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乖软小鲛人—— by七月清风
七月清风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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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遭遇的变故太多,叫明州一直没能静下心,如今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也断断续续想起醉酒时自己做过的蠢事。
当时的宗枭好像还显露了真身,甚至还握着明州的手,任由自己摸他化龙后头上才长出的角。
这些断断续续想起的回忆,就像是狠狠抽明州耳光。
宗枭将自己玩弄于手掌心,耍得团团转,只怕心里会想,“几年过去了,明州你竟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第113 支撑宗枭的活着的信念
宗枭还活着,并且化了龙,他回到魔族时,妖王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惶恐不安许久,见到宗枭后,更是夹着尾巴道:“魔、魔尊......”
这几年发生的事,宗枭全都知道,虽懂妖王狼子野心,对方却还未明面上同自己撕破脸,如今见宗枭回来,也肯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宗枭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几千年前,他还是一条蛇时,亲眼见到同胞兄弟姐妹们被母蛇给吃掉的场景。
那时的宗枭只想活下来,他拼命修炼,没日没夜,从来不敢懈怠。
他确实活了下来,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自己心软,那死的便是自己。
魔族都是自私的,幼崽不过是储备的食物罢了。
他同唯一的胞兄联手,亲手斩杀了生育自己的母蛇。
没死于母蛇口下,宗枭活了下来,但魔族佼佼者甚多,宗枭不过是稍有能力之辈,随时会因为疏忽而丧生于其他大魔之手,沦为他人的玩物或是食物。
宗枭仍觉得不安心,仍没有松懈,仍潜心修炼。
天道不公,所有生灵的起点跟诞生都不是自己所能选择的。
但天道酬勤,勤奋二字,哪怕是放在魔族身上,也能有所成效。
偏偏宗枭又占了那么点气运,天赋不错,修行肯吃苦,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历了天劫,成了蛟龙。
他又活下来了,并且成了魔族万魔之上的魔尊,至少在魔族之中,无人敢对宗枭不敬,他已是魔族的食物链最顶端。
但眼界二字,会随着一个人的成长,一个人的经历,而逐渐发生改变。
有野心并非是坏事,至少宗枭就是靠着野心跟逐渐开阔的眼界,而时刻用来警醒自己。
少年时期,只想变得强大后,不会因为天气严寒,而变为食物。
长大以后,不想变成其他魔族的食物,而更加努力更加勤奋。
最后当了魔尊后,宗枭又知天大地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不想有朝一日,被其他族类所斩杀,不想沦为其他族类的战利品。
于是他依旧潜心修炼,竟迎来了化龙的天劫,本以为这次一定会失败,宗枭自己都已经放弃了,没承想长达半月的天劫,竟被自己生生熬了过来。
明州是宗枭的心魔,一直阻挠宗枭的修行。
可在历劫时,最后神识涣散,仿佛落入虚空之中时,宗枭听见了明州的声音。
轻轻软软,温柔似水。
四周雪白之境,传来明州缥缈的声音。
“宗枭......”
“尊上......”
宗枭本来扛不住了,却又舍不得明州的声音,还想再听一会儿,还想......还想再看明州一眼......
他没想到自己历劫成功了,但只留下一缕残魂,花了两年时间恢复肉身,修为更上一层楼后,常郗跟北夙都以为化龙成功的宗枭,会集结力量,攻入上华天,叫整个九州从此易主。
但宗枭却干了一件他们都没猜到的事,宗枭竟然选择隐姓埋名,掩藏身份,还跑到南海边上的三峡湾来。
宗枭没说想做什么,但常郗跟北夙又怎会看不出来他真实的意图。
常郗故意套他的话,“你既想见见他,不如直接去鲛人族,如今只要你想,还怕从鲛人族带不走明州吗?”
