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乖软小鲛人—— by七月清风
七月清风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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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枭从来没跟明州商讨过这些。
毕竟宗枭是魔族,同自己不一样,明州以为宗枭不在乎,他倒是也不伤心,只是琢磨着自己要带小鱼崽回南海。
他想过宗枭或许并不期待小鱼崽的降生,却未曾想过宗枭竟存了心思,是要弄死小鱼崽......
他怎会如此狠心?!
到了此时,明州才恍然发现,原来那日,宗枭那般发了狠,是想直接将还脆弱的小鱼崽给弄掉。
宗枭什么都知道,宗枭只是不想要。
彻底明白后,明州见他手上凝结着的黑气,突然尖叫了一声。
“走开!!!”
“啊——”
“别碰我!!!”
“疼!好疼啊!!!”
贴在自己腹部的掌心,凝结的灵气霸道地往身体里钻,与平时如清泉般的温柔不同,强势而急躁。
那灵气与自己身体开始抗衡,但显然明州不是宗枭的对手,腹中传来的痛感愈发强烈。
热流涌出,明州疼得冷汗直流,他如上次那般同宗枭求饶,“宗枭,好疼,好疼啊......”
“呜呜......我流血了......”
上次流血后,明州一直哭着咳着喊疼,宗枭便停了下来。
这次宗枭听见他的示弱后,未曾收力,反倒对他道:“忍一忍,疼上这么一遭就好了。”
求饶无用,腹中的坠痛感越来越强烈,明州挣扎得越来越狠,脚踹在宗枭的身上,宗枭便让床幔缠住他的脚踝。
原以为这样明州便会老实,结果明州却挣扎得越来越狠,被绑住的手腕,在他剧烈的挣扎中,被磨破了皮,血都浸了出来。
宗枭看见了,厉声呵斥他,“动什么动?!”
“走开——”
“别碰我——”
“别碰我的小鱼崽——”
明州嘶吼得嗓子都哑了,他情绪波动太大,本就伤了的心肺经不起他这般折腾,竟生生呛咳出了血。
宗枭同明州从未坐下来谈过孩子的事,从得知明州有孕至今,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日子,彼此都沉默,彼此都避而不谈。
他一直想着,称呼着,认定着明州腹中的东西,是魔胎魔种,是肮脏的恶心的东西。
倒是听见明州称呼其为“小鱼崽”时,宗枭愣了愣。
但他手中的力道并未收回,只是看着明州那双哭红的双眸,认真纠正他,“不是小鱼崽,只是一团会害了你的小杂种。”
宗枭说:“明州,你留不得,你会没命的。”
生我的母蛇,死在我跟我的兄长手上。
我的兄长,死在他生下蛇崽手上。
融合了魔族血脉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善茬?更何况宗枭厌恶后代,从未想过留有后代这件事。
一时疏忽,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但好在,这小杂种还未出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宗枭按压他腹部的力道好像越来越重了,明州哭得崩溃,他发出惨叫,方才的挣扎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明州眼中蓄满了泪水,他望着宗枭,眼前一片模糊。
已然放弃了。
深深的无力感跟绝望感,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咙,如同窒息一般。
明州的眼泪流得很凶,落在被褥上,没有变成小珍珠,而是如同正常人般晕染湿一团。
明州绝望对着宗枭,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不怕没命......”
那双清澈明媚的双眸如今深黑无光,泪水扑簌簌往下掉个不停,他已疼得快要晕厥,用泣音道:“如果小鱼崽没了,我会陪他一起死......”
——陪他一起死。
几乎在明州说出这句话时,宗枭瞬间瞳孔放大,且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撤回了掌心。
明州腕上的红玉镯亮着幽暗的红光,床幔将他的手腕勒破了皮,艳丽的红刺入宗枭的眼中。
一切的下意识动作,都来不及思考。
宗枭已经给明州将手腕上绑住他的床幔解开,明州似乎不愿看他,一手捂着眼睛,泪水源源不断流下。
另外一手,搭在了自己的腹部,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明州太疼了,他不知道小鱼崽还在不在,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虚软着身子晕了过去。
宗枭站在床边,眉头皱得很紧,他磨了磨牙,怒火更甚,似乎要将他的灵脉都烧断。
常郗赶来时,踏进屋子就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看着站在床头,一脸阴鸷的宗枭,也有些慌了,瞥见床上的血迹后,常郗呼吸一滞,“你......”
