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 by许湖
许湖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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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原话告诉徐槐,徐槐“哦”了声,表示理解:“也是,反正体验过了嘛。”
看春晚时,杞无忧的手机消息提示音没断过,不少人给他发了跨年祝福。有以前的同学和队友,也有现在的队友和因为滑雪而结识的各行各业的人,大概都是群发的,杞无忧礼貌回复了“谢谢,新年快乐”。
有个没什么印象的初中同学还祝他在下个赛季取得好成绩,比赛顺利,拿到冬奥会的参赛名额。
想来是平时有关注他的比赛,杞无忧想了想,发了一个笑脸,这次的回复很诚恳:“会加油的[微笑/]”
徐槐这边就相对安静许多,毕竟他是外国国籍,又不在国内定居,只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才会特意在中国新年的前一天晚上给他发新年祝福。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茅邈发来一段几秒钟的视频。杞无忧把和徐槐的视频通话窗口拖到屏幕左上角,点开视频。
漆黑的夜空里,一簇簇烟花绽放,把天空装点得五颜六色。
下面是一条语音,杞无忧长按转换成文字。
“无忧,新年快乐!”
耳边仿佛能听到茅邈咋咋呼呼的声音。
杞无忧瞥一眼小窗里的徐槐,他懒懒地倚靠在床头,垂着眼皮,好像昏昏欲睡。
【qiwuyo:新年快乐。】
【qiwuyo:你没在家吗?】
杞无忧记得他们家所在的区域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
【猫喵:没啊,我在洛宁,想不到吧哈哈哈】
杞无忧一愣。
洛宁是洛阳市下面的一个县,也是杞无忧的老家。
【qiwuyo:你去洛宁干吗了?】
茅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你为啥不发语音?”
【qiwuyo:在和徐槐开视频,没办法发语音。】
【qiwuyo:我们在看春晚。】
“和徐教练啊,你俩隔离这么多天,是不是经常开视频?”
【qiwuyo:每天。】
“好家伙,这么多话聊吗?”
【qiwuyo:嗯,所以你去洛宁干吗了?】
“我来旅游了!这里有一个滑雪场,你不知道吧?”
看着语音转换成的文字,杞无忧一时无语。
洛宁能有什么好旅游的,偏僻落后,除了山还是山,而且很多山都是未经开发的,就算有滑雪场,估计也是那种规模很小、设施也不够完善的小山坡。
“就是吧,这个滑雪场太小了,没几条能滑的雪道。”茅邈又说。
【qiwuyo:等我隔离结束了,你可以来崇礼滑,还有我姐。】
春晚刚开始时,杞无忧就给杞愿发了消息,给她拜年,问她有没有和爷爷看春晚。
杞愿说没有,爷爷吃过饭就回屋睡了。
这也不奇怪,杞鸿云本来就没有守岁的习惯,冬天晚上一般九点钟左右就睡了。
他又问杞愿在干什么,她说无聊写会儿论文,杞无忧就给她发了一个红包,之后没再打扰她。
茅邈:“好啊!不过今年就算了吧,还得隔离,你们的训练任务肯定很多,等明年冬奥会,我们一定要去现场看!”
和茅邈聊完,杞无忧也没心思看春晚了,本来他的心也不在这上面。
把电视的音量调低,杞无忧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里徐槐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徐槐眼皮动了动,皱皱眉,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他被歌唱节目的高音给吵醒了。
“槐哥,别看了吧,要不要睡觉?”杞无忧声音很低。
徐槐摇摇头,“想陪你守岁啊。”他眼冒泪意,不自觉想打哈欠。
杞无忧笑了,“我没有守岁的习惯,不要熬夜了,早点睡。”
“哦……”徐槐慢吞吞应了声,顿了顿,忽然一拍脑袋,“还有件事我差点儿忘了,要给我妈妈拜个年。”
“那,”杞无忧犹豫了一下,“我要不要也给阿姨拜年?你帮我转达吧。”
“可以啊。”徐槐一口答应道。
又打起精神,笑着说:“去年这个时候,啊不是去年,是前年,我给我妈妈打电话拜年的时候你就在我旁边,但是你睡着了,还有印象吗?”
