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什么重量,这些日子吃进去的东西怕是都沦为了腹中魔胎的养分。
明州不敢挣扎,怕摔。
最后宗枭抱着他,来到了一处点着灯的牢房面前。
里面躺在地上的魔物正是今日在酒馆里调戏自己的二魔,他们身上盖着黑布,但明州闻到的血腥味,便能想象那二魔此时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宗枭对着里面的魔兵递了个眼神,对方便端来一个托盘来到明州面前,微微鞠了鞠躬,呈上摆放在托盘中的四只魔爪。
不用说明州也知道,正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魔物的手。
明州脸色愈发苍白,下意识便抓紧宗枭的胳膊,慌张地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受了委屈?让你瞧瞧他们的下场,消消气。”宗枭一点儿都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明州忍不住掩嘴干呕干咳,“我要出去......”
看也看了,宗枭便又带着明州出去了。
他本以为自己为这小鱼出了恶气,明州便不会再害怕,回去怎么也该吃饱饭好休息,结果却是明州一句话都不肯说,越发沉默,那眼泪像是不要钱般的往下掉。
“不是帮你出气了,还哭什么?就这么怕?”宗枭很是不解。
明州依旧低着头,宗枭态度不太好,迟迟等不到他吭声便要发火,“我在问你话!!!”
“我不想吃......”明州瞧着实在可怜,抬眼看着他的双眸中蓄满了泪水,长睫轻轻一眨,便成串往下坠。
宗枭心中说不出的烦躁,却因为他这眼神,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沉寂片刻后,只是缓和道:“喝碗汤再去休息。”
宗枭已经做出让步,尽管明州很不想,却也只能端起碗喝。
宛如喝药一般吞下,宗枭给他擦了擦嘴角,“去休息吧。”
明州根本睡不着,宗枭知道他今日受了惊,也没打算离开,天刚黑不久便同明州一起躺下。
这小鱼平日里也防备自己得紧,今日却格外气性大,竟是怎么也不肯给宗枭碰他的肚子。
“不给摸?!”只点了几盏小灯的寝殿有些昏暗,宗枭冷冰冰地开口。
明州啜泣道:“不要碰我肚子......”
宗枭不知道酒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早知道先不杀那二魔,该将话问清楚后再杀也不迟。
“我不碰,等会儿这小杂种没得到灵力,闹腾得反正是你。”宗枭不客气回道。
说完又伸手,结果明州还是往床角躲,哽咽道:“我不要。”
常郗说过,有孕后气性会比较大,莫名其妙耍点性子的情况有也正常,可明州平日里也没如今日这般爱折腾。
“过来!!!”宗枭又冷了些。
明州还是不肯,宗枭伸手想要硬把他拖过来,结果明州却对着他的胳膊就挠了几下。
宗枭气笑了,“在市集买了对猫耳,真就以为自己是猫族的了?”
明州依旧防备他,甚至还要光着脚往床下跑。
屋子里昏暗,对宗枭毫无影响,可对明州却是不同。
这般胆大,竟还要跑,等会儿又磕了碰了,岂不是......
宗枭抓住他的胳膊,见明州憋不住大哭起来,又只能将他的胳膊松开,并且妥协道:“行了,我不碰你,别瞎折腾了,好好躺下。”
明州坐在床边擦眼泪,他好像哭得有些狠,胸腔又灼烧痛起来,止不住般咳起来,连呼吸都不畅快,小脸都通红。
实在不好受,宗枭将他拉到怀里,让明州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明州无力推搡,只能由着他如此。
宗枭没有伸手摸他肚子,让快要脱了力的明州将脑袋搁在自己肩窝处,明州还在咳,宗枭下意识便伸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居然有些温柔地为明州顺气。
“行了,别哭了。”宗枭对着他说。
明州没有力气挣扎,咳得肚子都难受了,面对面的姿势,隆起的肚子就这般顶在宗枭腹部结实的肌肉上。
不让他用手摸,却换了另一种方式。
宗枭觉得这鱼是真傻,折腾大半天,还不是遂了自己的意。
好半晌后,为明州渡了灵力,这小鱼才稳定下来,他像是哭累了,也像是折腾累了,脑袋就搁在宗枭的肩窝处没动。
宗枭以为他睡着了,良久之后,明州带着泣音问:“宗枭,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小鱼崽?”
