白庄头连夜给换了的。”
弓捷远心里不太是滋味儿,垂头坐了,再没说话。
这日谷梁瞻的桩也站得甚好,弓捷远便停得早,与他一起乘马。
谷梁瞻骑了一匹普通马匹,怎么努力也难同弓捷远并驾齐驱,望着不系一副英姿勃勃,极为羡慕,“什么时候我能自己骑骑它呢?”
“世子可真像你父王,”弓捷远脱口就说,“总是喜欢别人的东西。”说完省到这日谷梁初仍旧不如往常那样搭理自己,情绪稍微落了一落。
没容多想,梁健过来请道,“王爷等司尉回去看名册。”
弓捷远翻下马来,将不系的缰绳交给一旁的弓秩,问梁健说,“什么名册?”
梁健答道,“司尉应当知道。”
弓捷远这才想起暗卫的事,不由暗道光顾着闹性子,倒把这事儿给丢脑后去了,立刻便随梁健往回走来。
谷梁初等在房里,弓捷远也不废话,坐下便道,“共多少人?”
谷梁初把名册推到他的面前,神情有些严肃,“这些人是不能拉成整队列阵训的,你得先熟悉好名册,记清每个人的专长和能耐,然后一个一个叫到跟前来接触观察,琢磨着使用。”
弓捷远大致翻翻名册,“之前你不是让我自己想办法调教吗?怎么又要指点了?”
谷梁初脸上一点没有玩笑意思,“孤看再不提醒,你便要装糊涂不管事了。”
弓捷远没驳这句,从头开始细看名册,边看边询问道,“这二十四个人都在庄里吗?”
“郭全不在。”谷梁初答说,“他倒不需怎么管着,有事直接安排就行。”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弓捷远又问。
“你见过了。”谷梁初道,“元宵那日,就是郭全点的焰火。”
“啊?”弓捷远又是意外又是遗憾,“那时你怎么不说?我也没留意啊!”
“他留意了你。”谷梁初淡淡地道,“记住了你的样貌,以后会听你的调遣。”
“我调遣什么?”弓捷远还是忍不住反对,“不是你的暗卫吗?”
“辽东之兵也是大祁之军,全都归属皇上,”谷梁初正色地道,“难道涤边将军日日带着,都总想着他们不是自己的人而是皇上的吗?”
弓捷远对不上话。
“你要他们服你,就不能总想着是谁的人,而应该想办法把他们用好用明白。捷远,识人善用是你自己的本事,也是对被用者的知遇之恩,别轻慢了。”谷梁初又说。
弓捷远见他分外郑重,觉得自己有些公私不清,心里生了羞愧,“那我赶紧记牢这名册上写的事情。”
二十四个人的名册不厚,每个人都占一页,上面清楚记着姓名年纪和外貌特征,下角还都画了小像。
谷梁初伸指点点名册,“这是为了给你看,孤现誊出来的。所谓暗卫,怎该有这东西存在?因此你只能看一个晚上,入睡之前便需烧了。”
弓捷远闻言心里紧张,赶紧看了起来,边看边忖谷梁初的笔力真好,小楷写得极清楚,小像也画得很传神。瞧着内容不多,真想记清每个人的细节也很耗费功夫,弓捷远伏在书案边上就没动弹,直到夜深人静实在累得不行了,方才掩卷问道,“什么时辰了?不给东西吃吗?”
谷梁初这才唤谷矫送饭食来。
弓捷远跑到窗前扭腰,望见皎月当空,知道很不早了,坐回桌边便道,“何必等我,你自己先吃么!”
谷梁初捏着面饼咬了一口,面色平淡地道,“快些吃饱,然后把那册子看熟。明早要去师父那里练功,不可熬夜。”
这人等了两宿也要把话给兜回来,弓捷远很是无奈,“做什么换掉师父院里的桌椅?春露夏雨的,外面就该摆石凳子,哪有放藤编的?”
谷梁初吃一口菜,“回头告诉白二找些上好藤油漆上,既能防潮又能防晒。”
弓捷远撇了嘴道,“真能操心,就是性子小气。”
谷梁初也不搭理这话,只是认真吃饭。
弓捷远已把名册上的东西记得了十之八九,心里松弛许多,便又故意找话来说,“我和世子下午骑马时他又求我给还没出生的小马驹子起名字,王爷知道我书读得不多,可别糟蹋了世子的爱骑,不如你这做父王的帮着想想叫什么好?”
“不系取得挺妙。”谷梁初也不看他,“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
“那是你想的。”弓捷远轻笑起来,“我可没那么复杂。不系小时候实在是难套缰绳,什么都没有倒乖一些,所以才起这个名字。”
他的笑声好听,谷梁初撩眼看了一眼,又瞧见两颗衬着红唇的雪齿,面上肌肉分明未动,板着的神情还是松懈了许多。
弓捷远侧首瞧他,“你不是也觉得还不知公母,所以不好取吧?”
