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by二月竹
二月竹  发于:202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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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中秋,月亮又大又圆,可惜天气预报预告明日有雨,大约是无法看到中秋的月亮了。
玻璃窗倒映出陆溯走近的脸,徐回周眉心微微揪了一下,他放下水杯就要转身,陆溯从后抱住了他。
徐回周有183,此刻却被陆溯完全揽进怀里。
陆溯低头,埋进徐回周微凉的颈窝,在12点钟声响起的瞬间。
他说:“中秋快乐,徐回周。”
徐回周到底没问陆溯的伤从何而来,睡觉时陆溯赖着要和他同睡,他稍一迟疑,陆溯就抱着他上了床。
“我什么都不会做。”陆溯还是从后抱着徐回周,关了灯,在黑暗里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在你心甘情愿之前。”
徐回周没有回答,他闭上眼,他之前假装睡了一会儿,没什么困意,却在干净的洗手液气息里,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次日早上,徐回周是热醒的,陆溯两只手还抱得他很紧,整个严丝合缝贴着他,他几乎是睡在陆溯怀里,还感受到了——
同是成年男性,徐回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年纪热血晨|勃,人之常情。
徐回周想着,默默从陆溯怀里脱出去,快挪到床沿,陆溯突然长手一捞,又将他捞回去。
“还早。”陆溯声音迷糊,还在睡梦里,他下巴蹭了蹭徐回周的耳朵,“再睡会儿。”
他下巴冒出的新鲜胡茬很扎,徐回周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帮你刮胡子。”
陆溯马上清醒了。
医院的豪华单人间,卫生间多出两个成年男人,一个180+,一个190+,也变得局促起来。
陆溯洗干净脸,斜靠着洗手台,两条大长腿曲着放矮上半身,方便徐回周操作。
徐回周仔细敷上清洁泡沫,清洁干净刮胡刀正要动手,门外传来说话声。
卫生间靠着病房门,宋出岭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我来看我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徐回周和陆溯瞬间对视。

随后将徐回周推出卫生间,抓过毛巾迅速清理掉泡沫。
陆溯再出来,徐回周已经在病床闭目躺好了。
陆溯打开了门, 身体严实遮住,却也能让宋出岭瞥见病房内的病床。“吵什么。”
宋出岭瞄着病床,见徐回周盖着被子一动不动,他眉心微动, 皱紧眉头说:“我听说回周哥被人捅伤了,现在什么情况了?”
“还没醒。”陆溯自然关上门,似笑非笑睨着宋出岭,“这么关心, 七点就来了。”
宋出岭讨厌被陆溯这样打量,像是站在X光透视仪之下,他的心思被陆溯看得一清二楚。
宋出岭不适地避开陆溯的目光,也没好脸色, “他也是我表哥, 我关心正常。”
“别紧张, 随便说说。”陆溯笑着拍了下宋出岭的肩。“这不让聊天, 你明天再来吧, 医生说明早能醒。”
宋出岭瞄了眼陆溯的青胡茬, 看来是守夜了, 徐回周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宋出岭暗自喜悦,面上却是关心的模样,“那今晚总公司的中秋酒会, 你不去了吧?”
“去。”陆溯懒懒打了个哈欠, 迈脚往前走, 也没回头,“你不走?”
宋出岭又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身跟上陆溯笑着说:“走。”
陆溯上车先走了,宋出岭目送他的车消失,嘴边的笑意变成嘲讽。
嘴上最关心徐回周,现在人还躺床上没醒呢,不还是选择去中秋酒会笼络人心。
等司机打开车门,宋出岭低头上了车,很快拨通了沈屿澈的电话。
陆溯在医院门口下车了,提着两袋早餐又进了医院,同时耳机里响着司机的转播——
先是宋出岭阴阳怪气的声音,“你的新目标,看来是无法陪你过中秋了。”又故意补了一句酸话,“你的旧目标也在,嗤,装得那叫兄友弟恭,彻夜守着呢。”
沈屿澈的声音略小一些,但也模糊能听清,“你说什么啊?我刚拍完广告到家,才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一个人睡?”宋出岭暧昧起来,“今晚有安排没有?我来陪你。”
“不需要,我今天要补一天一夜的觉,明早还有一个代言活动呢!”