宗枭皱眉,“是,很不喜欢,上次不是同你说过了。”
第59章 插翅难逃
宗枭以为他睡着了,良久之后,明州带着泣音问:“宗枭,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小鱼崽?”
宗枭皱眉,“是,很不喜欢,上次不是同你说过了。”
明州仿佛哭脱了力,没从他身上下来,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依旧咳着,宗枭都怕他噎过去,依旧搂着他,手依旧在他的后背上轻拍,为他顺着气。
他一激动,腹中的小鱼崽也不会乖乖睡觉,会随着明州情绪的波动,也渐渐闹起来。
隔着里衣,宗枭能感觉到他腹中的崽子在踹。
如此不懂事,想来也不会是个乖的,宗枭微微皱着眉,心说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爱闯祸爱闹腾的,到底有什么好?
但这些想法,他没敢当着明州的面说出来,甚至连宗枭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居然这般轻柔地,用哄一般的语气,安抚怀里啜泣的明州。
“很早就说好了,会让你留下这小杂......小小鱼,为何今日还问还闹?”宗枭软了些声调问他。
明州却只是将脑袋搁在他肩窝处,抽噎哽咽,也不肯回答。
他哭得没完没了,宗枭也难得这般有耐心,竟也不嫌他烦,就着这样的姿势抱了明州很久,最后发现这小鱼居然在自己怀里哭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宗枭颇为无奈,只能轻手轻脚将他放躺下来。
明州很瘦,哪怕自己抱了他这么久,宗枭也没觉得有什么重量,大的鱼哭累了,体力不支睡着了,小的鱼竟还不安生。
宗枭将明州放躺下后,肉眼可见明州的肚子凸起一小块,除了闹腾的小魔头,还能是什么?
宗枭将手贴上去,渡了一点灵力,用不大,却冷厉的声音警告道:“再不安静,有你好受的。”
血脉压制便是如此,哪怕这小东西还在明州的腹中,却也很害怕宗枭,渡了灵力,小鱼崽便老实了。
只是明州动了动身子,嗫嚅一声,好像因为宗枭刚才那句威胁,有些迷糊的醒了。
这才睡了一小会儿,若是醒来怕是难以入睡,宗枭将手从他肚子上收回来,也顺势躺在了明州的身边。
明州怕冷,外面又在下雪,宗枭修为高,灵力深厚,被窝里暖和揽着明州,对方也不会抗拒,甚至主动将身子凑过来些。
宗枭不禁低笑道:“醒着的时候怕我怕成那样,睡着了就这般没防备。”
“嗯......”
明州好像睡得不太安稳,宗枭闭了嘴,伸手将他搂过来,将他微凉的双脚暖得热烘烘的。
“娇气。”宗枭说他。
明州根本不知道,这一觉竟难得睡得得很好,醒来时宗枭不在,他有些笨拙地坐起身,眼睛红红肿肿,发了会儿呆,只记得昨晚自己在哭,后来发生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居然趴宗枭身上睡着了......
明州抬手捂住自己眼睛,心情有些糟糕。
他刚刚起身,外面听见动静的赤屠便进来,服侍着明州穿衣洗漱,又命人将早已备好的早膳端进来。
明州心不在焉,看着情绪很低落,没吃多少便摇头。
殿中没有外人,明州犹犹豫豫片刻,还是选择开口,“你们魔族,是不是都挺不喜欢后代?”
赤屠老实巴交,却不代表是傻子,他反问明州:“少君可是听到什么了?”
明州将昨日在市集酒馆中遇见的事,挑挑拣拣些说与他听,故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二魔说的语气,仿佛食幼崽是一件惺忪平常的事,我第一次听说,总觉得难以置信。”
原来是这样,他瞧见明州的语气还算正常,赤屠便回答道:“少君也知我们魔族气候多变,同凡间有四季不同,早万年前,魔族被迫扎根于此地时,魔族的数量便一日比一日少。”
“酷热跟寒暑,交叠而至,又过于极端,没有灵脉灵气,草木都难以存活,能活下来,便是很不容易。”
“像魔尊这般厉害的魔,自是不用担心,像我等小魔,也算幸运,能有一份温饱的差事,但食物匮乏严重之时,气候熬人,实在没有吃的,有的魔便会......如少君所听见的那般......”
