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乖软小鲛人—— by七月清风
七月清风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关灯
护眼

山洞里摇晃,顶上落下碎石砸在关着临溪的笼子边。
临溪到底是年岁太小,再懂事也难免此刻吓得掉眼泪,他像是害怕明州会担心,哭泣声也小小的。
明州听着他的抽噎声,心都要碎了,十分后悔自责。
昨夜不该离开临溪去院子里喝酒,更不该贪杯喝多,完全失去意识,竟把孩子都给忘了,实在不负责。
再者,临溪出了鲛人族后,因为修为太低,年龄太小,并不能很好适应外界。
如今又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孩子被人抓走,若是临溪因为这件事而出什么意外,明州只怕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他看着临溪被关在笼子里,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模样......
深深的悔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该带着临溪离开鲛人族的,自己没办法将他照顾得很好。
晃荡结束后,明州正后悔时,原本因为捉到两条鲛人,正贪婪地笑着,想着该如何处置明州跟临溪的精怪,居然脸色大变,嘴里还神叨叨地说:“龙......”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龙......”
“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明州听得云里雾里,也觉得方才的震荡太不寻常,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悸。就像是灾害来临时,动物们会产生的不安跟躁动。
“你在说什么?”明州出声问他。
那精怪像是因为明州的声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原本惊慌失措的脸上,又一瞬间变回贪婪。
只是这一次充满了急躁,嘴里一边说着:“得赶紧离开这。”
鲛人族避世,哪怕有少数的离开布满结界的鲛人族,也会隐藏身份,根本不会暴露身份。
因此鲛人实在稀少,而鲛人族的小鱼崽,又因为族中的规矩,单独外出需的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年龄也到达规定后,才可独自外出。
鲛人已是千年难得一遇,更别提更加稀有罕见的鲛人族孩童。
这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精怪一边露出贪婪而邪恶的笑容,一边来到临溪的笼子面前,但手还未碰到笼子,背后便一阵白光闪过,像利剑的剑光。
原本昏暗的山洞顿时如同白昼般亮起刹那,等那白光消失时,山洞里只剩下浓浓的腥臭味,原本还在临溪笼子面前的精怪,已经被拦腰斩断。
他竭力吐出两个字,“魔尊......”
其实就算精怪在死去时没说出这两个字,明州也知道眼前的究竟是谁。
他就是再傻,修为再低,也不会到此刻还傻乎乎地看不出。
山洞里满是肮脏的血腥臭味,临溪被关在笼子里,眼睁睁看见面前的精怪被斩杀,有的血甚至溅在了他白嫩的小脸上。
那地上还插着一把黑色的剑,笼子前站着一个高大而肃冷的男人,他身上的强压,让临溪哭都不敢哭。
牢固的笼子,轻而易举被宗枭将锁给捏碎。
宗枭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并未受伤,便只丢下一句话,“自己出来。”
随后,他便走到明州身前,蹲下身为明州解开锁住的长链,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温和不少,语气也透着关心跟担忧,“有没有受伤?我这就帮你解开。”
明州盯着他的脸,感受着宗枭身上迫人的气息。
——是宗枭。
真的是宗枭。
这个念头就像化为一条吐着蛇信子的冰冷毒蛇,缠绕在明州的脖颈上,像是要把明州给缠绕窒息般。
“你不是......死了吗?”
三年过去,哪怕两人的孩子已经降生,但明州依旧害怕宗枭,短短一句话,说的不仅磕绊,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宗枭像是怕把他弄疼一般,轻手轻脚将锁链解开。
突然的相见,让宗枭内心也忐忑不已。
常郗的劝阻并无道理,除了九州中会炸开锅般,都知道他没死,并且化龙成功了。
另一方面,宗枭也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同明州相处。
假装为“阿悔”这个身份能让明州轻松地同自己相处。
但若是变成曾经给他带来很多痛苦,甚至改变了,打破了他原本生活跟轨迹的宗枭,明州还能如这段日子般,同自己笑,同自己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带孩子吗?
