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就在身边,明州同他们说话,言语间都是期待着小鱼崽的出生。
陡然间,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瞬间暗了下来,风平浪静的海面,也汹涌地翻滚。
如同海啸来临时,明州有些不稳地站起身。
族人们在身后不停叫他,“明州——”
“快过来,明州——”
明州看着族人们离自己愈发远,他有些心急地喊:“等我!!等等我!!!”
有浪打过来,明州肚子太大,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哪怕在梦里,他依旧觉得害怕,不断地想往族人们的方向跑去,结果却离得越来越远。
他急切地在梦中都快哭了,“族长!长老!等、等等我......”
“明州。”
又有人在叫自己,这次是从身后传来的。
那声音响起时,地面上突然钻出藤蔓,将自己的双腿牢牢圈住,“你走不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抓回来。”
那声音,像从最冷的冰窟中钻出来的厉鬼。
明州恐惧地回头,身后站着宗枭,藤蔓的另一端,就在宗枭的脚下,将他们紧紧相连。
宗枭站在那,充满戏谑道:“你敢逃,我便灭了你们鲛人族......”
明州在梦里拼命挣扎,那藤蔓却未松动分毫。
他是被吓醒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躺在床上大口喘气,脸白得吓人,坐起身后捂着有些不适的肚子,许久才缓过劲。
常郗送药来时,见明州坐在床上发呆。
大概是腹中有了小鱼崽,明州没像之前般抗拒喝药。
常郗待他喝完药才道:“虽说你如今需要静养,但终日窝在床上也不好,起身出去走走吧。”
明州摇摇头,兴致缺缺,情绪异常低落。
宗枭不在,常郗说话也不用那么拘束,他换了一个说法,问明州,“你知道你怀孕了吧?”
一说到孩子,尚在孕育中的鲛人便不自觉呈现出警惕的状态。
明州轻轻点了点头,很严肃地看着常郗。
“你不必紧张,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常郗试探着问。
明州不容置疑地回答道:“想要。”
他以为是自己身体或者小鱼崽出现了什么问题,又很认真对着常郗补充了一句,“超想要。”
常郗有些恨铁不成钢。
宗枭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不会要这个孩子,他试探着问问明州的意愿,是想那一天真正到来时,明州同宗枭不会产生分歧。
但就如同书中所说,鲛人族天性喜欢幼崽,占了天道的偏爱,不必渡劫,又占据极好的修炼之地。
这样无忧无虑没有伤害跟勾心斗角弱肉强食之地,让鲛人族都天真散漫,心情温顺。
从未听过鲛人族有虐待过幼崽的传闻,倒是听过有鲛人不幸失去孩子后,终日郁郁寡欢,最后选择舍弃性命。
以常郗对宗枭的了解,他认定的事,旁人就没有插嘴的份。
明州腹中胎儿,虽有明州一半的血脉,但明州却没有说半个不字的机会。
宗枭说不要,那便是不能要的。
他不会同明州商量,只会在明州身体好些后,快刀斩乱麻,除掉他腹中的胎儿。
常郗担心那一天突然到来时,明州会受不住刺激。
今日难得抓住机会,常郗便借此来探一探明州的口风。
常郗听见他的回答后,心里有些堵,局促道:“宗枭这般欺负你,为何还要为他生孩子?”