陆溯回到徐回周的病房,两人才说到了重点,陆溯摘了一只耳机塞进徐回周耳朵。
徐回周就听到了宋出岭的笑声,“是啊,你的新目标徐回周明天才醒,旧目标陆溯,要出席公司酒会,中秋佳节也就我记着你,变着法想讨你欢心,准备了浪漫双人夜游,你又不去。”
沈屿澈就挂断了。
耳机也跟着安静了,徐回周还没摘耳机,松软香甜的糖三角喂到了他嘴边,他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嚼着。
陆溯突然说:“宋出岭欠扁,刚才倒是说了一句人话。”
徐回周没听见前面部分的通话,他摘下耳机侧头看陆溯,等着他下一句。
陆溯神秘靠近他,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他说我和你,兄友弟恭。”
徐回周,“……”
吃完早餐,他才问:“daylight什么时候到?”
陆溯掏出手机打了电话,问了挂掉电话回他,“准备出发了,两小时左右。”
这时窗户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徐回周扭头,隔着玻璃,暴雨如期而至。
天气预报准了,今天中秋有雨。
徐回周静静看了一会儿,再回头,漆黑的眸子里浮动着笑意,“叫阿姨带上那只凤凰灯笼吧。”
过了一会儿,等陆溯收起手机,他又冒出一句,“今晚你还是去酒会吧。”
陆溯表情瞬变,他打量着徐回周,“为什么?我了解宋出岭,他不会去。”
徐回周微微笑了,“为了万无一失。沈屿澈很敏锐,万一你没出现在酒会被他发现,他可能就会收手。这次机会难得,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他话锋又一转,“而且有daylight的监控。你看着监控也一样吧。”
徐回周的理由太过无懈可击,并且陆溯也不想徐回周再创造第二次机会,到底是同意了。
下午离开医院前,陆溯反复检查了医院走廊的监控,交代了保镖,上车立刻登陆daylight的监控,清楚看到徐回周靠着床头在看书,他的心脏勉强恢复了平稳。
与此同时,一辆普通的轿车内,沈屿澈目送着陆溯那辆招摇的渐变蓝跑车离开医院,他才调低椅背,调整了最能看到医院住院部的视野,舒适地躺着休息。
不多会儿,他轻轻哼起了《虫儿飞》。
“虫儿飞,虫儿飞,我在思念谁。地上的弟弟思念,天上的哥哥听见……”
沈屿澈改了歌词,越哼越兴奋,他抬起手指,一下一下数着遥远的楼层。
1、2、3、4……9。
901。
徐回周的病房。
久违的血液沸腾的感觉,席卷着沈屿澈全身,他仿佛回到了有人要领养黎湛那天。
他踩着砖块趴在屋顶,俯视着那个丑女人笑着在摸黎湛的脸。
而黎湛,乖乖站着没避开。
太可恶了!
那个丑女人!她竟然不在乎黎湛会有精神病,还说她会照顾好黎湛,保护好黎湛。
她死了就好了。
他把目光挪到阿姨种的那些花盆上,多漂亮的花啊,就像黎湛一样那么漂亮,真可惜啊……
他为难着挑了一盆最不好看的,那个丑女人,只配最丑的花。
然后在女人试图牵着黎湛离开时,他计算着,手一松。
“啊!”
他听到了女人痛苦的哀嚎,还有好多好多人的脚步声,他完全不在意,只偷偷看着黎湛。
傻了一样站在血泊里不动。
他快乐地笑了,蹦蹦跳跳哼着《虫儿飞》,奔下楼去找黎湛了。
黎湛只属于他,也只有他能照顾黎湛!
就像徐回周,也只能他亲手杀掉。
那张和黎湛一模一样的脸,陷入沉睡时,也一样那么漂亮吧!
沈屿澈十指皆兴奋到战栗,变小的雨拍打着挡风玻璃,他疯狂按着雨刷,遥望着医院,直到天黑尽,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终于放开了雨刷,提着副驾的纸袋,撑开伞下车了。
几分钟后,徐回周收到了沈屿澈变装医生的照片。
他吸取了上次被粉丝看破背影的经验应该是从剧组拿了道具,垫宽了肩膀和屁股,鞋也加了增高,只又自负着,没有改变眉型眼睛,甚至眼镜都没戴一副,只戴了口罩。
徐回周关了照片,他突然开口,“陆溯,你能听到吗?”
耳机几乎是立刻传来陆溯的声音,“他真来了。”
“嗯。”徐回周轻笑一声,他问,“你相信我吗?”