答案显而易见,但宗枭找不到明州,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关系则乱,顾不得这么多,也来不及想后果。
如今真正相见,明州是胆怯害怕,宗枭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心乱如麻,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说句话都要刻意压着声调,生怕一个不注意说错话,将明州推得更远。
“原本以为是会死的,但最后留下一缕残魂,修炼了两年才逐渐恢复肉身。”
明州听后没有说话,宗枭此时已经将他身上的链子解开。
临溪从笼子里爬出来了,身上跟脸上都沾着血,看了一眼地上精怪的尸身,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细声细气对着明州哭:“爹爹......”
宗枭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方才来不及了,只能将那精怪给斩杀,方法确实残忍了一点,但宗枭也抱着一丝侥幸。
这孩子好歹也有自己一半的血脉。
在魔族,孩童从出生的那一刻,面临的便是弱肉强食的环境。
同胞兄弟或许在母体的腹中便开始厮杀掠夺对方的资源,出生以后,血腥的场面更是家常便饭。
临溪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应该......
“呜呜,爹爹,我好害怕,我好怕。”他哭着被明州抱入怀里,方才紧绷的情绪得到了安全的释放点,开始嚎啕大哭,小手紧紧抓住明州的衣服,然后泣不成声道:“不要在这,不要在这!!!”
明州没有心思去管宗枭,除了逃离,便只想着赶紧将孩子哄好。
他几乎是逃一般离开山洞,外面的山林也遭到刚才的震荡破坏,明州一时间迷了方向,短暂的出神,身后的宗枭已经追了出来。
“明州。”他从后面叫住明州,“我们谈一谈,行吗?”
从前“谈一谈”这句话又怎么会从宗枭口中说出,但如今他低声下气,只希望能够跟明州多相处,多说几句话。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明州甚至没有回头,怀里的临溪还在哭,像只可怜的猫崽子。
宗枭却道:“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他没说出后面的话,想来说出口也只会让明州心生厌恶,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你就算怨恨我,但临溪此时的情况,还需要常郗帮忙诊断才好。”
这样的理由,果真说到了明州的心坎上。
他知道明州宝贝这孩子,果真明州见小鱼崽一直哭个不停,最后妥协了,同宗枭一起回了山庄。
期间,他们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宗枭也尝试想要跟他说话,但明州充满警惕跟防备。
他就没理过宗枭,甚至每次宗枭跟他说话时,明州都表现得格外紧张。
宗枭没有办法,只能走在前面引路,甚至见他一直抱着临溪,想开口询问需不需要自己来抱,却也反应过来,若自己还是“阿悔”明州当然会很乐意,但现在身份暴露,明州绝不会愿意。
山庄因为常郗施了结界,所以并未受到影响。
见宗枭跟明州一前一后进来,常郗松了口气,但见哭了一路总算停下的临溪脸颊很红,而且脸上跟身上都有血迹。
常郗皱起眉头,严肃道:“抱进来我瞧瞧。”
明州点了点头,一个眼神都没给宗枭,飞快跑进去,像是避开什么般。
“你们......”常郗本想开口问,但宗枭却摇了摇头,示意他赶紧进去。
宗枭知道明州讨厌自己,倒是也没厚着脸皮非进去惹人嫌。
他留在院中,看着那依旧清澈的泉水,想起昨夜明州还坐在自己的腿上,红着脸颊撒娇一般闹着要抓自己头上的角。
想着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明州对自己温柔的笑,轻声细语喊着自己“阿悔大哥”同自己逛集市,夸赞自己的厨艺。
宗枭忍不住叹气,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对两人的未来,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若说要像从前那般,用鲛人族的性命威胁明州,用孩子威胁明州,必定能让他乖乖听话,委身于自己。
可宗枭舍不得,他不愿意再见明州的眼泪,更不想看他再次失去求生的欲望,而选择自刎。
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第111章 宗枭的后悔跟改变
临溪不过是受到惊吓,身上并未有外伤,那精怪的血迹溅在他身上,倒是看着骇人,临溪一直哭闹,待常郗为他检查好后,明州耐着性子哄了许久,才让他安静。
这小家伙才抓着明州的衣服,细声细气道:“爹爹,味道好难闻,我想洗澡......”