“好像有……”杞无忧隐约有点印象,但朦朦胧胧中说了什么话记不太清了。
那时的他才刚做完转项大跳台的决定,和徐槐在崇礼玩,一切都还没发生。
原来已经过去两年了。
现在离冬奥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徐槐挂断视频去给徐吟秋打电话拜年,再点开微信时,发现杞无忧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干什么,”徐槐有些哭笑不得,“应该是我给你发才对啊,师父给徒弟发。”
杞无忧:“也可以是男朋友给男朋友发。”
“嗯,你说得对。不过可惜今年不能把压岁钱藏在枕头下面了。”也不能再制造别的惊喜,徐槐语气有些遗憾。
“没关系。”
“等我们出去了再补给你吧。”
“不用。”杞无忧拒绝道。
但拒绝无效。
结束隔离的当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他们在荷兰比完赛就紧赶慢赶地回国了,一落地就隔离,时间很仓促,徐槐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礼物。
杞无忧并不介意,然而徐槐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一定要给男朋友送生日礼物。
离开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外面吃了顿大餐。吃完这顿饭杞无忧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胡吃海喝,运动员在饮食方面有很多禁忌,尤其是在备训周期内,要严格按照饮食标准执行,除了控制体重体脂,还要避免误食兴奋剂。
在商场吃完饭,徐槐还在思考给杞无忧买什么,出来时刚好路过一家金店,心里一动,便带着杞无忧走了进去。
店员殷切地介绍半天,他最后看中了一款足金的吊坠,中间镶嵌着一枚和田玉,又问身旁杞无忧喜不喜欢,杞无忧当然说不出否定的话。
店员用黑色的绳子编了金刚结,寓意平安。
手绳编好后,杞无忧没有立即戴上,而是用盒子和袋子装了起来。
“小杞,你不喜欢吗?”走出金店,徐槐又问了一遍。
“喜欢。”杞无忧说。他当时看着编制精巧的黑色绳结,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徐槐冲浪时脚踝处用来固定冲浪板的黑色脚绳,“但是我想看你戴。”
“啊?”徐槐停住脚步,神情疑惑,“这是给你买的呀。”
杞无忧望着他的眼睛:“我的生日愿望是看你戴这条手绳。”
徐槐:“可是……”
他手腕上戴着手表和佛珠,再戴一条手链就显得有些累赘。杞无忧想了想,“戴脚踝上吧?”
徐槐:“不行,我不能戴!”
话虽然说得很坚决,然而当天晚上,他给杞无忧买的手绳最终还是戴到了他自己的脚踝上,而且是杞无忧亲手给他戴的。

第160章 陪你回洛阳
结束隔离后,杞无忧没有立刻投入训练。或许是考虑到他刚在酒店里被关了十来天,而且还是在春节期间,心理状态可能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影响,所以队里就没有让他直接上雪训练,而是先给他放了三天假来调整身心。
回到熟悉的运动员公寓,当天晚上,杞无忧便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去了徐槐的房间。
他在走廊上迎面遇到了助教宋也。
“无忧,刚隔离完就去找槐哥分析动作啊?”
杞无忧怀里抱着被子和枕头,下巴陷进柔软的布料里,毫不心虚地点头:“嗯。”
“这么努力,”宋也笑了笑,“领队不是给你放了三天假吗?”
