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 by许湖
许湖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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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杞,小乔很喜欢你啊,你们聊了好久。”他没半点不高兴,好像还很欣慰的样子。
杞无忧看他这样,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他喜欢我你很开心吗?”
“是啊,我希望有很多人喜欢你。如果你能被所有人喜欢,我会非常、非常开心。”
原来徐槐是这样想的。杞无忧怔了怔,声音低落:“可是我很自私,只想你被我一个人喜欢。”只希望徐槐是他一个人的。
在他心里,自始至终排在第一位的都是徐槐,是先爱上他滑雪,然后才爱上滑雪。
他逐渐长大,已经学会控制情绪,学会控制欲望,可是唯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这时而令他甜蜜,时而令他苦恼。
“不,”徐槐笑着摇摇头,“这不叫自私,你只是对我有占有欲,这很正常。”
杞无忧转过头看他:“那你呢,你对我没有占有欲吗?”
肖一洋的听歌品味令人不敢恭维,要么是某音神曲要么是年代感土摇。
徐槐直视前方,轻轻晃着脑袋,依然笑着:“当然有啊,我很庆幸你的某些样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槐哥……”过了一首歌的时间,杞无忧轻轻开口,“我不想你走,不想你去雪联。”
宁愿徐槐去不到更广阔的世界,也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这样总应该算自私了吧。
车厢里安静几秒,又播放下一首歌。
“小杞,你知道运动员委员会的选举制度吗?”徐槐没有责怪他,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杞无忧茫然地摇头。
“运动员委员会每年都有换届选举,任期只有一年,”徐槐停了停,继续说,“一年之后,我就回来。”
杞无忧反应了一会儿,先是感到惊喜,而后却仍有些不解,“但你不是……不是不和国家队续约了吗?”
“是啊。”
前面经过路口,是红灯,汽车减速,缓缓停下来。
徐槐转头,看着杞无忧的眼睛,缓缓道:“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教练,好不好?”
如果运动员的成绩足够好,又有足够的经济能力,那就可以脱离国家队,自费训练,请一位私人教练,只教他一个人。
杞无忧一直以为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将是在集体里度过的,从来没考虑过别的可能。
“这样我们都能更自由一点,你觉得呢?”徐槐又询问。
杞无忧呆滞地望着他,此刻说不出任何话来。
车厢里放着一首不知道名字的老歌。歌手嗓音沙哑,有种粗粝的质感,唱出了洒脱与不羁。
【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杞无忧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歌名,倒和现在的场景意外地符合。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好。”
真爱和自由,所有想要的都拥有。
作者有话说:
《私奔》郑钧

第二天,杞无忧正式开始在泰格岭地形公园训练。
这里的道具区组合设置得很巧妙,非常适合用来提升坡面障碍技巧。徐槐采取放养模式,不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地陪着杞无忧,而是试着让他自己完成训练任务。一开始先由徐槐给他编排好道具区的组合动作,让他逐一尝试,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一套动作,到后来逐渐减少动作上的编排,给杞无忧自由发挥的空间,最后干脆不做任何限制,任他施展自己的创造力。
与杞无忧一起在这里训练的,还有几位省队的队员,大家每天互相录训练视频,纠正动作,队员们有时还会让杞无忧帮忙分析。
徐槐不在身边的时候,杞无忧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表情冷冽,沉默寡言,给省队的小队员们留下了人狠话不多的印象。
肖一洋和省队教练远远地看着队员们在道具区训练。