不必他说,宗枭自己在脑海里都想过无数遍了,可是思来想去,就是死局罢了。
他不想冒任何一点失去明州的风险。
他更是不会忘记,明州被自己囚于魔宫时,用打碎的铜镜碎片抵在他那脆弱的脖颈上,对宗枭绝望地说:“没用的,”
确实无用,宗枭也知道。
岁月漫漫,宗枭不可能永远都守在明州身边。
只要明州失去活着的心,自己总有不在的时候,明州一旦成功,自己便会永远失去他。
过往的几千年中,宗枭的世界里唯有“活着”二字,从母蛇那活着,从魔族那活着,在九州中活着。
明州的出现,叫宗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几千年的目标变了,不再想着“活着”而是变成了“明州”二字,他想要明州活着,想要明州同自己一起活着,想要......
明州跟自己幸福而开心地活着。
所以宗枭回到魔族,明知妖王趁自己不在时都干了什么破事,见他低声下气的求饶模样,若是换成从前的性子,宗枭必定要将他残忍地折磨到生不如死。
许是天劫真让宗枭改了天性,他如今无心杀戮,甚至还懒得同他们浪费时间,脑子里想来想去,全是如何哄得明州肯留在自己身边的事。
时隔几年,宗枭再次坐回他那张属于魔尊的宝座,但心中却只觉得无趣,懒洋洋看着底下跪着的妖王,淡然开口道:“起来吧。”
妖王连忙跪谢,随后爬起来低着头不敢吱声。
宗枭又道:“妖王这些年代本尊管理魔界,当真是辛苦了。”
妖王硬着头皮,怯弱道:“属下不敢......”
宗枭嗤笑道:“哦,是吗?我看妖王胆子挺大,同上华天的关系,都亲密异常,竟将我魔族的地盘,都当成礼物送给了上华天。”
妖王:“......”他大气不敢出一个。
想过宗枭会直接致自己于死地,但没想过宗枭会用软刀子割人,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来质问自己。
妖王连忙甩锅,“魔尊明察,我也是没有办法之举,您不在魔族时,那上华天欺人太甚,我修为低下,实在是保不住。”
北夙伫立在一旁都听笑了,忍不住道:“从前都不曾知晓,原来妖王竟是根墙头草,风吹哪边倒哪边。”
究竟事实如何,宗枭也知道,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妖王,冷厉道:“既然妖王的性子如此,你闯的祸,自然由你亲自解决吧。”
“尊上这是何意?”妖王低声开口问。
宗枭跷着腿,淡淡道:“妖王只要修书一封送于上华天,告诉他们只要将原本的魔族领地给还回来,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
“这、这......”妖王头都大了,那上华天的烛青,又岂是好惹的,但他转念又想,眼前的宗枭,只怕是更不好惹。
此时不答应,只怕命丧九泉,但若是先应承下来,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权和利弊下,妖王答应了,并且保证,一定会将这件事给处理好。
“我虽历劫化龙,但目前需得闭关修炼,魔族近来之事,由常郗跟鬼王北夙打理。”
宗枭当着一众魔族跟妖族的属下说道,最后不得常郗跟北夙反应过来,便挥了挥手道:“我累了,都退下吧。”
常郗:“?!”
北夙:“?!”
大殿上的魔都离开后,常郗才开口,惊恐道:“你要闭关?!你为何要闭关?可是天劫的伤没有恢复?还是有了别的问题?平日里怎没听你提起过?讳疾忌医可不行!!!”
他义正言辞地说着,鬼王北夙也同样皱起了眉头,也问道:“若是有帮忙的地方,可与我......”
“你们俩在啰唆什么?”宗枭面无表情打断他俩,“不过是应付的托词罢了。”
常郗:“?”
北夙:“?”
只见宗枭从宝位上站起身,语气充满了无所谓,“你们俩帮我管着就行,不想管也行。”
宗枭认真地说:“我要去鲛人族找明州。”
常郗跟北夙:“......”
荒谬,简直荒谬。
堂堂魔尊,飞升化龙,应是王者归来,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大干一场。
但宗枭一颗心就想着去找明州,还将所有的责任都丢给常郗还有北夙。
宗枭什么意思?
这魔尊之位他都不稀罕了吗?
常郗还在震惊中,北夙却对着宗枭严肃开口道:“不行。”
对!就是要如此!快快反驳他!
常郗满怀期待看着北夙,只希望他能赶紧说服宗枭,至少让他先将魔族这烂摊子给处理干净。
结果北夙神情肃然,说:“我鬼族的事都处理不完,更何况帮你管理魔族,我可不稀罕你这又冷又热,花草都瞧不见一根的破地方。”
北夙斩钉截铁道:“就你要去鲛人族,我就不去吗?”