他试探着问:“你不会将他肚子给剖开了吧?!”
宗枭化为蛟龙的利爪,撕碎了多少魔物,常郗有时想到那个画面都不禁打个寒颤。
宗枭站立的位置,刚好挡住了明州的肚子,导致常郗只看见了血,闻见了血腥味,却并不知宗枭究竟对明州做了什么。
这个猜测,让常郗自己都吓住了,他也不顾尊卑有别,直言道:“他好歹与你同床共枕了这么多时日,凡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如蝼蚁般脆弱的人都知晓这个道理,你为何还会......”
“我没做什么。”宗枭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
他侧了侧身,露出昏迷过去的明州,捂住头只觉得要裂开般的痛,他深吸一口气,拧着眉对常郗说:“尽你全力,将他腹中的魔......那个小鱼崽保住。”
常郗愣了愣,看宗枭的眼神都变了。
宗枭捂着头,对他道:“他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一趟后山。”
后山的泉洞是宗枭修炼之地,如今天劫将至,他心魔却愈发根深蒂固,宗枭去修炼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明州留给常郗后,常郗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倾尽了毕生所学,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又是渡气调息,可算是将明州腹中的孩子捡回一条命。
明州这一昏迷,又是好几天才醒来。
他醒来便开始哭,对着常郗泣不成声道:“为何还要救我?让我这般死了,也是解脱。”
常郗自然拿他没办法,着急忙慌对着赤屠道:“快去后山,请尊上过来,同他说明州醒了,要找他。”
明州并未说过要找宗枭,但听完常郗的话后,又想了想如今自己失了小鱼崽,被他囚禁在这魔宫中这么久,被迫承欢,遭他欺辱。
自己落得这般下场,宗枭也不该这般逍遥。
明州苍白着一张脸,他刚刚醒来,根本禁不起这般折腾,此时声音都虚弱得厉害,“是......该让他来......我要他的命......”
常郗吓都吓死了,难不成是自己这几日照料明州太过辛苦,竟也病出了幻觉?
方才这小鱼说什么?他要谁的命?宗枭的命?
天啊,他是说要魔尊宗枭的命?!
常郗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见明州醒来这般绝望,实在不知宗枭究竟对他做了何事,竟让这温驯良善的鲛人一族,都起了杀心。
常郗怕明州太过激动,又损伤心肺,只能劝道:“好好好,你先躺下,切莫急火攻心,等会儿他来了,你再要他的命,现在莫急。”
明州却是听不进去,好在宗枭来得很快。
他刚进来,就见这小鱼坐在床上,脸白得如同一张纸,双眸红肿,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竟还没哭够?!
宗枭走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明州就怒瞪着他,扑过去要撕咬宗枭。
他身子虚弱,根本经不起一点折腾,宗枭眼看他扑过来,恐这小鱼摔地上,便伸手将他抱住。
这是怎么?昏迷一场还转性了?怎么还投怀送......
“嘶——”宗枭皱眉。
明州扑过来后,竟是张口,直接咬上了宗枭的颈窝处。
他是真用了力,却奈何身子虚弱,只能浅浅咬破皮,宗枭下意识要一掌劈过去,却反应过来这小鱼身子不好,最后那本该重重打在明州背上的手掌,竟轻轻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宗枭摩挲着他的后颈,仿佛在安抚一只调皮捣蛋的猫崽,“松口。”

宗枭摩挲着他的后颈,仿佛在安抚一只调皮捣蛋的猫崽,“松口。”
明州自然不肯,宗枭也就是怕自己化了原型,能将这小鱼的牙给崩碎,这才由着他这般放肆。
常郗连忙劝道:“明州!不可!你腹中胎儿情况还未稳定,切莫如此动怒。”
腹中......胎儿?
明州突然松了口,他手脚并用趴在宗枭的身上,若非宗枭一手圈着他的腰,早就掉下来摔了。
明州有些恍惚,生怕自己方才是幻听,他有些呆滞地看向常郗,“你是说......小鱼崽还在?”
