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枭釜底抽薪的一击,下了狠手,北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竟咳血不止。
他为何如此......
云卿大脑一片空白。
大概是感受到了云卿的视线,北轲此时还不忘回头来瞧他,四目相对,北轲居然抬手,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污,随后对着云卿咧嘴一笑。
他动了动嘴皮,没有出声。
但云卿知道,他在问自己:“你是不是关心我?”
云卿别过脸,而遭到宗枭重创的北轲现下还动弹不得,明州安抚似的拍了拍临溪的头,便小跑过来,将云卿扶走。
北轲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方才那点儿靠着自己遐想出来的爱意,瞬间被冲散,嫉妒跟暴躁很快占据他的思维。
身体暂时不能动弹,可北轲还是不甘心地朝着云卿的背影大吼:“站住!!!”
他口中又喷出鲜血,场面实在有些血腥。
明州将云卿带离北轲身边后,又见还细声细气在哭的临溪,如此场面实在不利于小鱼崽的成长,他便伸手遮住了临溪的眼睛,不让他看见北轲这狰狞可怖的模样。
北轲不死心瞪着宗枭,只恨不得要他的命。
他大喊道:“你那孩儿,要带走便带走!但云卿必须留下!云卿是我的!!!”
宗枭听后,不屑地冷笑,“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北轲目光冰冷凶狠,望着宗枭道:“将云卿留下,方才的事一笔勾销,若是不肯......”
“我必取你一家三口的性命,尤其是你那孩儿,我一定......”
宗枭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打断他道:“我说了,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轻蔑的语气,加上云卿决绝远离的背影,让北轲更加咬牙切齿,双目猩红。
宗枭看见他这癫狂疯魔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淡淡丢下一句:“不自量力。”
随后便用黑剑指向他。
倘若北轲只是想对自己寻仇,宗枭倒不怎么在乎,九州之中,与他结怨过深的,简直数不胜数。
可北轲断不该对着自己说“一家三口”这个词语,他绝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威胁来伤害明州,至于临溪,是明州为自己生下的幼崽,是融合了明州跟自己血脉的产物。
宗枭确实不喜欢柔弱的幼崽,但好歹是自己跟明州亲生的,唯一的孩儿,他若是出事,明州将会如何,宗枭自己都不敢想。
此次短短几日,明州便憔悴至此。
若是临溪真出事,明州难免不会走极端,做傻事。
宗枭冒不起这样的风险,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或威胁到明州。
北轲最会诛心,他看着宗枭,突然冷笑一声,明明狼狈不堪,却还能如跟宗枭平起平坐般,嘲笑出声。
“魔尊,你的事,我也算略有耳闻。”北轲似笑非笑。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明州跟临溪,“你的所作所为,与我又有多大区别?”
北轲故意对着明州,妄想离间明州与宗枭。
“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能分得清吗?”
宗枭蹙起眉头,明州也有些懵,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北轲娓娓道来,“在魔族,幼崽不过是备用的粮食,随时能够舍弃,或用来交换的资源。”
“你真当他是真心爱你呵护你们?”
北轲笑吟吟,他声音阴柔,摄人心魄般,“错了,他是在利用你,欺骗你,想要借此来与鲛人族交好,得了你们这一族的支持,才好与上华天的烛青斗。”
“闭嘴。”宗枭一剑刺过去,北轲用力握拳,掌心控制着傀儡线,虽躲开了致命一击,却仍然划出血口。
北轲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般,反问宗枭:“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杀人灭口,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你怒火中烧了?”
“你敢说,你们魔族,最近没有动过这份心思?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吗?”