明州听后,并未多想,脱口便道:“可是......小鱼崽是我的啊,他是从我腹中出生的孩子,他是我们鲛人族的孩子。”
常郗顿时语塞,他没办法纠正明州的思维。
最后放弃了试探,顺着这话道:“你既这般在意腹中的小鱼崽,那就起来吃些东西,再到院子里走一走,这样对你的身体恢复有益。”
刚刚还毫无兴趣,只想窝在床上的明州,在一听见是为了小鱼崽好的时候,立马就起身了。
常郗说:“你需要补充营养,否则对小鱼崽不好,他长不大。”
明州就压着恶心跟反胃,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
魔界的天气变化无常,炎热过后,天又迅速凉了下来。
幸好还未下雪,明州踏出门时,赤屠为他拿了一件白色绒毛的披风。
不过是在院子里走走,竟除了常郗跟赤屠以外,还跟了两个未曾见过的魔兵。
这般叫人盯着,明州根本没有散步的心情。
常郗却有意引着他往池子边走,“过来瞧瞧。”
明州蔫头蔫脑,看着那池子的方向便有些不忍心,想起自己养了一段时日,却被宗枭给弄死的小鱼们,心情也低落下来。
明州说:“一潭死水,有什么好看的。”
仿佛想到之前的事,明州脸色也不太好,不肯再多走,执意要回去。
常郗说:“里面有新的鱼,去瞧瞧吧。”
明州不好拂了常郗的面子,就这样跟着他走过去,池中的鱼长得并不好看,并非明州以貌取鱼。
只是瞧着这池子,便会想起宗枭给自己带来的痛楚。
一切都变了,池中的鱼不是自己养的。
他看了会儿,甚至都没接过赤屠递过来喂药的食物,站了一会儿便对常郗说自己累了。
这事,自然由常郗的嘴传到了宗枭耳朵里。
宗枭除了忙着同上华天的仙族们明争暗斗,又要抓紧时日修炼除去心魔,从而应对即将到来的化龙天劫。
他日理万机,却还是停下手中事,听常郗说明州的情况。
他皱着眉头,很是不屑道:“不就是一池子的破鱼,他心眼究竟有多小,竟记到现在。”
宗枭叫来手下,质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鱼苗,长什么样?”
手下的魔急得冒冷汗,说话都磕巴,“回禀魔尊,咱们魔族上下都找遍了,就找到那么几条看得过去的......”
宗枭瞬间懂了,定是那鱼太丑,明州这小鲛人,瞧不出来还喜欢花架子。
他“啧”了一声,沉声道:“这么点儿事都做不好,滚吧。”
常郗没想到,宗枭竟会丢下手中的活,亲自去给明州找鱼。
常郗难以置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抑或者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上华天埋入了十八层地狱里了。
宗枭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惊人,依旧冷酷着一张脸,还表现得极其烦躁,“真是麻烦。”
最后,明州在软榻上昏昏欲睡时,被宗枭叫醒。
他晃了晃手上的棍子,不知道从哪儿拴了两个大王八回来。
那两只王八被吊着,在半空中不停旋转,眼瞧着都快死了。
明州无语凝噎,“你这是......”
“赔你的鱼,莫要再耍性子了。”
“赔你的鱼,莫要再耍性子了。”
明州看着那俩王八,对称的在空中旋转,实在没有伸手去接的欲望。
“拿着啊!!!”宗枭又对着明州晃了晃。
明州虽然是鱼,但同王八一样都离不开水,明州见这两只已经快死了,实在没办法,带着犹豫的心情接过。
宗枭看他那一脸为难的样子,恶声恶气问:“你不喜欢?!”
明州看着自己拎着的王八,又抬头看着宗枭,欲言又止。
究竟谁会喜欢别人送王八啊?!
大魔尊活了几千年,头一次送礼,结果明州这反映显然让宗枭不满意,于是他急躁逼问:“说话!!!”
“喜、喜欢......”明州违心撒谎。
宗枭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听后总算满意了。
他陪着明州一起将那两只王八放进小池里,明州蹲着身,用手捧了水淋在龟壳上。
宗枭看他认认真真的样子,心情竟感到愉悦。
这小鱼也不是很难哄。
“我要出去几日。”宗枭站在身侧,突然对着明州说了一句。
明州听见后,宛如一颗抬起头的小蘑菇,看着宗枭。
他消化着话中的内容,宗枭的意思是,有些日子不会回来吗?
宗枭应证了他的所想,回答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老实待着,莫要乱跑,真待腻烦了,就让常郗陪同你在魔宫里走走。”
明州听后从池子边起身,大概是蹲的有些久了,小腿有些抽筋,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落池子里去。
宗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明州惊魂未定,这一处的池边池底有不少石头,倘若自己刚才摔下去,肯定是要疼的,腹中的小鱼崽也肯定会受伤......
明州抓住宗枭的胳膊,大口喘着气,腿还有些软。
这番模样,落在宗枭眼里,倒像是不舍跟撒娇般,宗枭微微一愣,心中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蠢鱼是在投怀送抱吗?”