杞无忧回答:“嗯,也没什么事做,就想多巩固一下技术要领。”
他训练一向刻苦,宋也对于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欣慰地拍了拍杞无忧的肩膀:“好样的!快去吧。”
徐槐的床头摆满了奇形怪状的玩偶,大概有十几个,都是之前两人看电影时杞无忧抓的娃娃。
杞无忧每次来他房间看到这些娃娃心情都会很好,不过有人却并不这么想。上次纪教练来徐槐房间找他,看到他床头这么一堆丑东西,说还不够吓人的,摆床头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当时杞无忧刚好在场,在一旁听着,脸色很臭,徐槐就笑着说,哪里吓人了,明明都很可爱。
以前徐槐住在公寓里的时候,每晚都会随机选一个丑东西作为陪睡玩偶,不过现在没有陪睡玩偶了,只有一个杞无忧。
过完年,气温逐渐回升,北京的雪场滑不了多久的雪,雪道很快就会变得湿黏。集训队将转移阵地去旱雪和蹦床气垫上进行技术提升。
而徐槐则计划等假期结束之后带杞无忧去吉林长白山,这是他早就答应过对方却一直没有机会兑现的承诺。
他向队里请示过,也征得了领导的同意。
长白山温度相对比较低,雪场的雪融化得慢,能一直滑到四月份,杞无忧可以在那里的训练基地再训练一段时间,自己顺便也可以找肖一洋好好聊一聊之后的打算。
目前,国内大多数地区的疫情渐趋稳定,相关部门又出台了新的防疫政策:低风险地区的人凭绿色健康码可以自由出行。
他们所在的训练基地是低风险地区,徐槐查了一下,长白山目前也是低风险地区。
于是他和杞无忧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杞无忧当然没有意见,但表情却有些迟疑。
徐槐敏锐地注意到,便开口问:“怎么了小杞?”
“槐哥,我……”杞无忧犹豫了下,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你说。”
“我想在去长白山之前先回一趟家。”
徐槐微微一怔,看了杞无忧几秒,“可以。”
他没有询问原因,而是直接说:“我去帮你和领导申请一下。”
结束隔离的前一天,杞无忧给杞愿打了个电话,没有任何缓冲,电话接通的第一句就问:
“姐,茅邈跟我说了,过年的时候爷爷是不是回洛宁了?”
“是啊,怎么了?”杞愿语气自然,听不出异常,
“我也去了,还有苗苗,他听说神灵寨那边有个滑雪场,非要跟着一起去。”
杞无忧:“以前都没回,为什么今年回去了?”
杞愿:“以前回过的啊,也就这两年没回吧……”
这些年,老一辈的亲戚相继去世,而年轻一辈的大多搬迁,离开了村子,老家的亲戚越来越少,杞鸿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
“啊,还有,我们老太爷今年过二十年,因为你没见过他嘛,所以就没和你说这件事。”
今年是杞愿的老太爷,也就是爷爷的父亲去世的第二十周年,按照当地习俗要回去祭拜。
杞无忧的确没有见过那位老太爷,他还想再问一些细节,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老人清嗓子的声音。
“你好好训练就行了,”杞鸿云一如既往的严肃,听起来没什么人情味儿,“别牵挂家里,我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挂了电话,杞无忧本该放心,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这次不回家,可能要等到冬奥会结束才能和家人见面了,杞无忧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只有见了面他才能真正安心。
尽管答应得很爽快,但徐槐知道,和领导沟通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他没让杞无忧出面,而是自己去和领导谈,也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反对。
首先去找领队,领队听后反应很大,眉头紧皱: “他跟你说的?什么情况?”
“想家了,情绪不太好,最近压力也比较大。”徐槐是这样解释的。
领队的眉头却皱得更深:“都给他放三天假了,还有啥压力?”
今年春节名义上一共放了三天假,但所有队员和教练都无一例外地留在了训练基地里加练,没有一个人休息,更别说回家过年了。
这话很明显是拒绝的意思,徐槐却装作听不懂:“压力一直有啊,隔离这么多天打乱了我们的训练节奏,再加上冬奥会越来越近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地打断,“是是是,就他有压力,就他特殊,”领队长叹一声,“徐槐,你也别这么惯着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徐槐心平气和道:“我没有惯着他。”
“就非得回去啊?不回去不行?”
“对。”徐槐语气坚定。
领队烦躁地抓了抓本就稀疏的头发,“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是,这是领导的要求……特殊时期,有什么困难还是尽量克服一下。”
徐槐:“那我再去找领导申请。”
“哎,你……”
和徐槐说不通,后来领队又单独找杞无忧聊了聊,给他做思想工作。
先是询问了他这次外训的基本情况与隔离期间的状态,而后领队话题一转:“无忧,你知道你这回一趟家一共得耽误多长时间吗?”