宗枭顿时语塞,脸色越发难看。
他没办法说,因为已经暗自发誓过,再也不会欺骗明州。
他近来确实一直在鲛人族陪着明州,但从自己化龙后,魔族中有部分魔,在三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中吃了亏,一直对上华天的仙族怀恨在心。
不光他们蠢蠢欲动,想要推翻仙族,让宗枭成为这九州新的霸主,其他跟仙族不对付的族类,也没少带着礼物来投靠魔族。
宗枭自己无感,但到底头上还有个魔尊的头衔,真要论起来,他没办法彻彻底底将这件事给撇清。
宗枭只是寒意十足凝望着他,北轲却觉得自己戳中了他的软肋,反倒看向手足无措,陷入震惊的明州。
精彩,这样的神情就对了。
他饶有兴致对着明州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明州:“......”
他看向宗枭,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慌乱的意味,答案不言而喻。
明州松开临溪的手,然后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鲛人族生性单纯,很容易被诓骗,也很少会去怀疑对方说话的真实性。
就在北轲以为明州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计谋得逞的愉悦都未曾仔细感受,走到自己面前的明州,却直接抬手,给了北轲两耳光。
“啪——”
“啪——”
很响很重,明州当真用足了力气。
两耳光下去,竟将北轲的脸都打偏向一方。
北轲:“......”
而宗枭则是身躯一震,仿佛明州这生气的两耳光,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连带着他也跟着抖了抖。
云卿倒是瞧不出什么表情,反正挨着他的临溪吓到了,抓着云卿的手,低声唯诺道:“爹、爹爹怎么突然,好凶啊......”
明州打了他的这两耳光,是用足了力气,停下后掌心都在发红发麻。
“你竟敢——”
“北轲。”明州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神情严肃道:“几千年过去了,你还不知悔过吗?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本来也该成为一个父亲,你本不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的孩子在这,他虽然年幼,可并不无知蠢笨,他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宗枭对他是什么态度,他自己清楚,我也清楚。”
明州沉声警告他,“你不该当着我儿的面,说他父亲的坏话,我在魔族生活过,那只是部分魔族,你别以偏概全。”
“再说他为了利用鲛人族来跟仙族抗争,简直可笑。”明州冷声道:“就算此事如你所说,是真的。”
“鲛人族不会掺和这些事,就算之后要掺和,也轮不到你在这挑拨离间。”
“北轲,这两耳光,一是你口无遮拦,当着云卿长老跟我儿的面,胡说八道,第二,是你掳走我孩儿,你还将他弄伤。”
北轲简直要气炸了,他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竟落到个被这条毛都没长齐的小鲛人给打了。
明州垂眸,冰冷俯视他道:“北轲,我信你确实有心悔过,想同云卿长老重新开始,但你用错了法子,宗枭跟你不同,他没有你这样极端。”
宗枭在一旁听完明州说的这番话,心里从最初的震惊、小心、再到现在回过味来的喜悦。
明州这是在为我说话!
明州这是在维护我!
明州......明州一定心里有我!
宗枭没压抑住,嘴角扬了起来,他不会让北轲这个祸患活着,因此对着明州道:“何必再与他废话这么多,早点了结他,我们也好离开此地。”
宗枭说着黑剑便要斩下,而北轲,除了想要离间明州跟宗枭,使得他二人心存嫌隙,互相猜忌。
没成想,居然没有成功。
这明州瞧着不聪明,柔柔弱弱的模样,竟性情也有如此刚硬的一面。
除了故意挑拨离间,北轲便是在拖延时间。事已至此,他不打算活了,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做不到等云卿离开此地后,会跟北夙相遇。云卿应该是自己的,是自己一个人的,北夙算什么。
对,哪怕是死,云卿也该是自己的。
一起赴死,说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长相厮守呢?
他已经催动自身所有修为,想要在宗枭剑落下时,将埋藏在此地的结界,引燃爆炸。
北轲笑着迎接,眼睛一直看着远处的云卿。
在黑剑快要斩下时,云卿却突然开口,对着宗枭喊道:“等等——别杀他——”
“云卿!!!”听见这话的北轲,简直喜上眉梢,“云卿,为何喊停?”