常郗用力点了点头,“你先坐下来,别摔了。”
他倒不怕明州摔着,是怕他再这般放肆下去,真惹怒了宗枭,又要吃苦头。
明州是被宗枭放到床沿边坐下的,他淡淡地看着明州,眼底瞧不出情绪。
在明州昏迷之际,宗枭问了常郗一件事。
“不过是一个魔物,他为何这般不舍。”
常郗说:“尊上每个族类都是不同的,咱们魔族从出生睁眼便是弱肉强食,他们鲛人族,占了天道的宠爱,不历经天劫,不必刻意修炼,整日除了种菜种药,可不就是捉摸着生孩子。”
宗枭抿了抿唇,又道:“他同我说,若是腹中那魔物没了,他便也不活了。”
他顿了顿,看向常郗,认真问道:“你说他这话,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常郗甚至不带一丝犹豫,便同宗枭说起过,早年自己逃离在外时所听见的传闻。
“鲛人族相貌出众,偏偏又生了颗单纯懵懂的心,刚刚入世之际,便遇见了当初鬼族的长老,看上了那小鲛人,后来鬼族长老的兄弟,也对那鲛人起了心思。”
“后来呢?”
常郗继续道:“那鲛人,后来怀孕了,辗转于二人之间,结果才明白不过是二人争权夺位,攀比虚荣的牺牲品罢了。”
宗枭问:“那怀孕的鲛人,最后如何了?”
“中途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听闻最后的结局是,那鲛人失了孩子后,承受不住刺激,变得有些疯癫痴傻,最后拿了一柄剑,当着他二人的面自刎而死。”
“鬼族两兄弟,仍不肯放弃,竟要抢夺那鲛人的尸身,最后是鲛人族的族长出面,亲自将那鲛人带回南海,如今几千年过去,鬼族从未进犯过鲛人族的领地。”
话题扯这么远,常郗不过就想告诉宗枭一点,“鲛人族向来对弱小之物都富有怜悯跟呵护之情,更别提自己的亲生骨肉。”
常郗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劝着宗枭留下这个孩子。
宗枭当时听后只是皱眉头。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对明州手软,为何没狠下心,搅碎他腹中那团魔物。
心魔总在他稍不注意时便钻出来,邪念滋生,宗枭愈发暴躁。
他不会因为明州的寻死觅活而打消念头,但不可否认,这条鱼确实在床上极其令自己满意,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但这魔胎,宗枭并未心软,并未妥协。
他不能强制性弄掉这魔胎,倒不如逼迫明州自愿舍弃。
宗枭看着坐在床边瘦瘦小小神色颓然的明州,微微勾了勾唇,轻声道:“过两日,你惦记许久的云笠长老要带人过来了。”
明州听后,立马抬头看向宗枭。
刹那间的功夫,明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生怕宗枭又拿族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明州心中一阵酸楚,小鱼崽并非自己一人之力便能造出来,为何宗枭身为另一个父亲,竟会对小鱼崽这般心狠。
倘若宗枭......
倘若宗枭拿族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放弃小鱼崽,那我该如何?
明州胡思乱想,就这么一会儿,竟心中已敲定主意,倘若宗枭真敢这么干,他便保全族人后,陪着小鱼崽一起死。
但宗枭并未这么说,宗枭只是伸手,将明州脸上的泪痕用指腹抹干,低哑道:“这两日先好好休息,到时陪我一起去见你族人。”
宗枭并非是那种拐弯抹角之人,可他这般究竟是何意?
紧接着,宗枭又说:“你既这般想留下这小杂种,便留着吧,但我得同你说清楚,你既是我抓回来的俘虏,万万别想着因为有了我的种,便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明州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懂。
宗枭继续道:“一个俘虏,被抓回来应当是怎样的处境,应当如何伺候主子,前些日子你怎么做的,你也清楚,别以为自己怀了孕便能免去。”
明州点点头,心里早已被宗枭那句要带自己见族人的话给冲昏了头,无暇再多想。
宗枭最后又补了一句,“每日该喝的药,按时喝。”
别说明州了,旁边的常郗都听得云里雾里,心想宗枭这是被夺舍了吗?怎好端端的,突然就想明白,转了性了?