从北京到洛阳,没有当天往返的机票,来回至少要耽误三天。
这倒也还好,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万一他刚一落地,洛阳或者北京这边忽然有新增病例,到时候想回来都难。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发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领队语重心长地说了很长一番话,杞无忧始终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成熟,没有大局观,缺乏集体意识。
领队又问他有什么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杞无忧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就是想回家。
领队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做出决定:“徐槐已经去找领导申请了,我这边呢,也会尽量帮你争取,但是能不能申请下来还是未知数。而且,杞无忧,你得想好这么做的后果,在备训的紧要关头,如果真出现什么情况,没有人能替你承担。”
领队为人虽然严厉,但并不刻板,他对每位队员都很关心,会照顾他们的感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他们的要求。
“嗯,我知道,”杞无忧郑重道,“谢谢领队。”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领导谈的,总之领导最后松了口,同意了杞无忧的申请,想来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但是令杞无忧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回家最大的阻碍不是疫情,而是来自于爷爷。
或许是从杞愿那里得知了他想回家的事,杞鸿云当即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杞无忧,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还有一年就要开冬奥会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不好好训练还有心情回家?你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没责任心没担当,往大了说就是不配合国家的体育工作,保不齐还扰乱防疫工作……”
“不就回个家吗,哪有这么严重。”杞无忧无语道。
两人一说话就吵,他不想跟老顽固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说:“我假都请好了,机票也订好了。”
“退了!别回来,你敢回来我就把你腿打断!”
杞无忧:“……”
服了,跟这人说不明白。
敷衍几句就挂了电话,他郁闷地问杞愿,问这是怎么回事,爷爷怎么会知道。
杞愿也很无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爷爷就在旁边,他听到你要回来气得不行,非要让你退机票,我好说歹说,还是劝不住。”
手机里每天都在推送各种关于疫情的新闻,杞无忧看得多了难免焦虑,联想到最近和杞愿、茅邈聊天时的异常,还以为爷爷出了什么事,现在想想也可能只是他自己紧张过度,电话里爷爷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样。
“算了。”杞无忧语气淡淡。
他很了解杞鸿云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性格的确深受爷爷的影响,执拗,一根筋,认死理。
杞愿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你直接回来。”
“你猜他看到我一声不吭地回家,会不会不让我进家门?”
话说完,两人一起沉默了。
真的有可能。
不让杞无忧进家门,立刻滚回去训练,这确实是杞鸿云能做出来的事。
“没事,反正迟早要回去的,也不差这一年,”杞无忧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似乎有些自责的杞愿,“姐,你照顾好自己和爷爷,我还是等冬奥会结束了再回去吧。”
他只好把订好的机票退了。
得知杞无忧又不回家了,领队还挺高兴,又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劝慰加鼓励了一番:“安心训练吧啊,等冬奥会结束了给你放个长假,歇他个一整年!”
从领队的办公室里出来,杞无忧低垂着脑袋,仿佛魂不着地,走到转角,直直地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面前的人也没躲,而是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杞无忧一下就知道是谁了,蓦然有些鼻酸,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仰起脸,“槐哥,你怎么……”
徐槐这个时候应该在训练场带训才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杞,”徐槐摸摸他的头,微笑着看他,“冬奥会结束,我陪你一起回洛阳,好不好?”

第161章 你师父不要你了
晚上九点五十,漆黑的机场上空浮动着一闪一闪的小红点,又一架飞机降落在长白山机场。
国内旅游业陷入低潮,机舱里座位很空,来长白山的游客寥寥无几。
下了飞机,冷飕飕的寒风就直接扑到人脸上,徐槐把脖子缩进束起的冲锋衣领里,“好冷啊。”
杞无忧手伸到他背后,把冲锋衣帽子给他戴上了,“车在哪里等我们?”