他笑的眉眼都弯成月牙,不断重复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云卿也觉得自己头脑发热。
他出声阻止,是因为想到刚才宗枭跟明州赶来时,木屋被毁,带来冲击的瞬间,北轲居然忽略他自己,而第一时间便护着自己。
随后,又是宗枭故意佯装攻向自己时,北轲也几乎没有思考,便直接来保护自己,最后挨了宗枭重重一击。
他出声阻止,宗枭自然停下动作,明州从他的眼神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仍然有些惊疑。
“云卿长老?”
“我......”云卿微微张口,望着北轲的笑,不知该说什么。
北轲仿佛魔怔了一般,“云卿,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你心中一定还有我,你舍不得我死。”
他自问自答,又仰天大笑,本来俊美的五官,竟变得有些喜悦过度的恐怖感。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般,他们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北轲单膝跪在地上,实在狼狈。
明州跟宗枭都没有出声催促,而云卿就这样看着他大笑了片刻,才抬脚走来。
他停在北轲面前。
“云卿......”北轲仰头看着他。
这一刻,北轲在想,或许云卿当真恨死了自己,若是他此番过来,只为亲手取了自己的命,哪能死在他手上,对于北轲来说,反倒是一件喜事。
而明州跟宗枭他们,也不会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他早就留了后手,最后大不了鱼死网破,黄泉路上有云卿陪着,也不算孤独。
这个地方很快便会被摧毁,北轲嘴角还上扬着,一副运筹帷幄之中的模样。
云卿垂着眼眸,眼中却不见喜色,他缓缓开口道:“北轲。”
“你要亲自动手,杀了我吗?”北轲笑着问他,“没关系的云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
他眼中的爱意没有丝毫掩藏,甚至满满当当溢出来般,“云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北轲突然没头没脑地一句话,云卿抿了抿唇,表情变了变,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北轲,我真的很累了......”
“时光无法回溯,我、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你们。”云卿疲倦道:“北轲,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多少个日月更迭,寒来暑往,可我还是不太能走出来。”
“我有时都在想,这样痛苦地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云卿也不知是不是站不住了,他蹲下身,脖颈上的白纱坠在北轲撑在地面的手背上。
很轻柔的触感,却让北轲想到他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疤。
北轲见他垂着眼眸,脑海里不断闪过当初云卿绝望至极,毫不犹豫拿起剑自刎的场景。
“不!”北轲本来捻到一半的诀,放弃了。
“云卿!”他心悸得厉害,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在发颤,“不要说这样的话......”
“北轲,那日.你说,因为见我喜欢临溪,所以将他一并带来。”
云卿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道:“你知道这叫抢吗?我们本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为何要去抢呢?”
“云卿!我......”
云卿闭了闭眼,眸中闪烁着泪花,“不要再逼我了。”
北轲刚才护着自己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云卿不打算原谅他,更没有心软,可好像也没办法看见他死在眼前。
“你说得没错,我没办法看你死。”
北轲的心就像被云卿用傀儡线控制着一般,一会儿宛如云端,一会儿如坠深渊。
他从前便是如此,面对云卿时,总是能轻而易举因为对方一句话而感到愉悦,也会因为云卿一句话说得叫自己不顺心,而瞬间变得丧失理智。
北轲也知自己性子恶劣,他不擅长自我消化情绪,总是不顺心便想毁天灭地,路过的狗都要跟着遭殃。
如今学会了在云卿面前克制,却也是因为太过于恐惧会再度失去云卿。
想着细水长流,与云卿一起留在这结界中,日日相伴,慢慢和好。
但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几天,便被摧毁。
北轲对上他的眼眸,云卿瞳孔有些失神般的涣散,眸色很深,沉沉望着自己。
他不知何时拿到一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举动不止吓到了北轲,连明州跟宗枭也是一惊,北轲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在倒流,他想要伸手阻止,但又因为方才的一击,而只能弓着身子再度咳出血。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云卿,许是因为惊慌,竟说话都有些结巴,“云、云卿,你想做什么?!”