常郗听到这,眉头皱起,等等......
他看向北夙,满脑子的问号,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北夙又说:“鲛人族的结界我进不去,你若要去,带我一个。”
宗枭没有犹豫,看着他点了点头。
常郗:“......???”
这是作甚?!
合着这烂摊子最后都丢给我一个人。
“不是,你俩这是何意?!”常郗愤愤不平。
宗枭却说:“你也知我放心不下明州,我怕他回到鲛人族后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我不去不行。”
常郗又看向北夙,对方却故作严肃,甚至露了点杀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既是我鬼族之辈,难不成还不服我这个鬼王的命令?!”
“你师傅怎么死的?你又是如何离开鬼族的,还需我帮你回忆一遍吗?”

常郗同意了,但条件是常郗不让宗枭立马离开魔族。
他义愤填膺,“你要是敢现在就走,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扔给我,信不信我立马就死你面前。”
宗枭面无表情,似乎对他的寻死觅活一点儿也不担心,鬼王北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常郗当然不会去死,只是宣泄自己的不满罢了,他可有眼力见了,见他们不在意,也不会觉得尴尬。
总不能真去死吧!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常郗好声好气同他们讲道理,“你如今刚回来便走,可曾想过魔族必定乱套,我又不是魔尊,我哪能应付得过来!你好歹过些日子再走!”
宗枭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埋怨之意,尽管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从他回到魔族,待了不过三日,仙族拿走的地盘也给送还了回来,带着厚礼来投奔的其他族类也是人满为患,宗枭都见了,但礼物都没收,心不在焉听他们废话几句便打发人走。
倒是之后常郗还嘀咕,“没想到这仙族居然这么爽快,吃进去的东西,还真肯吐出来。”
他一心钻研医术,对外界的这些事还不如宗枭了解。
北夙冷笑一声,“那还不是多亏了帝后云笈。”
北夙说:“如今外面都在传,帝后云笈已许久不在上华天,鲛人族也未同仙族有往来,那烛青倒是每月都派人送礼物去鲛人族,可惜结界都进不去,被拦在了外面。”
“鲛人族这般不留情面,帝后离心,世人皆揣测鲛人族同仙族决裂了。”
常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也觉得好笑,“原来是看烛青失去鲛人族的扶持后,不如你这条熬过天劫化龙成功的龙,所以才纷纷倒戈。”
宗枭听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但不难发现他的其中的不悦之意,“我对这些事没兴趣。”
想去找明州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用说了,常郗跟北夙都知道他在着急。
常郗忍不住揶揄道:“从前怎么没瞧出来,魔尊宗枭竟还懂爱,这叫什么?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宗枭却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承认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总拿这些破事来烦我。”
熬了三日,该见的人,该立的威,以及一些重要的决策都处理好后,宗枭借口说要闭关修炼。
世人都感叹,宗枭已经过了两次天劫,如今都化龙了,竟还不肯懈怠修行。
这简直就是努力的典范了,一时间掀起了魔族的修炼热潮。
贪吃享乐的魔都少了,原本天赋低,且还懒惰的魔,也重拾修行,坚持不下去时,便会想到“魔尊宗枭也不过是由一条小蛇修炼化蛟再修炼为龙,我不求能成为第二个宗枭,但努力总会比现在修为高些。”
魔族上下,纷纷变得勤勉。
而身为魔尊的宗枭,掩了气息,悄然无声跑去了南海鲛人族。
鲛人族的结界,北夙进不去,但宗枭却不放在眼里,仿佛跟回自己家似的轻松跨入。
他带着北夙一起,也知道对方进来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故意提醒道:“你若是敢在这闹事,我可不会顾念旧情。”
北夙忍不住咂舌,“从前是真没瞧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