“无忧进步真大啊,这后空翻跳的,才多长时间?他这是奔着冬奥会冠军去的啊……”省队教练不禁发出感叹。
视线里,身穿黑色滑雪服的少年从雪坡上俯冲而下,以一个轻盈的外转360动作跳上了铁杆,“啪嗒”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张开双臂在杆上滑动,接着长臂一收,身体忽而腾空向后翻转,后空翻720落地。
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滑行风格,举手投足间,随意又自如。
“可不是嘛,所以说他是天才,而且还这么努力,当初他还在平大集训队的时候我就最看好他,”肖一洋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引以为傲,“可惜被徐槐给拐走了。”
“拐走?”徐槐脚踩雪板从赛道终点滑了过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
他抬手摘掉雪镜,面露疑惑,好似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我没有拐呀,他是自己想跟我走的。”
肖一洋一脸菜色,眼看又要上火,“你——”
省队教练适时开口:“徐槐,你们队还有一个男生,我忘了叫啥了,好像姓田,他也挺有潜力,但是短板太明显,体能不太好。”
徐槐眉头微微蹙起,并不乐意别人这样评价他的队员,“他也一直在进步。”
肖一洋接过话茬:“田斯吴吧,他体能还得再练练,上次总局体能大比武,整个单板国家队就三个没合格的,只有他一个A队的,不嫌丢人啊。”话说得比旁边的省队教练还刺耳。
徐槐按了按太阳穴,面色凝重:“他外训期间忙着提升技术,体能这方面的确有点……之后肯定会跟上的。”
田斯吴去年年末在瑞士比赛时,不慎感染了新冠,虽然已经痊愈,但之后的训练状态一直忽好忽坏,身体素质也大不如前。
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些内情只有坡障和大跳台队里的少数人知道,连自己队里的小队员都瞒着,至于其他队的人,更是一概不知。
“技术是上去了,体能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啊,”肖一洋忧心忡忡,“别到时候积分够了,因为队内体能考核没过参加不了冬奥会。”
“无忧的积分早就够了吧?”说到这里,省队教练也不免有些唏嘘,“要是世锦赛没取消,他的参赛场次应该也够了。”这样的话,国家队在单板坡障和大跳台项目上就能拿到第一个冬奥参赛席位了。
“人算不如天算,这谁也没辙,”肖一洋耸耸肩,“平大太舞站的比赛也取消了,我们队估计很难有雪联积分进前三十名的,只能用东道主名额参赛了。”
自由式滑雪和单板滑雪世锦赛原定于今年二月中旬举行,比赛地点定在河北崇礼,北京冬奥会的举办场地。这是滑雪世锦赛首次落户中国,本场比赛原应是本赛季最后一场大型国际赛事,同时也是我国在2022冬奥会之前承办的规模最大、级别最高的冬奥测试赛,为冬奥会预热。然而年初,欧美疫情再次加剧,世界各地参加国际赛事的运动员都面临感染风险,国际雪联不得不推迟赛事的举行。
由于这次疫情的范围过大也过于严重,半个月前,世锦赛在国际雪联官网的状态就已经显示为取消。
取消这次世锦赛前,国际雪联先后取消了在中国举行的跳台滑雪、冬季两项、高山滑雪世界杯等多项赛事,这些比赛都是2022北京冬奥会的测试赛。至此,冬奥会前的最后一个赛季提前宣告结束,在中国举办的各项冰雪赛事,大部分都因疫情影响取消。
缺少大赛经验始终是我国大多数雪上项目运动员难以跨越的一道难关,疫情之下,运动员面临的挑战更加严峻,即使看不到任何参赛希望,没比完冬奥会之前的最后一场赛,也不会有一个人愿意主动放弃。
“……还是有希望进积分榜前三十的,不过接下来的训练任务会更重。”徐槐直视着远处。
杞无忧的身影恰好背对着他落地,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似有所察地回头,撞上徐槐的目光。
“槐哥!”他高声喊道。
声音在空旷的地形公园里回荡。
徐槐笑着朝他飞了个吻。
当着肖一洋和省队教练的面,杞无忧脚下的雪板一滑,差点没把他整个人甩飞出去。
“哟,咋突然这么激动。”省队教练看乐了。
一旁的肖一洋白眼狂翻。
好在杞无忧反应及时,下压身体,雪板灵活地转了个弯,方向调转,坐魔毯去起点区继续嗑动作。
一直风平浪静地在长白山训练到四月底。雪季结束,杞无忧和平大集训队一起去了广州融创,在那里的道具区练习坡面障碍技巧,之后又去了成都,跟着坡障和大跳台集训队在旱雪大跳台上训练。
结束集训后已经是六月,集训队全体成员回到北京,等待着他们的,是每半年举办一次的体育总局体能大比武,一共有二十几个测试项目。