听闻能留下小鱼崽,还能见族人,明州刚刚还一副要同宗枭同归于尽的架势,此时瞬间又软了下来,温驯地问宗枭,“我从此时起,便要伺、伺候你吗?”
他捂着自己的小腹,面色为难道:“小鱼崽太小了,你......你一进来,他便闹得很厉害,我肚子疼,实在是......”
常郗听后,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
宗枭也有些无奈,这小鱼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时而纯洁如白玉兰花,时而又变成一条骚鱼。
宗枭最后一言不发,面色阴沉,挥袖离去。
两日的时光过得极其缓慢,宗枭不知去了哪,明州想着见到云笠长老后,对方一定不会忍心让自己在魔族受宗枭的折辱,定会想办法让自己回南海。
他心情颇好,连带着看那两只宗枭送的王八都顺眼多了,还丢一些小虾米给那两只“宗枭”吃。
其余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喝药,便是坐在廊下,望着院中的海棠花树,希望能够快些到见族人的时日。
宗枭并未诓他。
自从将明州从上华天抓走后,鲛人族已派了很多次人来,希望同宗枭谈条件,换回族中小辈。
但宗枭向来不屑,甚至不同对方见面。
然每次,鲛人族的长老都会亲自来,且开出的条件一次比一次丰厚,甚至许诺愿意同魔族结盟,宗枭一直都晾着不管。
直到上月,鬼族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愿为魔族之下臣,同魔族并肩一起对抗仙族。
鬼族一向中立,不曾想这次竟要掺和。
宗枭前往鬼界赴约,竟在鬼界谈判时,遇见了鲛人族的长老。
宗枭当时便问鬼王,“鲛人族究竟出了多大手笔?竟让你也肯趟这趟浑水。”
鬼王不语,鲛人族的云笠却沉住气,客客气气道:“魔尊殿下,我无恶意,只想让我族小辈回家罢了。”
宗枭勾了勾唇,充满戏谑道:“是吗?倘若他自己不肯回呢?”
云笠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微微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明州他素来乖巧,怎会不肯回家!”
宗枭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懒洋洋道:“他腹中怀有我的种,当然得跟着我。”
云笠并非没想过明州被宗枭这魔头抓走后会遭遇何事,只是他没想过,竟是孩子都有了。
“定是你强迫他!今日我必要取你性命!”云笠虽是长老,脾气却实在算不得好,明州年岁如此之小,此时孕育胎儿,艰辛成倍以计。
眼瞧着就要打起来了,鬼王却在此时出声道:“魔尊,云笠长老关心他们族中小鲛人也耐人之常情,不论这小鲛人愿不愿意留在魔界,都该让云笠他们瞧一瞧,是吧?”
宗枭微微蹙眉,正要说话,鬼王又道:“若怎如同你所说,这小鲛人怀了孕,那也是喜事,鲛人族更加会愿意同魔界结盟,你说呢?”
这老狐狸,看似当个和事佬,话里话外却都在偏袒鲛人族。
宗枭若是不肯让明州见一见他们长老,便证明他方才说的话,没有一句属实,怀孕也罢,明州不肯走也罢,全是宗枭胡诌瞎编的。
宗枭脸色并不好看,殿中气氛僵持,云笠已做好同他一战的准备,岂料宗枭竟笑了笑,轻松道:“可以,不就是见一见小鱼而已,到时候他愿不愿意同你们回去,你自己问他。”
时间回到现在——
总算熬过了这两日,宗枭也没撒谎,早早便让人送了衣裳来,叫明州醒后换好衣服,便同他一起去主殿。
明州一颗心早就飞起来了,饭都不想吃,宗枭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明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明州叫他看得心虚,最后只能乖乖吃完,又喝了药。
换衣裳时,明州发现,今日穿着的衣物除了十分华丽,还让他觉得十分别扭。
明州皱起眉头问宗枭,“为何要让我穿这个?”
