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堪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对方身上成年得佛骨魔蛛的气息。
“………”他倒要看看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贺堪双手抱胸,瘫着一张脸看向这人。
“啊,找到了!”那个男人终于看见了,啊,扑面而来的蜘蛛本能呼唤的声音,还有同族幼兽的气息,害的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嗯?你怎么这么小?”那个男人快速的就来到黑发青年身旁,丝毫不见外,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贺堪,除了外貌他似乎直接的就看见观想图中的青铜蜘蛛图,有些讶异得开口道。
“我成年了。”身高一米九,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只有他低头看人,从来没有别人看他经历的贺堪沉默了,他不爽的开口说出一句话,主要是男人一靠近他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人比他要高出一个头。
体型也要比他健壮太多,一看就是成年男人,贺堪在外面的时候还可能会有人会错认为成年,一与这个男人对比,他就有些像是青少年了,体型还带出一丝青涩。
贺堪不爽的就是这一点,他明明上辈子成年了。
“是上辈子的吧?”男人看得太准了,他只要一感应就知道什么,这个有些成年又有些不像是成年,可蜘蛛本能不会骗蛛的,这只崽子在呼唤长辈,他就是没成年,肯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强行成年的。
“你现在可没成年。”男人十分肯定的开口,根本不给贺堪任何狡辩的机会。
贺堪不说话了,男人说得对的。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笑得十分爽朗,再配上如同黄金融化一般的瞳孔,他笑起来如同烈午当空的太阳。
“贺堪!”贺堪不甘不愿的开口说出自己这辈子的名字,他已经重活一辈子了,这辈子白舅舅对他的亲情他也真的承认,所以贺堪的的确确是他的身份。
“嗯?”男人歪歪脑袋,眼睛直直的看向黑发青年,继续等待他说话。
“灰石!”贺堪有些恼怒的道,贺堪这个名字已经跟随他三辈子了,他上辈子也叫这个名字,只不过佛骨魔蛛不承认,部落中一般承认的都是亲妈命名的,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发出一连串如同虫类嘶鸣的声音。
这正是佛骨魔蛛之间的语言。
大概意思是太阳底下,灰色的石头。
“你小时候肯定很皮!”男人一听见贺堪说的名字,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皮到你亲蛛都烦的地步,不然你母蛛不可能起这么随便的名字。”
“你好烦!”贺堪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得是对的,他小时候皮的他妈一天三顿打,他依旧没事的地步,直接让他妈一个血腥战士只能用起名来发泄不满。
男人笑意更加深刻了。
贺堪确定是自己同族长辈之后,这下子,外面的横死国周围的一切,包括蛊坑、古战场、园子,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些布局都怪不得他眼熟了,这个除了多几样东西,还有蛊坑以外,其他的都和佛骨魔蛛部落的布局一模一样。
只不过部落中也没有古战场,贺堪这才一时间都没想起来。
现在想想,俑人不就是他捏的小泥人吗?佛骨魔蛛部落中的祭师经常会做一些的,只不过那些泥人没俑人这么大?贺堪一顿,又有些不肯定,他上辈子部落祭师们防止他们这些食欲旺盛的小蜘蛛一口将俑人们吞了,基本上只有小的泥人,大的泥人根本没有出来,不排除祭师们不派出大的泥人这一可能性。
“你是部落中的祭师吗?为什么我没见过你?”贺堪在记忆中翻找了很多,没一个与面前这个男人的样貌一样,他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面前这个男人,包括他的气息,只是有一点眼熟,贺堪也可以确定这男人没有伪装,这个就是他本来的样貌。
这就有些稀奇了?
一个从来没在部落中出现过的佛骨魔蛛?
偏偏贺堪可以肯定自己的确很熟悉。
“可能是你见过我的母蛛吧?”这个男人摸摸下巴,一边还眨巴眼睛开口说道。
“你的母蛛?”贺堪心中闪过一丝犹疑。
“蛛母。”男人笑眯眯的开口道:“也就是祖灵啦,我已经死得时间太过长久了,你这种小崽子不记得是很正常的事情,觉得我熟悉也很正常,蛛母是每个小崽子都记得的祖灵。”
“我的本能告诉我,我的母蛛成为祖灵了。”
“!”贺堪猛得抬头,他目光直直的看向男人,语气不敢置信的开口道:“你是喜子伯?”