宗枭不跟他废话,但能进入鲛人族,却不代表鲛人族的结界不会发现他们二人。
原本坐在族长位置上喝着茶,刚安抚惶惶不安的云笠,前脚刚说完,“既来之则安之,宗枭虽然还活着,但听了明州还有临溪说他隐瞒身份同他们相处时,也并未做什么。”
“而且宗枭肯放下身段亲自送明州回来,其间也没伤害明州,想来他也知如今事成定局,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云笠,你如今是鲛人族的长老,应当学会稳重,切莫因为一点风吹草动便乱了阵脚。”
“是......”云笠有些沮丧,但听了族长的话,还是认真道:“族长说的是,我不该沉不住气,不该意气用事,这样还谈什么保护族人,保护明州跟临溪。”
云啸才说完这一番话,刚端上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发现主殿中央的结界气泡动荡,竟是宗枭跟鬼王北夙一起闯入。
云啸手上的茶盏都给摔了,什么稳重、矜持、端庄、温文尔雅,全给抛之脑后,慌张起身,焦急道:“派人去圣地附近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圣地。”
“宗枭这卑劣之徒!!!”前一刻还表明自己不会冲动,此时便又险些砸坏茶盏,“他居然敢把北夙带进来,我去宰了他。”
他拿着法器,怒吼着往外跑。
本来因为身体不如从前,而容易困倦的云笈在内殿里睡觉,察觉到异样后他也慌忙出来。
“宗枭应当不会伤害明州,我也去圣地那,把云卿带过来。”云笈还算冷静,云啸点了点头,“我与你一同前去。”
云卿假死后,在鲛人族住了几千年,从未走漏过任何风声,如今北夙跟宗枭一起来,只怕已经知道了当初的局。
云笈跟云啸赶到圣地找到云卿时,云卿正弯腰在水中洗果子。
风起时,他脖颈上围着白纱被吹起飘逸在身后,听见声响起身回望,便看见脸色不太好的云啸跟云笈。
云卿手中捏着果子,有些茫然地问:“出什么事了?”
不好在云卿面前提起那两人的名字,怕引起云卿不好的回忆,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后,默契道:“魔尊宗枭还活着,方才闯入了族中。”
云卿反应有些慢,“啊”了一声后,又有些手足无措,“他来做什么?找明州跟临溪吗?会伤害他们吗?”
云卿说完,手中的果子也不要了,“我要去瞧瞧。”
好歹云卿也算是鲛人族的长老,更何况当初临溪的出生,他还参与了帮忙,刻有临溪名字的护身灵牌,也是由云卿亲手挂在神树上面的。
如今魔尊宗枭闯入鲛人族,于大义,他身为长老,族中有难势必不能退缩,于小爱,他也算看着临溪出生长大,怎会舍得他们遇险。
但云啸跟云笈都拦住了他,“宗枭不会伤害他,云笠他们已经过去了。”
云卿仍然有些懵,“那找我是......”
云啸睁着眼睛说瞎话,“藏书阁中有一些藏书,因为年份久远,有些字看不清,我想着需要重新整理修缮,想让你同我们一起。”
“原来如此。”云卿点了点头,正当云啸以为自己的话他听进去时,云卿又接着说:“但整理藏书并非急事,我还是不太放心明州跟临溪,那魔头来势汹汹,我怕他会......”
当年在族中,云卿跟云笈在同期的鲛人中,情况比较特殊,因此两人关系很好,虽然云笈这几千年留在上华天当帝后,云卿遭遇磨难后回了鲛人族不再外出,两人多年不见,但关系仍然很好。
云笈对他说:“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宜见外人。”
他柔声哄着云卿,“不用担心,已经派人过去了,我听闻宗枭有意想求得明州的原谅,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云卿有些沮丧,“是啊......我的身份,确实不太方便。”
云卿叹了口气,“我总是这样无用。”
云笈安慰他,“别这样说,这不就需要你帮忙整理藏书吗?这几千年里,你不是将藏书阁的书都给看过了。”
他这才情绪好些,云啸心里可着急了,却又不敢说出实情让云卿恐慌,更不敢催促他,反倒引起云卿的怀疑,于是只能僵着笑容,看似冷静,心中的火都快烧起来了。
好在云笈聪慧,去屋中为他拿了面具,紧接着在云卿没有怀疑的情况下,将他带离了圣地。
鲛人族的藏书阁位于主殿后方,云卿顺利同他俩到了藏书阁中,果真见到有摆放凌乱,以及掉落在地上的藏书。
这里无人,云卿便摘了面具,他弯下腰道:“呀,怎么能这样扔在地上。”
捡起藏书后轻轻吹了吹,云卿便对着他道:“族中事务较多,我先去处理一下,让云笈在这陪着你。”
云卿点了点头,并朝他微微一笑。
其实在云卿离开圣地不久后,鬼王北夙果真到了鲛人族的圣地外,但只在四周寻了寻路,还没踏入时,便遇见了折返回来的云啸。
“鬼王,今日为何不请自来踏入我鲛人族的领地?”云啸声音冷漠。
“云啸族长。”北夙扇了扇扇子,不见方才的焦急,甚至语气有些慵懒,“今日唐突了。”
北夙指了指圣地神树的方向,“请问族长,那是何地,又住着何人?”