“见你们长老,自然要穿好些的。”
明州拎起,不解道:“可这衣裳,也太暴露了些吧?我不喜欢。”
“容不得你喜欢不喜欢,赶紧换上,否则就别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州生怕他反悔,妥协道:“我换就是了。”

第38章 宗枭挨了一耳光
那衣裳当真华丽,竟还镶了宝石在上面,除去有些暴露,就是格外磨皮肤。
明州很不舒服,换好出来还同宗枭说:“能不能不穿啊,很不舒服。”
这衣裳颜色艳丽,穿上后明州才发现,哪里是男子的服饰,分明更像女子的。
胸前露出一大块白皙的肌肤,露出的春光上,隐隐又能看见几个宗枭留下的吻痕跟指印,穿的这般勾人,那张漂亮的脸上却带着懵懂跟不解。
极致的反差感,叫宗枭看得心热,喉咙也有些发干。
明州真没注意,宗枭却尽收眼底,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想躲避。
宗枭未曾搭理,带着明州出了小院。
魔界的天当真变化太快,上一次极寒才过去两三个月,新的一轮竟又降临了。
天上开始飘下雪花,明州鞋都没有穿上一双,踩在地上不仅又硌又冷,他冻的瑟瑟发抖,回想着这两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又惹得宗枭不悦,想出这样折磨鱼的法子。
他脸冻得铁青,肚子也裸露着,暴露在冷气中,凉凉的很不舒服,明州太冷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宗枭,好......好冷啊......”
宗枭回头,见他嘴唇都在哆嗦,不似在说假话,依旧狠了心没将身上的披风给他,而是冷冰冰道:“忍着。”
前往主殿的路程不算很近,宗枭当成将明州掳来时,没打算杀他,却也见着他便不悦,便安排了离主殿很远的一处寝殿。
往常明州也不是没在这魔宫里瞎跑过,倒是头一次生出这段路程这般远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了主殿外,明州脚特别疼,他提起裙摆,歪着脑袋要看自己的脚。
宗枭淡然道:“到了。你们长老就在里面。”
明州瞬间顾不上看脚,立马就要推开门进去,结果却被宗枭拉住胳膊。
明州回头看他,不明白宗枭这是何意,宗枭却沉声道:“进去之前有件事,我得先给你说清楚。”
“什,什么事?”明州总觉得宗枭的眼神有些可怕。
他手突然贴上明州的小腹,吓得明州一个战栗。
“你想留下这小杂种,可以,但只能留在魔界生。”
明州迟疑地看着他。
落雪愈来愈多,寒风呼啸而过,将明州的发丝吹得凌乱。
宗枭见他有些呆愣,便又道:“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耐心又残忍地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你们长老救你出去?”
宗枭突然伸手,摸了摸他冰沁的脸颊,“明州,你想离开,现在都可以跟着你们长老走,但是这个孩子,你就不能留了。”
“我让常郗准备好了两碗汤药,你要如何选,就看你待会儿进去后,怎么说了。”
“别妄想耍花招,你应当已经知道脚上的朱砂符是什么意思,倘若你不听话......”
宗枭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宛如利刃般,明明是轻抚,却让明州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似乎没有耐心,在明州都没彻底明白这句话时,宗枭已经抓住他的手,推开门带着他进去了。
殿门推开,扑面而来的暖意,也未能让明州缓过劲。
“明州。”云笠已坐不住,站起身喊他。
明州微微一滞,木讷道:“长老......”
云笠并非孤身前来,身后跟着的两个鲛人是同明州一起长大的玩伴。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俩看着明州便围过来,丝毫不顾身旁还站着的大魔头宗枭。
宗枭倒是也不恼怒,视若无睹地走向他魔尊的位置上坐下。
云笠从明州踏进殿门时,就发现了他身上穿着的衣物,顿时有些怒,对着宗枭呵斥道:“你给他穿的什么?!”