杞无忧每项测试都名列前茅,总排名第一。
经过一段时间的魔鬼加练,队员们都顺利通过了体测,除了田斯吴。他的体测成绩还是没有合格,运动时的心率一度飙升到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值。
教练组和队医商议过后,让他暂时不要进行高强度训练,好好休养,但他却还是坚持要训练。
得知田斯吴身体状态很差,他在北京上学的哥哥代他父母来训练基地看望他,特地带他出去散心。
吃午饭时,杞无忧听到江晨曦和李梦千八卦:“诶,我去门口拿快递的时候看到了,田斯吴他哥还挺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李梦千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唉,好羡慕,我也好想让我哥来看我。”
“别说了,我也羡慕,”听她这么一说,江晨曦也不在意什么帅哥了,陷入一种思乡的愁绪之中,“之前无忧的哥哥姐姐来看他,我都羡慕得不行呢。”
提到哥哥姐姐,杞无忧顿时也有点思乡了,不过他一点也不羡慕田斯吴,只有他知道,田斯吴那个所谓的“哥哥”其实是他男朋友。
而自己每天都可以和男朋友见面,可不像某些人。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下
# winter is coming

第169章 世界杯(上)
无波无澜的训练生活一直持续到七月,南半球雪季到来,国际雪联公布了2021-2022赛季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和大跳台的世界杯赛程。
首站比赛在瑞士库尔,定在十月初举办。不过受疫情影响,具体的比赛时间还需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有随时取消的可能。
北京冬奥会已经进入最后几个月的倒计时,教练组经过周密计划,决定让杞无忧参加两站世界杯,除了库尔站,还有美国的斯廷博特站,十一月月底比完这两站赛就回国,这中间有两个月的空隙,可以参加一些其他的积分赛积累经验,之后就留在国内进行封闭训练,专心备战来年二月的冬奥会。
储昱也和杞无忧一样,会参加库尔站的比赛。或许是由于体质差异,他感染新冠后的恢复情况比田斯吴好了太多。杞无忧从徐槐那里看过储昱近期的训练视频,他现在的状态和疫情前没什么两样,而且技术水平还有了很大提升。
得知徐槐还没有订酒店,储昱便盛情邀请两人住在他家里。
储昱的父亲为方便儿子训练,早年间在莱克斯滑雪场附近买了一栋公寓,储昱平时训练都会在这里住。
上次徐槐和杞无忧来瑞士是和集训队一起,储昱也不好单独邀请他们两个人住他家,现在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雪季期间,莱克斯滑雪场周边的酒店民宿都很难订,最好的酒店早在数月之前就被预订一空,现在能订到的酒店,要么环境一般,要么距离雪场较远。考虑到这种情况,徐槐便问杞无忧愿不愿意去储昱家住,这样既方便训练,两个同龄人也可以一起交流训练和比赛经验。
对于没办法过二人世界,杞无忧是有些不乐意的,但眼下一切以比赛为重,他也没有说拒绝的话,点头答应了。
两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是傍晚,储昱那边刚结束今天的训练,他收到徐槐发来的消息就火急火燎地从滑雪场赶回了家。
训练时出了不少汗,储昱回家冲完澡换了身衣服,静待徐槐和杞无忧过来。徐槐说已经在来他家的路上。
人到他家楼下时,储昱头发还潮湿着,身上味道很清爽。
他接到电话立刻下楼迎接,见到拖着行李箱走进大厅的两人,飞扑过去拥抱他们,“Ryan!yoyo!”
徐槐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好久不见啊。”
知道他们要来住,储昱特意提前请人收拾过家里。公寓大概有八十来平,两间卧室。
储昱帮杞无忧把雪板包拿进屋,指了指客卧,“那间卧室的床有点小,yoyo可以和我住一间哦,我的床比较大。”
杞无忧:“谢谢,不用了。”
他宁愿挤一点也想和徐槐睡一起。
然而当推开客卧门,看到里面的狭窄单人床时,杞无忧沉默了。
这好像和徐槐在卑尔根的那张床是同样的尺寸。
“小杞,”徐槐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是和储昱睡一张床吧?”不然两个人挤一张小床,他肯定休息不好,会影响第二天的训练。
见他僵着脸,徐槐想了想,又提议:“或者,你睡这张床,我和储昱睡一张床也行……”
“我和储昱睡一张床。”杞无忧立刻道。
储昱笑弯了眼睛:“好耶!”