“还真的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过我了。”男人有些陌生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有些惊奇的听着小崽子说着自己好久之前的称呼,这个称呼太久太久了,久到在他的记忆中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阴暗。
伴随着那些随着部落在神灵降生的远古时代,他们为了守护坟墓而厮杀的那些记忆。
“不过我不叫喜子伯,我当初的名字就是叫喜子。”男人摇摇头,开口道:“估计是母蛛给提的,要么就是部落中的长老添的,我都已经死了,加封也没什么用,老天不会让我复生的,如果换了名字后复活,那我还是我吗?”男人嘀嘀咕咕的开口道。
“现在的话,你也可以唤我朱郎。”男人、不、朱郎笑眯眯的开口道,从外表来看,他完全没有死后之物的那种阴暗之感,他十分坦然的面对了死亡。
贺堪知道喜子伯,这是每一个佛骨魔蛛部落小蜘蛛们听亲蛛们哄睡时候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蛛母还没有成为祖灵的时候,蛛母有一个蛛子,名字叫做喜子,因为祖灵战争中陨落,尸骨也遗失了。
蛛母一直都在找寻自己的蛛子,然而过了数万年,她依旧没有找到自己蛛子的遗骨,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因为这份强烈的爱子之情,强大的蛛母在死后都成了部落中小蜘蛛们的守护祖灵。
每一只小蜘蛛都是在蛛母的怀抱中诞生的,他们除了自己的亲蛛,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蛛母祖灵的样貌。
贺堪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没有维持住自己的稳重,正相反,他有些坐立不安。
朱郎就一直看着黑发青年有些不安分神情,他就如同看见一只因为烦恼团团转的小蜘蛛。
终于,贺堪下定了决心。
“蛛母祖灵,一直都在找你。”贺堪十分认真的开口道,黑黝黝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朱郎。
小时候,贺堪因为天赋的原因,不止听过蛛母祖灵哼唱的童谣,他还听见了蛛母在虚空中因为找寻不到自己蛛子从而忍不住思念的痛哭声。
那种萦绕在他心底的呼唤声,他一直都忘不掉,后来,还是母蛛跟他解释,那是蛛母祖灵在寻找自己失踪的蛛子。
“所以你要乖乖待在原地,等我去找你。”母蛛十分认真的跟他说。
“………母蛛。”朱郎神情暗淡了很多,他的笑容没有一开始那样的爽朗。
他的母蛛在佛骨魔蛛部落中也是母性最强的一批蜘蛛,喜爱自己的子嗣,也同样喜欢小蜘蛛,因为这样,曾经的喜子才不停的帮助母蛛带小蜘蛛。
“我已经死了。”朱郎如同黄金融化一般的瞳孔暗淡了很多,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说服贺堪一般,语气强调的道。
“真正死去的蜘蛛不能再出现的。”
贺堪还准备开口说什么,喜子,光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当初的蛛母多么喜爱自己的蛛子。
佛骨魔蛛部落中的小蜘蛛们最喜欢的就是蛛母了,贺堪也不例外,他很想让喜子伯见一面蛛母。
“先不谈我了,你是黑线一脉的吧?”朱郎看向黑发青年,若有所思,说出了贺堪的血脉分类。
“我记得这一脉的母蛛都很强,喜欢血腥的,你母蛛的实力应该在部落中都数一数二的。”朱郎语气肯定的道。
第205章 父蛛与亲蛛的区别
黑线一脉,指的是原型的时候,蜘蛛背壳后面会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公蜘蛛这黑线颜色很浅,母蜘蛛才会深一些,母蜘蛛的毒更加强劲一点,公蜘蛛一般没毒,速度快一些。