陆溯呼吸顿时重了,“徐回周,你想做什么?”
他这次的直呼其名,带着怒气,还有脚步声,徐回周还是在笑,“我相信你,你不会破坏我的计划。”
陆溯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求你。”他声音软下来,“我第一次求人,徐回周,求你别做危险的事,其他我都答应你。”
“我现在会断掉你的监控。”徐回周声音忽然很沉静,“请你也相信我,在事情结束前不要回来。”
同时徐回周关掉了陆溯的共享监控。
雨似乎又变大了,剧烈拍打着窗户,徐回周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悬挂着的凤凰灯笼,还没开灯,在昏暗里并不显眼。
他静静看着,到门外传来说话声,他摘掉耳机,躺回了被子。
“查房。”
沈屿澈轻松掐出一个中年男人应有的声音。
两名保镖不疑其他,开门让他进去。
沈屿澈甚至没关门。
他拿着文件夹径直走到床边,俯视着徐回周。
病房只开有床头一盏灯,照到徐回周脸上,连橘光都盖不住的苍白虚弱。
沈屿澈有一瞬间的迷惑。
太像了,徐回周不说话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黎湛再生了。
他这才打量四周,没有监控,只有一只狗趴沙发上,一只废物狗,看到他也没有任何护主反应。
和黎湛又是那么相似了,黎湛交了三个废物朋友,最终被他们害死。徐回周养了狗,他的狗却眼睁睁看着他的主人去世。
随即他眉心狠狠揪了一下,宋出岭说陆溯昨晚守在医院,不会又和徐回周同睡一床吧?
很快又否定了。
徐回周被刺了几刀,旁边应该不能睡人。
沈屿澈撩开徐回周的病服,他腹部缠着厚厚几圈绷带。新闻报道说周方乾似乎是刺中了三刀。
不过废物永远是废物,刺三刀也没杀死徐回周。
沈屿澈放下病服,正大光明拔掉了徐回周的营养剂输液管,就着那个针孔,拿出他准备好的胰岛素,整整一管,全推进徐回周的身体。
他又有些生气,这种死法不能查出来,但却让徐回周在睡梦中去世,还不能毁掉他的脸,真是便宜他了!
沈屿澈收回胰岛素注射器,又把营养液插回去,还闲情逸致又环顾一遍房间。
突然注意到凤凰灯笼,他正要过去,门外传开保镖的催促,“医生,查那么久?”
沈屿澈便收回目光,合上文件夹离开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daylight立即冲向病床,站起来双爪趴在床沿,着急又乖巧地舔着徐回周的脸。
徐回周开始冒冷汗了,他趁着思绪还清醒,摸出手机打了唯一保留着的通话记录,说了最后一句话。
“陆溯,救我。”
徐回周又回到了那片腐烂的、弥漫着腥味的地方了。
冰凉的软体动物缠绕住他的脖子,缓缓蠕动着。
他一动不动,背部紧紧贴住地面,屏息望着被层层叠叠树叶遮住的天空。
太阳似乎出来了,细细碎碎的金色光线透进来,但那温暖不属于他。
蛇的身体又滑又凉,带着死亡的气息,它无数次试图翻动他的身体,以便缠住它的猎物,瞬间绞杀。
他用尽全力,不敢离开土地,他知道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他不能死。
他还不能死!
这场无声的战斗持续到夜晚,蛇终于游走了。
周围彻底安静了,他才敢流眼泪。
他太害怕了,第一次见到同他手臂粗的蛇,又庆幸,还好不是毒蛇,否则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他发现了一种虫子,成群结队,靠着吸血解决体积胜过它们的庞然大物,存活在森林里。
在一个傍晚,他浑身涂满了虫子厌恶的黑色泥浆,故意引着又一条要攻击他的蛇,去了那片虫子栖息的草丛。
草丛安静了,他还是没出去,第二日天明,听不见一点儿嗡嗡声,他才拨开草丛观察。
草堆里掉落着许多虫子的尸体,以及那条蛇,血被虫子吸空了,但蛇肉还在。
他靠着那些蛇肉,解决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饥饿。
“呕……”徐回周猛然坐起身,他呼吸重到都泛着酸味。
他想吐。
特别想吐。
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抬手要抠喉咙,这时有东西按住了他,将他抱进怀里。
徐回周剧烈挣扎着,“不要吃我……”他发疯般抗拒,喉咙撕裂般疼痛,“别吃我,我还不能死……”
这时一抹温热滑进他的眼睛,徐回周忽然安静了,他费劲眨了眨眼睫,昏暗的视野逐渐清晰,不再是那片腐烂的黑暗世界,是干净明亮的、温暖的病房。
原来是噩梦……
徐回周被陆溯从后抱着,看不见陆溯的脸,但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徐回周终于放松了,问:“陆溯,我们成功了吗?”