安顿好房间之后,杞无忧便开始整理行李,他打开行李箱,蹲下来,从行李箱里翻找出一瓶老干妈辣酱。
储昱看到,激动地俯身抱住他,大叫:“yoyo我爱你!”
一旁坐在沙发上给手机充电的徐槐困惑道:“小杞怎么还买了老干妈?”
印象里杞无忧不怎么吃辣。
储昱吐了吐舌头,“是我让他买的。”
瑞士是知名的美食荒漠,储昱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最爱吃的食物是麦当劳。去年在中国比赛时,他无意中尝了口队友的老干妈辣酱,顿时对陶华碧惊为天人。
走之前太匆忙忘记买,又因为疫情这么久都没能再去中国,这里的中超也没有卖的,储昱一直念念不忘,只好拜托杞无忧来瑞士的时候帮他带一瓶过来。
但其实储昱是洋人胃,第二天的早饭吃了两个贝果,一杯特调冷萃。贝果是桃子味的,能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
杞无忧煮了粥,还成功地煎了一个完美的溏心蛋,给徐槐吃,剩下两个溏心蛋都烂掉了,他和储昱一人一个。
只倒了一天时差,杞无忧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上雪训练,为比赛做准备。
经过一个雪季的练习,他在坡障上的动作完成度与流畅性都逐步提高,难度也较之过去更上一层楼。
储昱和杞无忧在一起训练,他很黏着杞无忧,中午在雪场里吃饭时也要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有时一边吃着不合胃口的饭,一边还要在徐槐的指导下看视频对一天的训练进行复盘总结。
训练的疲惫随着日复一日的阳光与汗水蒸发,他们很快便迎来了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世界杯库尔站的预赛。
新赛季的第一场世界杯,许多运动员的状态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对场地也不够适应,所以编排的动作组合难度普遍不高,而且失误频出。可坡面障碍技巧恰恰是一项容错率极低的项目,只要中间出现一丁点失误,就会影响到整套动作的连贯性,从而影响得分。
杞无忧的动作难度适中,对他来说完成得轻轻松松,没什么压力。他两跳都没有出现任何失误,裁判也不吝于打高分,最终他以断层第一的分数进入了决赛,储昱排名第四,也顺利进入了决赛。
他能拿到预赛第一在徐槐的意料之中,无论是道具区还是跳台区,他的发挥都已经称得上游刃有余,但仍未达到徐槐的满意。
徐槐认为他在动作细节的处理上还是有提升空间的。
比完这场赛,杞无忧就能拿到北京冬奥会的参赛席位。
上个赛季的赛事积分没有清空,如果能在明天的决赛上拿到第一,那么他在国际雪联积分榜上的排名就会上升到第二。
如果他在下一站再拿一个冠军,那么或许就能拿到世界杯年度总冠军,他的世界排名也将跃居第一。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第一。
这是徐槐对杞无忧的期许,也是杞无忧的最终目标。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在整理大纲,进入最后一卷了

第170章 世界杯(中)
决赛在第二天晚上举行,和往常一样,杞无忧一大早就起床,照常进行体能训练。
可今天不知怎的,从起床之后,他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心神不宁。
只能借高强度的训练强行驱散内心的不安感,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吃午饭。
“你更喜欢吃哪个?嗯?小杞?”问出的问题迟迟没得到回应,徐槐终于注意到面前的人好像有点魂不守舍,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声音柔和地问:“怎么了?”