明州松了一口气,但想着站在外面没离去的宗枭,犹豫着不敢出门。
常郗见他有些失神,脸色也很难看,有些担忧而心虚地问:“你还好吗?”
明州这才抬起头,努力克制着,声音平静,“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这答案显而易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常郗心里咯噔一下,语塞道:“我......”
他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同明州解释,虽然明州的声音听着还算平静,但常郗知道,他一定非常生气了。
“对不起。”他向明州道歉。
“这件事不是你所想,没有故意欺骗你的意思。”常郗认真解释道:“他当初天劫后只剩下一缕残魂,是鬼王与我救了他,两年前才得以恢复肉身,之后便一直隐姓埋名在我那小医馆里。”
明州没有吭声,依旧沉默不语。
常郗又道:“不是我为宗枭说话,当初你带着临溪突然到来,他也只是害怕面对你,所以脑子一热,便化为‘阿悔’并非提前计划。”
“谁也没有料到,你会带着临溪来......”
这番解释,明州并非不信。
当初是自己起意要离开鲛人族,更是自己在海上临时起意,主动说起“三峡湾”这个地方,若说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搪塞海上那对热情的老夫妇,待船只靠岸后,明州也可以自行离开。
但结果却是,他带着孩子去找常郗。
谁能想到,本该在天劫中灰飞烟灭的宗枭,竟会隐藏身份,留在三峡湾那处小小的医馆中。
方才明州也曾想过,会不会一切都是宗枭的圈套。
但回来的路上,明州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常郗见他依旧沉默,又对着他说了一遍,“我没有想过跟他一起骗你,但这些日子,我确实知情不报,对不起。”
“不用再道歉了。”明州这次有了反应,叹了口气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件事与你无关。”
临溪见明州似乎很难过,也乖乖闭上嘴,没有打断两位大人的谈话。
明州脑子里很混乱,事情既已这样,他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此地,抱起临溪推开门时,宗枭果然等在外面没有离开。
他眼神有些失落,小声喊道:“明州......”
明州并没搭理他,甚至眼神都不愿意给宗枭一个,而是抱着孩子放入清泉中,以很快的速度为临溪将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又为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宗枭很想过来帮忙,也很想过来跟明州说说话。
但他却不敢,只能远远看着。
临溪大概是知道明州心情不好,其间也乖乖闭上嘴没有发出声。
宗枭没有离开,明州虽然背对着看不见,但坐在水里的临溪却看得见他。
小鱼崽没有忘记方才宗枭到来时,仅仅只用一招便将那精怪拦腰斩断的场面。
他太小了,被关在笼子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宗枭轻而易举将关住他的锁给捏碎,那月光洒在宗枭的身上,将他衬得冷漠而强大。
临溪同明州一样是鲛人,但他身上确实流着宗枭的血脉,流着一半魔族的血脉,但临溪降生在鲛人族,出生的地方在鲛人族灵力最充沛的神树下。
换言之,他身上的魔性极低,又加上明州以及其他长老对他的教导,平日里在鲛人族中,也是被温暖跟爱意包围,所以几乎在临溪身上看不到属于魔的特性。
但他始终是宗枭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遇到危险时,宗枭出现,以碾压的方式将掳走自己的精怪斩杀,轻松而冷酷地将自己救出来。
这简直......
简直是太厉害了。
临溪莫名崇拜这种力量,虽然年龄小,虽然害怕宗枭,虽然看出来明州不喜欢宗枭,但脑子忍不住,会对宗枭产生一种敬佩跟仰望之意。
他坐在水中,任由明州为自己清洗,但还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偷摸看宗枭。
宗枭对上他的目光,临溪又会赶忙移开,有些害怕得不敢看。
他便是魔尊宗枭,他便是自己的父亲......