将生下来的后代幼崽当成储备的食物,其实在魔界不算什么稀奇事,哪怕是仙族,人族,都有自私自利之辈,魔族天性就恶劣,更是不懂何为大爱,只知道自己修炼,只知道弱肉强食,只知道能活下来修行越高便好。
杀死同族有何妨,吃了幼崽又有何妨,魔族并不在乎。
赤屠说完这番话,见明州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又连忙强调道:“不过那都是修行低下的小魔才会如此,尊上待少君您不一般,又有鬼医为您保驾护航,少君无需担心。”
“宗枭干过这样的事吗?”明州问。
赤屠来魔宫的时间并不长,他也不过是个修为低下的小魔兔,怎知道宗枭的私事,细细想了想,也只能不确定道:“尊上的事,我等小魔自然不知,但是从未听见过尊上有过子嗣。”
赤屠见明州垂下脑袋,便又安慰道:“少君无需担忧,尊上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明州听后,只是淡淡道:“是吗?那便挺好......”
而他心中,却如同海面上波涛汹涌的大浪,久久难以平静。
方才故意问赤屠,只是想知道食幼崽一事,魔界究竟有没有,对方回答得如此冷静,甚至眼中看不出一丝怜惜,便能证明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在魔界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明州并不会因为他说的那句“尊上会喜欢这个孩子”而放宽心。
反倒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从发现有小鱼崽后,宗枭有过的反应。
从最初,到昨夜。
明州问过宗枭很多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答应你会让你生下来”。
可之后呢?
宗枭从来没说过之后会如何,他只说过会让你生下来。
生下来......生下来以后呢?
宗枭不喜欢,他会如何对待?
会不会......会不会如同昨日那二魔所说的,吃......掉......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炸裂开,明州手心都出了冷汗,脸色也愈发难看苍白,胸腔都起伏得更加厉害。
他掩嘴咳嗽起来,赤屠焦急道:“少君?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这便让人请鬼医过来。”
明州叫住他,“不用!我歇一会儿便好!”
明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二,他吩咐赤屠道:“你将车輦安排好,待会儿我想出魔宫走走。”
“这......”赤屠有些为难,因为魔尊今早离开时嘱咐过让他好好看着明州,今日风雪太大,就别让明州出去了,晚些时候让常郗照例过来诊脉施针,若是明州真待不住,也就让他在小院里走走,喂喂鱼便好。
可明州说要出去,赤屠没了主意,魔尊的吩咐他不敢忘,可魔尊之前也说过,凡事当以明州的心情佳为上。
赤屠便道:“少君且等等,我派人去问问尊上。”
明州点点头,又坐回休息的软榻上,瞧着面色依旧不太好。
派人去知会了宗枭,宗枭正在校场查看魔兵排阵,听见后只是微微皱眉,“昨日都被吓成那样了,今日还要出去?”
“是少君亲口说的。”
“那便依着他,看紧些,别让昨日的事再发生。”
明州如愿以偿,上车輦的时候还算正常,待车中只有自己时,便忍不住抱着肚子无声落泪。
宗枭喜怒无常,小鱼崽尚未出生便好几次要被他弄掉,若是等出生,宗枭将他给吃了......
明州手脚冰凉,不能留在这,不能留在这......
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这!!!
他没有任何计划,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隆起的肚子上,却怕外面听见哭声,捂着嘴,将一张脸都给憋红。
来到魔宫外面,明州披着新斗篷摇摇晃晃下来。
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魔兵道:“我想自己走走,别跟过来。”
往日也是这般,远远的,偷偷地跟着明州便好。
他们毕恭毕敬对着明州行了礼,又道:“少君请便,我等随时听候少君差遣。”
明州失魂落魄地走着。
今日未到热闹的地方,脖子上挂着宗枭给的小玉牌,不论是穿着的衣裳跟披风,还是脚上穿着的,温暖又舒适的鞋,哪怕走在雪地里,也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滑。
明州慢慢走着,时不时回过头,看看魔兵们有没有跟上来。
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枯死的树干,并未有其他人。
宗枭在校场,突然心脏收紧,他微微皱眉,又叫了魔兵询问明州今日去了哪。
得到回答后,宗枭仍觉莫名的烦躁。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小鱼两只手腕上有保他的红玉镯,脖子上挂了自己魔尊拓印的玉牌,魔界之中,没有任何东西敢伤他,脚上也有自己下的咒,天涯海角也跑不掉,有什么好担心的......