从开始,他要的就不只是杀人未遂。
陆溯埋在他颈窝,贪婪用力嗅着徐回周的气息,这样才能一遍又一遍确认,徐回周的存在,徐回周还活着。
他现在才明白徐回周那声“相信”的份量,徐回周是赌上他的生命在相信他。
陆溯哑着声音,“成功了。徐回周,你成功了。”

窗外还下着雨, 还未天亮,徐回周顺着声音望向窗户。
病房里还是只开了一盏壁灯,淡淡的光晕里, 那些雨点模糊成了成千上万个细小的光点。
他主动说:“对不起。”
陆溯收紧手,“不要道歉,你不欠任何人。”他声音还是闷闷的,“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在抢救室外等你的三个小时里,我每分每秒都在后悔答应了你。”
徐回周低低咳嗽了两声,又笑了,“谢谢你, 陆溯。”
他伸手盖住锢在他腰间的手,感受着陆溯手上的温度。“毫无条件相信了我。”
“徐回周,以后不说你聪明了。”陆溯闭上眼,用全身感受着徐回周的气息。“你其实非常笨, 毫无条件把你的命交给我, 你凭什么认为我值得信任?要赌输了, 你怎么为黎湛讨回公道?”
徐回周没有隐瞒, “daylight的监控有自动存储功能, 三天后如果我没取消发送, 会自动分别发出三封录像邮件, 一封我的母亲,一封市长邮箱,一封霍右礼。”
陆溯不在意,“那样你也只解决沈屿澈。”
“不会。”徐回周闭上眼, 他声音很平静, “当蝴蝶挥舞了翅膀, 其他事都会跟着变化。”
“沈屿澈出事,或许当时选择不曝光他的明星,会改变心意曝出他出现在宋明彦掉楼的现场,然后会扯出大关集团,顾孟成。”
“还有武敬山,他可能因为沈屿澈的诱导自杀,也可能做了别的事。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消失,而停止转动。”
“我会。”陆溯抱紧他,“徐回周,我爱你,不要再骗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接受。”他问出一直在意的事,“你的胃究竟什么情况?”
当他知道徐回周真有低血糖,他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没抢救回来,他就杀了沈屿澈几人,带着徐回周回到加纳齐落,去找那棵野花椒树,再不去任何地方。
徐回周听到陆溯直白地说爱他,他安静了很久,说:“我是有胃癌。”
陆溯刚动作,徐回周先按住他手,“我每年定时体检,在早期就发现做了手术,恢复不错。”
他停顿一秒,“之前让你发现那些药,只是要误导你,我时间不多,没有任何危险性。”
陆溯抬头,他掰过徐回周,眼睛不出意外的红,“没骗我?”
“没有。”徐回周眼眸清亮,“不信我现在可以再去做胃镜检查。”
陆溯自然不舍得徐回周再去做胃镜,他就抱着徐回周躺回被子,“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好好养着吧,等养胖点,再来做全身检查。”
徐回周闭上眼,“嗯,我困了,天亮了叫我吧。”
陆溯收紧了手,“好。”
徐回周这次是真睡着了,再次醒来,席卷天地的暴雨早停了,淡金色光线从云层透出来,天亮了。
早上八点,云江广场早已人山人海,许多从外地赶来的,也有彻夜就地休息的粉丝,就为早上第一个进商场见沈屿澈。
上个月沈屿澈刚宣的一个蓝血牌子代言,今天是第一次在市中心最大的商场——云江广场出席活动。
广场上人头攒动,各路记者也纷纷赶来,路边停满了各款车。
其中停有一辆低调的红旗车,陆溯在便利店买了包薄荷糖,还有两瓶水,拿着回了红旗车。
副驾上,徐回周在和秦简通电话。
秦简在报告凌晨发生的事,“我慢了一步,武先生注入了半管胰岛素,现在医院观察。”
徐回周挂了电话,他扭头直接从陆溯拎着的袋子里翻出薄荷糖。
他早上勉强吃了一点流食,嘴里没味,就想吃薄荷糖,他撕开糖纸,先递一颗给陆溯,“来一颗吗?”