谷梁初摇了摇头,“承蒙倚重,就叫逐影吧!”
“什么诗里来的?”弓捷远咂摸一下,觉得挺好。
“追形逐影,光若彿彷。”谷梁初念。
弓捷远寻思寻思,而后点头赞叹,“王爷好词句。不光逐影好,追形也是不错的名字。”
谷梁初终于微微笑了,“那你让伴飞生两个来。”
第二天柳犹杨点拨了弓捷远几句就让他回去,“没有三天五天学成的功夫,你太急于求成了,心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就当我只教到这里,看看只靠自己会怎么样,觉得有变化了再来,没什么进展不要总是粘着我。”
弓捷远垂头丧气地出来,自己憋了一大阵没憋出什么名堂,只好去看谷梁瞻练弓箭,午饭时颇为挫败地对谷梁初说,“我还不如世子,他天天都有进益,我并没有,遭了师父嫌弃。”
“瞻儿是开蒙。”谷梁初道,“从一炷香站到两炷便是进益,你一样吗?师父教我的时候还没对你耐心,说几句骂几声就走了,下次再见总得十天半月。”
弓捷远闻言就想打他的主意,“你既学成了,必有心得,指点指点我么!”
“孤的心得适合孤,”谷梁初倒吝啬了,“对你不一定有用。”
弓捷远不乐意道,“照你这么说师父也教不得我了。小气就说小气,却找什么理由?别人的师门里师兄都肯带带师弟,都如你这样不肯提携后学?”
“不是你说的并非师兄师弟吗?”谷梁初不受他的激将。
弓捷远恨急了这人随时会翻前账的做派,“我就是比方,打比方。”
谷梁初不也责他语气不好,仍淡淡道,“比方啊!那就不是一回事情。”
弓捷远气得待不吃饭,想起柳犹杨说他中气不足,便硬忍着,闷头把肚子填饱了,火气也消了不少,朝外望了一望,又对谷梁初说,“世子骑马自有谷矫梁健看着,我去干站着也是耽误工夫,不如就熟悉熟悉暗卫,省得时间久了记住的东西又忘记了。”
谷梁初同意,“是该熟悉起来,头一个见谁?”
弓捷远低头沉吟一会儿,“有个叫成缺的擅长脑记,我这个不成,想先见他。”
谷梁初赞许地点头,“捷远实在聪睿。成缺跟着师父的时间只比郭全晚了半年,其机敏沉稳,在这二十四个人里是头等的。”
“那你怎么没将他写在郭全后面?”弓捷远有点儿奇怪。
“孤等着你自己挑选,不想给你排好次序。”谷梁初说。
作者有话说:
告诉自己坚持住

第116章 念辽东绘制舆图
成缺穿着灰蓝相间的粗布短打,头上也只戴个东坡巾,看着很是朴素,人却精干利落,不是谷矫梁健那种魁梧类型。
弓捷远见他长眉挑眼,看着脑袋就能好使,微有好感,“你善脑记,都能记些什么?声音人像还是文字图画?”
“回小主子,”成缺说,“小人略读过书,文字图画都能记得,声音人像则是本能。”
弓捷远皱眉问道,“小主子?这是什么叫法?”
成缺答,“你是主子的徒弟,自然就是小主子。”
弓捷远这才明白他是从柳犹杨那里论过来的,就道,“师父也没认我是徒弟,不必客气。”
“认不认都是一样的。”成缺讲话直接,“我们都知道他在教你。”
弓捷远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师父也不止教了我一个,你怎么叫他?”
“王爷。”成缺见他指着谷梁初,便道。
“郭全呢?”弓捷远道。
“郭全比我年幼一岁,便叫郭全。”成缺如实回答。
“这是什么道理?”弓捷远看他。
“主子养了我们二十四个人,原本是为王爷备的,王爷却要给小主子使用,”成缺解释道,“主子说只能认准一个,这样才能方便指挥,所以我们就只认你是小主子。”
弓捷远听了不由回头看向谷梁初。
谷梁初仍旧面无表情。
弓捷远不再废话,直接去问成缺,“我看书总记不住想要记住的地方,你且说说该怎么办?”
“小主子把那书拿给我,”成缺便道,“我给小主子记下来。”
弓捷远听得笑了,“那管什么用?”
成缺认真地说,“我明白小主子什么意思,但我只靠硬记,也没什么窍门,不过就比旁人记得快些准些长久一些罢了。”
弓捷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已经很难得了。我有事情要给你做……嗯,明天,或者后天,你来找我,我告诉你。”
成缺痛快应了。
弓捷远再没什么说的,让他去了。
“这就有吩咐了?”谷梁初问。
弓捷远看了看他,“师祖那本《柳下记》能给旁人看吗?”