宗枭正这么想着,不消片刻,有一魔兵慌慌张张跑进来,“启禀尊上!少君他......”
“什么?”
“少君跑进荆棘林中了。”
第60章 宗枭的温柔
那荆棘林中属于魔界中的魔都鲜少会去的地方,荆棘丛生,四处都透着危险,参天大树高,遮住光,与利刃一般的尖刺,宗枭不知明州怎会跑那去。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宗枭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愤,更多的是担忧。
他丢下手中事务,赶去时夜幕低垂,寒风凛冽,雪已铺得很厚了。
“尊上……”
宗枭风风火火赶到后,没有犹豫,甚至眼神都没给手下的魔兵,而是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晚些自行领罚。”
他进入荆棘林中,唤出佩剑,黑剑仿佛自己有意识般,将阻拦在他面前的尖刺斩断,为宗枭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明州脚踝上的朱砂符印除了已失传的秘术还融合了宗枭的血,明州无论走到哪儿,宗枭都能感知到他的方位。
天涯海角,上天入地,尚能找到,更别提明州还在魔界,还在自己的地盘里。
昨夜明州的状态便不对,实在哭得太多,宗枭这般无情的魔,也在来的路上不禁回想,究竟是昨日他在酒馆中受了刺激,还是自己不该带他去到地牢里,不该让他看见那般血腥的场景。
很近了,宗枭握剑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朱砂红的符文,缠缠绕绕,图案宛如同心结,与明州脚踝上的一模一样。
宗枭已能感受到明州就在附近,他四处望了望,幸好未曾看见周遭有血迹。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会下意识松口气。
除了风声,寂静无声。
宗枭却知道明州就在不远处,他开口道:“明州,出来,你该知道,你逃不掉的。”
无人回答,宗枭垂眸看了眼手腕,又尽量让自己不把怒意展露出来,“自己出来,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追究。”
明州就躲在离他十米外的一处荆棘背后,捂着嘴不敢发出声响。
一个时辰前——
明州本来独自走在雪地里,漫无目的,一心想要逃离。
他已来不及思考自己能不能逃掉的事,只知道躲着宗枭,要躲着不回去,不然小鱼崽会被吃掉。
魔怔的念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何时走到荆棘林边上都没注意,只是看着面前高耸入云般的荆棘林,头脑一热便躲进去了。
失魂落魄的他,一边藏,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掉,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何时割破了,鞋子亦是如此,已然感受不到冰冷,排山倒海般的恐惧仿佛要将他给吞噬。
他蜷缩在角落中,已不知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慌乱跟恐惧之意仍然未消。
在听见宗枭的声音时,明州更加害怕,抖得更加厉害,他将自己缩成一团鱼球,胸腔贴着自己的肚子。
他听见宗枭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微弱的光被挡住,宗枭站在了他的面前,宛如一座难以攀登的岳。
宗枭迟迟等不到他出来,仅剩的耐心消耗殆尽,快步走到明州躲藏的地方,心中的怒火在看见这小鱼狼狈的模样时都给浇熄。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好好一顿罚,结果看见一身狼狈,冻得脸色发青的明州,竟是一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
他只是弯腰,将他乱了的披风摘下,将人好好裹住,又将人抱了起来,遮住风雪与寒意,将明州带回魔宫。
天色晚了,明州住的小院却灯火通明,寝殿暖和又明亮,赤屠等端着吃食候在床边,常郗则是在他面前为他诊脉施针,宗枭面色阴沉,只是陪同明州,也没多话,递了水让明州喝。
常郗都感到意外,本以为按照宗枭的性子,明州被抓回来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折磨跟恐吓,结果宗枭仿佛转了性子般,厉声苛责的话都没说一句。
常郗提前准备好的一番说服劝阻的话,竟奇迹般地没有派上用处。
施针对于明州来说依旧害怕,依旧痛苦,他闭上眼睛,别过脸让自己能够平复心境,但效果甚微,发抖的肚子,以及里面的小鱼崽出卖了明州的心。