明州低头,挽起的袖口,看见了左手上的红玉镯,又看见临溪手上也带着一条。
镯子一旦戴上,除非遇到危险在护主时破碎,其他时候是取不下来的,且这镯子戴上后,会随着主人的手腕粗细而变化。
当初宗枭将要历劫时,来鲛人族同明州见最后一面时,将这镯子送给明州。
明州将镯子一直放着,后来想着宗枭已经丧生在天劫中。
想着死者为大,毕竟这是宗枭留给临溪唯一的“遗物”,于是明州心软了,想着在危难关头,还能护一护孩子,这才给临溪戴上。
谁能想到......
宗枭居然没死!
明州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又看着临溪手上的镯子,心中的悔意跟尴尬,简直想要将他给溺毙。
没有回头,但仍能感受到背后那热切的视线,明州感到别扭跟不安,用极快的速度将临溪这小鱼崽给洗干净。
最后,他只是同出来的常郗说了一句,“我走了。”
紧接着便要牵着临溪离开。
宗枭想也不想,便脱口道:“等等——”
明州没等,牵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谁料宗枭居然追了上来,还从后面按住明州的肩膀。
明州本就心里难受,此时更是憋不住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要落下般。
他又不敢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得太懦弱,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自己,“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宗枭看他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连忙放软声音,“我没想做什么,你先别走。”
他舍不得明州,想让明州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宗枭没办法这样说,他只能道:“方才为了寻你跟临溪,我暴露了身份,如今九州各族只怕都派了人往这来,你跟孩子单独离开,我不放心。”
不放心又如何,明州一刻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明州说:“不用你管。”
他咬着口腔内壁的软肉,逼迫自己别让眼泪掉下来。
“明州......”宗枭见他这般难过,实在不知究竟该怎么办了。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又柔声问:“你想去哪儿?”
明州不说话,只是挣扎着说:“不用你管!!!”
宗枭却没收回扣着他肩膀的手,好声好气问不出来,他只能认真道:“你不能走,至少不能让你跟孩子单独走。”
“你又想威胁我什么?你是不是......”
“不是!!!”宗枭大声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解释道:“现在方圆百里只怕都不安全,我不可能放你跟孩子单独离开。”
“但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囚着你,你想离开,不论是回鲛人族,还是去别的地方,都可以,只是目前不安全,只能我护送你们过去。”
宗枭就没这样低声下气同谁说过话,同谁认真解释过。
但他若是不急忙说明白,只怕这小鱼恐惧加深,眼泪怕是要成串地往下掉。
宗枭只能说:“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你。”
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但好在没当着孩子的面掉眼泪。
“明州,宗枭说得没错,他如今身份暴露,不论是仙族、妖族、魔族、鬼族等,只怕都知道他还活着,并且化龙成功的事,此时只怕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这,你跟临溪单独离开,确实很不安全。”常郗也帮着劝阻。
常郗给宗枭递了个眼神,宗枭立马又放软声,并且补充道:“以我的想法,你还是带着临溪先回鲛人族为好。”
他还说:“那里有结界,又有你族长跟长老们在,你若是跟孩子单独在外,我也会不放心。”
明州没有出声,但低头看了看临溪。
他的小鱼崽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里也有些害怕。
他想起身份暴露,以自己的修为,并不能保证能将临溪护好,若是再发生今日这等被掳走的情况,临溪还会运气这般好,一点儿伤都不受吗?