“我没有!”明州立马从他怀里退开。
乌黑柔顺的发丝刚好扫过宗枭的手背,鼻息间还能嗅到明州身上未散去的冷香。
宗枭见明州急忙否认到脸颊都有些红,心道不过就是两只王八而已,怎么这小鱼就这般高兴,竟还同自己害羞。
宗枭又想,若是这小鱼日日如此时这般惹人怜爱,自己倒也不会给他那么多苦吃,给予他的,又何至这两只王八。
宗枭见他垂着脑袋不愿说话了,收回心思,认真道:“你身子实在太差了,等我回来后,常郗说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等除掉......”
除掉二字刚说出口,明州便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宗枭。
宗枭认为现在同明州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便转移说辞,“等我回来后,会想法子让你恢复到从前。”
明州听后,并未有什么反应,今日种种皆拜宗枭所赐,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在宗枭离开后,带着自己的小鱼崽离开。
结果事情总是同自己所设想的不同。
鉴于之前明州逃过几次,宗枭早已想好了主意。
晚上明州都睡着了,迷糊间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他累的眼皮都睁不开,费尽力气也只能睁开一条缝。
宗枭在他身前,握着他的脚踝不知道在干什么。
明州难耐地哼唧了一声,又小小的动了动腿,“你在......干什么?”
那声音轻的如猫儿般,软软绵绵。
宗枭见他有些醒了,便伸手盖在了明州的眼睛上,“不做什么,继续睡你的。”
明州太困了,想叫他松开自己的腿,都没有力气说,在被遮住眼睛回到黑暗中时,明州立马又睡了过去。
常郗立在一边,皱紧了眉头,等明州彻底沉睡后,他才缓缓开口,“你这样做,他明日醒来,也会发现的。”
“我应当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少管我跟他的事。”
只点着几盏小灯的寝殿内,昏暗不清的灯光下,明州的脚踝白的仿佛在发光,青紫色的经络在薄薄的肌肤下,被宗枭抓在手心里。
宗枭手中凝结了一团黑气,围绕在明州的脚踝处。
那脚踝上慢慢浮现出了一行如藤蔓般缠绕着的刺青。
鲛人的脚极其敏感,烙印般的符文,让陷入沉睡中的明州渡皱起了眉头,他感到疼了,呜呜咽咽开始哼唧着要哭。
他醒不过来,因为常郗晚上送来的拿碗药里放了安眠的灵草。
明州小小声地梦呓:“呜......疼......”
常郗别过脸不语,宗枭却宛如哄孩子般将他搂进怀里,轻抚着明州的后背,低喃道:“很快就好了。”
待到黑气散去时,宗枭满意的将他的脚踝放在手中把玩,就像在欣赏自己心爱的笼中雀。
白皙的脚踝上,多了一行藤蔓般的符文,朱砂红的颜色,就像在明州的脚踝处系上了一条红绳,活色生香。
宗枭轻轻碰了碰,倒难得勾了勾嘴角。
他自言自语般道:“这样以后就没法乱跑了。”
脚踝上的痛意渐渐淡去,被宗枭抱在怀里的明州也就此安静了许多。
常郗离开时回头望了望,见宗枭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将明州抱着,只是微微俯了俯身,落了一个吻在明州的额头。
那温柔眷恋的模样,让常郗有些出神,这真是那个杀戮成性,心狠手辣的宗枭吗?
踏出寝殿时,常郗望着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飘落下的海棠花瓣,他深深叹了口气。
明州这一觉睡了很久才醒来,久到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宗枭早已离开不知所踪。
明州起身,被赤屠服侍着洗漱用膳。
不知是睡太久真饿了,还是因为宗枭不在,心情好了,总之明州吃得也比平时要多些。
饭后有些太撑了,他在院子里走了走,散步消食,顺道接过赤屠递过来的鱼食,准备喂一喂宗枭送的那两只王八。
结果找了一圈才找到两只睡在池底边缘的王八。
明州对着旁边的赤屠说:“这王八还挺有意思,不像我们南海那边的,竟一直睡在池底。”
明州问:“你认识这个吗?”