手指停留在脸颊上的温度和触感,奇妙地抚平内心的褶皱。杞无忧恍惚了下,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没事。”
“yoyo,”坐在他旁边埋头吃海鲜面的储昱停止了进食,凑过来,伸出手臂,担忧地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杞无忧还没来得及反应,徐槐就先一步抓着储昱的胳膊,将他的手从杞无忧额头拿开,“别用你刚玩儿过雪的手碰他。”
储昱不解道:“怎么了嘛,我只是想摸一下他是不是发烧了。”还有些委屈。
徐槐:“你手这么冰,能摸出来什么。”
储昱撇了撇嘴,嫌他管得多,“你怎么知道不能?反正yoyo又不会介意。”
徐槐:“我介意。”
“谁管你!”储昱耍赖,“反正,我跟yoyo的关系比跟你更近。”
谁跟谁关系更近?徐槐一听就不乐意了,但还是笑眯眯地问:“为什么?”
储昱振振有词:“你,是外国人,而我和yoyo一样,是中国人。”
徐槐先是一愣,而后笑容开怀,“你认真的吗?先把普通话练好了再说你是中国人吧。”
储昱恼怒地瞪他:“你你你……”情急之下,一句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嘴来,位于风暴中心的杞无忧默默吃盘子里的鸡肉饭,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一个卷毛棕瞳的混血儿,说着并不标准的汉语,却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中国人的样子实在很有趣。
“诶,”徐槐笑够了,才开口,“我和小杞的关系才更近,不信你问问他。”他说着看向杞无忧。
储昱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摇头:“我不问我不听!”
不用问也知道,在杞无忧心里,徐槐的地位比任何人都要高。储昱并不想和徐槐在这方面争高低,只是单纯地想要把架吵赢而已。
“不行,你必须听,”徐槐脸上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笑意,“你只是小杞的队友,而我——”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是他男朋友。”
“……啊?”储昱脸上缓缓浮现出疑惑,惊讶,呆滞,表情很精彩。震惊过后,他猛地转头望向杞无忧:“yoyo,他在骗我对不对?”
徐槐是不是要把他们在一起这件事告知所有熟悉的人?
杞无忧心里此刻也是惊涛骇浪,但面上只是矜持地轻笑了声,“没有骗你,是真的。”
“啊啊啊?!”储昱惊诧地吱哇乱叫,难以接受这无异于晴天霹雳的现实,“你们……”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着实有些突然,一瞬间连饭都吃不下了。
并肩走出餐厅,徐槐将手轻轻搭在杞无忧的肩膀上,微微低头,嘴唇贴在他耳畔,很亲密的距离,“小杞,现在好点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伴随着心跳加速,杞无忧一愣。
刚才被他们这么一闹,那种莫名其妙的坏情绪的确有所缓解,原来这才是徐槐故意和储昱“吵架”的意图,让他放松心情。
他扬扬嘴角,“嗯,好了……”
“槐哥,”尽管已经提前看过天气预报,但杞无忧还是问,“今晚天气是不是不太好?”
“天气吗……”他是在担心这个啊?徐槐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天气预报确认,“挺好的啊,不会下雪,风力也很小,应该不会影响晚上的比赛。”
“那就好。”杞无忧说。
“yoyo不要担心啦,”旁边的电灯泡毫无自觉地出言安慰,“我们这里的天气预报一向很准!”语气很骄傲。
“嗯。”
运动员在赛前关注天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令杞无忧在意的事似乎不止是天气。
徐槐沉思片刻,又问:“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踌躇几秒。
“……好像是吧,”杞无忧难得没否认,“总觉得心里有点没底,害怕到时候又出什么状况。”
赛前焦虑,杞无忧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
这场比赛关系到他能不能在今天拿到冬奥会的参赛席位,所以焦虑在所难免。
虽然对于运动员赛前焦虑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但徐槐还是免不了为杞无忧担心,“没事,放轻松,你没问题的。”
晚六点,新赛季的首场世界杯决赛如期举行。
决赛的出场顺序由预赛名次决定,名次越高出场顺序就越靠后。杞无忧预赛时小组第一,因此排在最后上场。
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场,等候区的人越来越少。杞无忧和徐槐也坐上传送带前往赛道起点。
前一位选手已经准备就绪,等待出发。杞无忧抬头注视着大屏幕,此时得分栏上的最新分数还是排在倒数第四位上场的储昱的分数,76.65。
“储昱在跳台区的难度系数有点低,”徐槐说,“下一轮会提升难度的。”
杞无忧戴上头盔,点点头。
徐槐抬手帮他把绑带扣紧,摸了摸他的头盔,“小杞,放心大胆地跳吧,在场的运动员里没人能给你压力。”
简单热个身的工夫,倒数第二位选手就出发了。杞无忧穿戴好雪板和护具,来到出发台上做准备。
夜晚的雪场,即使微风也很凛冽,刮到杞无忧脸上,令他精神振奋。他闭上眼睛,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滑行路线,睁开眼,对面的照明灯直射,照进他眼里,黑亮的瞳孔闪烁着熠熠的光,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
杞无忧将固定在额前的滑雪镜下拉,遮挡住眼镜。
下一秒,赛事解说员高亢的声音响起:“好了,观众朋友们,下面即将上场的是本场比赛的最后一位选手,来自中国的——yoyo!”