宗枭将手上的杯子放下,将明州拉过来些,半搂着他,对着常郗多:“扎吧。”
他依旧习惯性挡住明州的眼睛,但意识还清醒的明州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宗枭贴了一只手在自己的肚皮上,默默为自己过着灵力,安抚好了小鱼崽,才等常郗为自己施针。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宗枭渡的灵力所致,明州居然没觉得有多疼。
过程没有那么难熬,等常郗拔了针要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对着宗枭侧面提醒,怕宗枭这是暴雨来前到宁静,等会儿再折腾明州。
他装作不经意道:“吃点东西后早点睡,这两日就卧床休息,按时喝药就好。”
明州没什么精神,但还是点了点头。
常郗看了一眼宗枭,轻咳一声,像是怕对方没听见般,又重复了一遍,“他需要好好休息,别吓唬他。”
“多事!”宗枭将他赶走后,才开始上手扒开明州的里衣。
从见到明州时,便发现他穿着的衣裳被荆棘的尖刺给划破,宗枭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伤,必得检查一番才会放心。
明州倒是没有挣扎,只是眼泪悄悄掉得很凶,宗枭一个抬眸,已经发现他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红。
“不许哭。”宗枭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这小鱼却是止不住,却又不想让自己发现般,居然抬起胳膊捂住自己的眼睛。
幼稚傻气的行为,宗枭颇为无奈,放轻了些声音,“等会儿哭得又肚子疼。”
明州怕他伤害自己,伤害腹中的小鱼崽,而宗枭只是想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果不其然,宗枭的猜测没错,那尖刺实在锋利,划破了衣裳,但好在自己从未克扣过明州的吃穿用度,挑的面料都是最好的,没划破没流血,就是留下了一些红痕,仿佛被鞭挞过般。
常郗走时留了药,宗枭给明州涂药时,这小鱼也算乖,没有挣扎,就是止不住地啜泣声不断在宗枭耳边响起。
真的太娇气了,这么个哭法会不会把鱼给哭坏,哭傻?
本来就够傻了。
宗枭面色凝重,放轻手上的力度,却加快了速度。
他这般粗心粗糙的魔,过了几千年的随性生活,如今竟生出了些从未有过耐心跟温情。
他将明州浑身上下都检查过了,连脚趾上的细小伤痕都仔仔细细涂上了药,见着小鱼依旧落泪,也没哄,也没凶,只是拉过柔软的被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冷静一会儿,起来把饭吃了。”宗枭没有看他,留他独自平复。
宗枭也发现了明州其实害怕自己,越是跟他待在一起,越是让这小鱼紧张不已。
他没对着明州发火,但并不代表这件事他不在乎,出了小院,发落了今日跟着明州的魔兵,依旧不能解气,看着开着繁花的海棠树,心烦意乱想要连根拔起,但又生生忍住,想着明州似乎挺稀罕这棵树,多天热的时候还在这下方乘凉。
宗枭只是踹了那树一脚,看着池中送给明州的两只王八也很不顺眼,伸出手指一点,黑光一闪而过,那池子被搅得像个小漩涡,王八转着圈,都给转晕了。
宗枭这才满意,回到寝殿中时,明州果真不哭了,就是眼睛肿得厉害,眼皮都是红的。
他端起给明州专门做的药膳坐到床边,虽是药膳却透着一丝甘甜,不难下口,但宗枭亲自喂……
明州实在不习惯,影响食欲,最后也没吃多少。
吃了半碗便摇头,宗枭“啧”了一声,明州便缩了缩脖子,有些警惕地看着宗枭。
胆子小成这样,却又不听话,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
让他老老实实待着别乱跑,就这么一点,却总是做不到。
宗枭脑海里甚至闪过,要不还是拿锁链锁住吧,这样还更加听话些,但看了一眼明州,这念头便又打消了。
算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再饶他一次。
宗枭放下碗,让他躺下,两人没再多话,明州体力不支,累的撑不住,很快便又睡着了。
只是半夜,宗枭明显感觉到怀里抱着的小鱼,体温不寻常,还极其不老实地动来动去。
宗枭从睁眼问他,明州发了热,还将方才吃进去都全给吐了出来,喝水都喝不进,还止不住又开始咳,胸腔如同火烧般难受,连气都不顺畅。
太晚了,又吃过药不久,哪怕再好的灵草灵药,也架不住这般用。
宗枭水从蛇修成的蛟龙,身子本来就凉,只是这小鱼怕冷,才用灵力将自己身子暖着碰他。
暖炉都当过了,再当一次冰袋也没什么丢脸的。
“要不要抱?”宗枭问他,却没有等明州回答,已经坐起身,伸手将明州面对面抱坐在自己身上,“现在知道难受了,白日里又瞎折腾什么?”