那匕首的位置,刚刚好抵在围着白纱的地方,北轲知道那底下已经有了一道哪怕经过了几千年的岁月,也好不了的狰狞疤痕。
难以想象当初云卿,究竟是视死如归,还是鼓足勇气。
云卿不擅长说谎,他当初眼中的决绝之意,并不是装的,否则向来聪慧的北轲,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当初的场景,如同梦魇般,在北轲孤身在此结界中,避世、沉睡中,都时常浮现在眼前,像是心魔一般,困扰着北轲。
此时再度看见云卿这样的举动,那刀简直不是抵在云卿的脖子的,反倒像是抵在北轲的心口上。
他干咽了一下喉咙,似乎怕自己的声音会吓到云卿般,轻声道:“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云卿,别这样......”
云卿依旧看着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他再度开口道:“我太累了,别逼我了。”
说完,他便闭上眼,胳膊动了动。
北轲嘶吼出声:“不——”
他呼吸停止了般,没有如方才那般,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架势,反倒是低声下气,妥协喊道:“别这样!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别伤害自己。”
北轲没办法再经历一次,云卿在自己面前自刎的场景。
云卿停下动作,认真看着他道:“不要再来打扰我,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族人,还有临溪,他只是个孩子,你不能有任何伤害他的举动,否则只会让我更加恨你。”
明州万万没想到,云卿竟以死相逼。连带着他自己,也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
北轲没有犹豫,“我听你的!不会打扰你!也不打扰你的族人!也会放过这小崽子!”
“别伤害到自己......”
他仿佛怕云卿依旧想不开,还劝阻道:“我记得你很怕疼,也很怕利刃之物,将匕首放下,别伤到自己了。”
“你没有骗我吧?”云卿望着他问。
北轲连忙点头,“不骗你!!!”
“好。”云卿将匕首扔在一旁,“我会劝宗枭留你一命。”
云卿郑重道:“但是北轲,你已经骗过我太多次了,但愿你今日所说的,都能一一做到。”
云卿说完,看向明州跟宗枭,似乎想宗枭留北轲一命。
他的举动,明州并没有太过例外。
他听闻过云卿说起当初的事,无论是北轲,还是北夙,或许最初他们兄弟二人接近云卿的意图就心有不轨,但云卿确实动过心。
越是真心实意爱过,才会在受到伤害时,更加难以承受被欺骗的打击
他们只当自己是玩物,是满足欲念的攀比物,是拉拢鲛人族的一种方法。
他失去孩子,又亲口听见北轲说他傻,说他不仅被自己骗,还被北夙骗,被耍的团团转。
北轲当时失了理智,他亲手弄掉了云卿腹中的孩子,又极其残忍地一边上他,一边告诉他所有的经过真相。
云卿承受不住打击,虽然恨他们,可鲛人族向来重情义,那人族与其他族类的三妻四妾情况,从来不会出现在鲛人族里。
真心喜欢过,恐一生都再难改变。
又加上天性纯良,比起记仇,更加记恩。
不论刚才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的手段,但北轲确实在紧要关头,毫不犹豫选择保护自己。
云卿做不到亲眼见宗枭斩杀他。
他想留北轲一条命,而生死大权如今掌握在宗枭手中,他迟迟未有动作,明州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
宗枭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并不想留北轲这个祸害在,他不在乎云卿,只在意刚才北轲所说,连临溪都不放过的话。
亲儿子,已经受到惊吓跟伤害了,宗枭不想在未来有一天,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见不得明州伤心。
明州以为他不想答应,而云卿到底是长辈,自己是晚辈,宗枭既......跟了自己,他是临溪的父亲,自然也同自己一样,在鲛人族中是晚辈。
不该忤逆长老的话,尽管明州还因为他伤害了临溪的事而怒火中烧,可还是拉着宗枭的袖口,再度摇了摇头。
宗枭冷哼一声,还是收了佩剑,对着北轲施了咒法。
宗枭说:“你伤了我儿,自然不可能轻易饶恕你,从现在起,至少半年,他都不能彻底恢复修为。”
宗枭沉声警告他,“今日是看在明州的面子上,留你一命,若是再敢动我的人,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北轲没有说话,却也因为云卿方才的一番话,彻底放弃了要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舍不得云卿。
第155章 一起回魔族
宗枭最后没有杀了北轲,但他的伤,几个月内是不可能完全恢复,至少这几个月内,北轲必定不敢再有什么其他动作。
但离开结界后,宗枭仍是不解,“为什么要留他?”