赤屠摇摇头,“小的不知。”
宗枭送的王八在睡觉,明州没办法喂,便准备去喂之前送过来的鱼。
虽说不是最初自己养的那一池子,但赤屠说了,宗枭曾讲过,这池子的鱼只有明州能喂,倘若明州不肯喂,那是死是活,都不必再管。
大家都是寄人篱下的鱼,明州心里生出点惺惺相惜之意,倒真不愿又瞧见一池子的死鱼。
可是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院子里的池子虽说为几个小池相连着,说小也小,说大也没大到这么夸张才对。
往日里,走上几步便能瞧见在池中游玩的小鱼们,今日为何走上这么久,都没能看见一条鱼?!
明州以为是自己不够专心,亦或者是那些小鱼们躲在了莲花底下,他又认真的走了两遍,依旧没见到一条鱼。
怎会如此?!
明州有些慌,转头问赤屠,“你方才同我一起时,有瞧见鱼吗?”
赤屠摇了摇头:“......回主子,没瞧见。”他实在不敢说,那池子里的小鱼们,都被宗枭送的两只王八当成食物给吃了。
明州蹙起眉头,“这太奇怪了,谁把我的鱼给弄走了。”
赤屠:“......”
明州不死心,总不至于是宗枭,他好歹是魔尊,哪有闲工夫来偷自己的鱼,按他的性子,怎么也该是一掌挥来,整个小院都能被他给破坏掉。
明州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也不肯回去休息。
宗枭走的时候,叮嘱过他们这些手下,要尽心的,好好的将明州看着。
明州体质不太好,如今底子比凡人还要差些,不过是在院子里多走了些,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赤屠只能开口劝道:“主子,您回去吧,找不到便罢了,若是喜欢,告诉尊上,他必定会为您再寻些回来。”
“许是我方才走神没注意,若是不喂,那池子的鱼饿死了怎么办?”
赤屠:“......”
他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将事实真相说出来。
那池子里的十来条鱼,竟都被宗枭送的王八给吃掉了。
明州听后,瞪大了眼,瞧着那两只酣睡的王八,怒上心头,却又无可奈何。
早在很小的时候,族长便教导他们,在南海,在天地间,每种花草,每种鸟兽,都有一套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明州他们不能破坏这种生物间的规矩。
王八吃了鱼,许是那王八的天性,是他的生存之法。
明州伤心,可事已至此,除了伤心也无能为力。
他站在院中,久久不肯离去,最后气的脸红,对着赤屠道:“三日内都不许喂这两只王八。”
他瞪了一眼还在睡的王八,十分不悦,抬手将它们给弄醒,并在心中为这两只取了个名字。
一只叫宗枭。
另外一只还叫宗枭。
宗枭要去半个月。
不是明州的错觉,自己寝殿附近的魔兵多了一倍不止,常郗跑得勤快也就罢了,如今只要自己踏出内寝的房门,哪怕只是在小院里,赤屠也是寸步不离,眼珠子都快长在明州的身上了。
百无聊赖,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又不能喂鱼,就看着那两只王八像个土霸王似的,在小池子里游水,玩累了还爬上岸,像是觉得新奇般,要往明州的方向爬来。
明州越看越觉得它俩像宗枭,躲得远远的,还对着赤屠说:“你把它们拿开......”
赤屠不禁笑道:“尊上送的,它俩也知道认主子,喜欢主子。”
明州躲在海棠树后面,微微皱眉看着地上的王八,“我不喜欢它们,我的鱼,都死了。”
赤屠只能闭嘴,并拎起那两只王八,扔进水里。
他像是故意讨明州的欢心,故意将力道重了些。
王八落水,宛如秤砣。
明州轻笑出声,将这两只王八当成宗枭。
常郗每日都会来好几次,为明州诊脉时,眉头总是皱着,挺吓人的一张脸,明州有些担心,“是小鱼崽有问题吗?”
每当他这么问时,常郗都会很认真回一句,“明州,你真的这么喜欢小鱼崽吗?”
每次听见的回答,都是明州不容置疑地说是。
在宗枭离去一周时,明州总算看腻了池里的两只王八,开始自己的计划,他对着赤屠说自己想出寝殿,到外面走走。
宗枭说过,不许明州出魔宫,随时都在身旁伺候着就好。
明州想出去走走,常郗听见后,自然也跟着来作陪。
但守着明州并非只有他俩,竟出去一次,背后还跟了十几个魔兵。
这浩浩汤汤的架势,吓坏了明州。
这么多魔兵跟着,怎会有机会逃?