贺堪母蛛的毒就很强,实力更加的强。
“是的。”贺堪十分肯定的说道,说的时候,他难得的点了一下头,表情乍看还是瘫着一张脸,实际上只要熟悉一点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矜持底下的骄傲。
没错,他母蛛超强的。
不止能打整个部落,还能打外面的部落兽种。
佛骨魔蛛部落是很典型的母系部落,实行的也是走婚制,一般来说,小蜘蛛们只知道母蛛,也只懂得母蛛,他们的意识大部分根本没有父蛛的存在,提供另一半血脉的公蜘蛛他们一般都归纳为亲蛛。
亲蛛与母蛛这就又远了一层。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假如说母蛛父蛛的实力一样强,或者,父蛛的实力比母蛛强,那么,小蜘蛛就可以称公蜘蛛为父蛛,这样的情况不多见也不少见,佛骨魔蛛部落崇拜强者、弱肉强食已经刻进骨子里。
母蛛一般要强于公蛛,然而,在那个年代,总是会有一些突发情况,天才辈出,鬼才也有,怪物天才更是数不胜数,总会有强的公蛛,这样的情况下,母蛛们自然更愿意去找更强的公蛛生崽子,至于小蜘蛛的称呼,打一架呗,赢的话,小蜘蛛多一个父蛛的称呼,输了,小蜘蛛也就多个亲蛛,相比于让自己崽子天赋更强,血脉更强,这点母蛛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贺堪的母蛛就是一位只有打赢了公蜘蛛的强者。也因此,贺堪只有母蛛,没有父蛛。
贺堪自傲自己母蛛实力强,那是真的没瞎说,他的【亲蛛】在外面也是一位血脉罕见的强者,可依旧没打过他的母蛛,失去了【父蛛】的称呼。
因为从小崇拜母蛛的原因,贺堪的审美更是一路朝着佛骨魔蛛母蜘蛛们跑偏,不管是男是女,是公是母,他审美就是那种实力强,力量强,性格残酷,最好身材高挑健壮一些,也因此,贺堪十分嫌弃自己过于高挑纤细的身形。
朱郎看向面前一脸骄傲的黑发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他好像曾经也是这样的。
“小时候母蛛就一直带着我,周围那些小蜘蛛们都打不过我,他们的亲蛛也打不过我母蛛,直到我成年之后,上了战场……”黑发青年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表情还有些骄傲,慢慢的,说道后面的时候,神情暗淡。
“我死了之后,也不知道母蛛会怎样。”黑发青年虽然依旧面瘫着一张脸,然而,谁都看得出他的情绪十分低落。
“你死了?”喜子伯抓住了重点。
贺堪点点头,理所当然的开口道:“我这辈子是个人类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观想图中有我上辈子的遗骸,我是真的死了。”只不过,佛骨魔蛛的血脉不止是血脉,还有灵魂罢了,这是死亡轮回的力量。
喜子伯下意识的看向黑发青年,想要说什么。片刻之后,他还是闭了闭眼睛,什么都没说。
贺堪则是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喜子伯不肯去找蛛母,明明他自己十分想念自己的母蛛,对方落在自己身上怀念的眼神也不是假的。
也许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贺堪选择理解,毕竟神灵嘛,总会有些秘密的,贺堪选择尊重喜子伯的选择,不代表他不会追根究底,他只是不直白的摆在明面上,选择了暗地里的旁敲侧击。
还有什么比他自己的经历更有说服力的呢?
黑发青年十分自然的就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最关心的方面:“喜子伯前辈,您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难道说,我们还能回去吗?”