“直接去停车场就好。”徐槐说。
他照旧安排好了一切,提前约了车在停车场等他们。
上了车,徐槐没骨头似的瘫在座椅上,眼神逐渐变呆滞,很快,头便一点一点的,侧身倚靠到身旁的杞无忧肩头,闭上了眼睛。
“小杞,我头有点晕,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啊。”
徐槐的头发蹭到了他的脖子,痒痒的,杞无忧抬手,轻轻抚摸着掌心里微卷的、在车厢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点红的棕发。
“好,睡吧。”
国家队高原冰雪运动训练基地坐落在天池公路左侧的山上,这里雪源丰富,雪质也很纯净。一共有十几处训练场地,最多的场地是越野滑雪和冬季两项,这两个项目的训练线路都在森林深处,只有起点和终点设置在雪场上。此外还有设在松林里的速度滑冰场,四周高高的林墙是天然的防风屏障。
而平行大回转集训队的训练场地只有一处,在崇礼的训练场尚未完善之前,队员们一直都是在这里训练。
教练组有意训练他们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所以近两个雪季会更换不同的训练地点,年前在崇礼,年后在长白山,等下个雪季就要全部转移去崇礼训练了,那里是北京冬奥会平行大回转项目的举办场地。
杞无忧之前听乔巍然提到过,平大集训队和高山滑雪队的队员都住在一栋三层的小别墅里,还有几间空房间。他以为自己和徐槐也会去那里住,但是车最终驶向万达旗下的一家度假酒店,缓缓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
“槐哥。”杞无忧从窗外收回视线,戳了戳徐槐的脑袋。
徐槐并没有睡沉,朦朦胧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到了吗……”
“嗯,”杞无忧偏过头看他,“我们不和集训队住在一起吗?”
徐槐转了转脖子,坐直身体,有些发怔。
肖一洋知道他们的关系,让两人最好避嫌,如果和其他人住在一起的话,以他们现在的热恋程度,很容易被人发现什么吧。
“我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
他隐约记得,杞无忧在平大集训队好像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难道……他是想和朋友住在一起?
于是他试探着问:“或者说,你想和朋友住一起吗?那——”
“我不想。”杞无忧果断道。
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地表达疑惑而已。
比起和朋友住一起,他当然更想和徐槐过真正的二人世界。
旅途劳顿,他们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前往平大集训队所在的训练基地。
杞无忧在基地里见到了乔巍然。
许久未见,他又晒黑了不少,个头长高了一些,身体也更强壮了,但还是那副活泼爱笑的样子,见到杞无忧,咧开嘴笑起来,飞奔着冲过来抱住他,“无忧!”
杞无忧今天不训练,半个月没滑雪了,去雪场适应一下上雪的感觉。徐槐好像有事去找肖一洋了,让杞无忧先和朋友们玩。
乔巍然便叫上两个队友,兴致勃勃地带杞无忧钻进树林里滑野雪。
几人站在索道前等待缆车。
“无忧,你这个头盔帽挺好看,”乔巍然早就注意到杞无忧头盔上戴的帽子了,好奇地问,“哪儿买的?”
“诶?这好像是无忧在荷兰巡回赛上戴的那顶帽子吧,你没看他那场比赛吗?”旁边的队友说。
“好像没有,”乔巍然挠了挠头,“我怕熬夜熬太晚了第二天起不来,也没空看回放。”
“不过我记得那个帽子好像没这么大啊,”队友又问,“是同一个吗?”
“嗯,这是徐槐送我的。”
那次比完赛之后,杞无忧把驯鹿帽拿去改大了尺寸,变成头盔帽,可以戴在头盔上面,这样两只鹿角就不会被压塌了。
说话间,缆车过来了。
这是一条专为运动员提供的单座缆车索道,很方便,但杞无忧看到上面只有一个座却挺不开心的,心想,不能和徐槐坐同一辆缆车了。
从山上滑下来,杞无忧把雪板往雪地上一放,坐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喝从雪堆里挖出来的冰可乐。
雪堆是天然的冰箱,可以用来冰镇可乐,这是队员们在雪场滑雪的日常乐趣之一,杞无忧也很喜欢。
随着仰头的动作,头上的鹿角也跟着一晃一晃。
徐槐来到雪场时,远远地便看见这一幕。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杞无忧身后,揪了揪鹿角,帽沿上移,露出一对微微泛红的耳尖。
杞无忧猛地回头,“槐哥!”