若是临溪出了点什么事......明州只怕再悔恨也无用。
宗枭的态度很明确,虽然没明说,但明州也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由他护送回鲛人族,就别妄想能够摆脱宗枭。
最后他只能无奈点头。
宗枭再次唤了魔兽前来,只是这次不必撒谎骗明州。
魔兽日行几千里,回鲛人族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
宗枭大大咧咧带着明州跟孩子在天上飞,九州都知道这个事了。
鲛人族也不例外,云笠火急火燎出结界时,正好碰见明州从宗枭的魔兽车辇上下来,他脸色十分难看,却面对已经化龙的宗枭,有气也不敢撒。

谁能想到宗枭没死,甚至还化龙成功了。
如今九州中,还剩下的龙,除了上华天的烛青,跟小太子羲泽,如今就是宗枭。
而烛青羲泽这样自打出生起,就因为占了天道偏爱的龙,与宗枭这样,靠着自信修行而化为的龙,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这需要靠着强大的修为跟意志力,需要历经的磨难,简直非常人所能想。
同烛青不同,宗枭的名声大噪,只怕会让各族纷纷起异心,而投身为营。
与其说是宗枭化龙,不如说可能是天下易主也并无可能。
云笠虽看宗枭不顺眼,但也不得不忌惮于他,他摸不清宗枭究竟是何意,不敢耽搁,知道宗枭还活着,便匆匆离开鲛人族想要寻明州跟临溪回来。
结果刚出家门,便遇见了此番场景。
云笠皱着眉头,“明州,过来我这边。”
“长老,你怎么......”
抱着的临溪看见云笠后,笑得像朵花,一边要从明州身上下来,一边还朝着云笠伸出手,乖乖甜甜地喊:“长老~”
云笠脸色缓和了些,走上前接过临溪,不想吓着小鱼崽,便转移话题问:“临溪出去玩得开心吗?”
临溪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云笠不想多待,只想领着他俩赶紧回结界内,而宗枭此时却开口喊了一声明州的名字。
明州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宗枭知道他不想理自己,虽然失望,但还是自顾自道:“我会来看你的。”
尽管他化龙了,今非昔比了,但云笠听见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火大,“宗枭,你当我鲛人族的地盘是何地?你一个外人,想来就来,是当我们鲛人族无人了吗?!”
“云笠长老。”宗枭听见他的警告,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一改从前的性子,还客客气气随着明州的辈分喊他长老,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让云笠火冒三丈,“我是临溪的父亲,你说我是外人吗?”
临溪眼睛睁得大大的,脑袋瓜里想着宗枭救下自己时的英勇模样,像是控制不住般,竟觉得有些兴奋。
别的小鱼崽都有爹娘,或者两个爹爹,亦或者是两个娘亲,自己从出生起就只有一个,临溪知道自己的不同,更是听了长老们的话,也懂事地不在明州面前提问,“为何我只有你”这类似的话。
但近来,不仅知道自己有父亲,还被自己的父亲给救了,自己的父亲还这般厉害。
简直让临溪不得不佩服跟崇拜。
他在云笠身边,但控制不住般,一直好奇地看向宗枭。
宗枭感受到他的视线,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注意力仍然落在明州的背影上。
“荒谬!你当初究竟做了什么事,还需我......”
明州开口打断他,“长老。”
他似乎不愿回想起那段日子,低声道:“我们带临溪回去吧。”
云笠从前性子也没这么急,但几千年前因为云笈的事,便对他底下的小鲛人们管教甚严,尤其是明州当初被宗枭拐去魔族,遭了许多大罪,还早早怀孕产子,更是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打击。
如今他不论是对明州,还是对临溪,防备心都很重,一点危险的事都不愿意让他们去涉及。
明州说带临溪回去,也让云笠想起,不该当着这么小的临溪面前,说这些话。
他冷哼一声,并且毫不胆怯,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一眼宗枭。
宗枭倒是面色如常,就这般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随后又留在海面上站了许久,若非常郗跟鬼王一同赶来,只怕宗枭还是不肯走。
而回到鲛人族的明州,心情异常低落。
魔尊宗枭还活着的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鲛人族的族长还有长老,以及修为高强的族人们,都知道了。
几乎都担心明州,想要前来探望,但明州却一点儿劲都提不起来,谁也不肯见,就带着临溪回到他们住的小院中,心不在焉给孩子做饭,哄孩子睡觉。
临溪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懂事,但好奇心仍然很重。
在外面时,因为宗枭在,临溪也一直憋着疑问没说,此时只有自己跟爹爹两人时,他总算可以问了。
明州哄他睡觉,但临溪却困意全无。
“爹爹,阿悔叔叔就是魔尊宗枭,魔尊宗枭就是我父亲吗?”临溪奶声奶气问他。
明州拍抚他的手顿了顿,在黑暗中应了一声。
“他、他还会再来吗?”