他转头对着常郗道:“让他们别跟着行吗?”
常郗做不了主,一切都是宗枭走时安排的,他只能无奈地冲着明州摇摇头。
走哪都被监视着,这哪找得到机会。
本就因为怀孕而气性大,如今不遂意,更加烦躁生气,饭不肯好好吃,连池子里的王八都提不起兴趣来瞧。
常郗同宗枭一直有传书,他每日都将明州的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宗枭。
在妖族的宗枭接到信时,简直哭笑不得。
信上写着:
饭只吃了一点,吐了三次,午后便一直在睡。
不喜欢你送的王八。
依旧很怕喝药,哄他说对腹中的小鱼崽好,才蔫蔫爬起来喝药。
想出寝殿,但不愿这么多人跟着,为此还闹了脾气,连小院都不肯出了。
尊上送的王八将明州池子里的鱼都给吃了,明州很难过,并给王八取了名字叫宗枭。
在最底端,常郗又很不耐烦说了一句:尊上你若是真这么惦记小鱼,不如将信写给他。
宗枭看完信,就留下两句话: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让他心情好点,别出魔宫就行。
同妖族之事已商讨好,不日便会归来。
翌日清晨。
明州听常郗说,可以出去走走,且还不会有魔兵跟着时,雀跃得连饭都不想吃,就想往外跑。
常郗觉得日日看着明州,跟看个贪玩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他严厉的摇头,非得让明州把饭吃了以后才准出去。
魔宫很大,确实比明州住的小院要有意思很多,但明州此次,本就不是为了玩。
身后除了常郗,往日跟着伺候的人都没有。
常郗本以为他就是待腻了,这才想多出来走走,不承想这小鱼竟也不避讳着自己,带着自己都敢往魔宫的边线走去。
“明州,你......”
倘若只是无意,常郗不会多想,但明州却一直带着他。
有常郗在,魔兵们也不会阻拦,在明州真打算要出了魔宫时,常郗忍不住了,伸手将他拦下。
“明州!!!”
常郗蹙眉道:“尊上说了,你不能离开魔宫。”
明州一点儿也没有要瞒着常郗的意思,他将对方视为朋友,被戳穿真实意图后,明州毫不掩饰,“我想回南海。”
常郗顿时怔愣住,好一会儿才道:“不行,你回不去的。”
“为何回不去?!”明州有些焦急,他捂住小腹,对着常郗说:“我能感受到,宗枭他并不喜欢小鱼崽,他暴戾无常,我早已厌烦至极。”
“常郗,我将你当成朋友,我知你并非为魔族之人,你跟着宗枭,并非良策。”
明州认真对他说:“常郗,你同我回南海吧,我们族长人很好,长老们也很好,族人们一定会接纳你。”
“我们鲛人族并非怕宗枭,你应当也知,我族的云笈长老乃是天后,仙族不会坐视不管,你同我一起回南海,一定会......”
“不行!明州!你真的不能走!”常郗拉住他。
明州有些错愕,却还是奋力挣脱常郗钳制住自己的手,“若你也将我当成朋友,就不该阻挠我,回到族人身边。”
“不、不是!!”常郗被他挣脱开,又要伸手去抓。
“你真的不能走,只要你踏出魔族,尊上立马就会得知,你根本就走不到南海......”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明州顿时安静下来,半晌后,他迟疑道:“你这话是何意?为何他会知道?只要你不说,我就......”
“你走不了!!!”常郗急促道:“哪怕我不说,你也不能走!”
“你、你......”常郗的视线往下,落在明州的脚上,他本不愿说出来,但更清楚,若是自己不说,明州此时踏出魔宫,宗枭立马就能知道。
若是让宗枭将明州抓回来,那就都变了,事态脱离掌控,明州还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数。
“你这几日,未曾觉得腿上有不适吗?”
明州想了想,慢慢道:“前几日确实脚踝有些疼,怎么了?”