徐槐含笑点头,微微俯下身,用带着温度的手指捏了捏他冰凉的耳垂,“其他人呢?”
“都被肖教练叫走训练了,我们不在这里训练吧?”
这里是平行大回转的训练场,没有大跳台和坡障的训练场地。
“嗯,我们和他们分开训练,明天去泰格岭。”泰格岭山地公园有符合国际赛事标准的大跳台和坡障赛道,很适合训练。
徐槐朝杞无忧递出一只手,杞无忧抬手握住,借力站了起来。
“槐哥,粉雪很好滑。”杞无忧抬眼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那再滑一趟?”徐槐会意地笑起来,“我去拿雪板,陪你滑。”
“好!”
细腻松软的粉雪如同一层锦缎,覆盖着整座森林。
风轻轻吹动树下的粉雪,扬起大片的雪雾,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如烟似尘。
森林中踩着雪板滑行的两人一前一后,仿佛穿梭在梦幻的仙境中,雪板从雪地中滑过,板底摩擦挤压,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若有似无的鱼吐泡泡的声音。
“槐哥,刚才你手机好像响了。”
等到滑下山,杞无忧提醒道。
“啊?我看看。”徐槐脱掉雪板固定器,从奶油蓝的滑雪服内兜里掏出手机。
杞无忧便很自然地把地上的滑雪板捡起来,一手一个抱着,“我帮你拿。”
看了眼屏幕,电话是肖一洋打来的,徐槐给他回拨了过去。
“徐槐,你在哪儿呢?”
“我和小杞在滑雪呢,刚滑完一趟下来。”
“我在训练场这边,还没结束,等会儿结束了你带上他一起过来。”肖一洋说。
“干什么?”徐槐警惕道。
“咋,担心我棒打鸳鸯啊?”肖一洋反问。
徐槐:“棒打鸳鸯是什么意思?”
肖一洋登时骂道:“……滚。”
“行了行了,等会儿就过去,”徐槐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一起吃个午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挂掉电话,徐槐看到一旁的杞无忧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面色堪称凝重:“槐哥,肖教练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对,你肖教练叫你过去,想找你聊聊。”
“聊什么?”
“就随便聊聊吧,没事的,放松一点。”
徐槐也不太确定肖一洋会和他聊什么,想了想,又叮嘱道:“等会儿他问什么,你就顺着他的话答,不管说什么你都听着,千万别和他犟,他这人急脾气你也知道的。”
“嗯,我知道。”杞无忧点头。
阴奉阳违嘛,他很擅长。
日光直直地照向山尖,雪地摩托的尾巴闷闷地吐出黑烟,载着徐槐和杞无忧回到雪具大厅。
不远处就是美食广场,两人先把雪板寄存在雪具大厅里,然后前往美食广场吃午饭,找肖一洋汇合。
吃饭的地方是肖一洋定的,朝鲜族特色餐厅。这家店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咖啡厅,环境雅致。肖一洋还特意挑了间包厢。
一进包厢,和肖一洋对上视线,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就来了,杞无忧硬着头皮打招呼:“肖教练。”
“无忧,”肖一洋拉开他身旁的椅子,“来你坐这儿。”
杞无忧看了眼徐槐,徐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坐,只好慢吞吞挪过去,在肖一洋身边坐下。
肖一洋大概刚抽完烟,身上有一股难闻的烟草味。
照例先问了一下近况,关于训练和生活,除徐槐之外,其他所有教练询问运动员的话术都大差不差。
肖一洋问一句,杞无忧答一句,表情严肃,如临大敌,不像聊天,更像是审讯。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这么紧张啊。”肖一洋无奈道。
“没。”杞无忧简短地说。
徐槐开口:“老肖,你别吓到他了。”
看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肖一洋就来气,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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