陆溯接过来,剥开却没吃,喂给了徐回周,同时问他,“撑得住吗?”
“不太舒服。”徐回周抿着糖块,降下半边车窗,听着远处粉丝的欢声笑语,他微微扬唇,“不过心情很好,足以治愈那点不舒服。”
陆溯就没说话了,很快私人医生电话进来,告知到了别墅,陆溯抬手碰了碰徐回周的头发,“待会儿直接回家,接下来几天会有太多人找你,住家里安静。”
徐回周喉咙涌上淡淡的血腥味,他及时拧开水瓶,喝下几口水压了回去,他微微笑着,“好。”
九点,云江广场宣布限流了,不再让人进入,一辆豪华保姆车自人群中间缓慢驶过,粉丝爆发出惊天的尖叫。
“澈宝!”
“澈澈我爱你!”
“澈澈辛苦了!”
全副武装的车内,沈屿澈能清晰看到每一张为他欢呼的面容,他眼眸凉薄,又扭头和化妆师灿烂微笑,“今天的妆感要薄和自然!”
沈屿澈唇瓣上有着许多细小的伤口,每日都要花费最多的精力遮瑕,化妆师连连答应。
副驾的助理偷瞄着后排,自沈屿澈上次生日会莫名发疯,他就有些害怕,不太亲近沈屿澈了。
保姆车开进商场停车场,沈屿澈的妆也补完了。
今天他一身白西装,戴着价值八位数的代言手表,在保镖助理的护送下进了商场大厅,瞬间人山人海的欢呼声。
云江商场共八层,每层的环形走廊全挤满了人。主持人在台上笑着说:“好多人啊!大家都是来支持澈澈的吗?”
此起彼伏的“是”。
沈屿澈也笑了,标志性的阳光笑容,露出八颗整齐的贝齿,抬高他的专属钻石话筒,元气满满说:“辛苦大家啦,今天工作日还特地来支持我。”
“不辛苦!”又是整齐划一的兴奋尖叫在监控室响起。
此时广场的总监控室内就陆溯和徐回周。
徐回周沉静望着屏幕里的沈屿澈,沈屿澈继续笑吟吟回答着问题。
“代言这款手表的原因嘛,有两个。第一是做工精良,设计符合我审美,第二——”
他转动着他的专属话筒,清澈的大眼眸荡着爱意,“我爱的人经常佩戴这款手表。”
台下成片尖叫。
“啊啊啊!我也戴这款牌子?我是澈宝的爱人!”
“呜呜,澈澈你太美丽了!”
“啊啊啊啊!陆贼!出来受死!”
有人大声问爱人是谁,沈屿澈笑弯了双眼,“你们都知道的啊!”
突然人群骚动了。
“什么情况?”
“警察?”
沈屿澈也听到了走近他的整齐脚步声。
他侧目而视,四名警察面色沉重走向他。
沈屿澈笑意微微僵了一秒。
为首警察亮出逮捕令,对着他说:“沈屿澈先生,现怀疑你与一桩故意杀人案有关,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警察的音量不高,但全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她的话传遍了商场每一寸角落。
沈屿澈笔直站着,片刻,他微笑着点头,“我是守法公民,我很乐意配合。”
同时他回头,握着话筒笑着和鸦雀无声的粉丝挥手,“今天出了点意外状况,下次见。”
他关了话筒,没有递给任何一人,握紧话筒跟警察走出了商场。
记者全沸腾了,短短几分钟,沈屿澈被警察带走的视频瞬间霸占了所有软件的头条和热搜。
监控里满是粉丝的哭声和喊叫声,幽幽的屏幕光照着徐回周的鼻梁,他目送沈屿澈上了警车,收回视线说:“回家吧。”
两人回到别墅,私人医生早已等候,给徐回周给开了几瓶营养剂,让他回二楼房间挂盐水。
陆溯推来一个移动电视,今天所有台都在循环播放着沈屿澈的新闻。
现场直播的画面里,有大群人聚集在警局门口静坐,要求释放沈屿澈。
官方通告没出来,网上各种新闻乱飞,但无人知道沈屿澈涉嫌的故意杀人案具体为何。
直到下午两点,网络又爆出一条新闻——沈屿澈生日会流出的那张背影照,地点在宋明彦跳楼的公寓,并且出入时间也是同一天。
徐回周说准了,先前那名男明星反水了,抓住这次机会要彻底拉下沈屿澈。
一时网上火热讨论着,开始分析沈屿澈被捕是与宋明彦的跳楼案有关,沈屿澈的粉丝疯狂刷屏@首都警察,要求还沈屿澈公道。
他们拿出了证据,沈屿澈在宋明彦跳楼的那个时间点,正在家中直播唱歌。
徐回周刷了会儿网友的评论,已经第三瓶盐水了,药性上头他又陷入了睡眠,再醒来是下午了。
警察来了。
上二楼来做笔录的是两个警察,女警察问话,男警察记录。
“我们模拟画像师还原监控拍到的医生后,确认昨晚到你病房注射胰岛素的人就是沈屿澈。接下来的问题对案件定性很重要,希望你尽量回忆起来。”
女警察说:“你有低血糖的事,哪些人知道?”