云啸面不改色,回答道:“乃是我鲛人族的圣地,住的自然是我鲛人族的族人。”
“是吗?”北夙又问:“那能不能烦请云啸族长领路带我去瞧一瞧。”
“既是我鲛人族的圣地,鬼王当然是不能去瞧的。”云卿跟他周旋着,打着哑谜。
北夙合上扇子,不想同他废话般,“我知道云卿还活着。”

藏书的窗户开着,海风吹进来,比平日里更大一些,却带着些许说不出的燥热。
云卿身上穿着的衣裳,同云笈的很像,都是鲛人族惯用的颜色与料子,唯有脖子上有一条薄薄的白色纱,似围巾一般,风将薄纱吹起时,云笈起身上前,将窗户给关上。
随后他来到云卿身边一起蹲下,同他收拾需要整理的藏书。
“云笈......”云卿垂着脑袋,看着手上握着的藏书。
“怎么了?”云笈柔声问他,同他一样低着头,认真分类藏书。
“鲛人族,不止是宗枭来了吧。”云卿用很肯定的语气说着。
云笈不想骗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的风吹的真大,关上窗户都能听见呼啸声。
良久之后,云笈才问:“为何这样说?”
“鲛人族的藏书阁每日都会有人来打扫,不该有这样藏书掉在地上的情况,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云啸平日里更是不会请我帮忙,他曾说过让我安心待在圣地,旁的事不必操心,何况是整理藏书这样的小事。”
云笈安静听着他说,并且将手中的藏书给放下。
“你们将我唤来此地,是不是因为......因为......”
云卿的声音开始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身子抖得像筛子,仿佛失去控制般。
他极其艰难问出:“因为他们来了?”
很难想象,他们二人若是知道自己当初假死,偷生了这么多年,将会是何等下场。
北夙或许还会顾念些许旧情,不将恩怨牵扯到族人身上,但北轲......
他就是个疯子,做事毫无规矩可言,一怒之下屠族也并非不可能......
云卿就像是想到最痛苦最难堪的回忆,脖子上的白纱围巾,因为太长而垂在手边,他下意识捏紧。
“云卿。”云笈感觉他快要窒息了,打断他思绪的同时,又将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几千年过去了,沧海桑田日月更迭,我们也不是当初懵懂懦弱的自己了。”
“无论是云啸,还是其他人,都未曾真正懈怠过修行。”云笈手按在云卿颤抖的肩膀上,“你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我们亦很自责,当初没有护你周全,才让你经历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云笈声音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安全感十足,“你如今回来了,谁也不能强迫你,明白吗?”