他们魔族的思想,从来只知道斩草除根,留下祸患,无疑是在未来给自己增添被报复的可能性。
宗枭跟云卿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他也不在乎云卿是死是活,鲛人族的一切说到底跟宗枭没什么牵连,一切不过都是看在明州的份上。
而这北轲,显然不是个善类,他不仅威胁到了临溪,还威胁到了明州的安危。
从内心来说,宗枭是想置他于死地,不过是为了明州,忍耐罢了。
云卿有些犹豫,“我......”
他好半天都没能再开口,明州摇头示意宗枭别问了,并且将抱着的孩子递过去。
宗枭很自然便接过来,无论是爹爹还是父亲,临溪都变得依赖,他没有非要缠着明州,倒是很乖地抱住宗枭的脖子。
“我不想让他死。”云卿解释道:“以前很恨他,欺骗我,利用我,恨他给我带来的伤害。”
“但如今过了几千年,我好像因为‘死’过一次,突然就释怀了,我不会原谅他,可也不至于想让他死。”
“没有牵扯就好,我不想见到他。”
“这是其中之一,另一件事是......”云卿拧着眉开口,“我了解北轲,他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性子,他行为处事都很极端,实在很难猜透他想做什么。”
“北轲最擅长的是结界,这几日我被他禁锢于此,也确实如你们所料,当初我假死脱身后,他消失后便来了此地,施下结界,在这一待便是几千年。”
云卿缓缓说道:“按照从前我对他的了解,北轲既是将此地当成安身之所,外界进不来,并不一定去是因为他的结界牢不可破,也可能是发现的都被他灭了口。”
“他不会这般没有防备心。”
云卿又反问明州,“方才你注意到了吗?宗枭设计佯装攻向我,骗了北轲以后,他的神情。”
明州点了点头。
云卿解释道:“按照北轲的脾气,就算受伤,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这里是他的结界,简而言之是他的地盘,就算他在修为上斗不过宗枭,但北轲又擅长傀儡术,他就算拿宗枭无可奈何,但当时明州与临溪都在,他们的修为远不及北轲。”
“他当时的神情,明明充满了不甘跟怒意,却没有动作,完全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云卿一边梳理,一边又说:“按照他的常性,应该攻向明州或者是临溪,宗枭哪怕修为再高,也很难在他的结界中,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护着你们两个不受伤。”
“可北轲什么动作都没有,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北轲当时不可能就这样轻言放弃,他或许是设了什么法咒,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明州听后,突然冷汗都冒出来了,“什么?!他......他当初不是因为长老您的假死一直心有愧疚,为什么会动这样的念头?!”
“因为北轲就是这样的。”云卿顿了顿,又开口道:“如果他真动了同归于尽的念头,那便是我跟他一起赴死,这对他来说,甚至是一种喜悦?”
“他不会放任我离开,因为外面有北夙,他这些年既然一直留有眼线在鬼界盯着北夙的动向,他就应该知道,我还活着,北夙就不会轻易放弃,他也一定会来找我。”
“北轲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以他的性子,他忍不了,倒不如我跟他一起死,这样从另一种层面来说,我也算与他在一起......”
云卿有这样的猜测,不是靠着自己的遐想,而是因为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发生过这样类似的情况,当时自己因为恨他们,也曾动过念头要杀了北轲,为自己死去的孩儿报仇。
可当时的北轲,心甘情愿挨了自己一刀,流着血还能跟自己嬉皮笑脸。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便笑吟吟对着自己道:“云卿,你想杀我,不怕我生气吗?!”
云卿当时满手是北轲的血,抖得厉害,却还是梗着脖子对他道:“我为何要怕!!!你本就该死!!!”