明州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期待,便转而问他:“你喜欢他?”
被戳穿小心思的临溪,也没有否认,而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明州,“我觉得他很厉害。”
弱小的生灵,慕强的念头会越强。
更何况魔族天生就喜欢权利,追求修为高强,临溪毕竟是宗枭的孩子,有这种情况也属正常。
宗枭确实很强,几千年的极度自律,在那样的环境中,仍不沾染些歪门邪道的法子,靠着自己的天赋跟努力,愣是化为蛟,再化为龙。
两道天劫,让他脱胎换骨。
如今的宗枭,已不能再说他是魔族,应该改为称呼他为龙族。
“他确实......很厉害。”
临溪又试探着问:“爹爹,你跟我父亲为何会分开?”
将他救出来后,宗枭都没跟他主动说过几句话,这小鱼崽竟已经称呼他为父亲了,这让明州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临溪,你该睡觉了。”明州不想说。
但临溪却有些不听话,还追着问:“我看云笠长老也讨厌他,爹爹,我究竟为什么?我父亲他.......”
“我说了,你该睡觉了。”明州很少会对孩子发火,但临溪此时一口一个父亲,实在让明州感到不安。
说来很可笑,也很难让人相信,但明州此刻的心情,像是突然回到了三年多前。
回到了当初宗枭威胁他的时候,好像要同自己争抢这个孩子般。
明州甚至感到很害怕,这种情绪的拉扯跟折磨,明明已经在临溪降生后得到了好转。
此刻却又因为宗枭的出现,又因为临溪的提问,而再度出现。
明州没有打过孩子,甚至对着临溪都没发过脾气,此时突然拔高声凶了他一句,倒是叫本来问个不停地临溪一下沉默了。
小鱼崽没有哭,也没有害怕明州,甚至还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更靠近明州,声音软软糯糯,“爹爹别生气,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我乖乖睡觉,你不要伤心......”
他越是懂事,越是让明州感到自责。
“对不起。”明州感到痛苦,“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
父子俩第一次发生的分歧,不消片刻便和好了,临溪没有再问,而是抱着明州的手,很快便睡着。
待孩子睡熟后,明州才起身,他在院子里忍不住落泪。
仰头看着天上月,想起头一日,还跟“阿悔”在院子里喝酒的场面。
他想起这些日子在三峡湾的点点滴滴,明州不知道该怪自己修为太低,轻而易举就被宗枭的障眼法给骗了,还是该怪宗枭太会藏,竟一点马脚都没露。
他的目的是什么?明州实在想不到。
但宗枭太过精明,当初算计自己,一边将自己囚于魔族,用来威胁鲛人族,后来意外有孕后,明州用孩子威胁自己,也威胁鲛人族不与仙族同一阵线。
这些让明州处于风暴漩涡中心,除此以外,是被长链锁在床榻上,委身伺候他的屈辱,亦或者是宗枭生气时给自己身体上带来的痛,明州根本忘不了。
明州确实胆子小,又怕冷,又怕黑,宗枭却将他关在地牢好几日。
鲛人族的天性,让明州虽然恨宗枭,却在有孕后,仍然选择想要留下。
但宗枭的心,像是最冰冷,最坚硬的顽石。
至少明州从未听闻过,哪位父亲,在孩子未出生时,不止一次亲自动手,想要将尚在腹中的孩子给弄死的。
明州光是回想,都忍不住心颤,手脚冰凉。
前科累累,宗枭如今的再度出现,明州只会认为他心怀不轨,绝不会认为宗枭是变好了。
他们之间,甚至不能用和好如初来希冀。
因为明州从未跟宗枭有过快乐而美好的岁月。
他们地位不平等,宗枭同他的开始便是戏谑跟算计。
他们纠纠缠缠这些年,流下的泪水跟鲜血,早已筑起高墙,将两人隔绝。
宗枭还活着,明州确实意外。
但宗枭的出现,只会给明州带来无尽的伤悲跟恐惧。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