“宗枭在你的脚上下了灵咒,你在哪儿,他都能找得到你。”
此话一出,明州仿佛窒息了般,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骗我!!!”明州不愿相信,他急忙脱掉鞋,低头一瞧,果真在右脚的脚踝上,发现一串朱砂红的符文。
手腕上的红玉镯,脚踝上的朱砂符。
明州蹲在地上,沉默不语,常郗站在他身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只瞧着地上逐渐低落下泪珠。
“常郗......”明州哽咽着问:“我是不是,这一生,都不能再回南海了?”
明州带着哭腔,瞧着眼前敞开的魔宫大门,“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
“我想,回家。”
他哭了许久,蹲得腿都麻了,常郗才将他劝慰回去。
明州红着眼眶回来,一头扎进床上,拉过被子变成一个鱼团子不肯出来,赤屠端着午膳进来,见明州这般不对劲,便问常郗,“主子这是怎么了?”
常郗摇摇头,回答道:“他现在不会吃的,晚些再送来吧。”
事实太过残忍,明州难以接受也属正常。
事已至此,常郗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走时又说:“尊上应当这一两日便会回来,若是他做了什么决定,你......你莫要同他犟,顺着他才是上策,否则既吃苦,又没法改变。”
明州这时还不知道,常郗所谓的,宗枭的决定,竟是要弄掉自己的小鱼崽。
宗枭果真在第二日便回来了,明州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肯同人说话。
一段时日不见,宗枭回来后心情十分愉悦。
明州缩在床上不搭理自己,宗枭也不生气,反倒是耐着性子坐在床边,难得好脾气地问他:“怎么了?听赤屠说你昨日回来后便不肯吃东西。”
说着,他便伸手,想将明州给抱过来。
可刚碰到明州,这小鱼便暴起,挥打开宗枭的手,“你别碰我!!!”
宗枭瞬间变了脸色,但却没就此发怒。
他看着多日不见的明州,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下巴都尖了些,人好像更瘦了点,脾气却比走时差太多。
这几日缺少宗枭渡来的灵力,光靠着常郗的药,根本就没办法让魔胎好好发育。
宗枭不在也就罢了,如今宗枭刚回来,这腹中的魔胎竟也跟着兴奋躁动起来,搅得明州腹部猛地抽痛。
他刚吼完这句话,便弯腰,极其痛苦地捂住肚子喘气。
宗枭望着他,心想,小鱼不该是这样的,定是明州腹中的魔胎作祟。
留不得,留不得。
常郗说的时日,如今已经到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要除掉这魔胎。
“去把常郗叫来。”宗枭对着门外说了一句。
紧接着,不顾明州的挣扎,将明州按在床上,他扣住明州的手腕,声音很轻,仿佛在哄他一般。
“待会儿可能会疼一下,你忍忍,以后便好了。”
明州以为他刚回来就想做那档子事,立马就挣动起来,“我不愿意!我不想!你放开我!”
宗枭锁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制止明州的行动,淡然道:“没有你想不想。”
他将手贴在明州的小腹上,“等了这么久,今日一定要铲除这魔胎。”
他将手贴在明州的小腹上,“等了这么久,今日一定要铲除这魔胎。”
明州一瞬间有些麻木,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在族中,不是没见过怀孕的鲛人,他们的伴侣不是这样......
应当是期待新生命的降生,应当是甜蜜的相伴,应当在一起温馨商讨着孩子出生后叫什么名字。
为何宗枭并不期待,为何宗枭说要铲除......
明州头晕目眩,恐惧使得他全身冰凉僵硬。
上一次,宗枭掐着自己的腰,发了狠往里面撞,那物什几乎要将明州的肚子戳穿,腹中的小鱼崽尚未成型,却因为宗枭而不停地传递着痛意。
最后明州险些疼晕过去,好在宗枭突然醒悟,抽身离开。
最后流了血,腰侧也留下了显眼的青紫色痕迹,前两日才彻底好全。
常郗告知宗枭自己怀孕那日,明州虽然疼得意识不清,但却没听漏。
他一直等待着宗枭同自己商讨小鱼崽的事,在南海,鲛人族有孕是极其值得高兴的事,会对周遭的人公布,会伴侣双方筹划着未来小鱼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