第171章 世界杯(下)
第一轮,杞无忧选择反脚出发。接收到出发指令,他深呼一口气,沿着雪道向下滑,借着坡度陡然加速,呼吸之间便已来到道具区。
跳起的同时,杞无忧的肩膀朝外侧打开,带动身体向后转动,外转180。
“啪嗒”一声,板底撞击在坚硬的铁块上,他动作轻盈地跃上第一个道具——斜面箱。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铁箱,底部有一个斜面,跳上箱子后需要改变雪板角度控制好速度才能顺利滑下斜面,这个道具非常考验滑手的落地技巧与控制速度的能力。
顺着惯性继续向前滑,经过斜面,雪板倾斜向下,滑行速度自然随之加快。杞无忧压低中心,保持着相对稳定的速度,即将滑下箱子的一刹那,他猛然一跳,向右转体。
这一次,他将旋转圈数增加了半周,内转360,正脚落地。
180度上、360度下的难度虽不算高,但现场的观众以及裁判都能从杞无忧的滑行与衔接动作中看得出他对于速度的掌控驾轻就熟,穿梭在赛道中十分自如。
到了第二组道具,杞无忧的速度渐趋加快,雪板的方向微微往左偏转,冲向他从一开始就瞄准的平下桥。
这个桥型道具是本赛季库尔站坡障赛道的一大特色,不同于普通的拱形桥,平下桥的中间段会突然变陡,这也就导致雪板平稳从上面通过的难度大大增加,滑手从中间通过时必须要预判准确,反应迅速,及时调整重心和速度并始终保持稳定。大部分选手都对此望而却步,稳妥起见,选择了另一个难度较低的铁轨。
“哇哦,yoyo上了平下桥,我猜到了!”解说员说这句话时,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自得。
“Ryan,这是你给他的建议吗?”
出发台之下的候场区,储昱和他的教练以及徐槐一起观看着杞无忧的比赛。
“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徐槐抬头望着大屏幕上的比赛实况,“我觉得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很有勇气啊。”储昱的教练称赞道。
徐槐眯着眼睛笑了,视线始终定格屏幕中少年的身影上,“他一直是这样的。”
紧张的比赛仍在继续。
最后一组,杞无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侧的道具,一段弯曲的铁管。
他再一次加快了速度,目光紧盯着前方,精准地抓住起跳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铁管,将身体重心向后脚压,雪板顺着重心向后微微倾斜,板尾保持平衡,压在铁管上,放任雪板滑动的惯性顺势推着他前进,丝滑地以板尾过管,最后一个腾起的后空翻,反脚平稳落在雪道上。
三组道具全部完成得干净利落。
跳台区,前两个跳台,杞无忧跳了两个不同方向的1620,第三个跳台,又顺利完成了反脚外转1800。
一路滑行到终点区,杞无忧缓缓减速,摘掉雪镜、头盔,又弯腰把雪板固定器脱下来,雪板放倒在地上。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杞无忧靠在护栏上稍作休息,面色沉静地看着对面的大屏幕,等待自己的成绩。
四周充斥着音乐声、雪迷们狂热的欢呼与尖叫,震得杞无忧耳朵嗡嗡作响。隐隐听到有雪迷高声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太累了,只装作没听到,懒得回头。
“小杞!”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才忽的回过头,看到等在外的徐槐正笑着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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