谷梁初摇头,“不能。那些舆图里面甚多要隘详细,若是流传出去,再给外敌掌握着了,是场祸事。”
“可是你我都没机会掌兵。”弓捷远说,“便有这些图也用不上,只白看着实是损失。”
“你想做什么?”谷梁初问他。
“成缺是师父养了多年的人,忠诚必然不用担忧。我想让他把辽东防线两侧的舆图都背清楚,送个活地记给辽东总兵。”
谷梁初点头赞许,“这事师父早想做了,只恐唐突,惹得边线将军不安,由你来安排,再合适不过。”
弓捷远听了这话就也点头,“师父想得对,这活地记是不能随便送人的,便是忠诚之将也不行。”
“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谷梁初说,“说不好会株连波及到谁。”
“这么严重的事,”弓捷远问,“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书给我看了?不是无意是有心吧?”
谷梁初不答这话,转身走开几步,“今日只见成缺吗?还见不见别人了?”
“别人等过几日再说。”弓捷远不着急了,“你先把辽东一带的舆图给我画出来。”
谷梁初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当孤也是成缺呢?脑子恁般好使?”
“他都说了,只是记得快记得准记得时间长些,你虽没有他那么厉害,揣摩得多了,自然和他差不了多少。况且还有我看着呢!”弓捷远动手推他。
“还有你?”谷梁初问。
“自然有我。”弓捷远道,“我捧着那书看了许久,自然可着辽东先琢磨啊!脑记便不厉害也刻印了,若不是笔上功夫不成还用你吗?”
“笔上功夫不成你就是求人,”谷梁初不肯轻易就范,“孤不是你的二十四暗卫,不能随便使唤。”
“啧!”弓捷远皱眉看他。
“啧什么?”谷梁初自不在乎,“孤也得叫你小主子?唯命是从?”
“要怎么才成?”弓捷远问。
“求人得有求人样子,怎么能成你自己想。”谷梁初道。
弓捷远的脸上立刻泛起红潮。
谷梁初摆摆手道,“孤也不是色坯,并非那样意思。”
弓捷远便又转转眼睛,“大不了我给你洗脚。”
谷梁初嘁了一声,“孤给你洗了多少次?你的一次如何那般金贵?”
“到底要怎么样?”弓捷远想恼了。
“明晚公孙优娶亲,你可能好好陪孤赴宴?”谷梁初问。
弓捷远闻言不甚乐意,“你小舅子娶媳妇你高兴就是,干嘛非带着我?就缺我那一两半两的银子礼钱用?”
“一两半两还少?”谷梁初微笑地道,“寻常四五口人的小百姓家够吃一个月了。孤不会让你白破费。公孙大人娶娘子,不得热闹热闹?孤得帮着张罗张罗,很替他请了几位新进擢升的少年郎君!”
“都有谁?”弓捷远这才听出不寻常来。
“许光,匡勤,还有那个刘洪飞。”谷梁初道,“孤的司尉对这几位还不熟稔,机会便来了嘛!”
弓捷远这才知道他的深意,原来竟比自己还要在乎婕柔的事,不由感动,“你……”
“这一趟下来,”谷梁初不容他做太多反应,“你要是还属意许光,孤就去同皇后娘娘讲。”
弓捷远不言语了。
谷梁初画到深夜才把弓捷远要的几张舆图画好,弓捷远一直凑在旁边看,果然指出许多存疑之处,要回王府去对细节。
谷梁初说,“反正也要回去换身正式衣裳,明日早些进城。”
弓捷远皱眉道,“一趟就是一个多时辰,来回就是半天。公孙优的婚宴要是闹得晚,城门也要关了。”
“你便那么不爱住王府吗?”谷梁初说,
弓捷远不搭腔。
“那回将军府去住一宿?”谷梁初试探地道。
“可以吗?”弓捷远的眼睛立刻亮了。
“可以是可以。”谷梁初凑进他说,“为了防你逃遁,孤得陪着你回去住,你肯便成。”
弓捷远马上把脸板了起来,“真是不逗闲话过不舒坦。”
“如何便是闲话?”谷梁初道,“孤是真想住住你的床铺。”
“只好想着。”弓捷远哼,“我的床铺哪有那样好住?王爷能把人绑来,还能把床铺也绑来么?”
谷梁初眯起眼睛,“容孤想想。”
冯锦接到公孙优的喜帖,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冯季问他,“侯爷在看什么?这个喜帖有蹊跷吗?”
“不蹊跷吗?”冯锦瞧他,“这位侍卫大人虽是朔亲王爷的内弟,一向都很低调,升了千户也很谨慎,娶个娘子么,虽是喜事,也不至于谁都要请。他与本侯从前也没什么交情。”
“也许就是为了以后有交情呢?”冯季推测地道,“原来职级太低,如今擢升了锦衣卫千户,自己觉得不一样了!”
“会有那么简单?”冯锦仍旧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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