宗枭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他留在我这,自然穿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外面天气如此冷,还下着雪,你竟就让他穿这么点。”云笠有些暴躁。
鲛人族的小鱼崽们生下来后,由父母教养一段时日后,便会由专门的长老负责开蒙,如同凡间上私塾的孩童们一般。
鲛人族好几个长老各司其职,帝后云笈本该由他教导小鲛人们习武修炼,但他在上华天没回来,便改成了云笠。
云笠同明州这一辈的小鲛人相处时间最久,明州是他看着长大的,本来受邀一同去了上华天,不曾想却没将明州全须全尾带回来。
他日夜愧疚,想了种种办法,来了魔界多次,今日还是头一次见着明州。
在南海天真烂漫,懵懂乖巧的小鲛人,如今瘦了一大圈,如此冷的天,却穿着......供人玩乐的衣裳。
宗枭说他已经怀有身孕,可那平坦的小腹却赤裸裸的暴露出,天寒地冻,竟也不顾及会伤了底子。
来时,云笠也曾想过,木已成舟,倘若宗枭能对待明州呵护关心,那也未尝不能接受他二人。
但此番看来,宗枭并未有一丝真心,反倒是欺负明州年幼无知又修为低下。
云笠如何能忍,今日哪怕命丧于此,也要将他教养长大的孩子带回南海。
剑拔弩张的场面,眼瞧着云笠快要动手,宗枭却坐在他魔尊的宝座上,懒洋洋道:“云笠长老何必动怒,我知你想带他走,可你问问他,究竟想不想跟你回去。”
“他怎会不想,若非你这魔头将他圈进于此,他早就......”
宗枭“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打断道:“明州。”
他居高临下,对着还木讷的小鱼喊道:“告诉你们长老,你是想留在魔界,还是想跟他回南海?”
明州站在殿中,脚上如同灌了铅,手足无措的看着宗枭。
他那深邃的双眸,如同阴狠毒辣的蛇类盯着猎物一般,明州大脑一片空白,竟还有些头晕目眩。
宗枭方才在殿外说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
“你想留下这小杂种,可以,但只能留在魔界生。”
“你想离开,现在都可以跟着你们长老走,但是这个孩子,你就不能留了。”
“你应当已经知道脚上的朱砂符是什么意思,倘若你不听话......”
倘若你不听话......
脚上的朱砂符,任由自己去到何处宗枭都能知道,哪怕今日长老拼死将自己带回去,又有何用?
宗枭这般暴戾无常,无论自己逃去哪,他都知道,他定会生气之余追去南海,族人们又该如何?
明州额头浸出冷汗,身旁的好友拉了拉他的手。
“明州,你怎么了?你不想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吗?”
“明州,云笠长老为了你奔波许久,族长也在为你担忧,你赶紧说句话,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啊!”
明州有些恍惚,指甲掐入肉里,才逼迫自己清醒。
“明扬,明合,我......”明州心中苦涩,沙哑开口。
云笠见他犹犹豫豫,性子颇为着急道:“明州!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过来我这边。”
“长老,我......”明州看见宗枭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他嘴角含笑,仿佛胜券在握。
那胜利者的姿态,那种抓住自己弱点,威逼胁迫的眼神。
明州胸膛起伏的厉害,喉咙中亦尝到一点血腥味,他眸中泪意盈盈,声音沙哑微弱,“我不想,回南海。”
他说的很小声,但殿中的人都听见了,本来还拉着自己手的好友,也呆愣住了。
“明、明州,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冻傻了?”
明合脸色大变,带着难以置信,“你不想同我们回家吗?”
明州垂着眸不敢看他们,努力让自己憋住心中的酸楚,让眼泪不掉下来。
他的沉默,让本来暴躁的云笠都冷静了下来。
宗枭坐着,看着这一出好戏,心道鲛人果真如世人所传言般都是漂亮蠢货,随便一个小计,便能让他们手足无措。
宗枭轻笑着起身,对着云笠道:“云笠长老,你听见了,是他自己不愿同你回去。”
宗枭故意看向那僵着身子的小鲛人,缓缓开口道:“明州,过来我这。”
明州本来站着没动,但宗枭又对着云笠说了句,“待他腹中孩儿降生后,我定会摆好宴席,请云笠长老过来,帮忙取个名字。”
听见小鱼崽,明州果然有了反应,他忍痛挥开好友的手,朝着宗枭走去。
明扬跟明合失望至极,云笠如鲠在喉,最后只能道:“我们走。”
他气愤离去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明州,又对着宗枭道:“烦请魔尊还是给他换厚些的衣裳,腹部受凉,对胎儿不好。”
云笠的语气没有刚才那般气焰嚣张,怯弱中满含着对小辈的不舍之情。
明州不敢看他们,被宗枭揽在怀里,听着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长老走了,族人也走了。
宗枭带他回住的小院时,雪已经落了很厚一层,宗枭见他失魂落魄踩在雪地里的模样,却没有方才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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