这番话确实有一定的效果,但许是鬼王两兄弟给云卿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云卿手上仍然死死抓着围巾,仿佛在抓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他捏的太紧了,云笈都担心他会把自己给勒窒息,于是从他手中将白纱围巾摘下。
白皙修长的脖颈该是宛如天鹅般漂亮,但脖子上却又一道狰狞恐怖的疤。
这道疤长达将近三寸,几千年的时光过去了,仍然叫人看见时瞳孔缩紧,很难想象当初云卿是怀揣着怎样绝望的一颗心,才会如此下狠手。
云笈将围巾塞还给云卿,又起身为他倒了杯水,并且说:“不必害怕,我会在这陪着你,我会护着你。”
云卿失神的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喝着,但没有仍然紧蹙。
另外一边的云啸,设想过北夙会跟自己绕圈子,但没想到他会一改性子,竟直接跟自己对峙。
“我知道云卿还活着。”他斩钉截铁说着,双眸认真盯着云啸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破绽。
但云啸担任鲛人族族长几千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
他身为族长,自然要保护族人,当初云卿假死,以及他出面说服北夙北轲两兄弟,将云卿的“尸身”带回来,全都是云啸计划的。
他听后,故作不悦,“鬼王你若是要说笑,也来错了地方,云卿当初可是当着你的面自刎而死,你事后还抱过他,亲自看过,难道过了几千年,你便忘了?”
北夙还算讲义气,没将宗枭的名字直接供出来,而是肃声道:“可我收到消息,说云卿还活着。”
北夙开始迂回套话,“云啸族长,这么多年,我鬼族如何尊重你们鲛人族,在九州之中表明的立场,你应当知道。”
北夙说:“我此次前来,也并非要将他带走,不过是想见他一面,同他说声对不起。”
“云啸族长就算是看在我们两族之间这几千年的和平,也不会固执的舍不得给这个顺水人情吧?”
云啸没上当,听完他的话后,倒是客客气气道:“鬼王这些年禁止在鬼市贩售鲛人族之物跟鲛人,大大减少了鲛人族外出族人的危险。”
“三年前我族中小辈景汀,失去双亲,不慎落入鬼王的地盘,也多谢鬼王相救,才让小辈得以平安回来,在此我身为族长,代表鲛人族上下,感谢鬼王的恩情。”
云啸一番客套话,说的那叫一个油盐不进,“只是云卿已身故多年,鬼王纵然深情,但白驹过隙,又何必执着于前尘往事。”
北夙这些年确实无心权利,总是懒洋洋的和事老做派,看着同各族间都保持着中立关系,但他能坐上如今的鬼王之位,用过的手段,用残暴二字也不足以形容。
他确实当了几千年的鬼王,看上去脾气好了许多。
但不代表北夙是个好人。
既然软的不行,那便来硬的。
跟随在云啸身边的鲛人族手下,不过在北夙一个不屑的轻笑后,便被北夙钳制住脖颈,并且被冒出锋利刀刃的扇尖给抵住。
“北夙!!!”云啸脸色大变,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云啸族长,别误会。”北夙声音里透着股开玩笑的慵懒劲,“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参观一下鲛人族的圣地,想看看心心念念了几千年的人,是否就住在那。”
他又侧目对着被当人质的鲛人道:“我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得乖乖站着别动。”
“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尊重鲛人族?!”云啸显得非常生气,“云卿若是在天有灵,见你如此欺负族人,又该是何感受?!”
北夙听见云卿的名字,表情略微动容,却仍然坚持道:“我说了,要进去看一看。”
“行......”云啸妥协了,“我带你进去,但你先将我族人放了。”
北夙坚信云卿还活着,也不想同鲛人族就此撕破脸,未来还有那么漫长的岁月,若是再伤了云卿的族人,只怕他更不会原谅自己。
北夙听后没有犹豫,立马就收手放了挟持的鲛人,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可没有伤到他。”
云啸仍然恼怒,但却还是破例让他进去了。
来到神树的地方,果真有木屋,有生活的痕迹。
但北夙却没有表现的非常开心,因为他在路上时一直注意云啸的神情。
云啸依旧生气,但却一点儿也不畏惧,大大方方将自己带进来。
越是顺利,便越是有鬼。
宗枭是魔,修为极高,且十分聪敏,他能感知气息,若是他都说了云卿还活着,那必定是云卿真的活着。
如果选择相信宗枭,那此刻云啸一副完全不担心事情败露的架势,必然是因为云卿早就已经被转移走了。
北夙面上不显还故意问道:“这处是谁在住?”
话音刚落,木屋打开,走出来的竟是云贤,他看见北夙后,本就火爆的脾气,立马就如同点燃的炸药桶,“你这卑鄙小人,竟敢闯入我鲛人族圣地,今日我便叫你有来无回,正好将几千年前的仇一并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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