陆溯在徐回周后背塞了一只枕头,他靠床头而坐,苍白面容有着冰凉的质感,他浅浅回忆了一番,“我小姑陆华秋和表弟宋出岭。”
女警又问:“昨晚你或许有清醒片刻,听到沈屿澈说话吗?”
徐回周摇头,“没有。”
后来女警又问了几个问题,不多会儿,另一名警察敲门进来,与女警低语几句,女警便起身告辞,“徐先生,你安心养病,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们。”
徐回周点头,陆溯送警察下楼,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很快楼下警车开了车灯,驶进了树林。
傍晚天色暗了,又飘起小雨,车灯很快消失在远方。
徐回周安静望着楼下,陆溯也突然抬头,对上徐回周的视线,他又一次比划手势。
这次是正常手语,不知他什么时候学的,徐回周也比划着手语。
“晚餐想吃米饭和牛肉汤。”
陆溯进屋了,徐回周也走回床头,拿过手机开机。
同时弹进三通电话。
宋出岭,顾孟成,以及季修齐。
徐回周眼底毫无波澜,他划过季修齐的电话,说——
“我还活着。”

他其实是想确认,沈屿澈没有伤到徐回周。
早上在诊所,他听到前台和工作人员在讨论沈屿澈涉嫌故意杀人案, 他第一反应就是徐回周。
徐回周和黎湛太像了,沈屿澈……
他赶紧换衣服赶去医院,拨徐回周的电话,一直死机。
等他到医院, 徐回周住的病房已经没有保镖,他推门进去,床铺得整洁,空无一人。
那瞬间他手脚冰凉, 半天无法动作,回过神,他发疯一样去找院长。
院长亲自确认,没收到徐回周的死亡报告, 他又一遍遍拨打徐回周电话。
直到现在, 他终于听到了徐回周的声音。
徐回周还活着。
季修齐几近虚脱地靠着墙, 他闭上眼, 无声吁了一口长气。
目前沈屿澈犯的事还没通告, 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担心徐回周发现端倪, 酝酿片刻,将话题引回周方乾袭击徐回周。
“严重吗,周方乾刺中了哪个部位?”
徐回周知道季修齐的严谨,他淡淡说:“不提了, 反正能接电话, 暂时死不了。”
徐回周没主动提及被沈屿澈, 季修齐不由又疑惑。
难道是他多想了,沈屿澈涉嫌的故意杀人案,真是宋明彦?
那沈屿澈岂不是会无罪释放。他很清楚,宋明彦的死不是沈屿澈动的手。
这时徐回周突然说:“不过我昨晚是差点死了。”
季修齐瞳孔微震,“什么?”
“你看今天的头条新闻了吗?”徐回周走到门口,拉开门下楼,不疾不徐说,“那个大明星,谋杀的人就是我。”
季修齐压住情绪,“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徐回周下着楼梯,棉麻拖鞋踩在木楼梯上,有很踏实温润的脚感,“他昨晚趁着我没清醒,往我身体里注射了整管胰岛素,若不是有人意外发现,你想找我,这通电话得通到地狱。”
季修齐手心被冷汗打湿了。他早在南波岛看见沈屿澈找上了徐回周,就知道不对劲了,他早该提醒徐回周,沈屿澈是真疯子,得提防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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