北轲却抓住云卿还在发颤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将本来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塞他手中,有些疯魔般道:“没关系的云卿,我不介意死在你手中,可你得陪着我。”
“云卿,你不要怪我心狠,我只是不想你跟哥哥在一起。”
“你陪着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做对亡命鸳鸯,好不好啊?”
当时北轲魔怔的模样,同方才如出一辙。
云卿这才开口,让宗枭留他一命。
他不知道北轲究竟有没有使手段。
如若只是自己跟北轲,那倒也无妨了,但明州跟临溪都在,他身为长老,哪怕在鲛人族中不理事,也不该连累两个小辈。
哪怕有一丁点儿的风险,云卿也是赌不起的。
“疯子!!!”明州听后,额头上都有了冷汗,脸颊也很红,瞧着便气得不轻。
临溪这几日又惊吓,他没有安全感,根本就没休息好,好不容易回到明州跟宗枭身边,自然就困倦得昏昏欲睡。
他本来都快闭上眼睡着了,听见明州这气愤的一声“疯子”又吓得睁开了眼,“爹、爹爹......”
今日当真是给临溪开眼了,不仅见到向来温柔的明州气成这样,还见到明州动手抽人耳光。
明州听他弱弱小小的声音,见临溪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更加心疼的要命,想要伸手再次从宗枭手中将他接过来安抚。
宗枭却避开没让,并且低声说了句:“我抱着他走吧,这几日,你也累了。”
换成从前,明州必定是内心要琢磨,宗枭是不是想要跟自己抢孩子。
但时至今日,宗枭对临溪的好,明州一点一滴全看在眼里,不光如此,这次临溪被北轲掳走,宗枭的着急不比自己少,甚至还让整个魔族的族人,都帮忙寻找孩子。
明州见临溪又打了个哈欠,便默默收回手。
孩子既然找到了,明州的意思是想回鲛人族。
但鲛人族远在南海,临溪脖子上的指痕明显,明州不太放心他在瞧不见的地方会不会还有伤。
宗枭借此提议道:“魔族离这不算远,常郗在那边,可以由他为临溪检查......”
他这话是越说越小声,唯唯诺诺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威风凛凛的魔尊,他生怕明州会误会什么,又解释道:“你这几日也没好好休息过,不如先过去歇会儿,再传信回鲛人族,也免得他们一直担忧。”
宗枭甚至连云卿都考虑到了,“至于你长老,也可与我们一同前往。”
起初他说临溪跟自己时,明州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说到云卿长老,才出声反问道:“那鬼王北夙若是知道了,过来打扰长老该怎么办?”
宗枭毫不犹豫,就卖了鬼王,“我不会让他进入魔族,你长老是安全的。”
鬼王北夙这几日也未曾闲着,这鬼界付出的心血不比宗枭这魔族少,他殊不知自己这般尽心竭力,宗枭却为了讨好他家小鱼,将自己弃之如履。
明州微微蹙眉,像是在纠结,但临溪已经小手抓着宗枭的衣襟睡着了。
他脖子上的指痕印狰狞又明显,明州不太忍心,几番犹豫下还是点了点头。
说来有些日子没见到常郗了,去魔族稍作休整,顺便探望一下老友,也......也很合理吧!
宗枭听他答应,喜悦之情藏都藏不住,嘴角一直扬着,直到回到魔族,都没有落下来。
找到孩子,并且还带着明州一起回魔族。
宗枭没有刻意隐藏,宛如开了屏的孔雀,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几年未曾踏入魔族这个伤心之地,明州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到底是未能在魔族留下过什么美好回忆,导致明州从踏入魔族后,便有些惶恐不安。
宗枭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性子,但如今跟明州相处多了,也逐渐明白自家小鱼的敏感跟胆怯。
眼下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便是......
宗枭面无表情,趁着明州跟云卿说话之际,将怀中的临溪给弄醒。
临溪揉着眼睛,带着睡意小声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