明州迷迷糊糊地咳嗽着,却觉得贴着宗枭冰冰凉凉,没那么难受了,反倒消除了自己对他的恐惧,自己都没意识到抬手解开了里衣,变成了肌肤相贴,只觉得这般才舒服。
第61章 宗枭越来越纵容明州
明州迷迷糊糊地咳嗽着,却觉得贴着宗枭冰冰凉凉,没那么难受了,反倒消除了自己对他的恐惧,自己都没意识到抬手解开了里衣,变成了肌肤相贴,只觉得这般才舒服。
在等醒来时,已经过去一夜,明州也退烧了。
难得的是,这一次的逃跑,宗枭居然没有冲着明州发怒。
别说罚了,狠话都没说两句,实在稀奇。
他让明州卧床好好修养,除此以外,也就叮嘱:“别不自量力,我说过了,你脚踝上的印记不论你走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就这么一句话,明州都没回答他。
明州不主动跟他说话,养了两日明州好了很多,常郗说他能下床了,明州又开始闲不住般,居然还想往外跑,宗枭并不乐意,但见明州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真有些担心他是因为之前被自己关了两个月,才变成这般。
宗枭这些日子忙着修炼,忙着与仙族开战,并不能陪在他身边,于是走之前还是抓住明州的手腕,临到嘴边的严肃话语,也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明州怯生生看着他,“抓疼我了......”
宗枭松开他,只丢下一句,“想着点自己的肚子,这么大了,别乱跑。”
明州没有说话,反而问了宗枭一句,“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有族人,有兄弟姐妹吗?还有你的父母,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想到自己的血脉跟身世,宗枭便能想到那段恶心又心惊胆战的日子,那是宗枭最不愿提起的岁月,如同污点一般。
他不知道明州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面色变得阴沉,斩钉截铁道:“没有。”
明州似乎还想问问他,但宗枭却脸色不好的离开了,不愿在这件事上说太多。
宗枭不肯说,却愈发让明州感到不安。
常郗来给他送药时,明州装作不经意问:“你跟宗枭认识很久了吗?”
“你平日里都叫他宗枭?”常郗笑着问。
“有时这样叫......”
“当着他的面也这样?”常郗又问,这次明州便不说话了。
他本意就是想让明州多说点话,能让他情绪高一些,别这么闷闷不乐。
常郗便道:“我同他确实认识很久了。”
“宗枭有家人吗?”明州问。
常郗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就是......想问问......”
“明州,鲛人族跟魔族是不一样的,魔族的性子你应当知道,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常郗顿了顿,又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当上魔尊,听说他是有一位兄长的。”
“那他,兄长人呢?”明州刨根问底,一副常郗不说清楚就不罢休的架势。
常郗怔了怔,只见明州的脸色白了几分,试探着问:“宗枭的哥哥有孩子吗?”
“什、什么?”常郗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州却大着胆子问:“宗枭的哥哥,有没有吃掉自己的孩子?”
“明州?!”常郗严肃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谁跟你......”
“我那日在酒馆,有两个魔族跟我说了些很匪夷所思的话。”
明州不太擅长说谎,更何况常郗又不傻,若是此时,还没猜到明州想的是什么,那才真是不该。
“魔族环境恶劣,食物匮乏,到了严寒,风雪交加时,会把幼崽当成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