如果能回上辈子的世界最好,贺堪不一定会回部落久住,可他肯定会回去看一眼,毕竟他成年了嘛,让他母蛛知道他还活着就好,其他的,大蜘蛛们可不管。
“我也是死后到这里的。”
“准确的说,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喜子了。”
“喜子这个存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现在的只有从遗骸中出来的朱郎。”朱郎不在意黑发青年的询问,他顿了顿,语气十分认真的说出来。
死去了就是真的死去了。
“当初那具遗骸掉落出天地之外,原本快要消失了,没成想,被这方天地找到了。”喜子伯说完之后,看黑发青年似乎还有一些困惑,挠挠头,他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只好像还是个小崽子呢。
也就是说好多东西这只小崽子根本不知道。
没办法,朱郎只能十分耐心的解释给黑发青年听。
“遗骸掉落的时候,这方天地还十分年幼,部落都刚刚诞生,我那时候正是年富力壮,很容易就会被当成神灵,也因此才被那个部落祭祀,也因为祭祀,我才能出现。”喜子伯瞳孔认真的看向黑发青年,开口道:“我是由遗骸加横死国的信仰才诞生的。”
名字对于神兽种来说很重要。
当初佛骨魔蛛部落将喜子的名字改成喜子伯,就是希望喜子不成为祖灵也能成为部落中类似祖宗鬼的存在,伯也代表着尊敬,只可惜这样的加封也没有用,喜子是真的死了。
所以我说出这话的意思,你明白吗?高大健壮的那双如同黄金融化一般的瞳孔直直的看向自己的晚辈,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整个人都围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不是那位喜子。
他只是一位拥有一部分喜子记忆加上横死国信仰诞生的古怪【神灵】,甚至他的存在,都是因为这方天地的睁只眼闭只眼,顺手的遮掩,才能顺利诞生,而在他意识醒来的那一刻,这方天地也护不住他了。
只能让他在阴河处出现。
阴河本来就是死者的地方,朱郎在阴河的地方复生,也算是打了那个规则的打边球。
“是谁?”贺堪听见朱郎的话,明白了很多,明白为什么当初蛛母祖灵进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方天地为何那么紧张,不能让蛛母祖灵与喜子伯在众目睽睽下见面,至于这方天地对喜子伯的偏爱。
这点贺堪反而知道,佛骨魔蛛又叫做守墓鬼蛛,修得就是死亡轮回,一些死亡之气与晦气比较多的世界都挺欢迎他们这类神兽种过去,起码过去还能帮他们清理下晦气,这方天地都如此诡异了,自然也需要佛骨魔蛛。
贺堪想问的是谁一直盯住喜子伯不让他复生。
“………”朱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伸手指了指天空,这当然不是指这一方天地,他指的是他们曾经那个世界的天道。
那位天道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一切都是根据规则来,在整片虚空中,那方天地的天道都是最为强大的几位。
“母蛛是蛛母祖灵。”朱郎看贺堪的脸色在他指完之后,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反而神情正常,他十分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他甚至还有心情继续解释:“因为失去爱子的悲痛之情成为祖灵,作为被失去的爱子,我就永远不能出现。”
朱郎反而理解那方天地的规则了,规则就是规则,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这个已死的蜘蛛让成为祖灵的母蛛跌落祖灵的位置,那样,不管是他还是曾经的喜子都会后悔到恨不得永远没有复生。
“……”贺堪更加沉默了。
喜子伯,不,或者说,朱郎现在更偏向自己现在这个称呼,即使他依旧想念自己的母蛛,可他也真正认为喜子已经死了。
贺堪不知道说什么好,直觉告诉他,朱郎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下子,贺堪只能沉默。
“那您的遗骸呢?永远在这阴河当中?”黑发青年顿了顿,他决定继续问更深一点的话。
只是这点的话,不足以说服他。
“您应该知道,对于佛骨魔蛛来说,遗骸代表着什么吧?”贺堪坦坦荡荡的看向朱郎,他的眼睛同样大大方方的直视这位【祖宗】。
贺堪十分清楚这位朱郎的聪明,他选择大大方方的开口。
佛骨魔蛛作为参悟死亡,天赋也是死亡的种族,死亡对他们来说,不一定是终点,那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程。
相比于生命的终结,他们更看重自己的遗骸。
只有遗骸归于部落,葬进墓中,那才对佛骨魔蛛真正的死亡,那是每一只小蜘蛛刻在血脉中的追求,否则蛛母祖灵也不会找寻自己蛛子的遗骸数万年。
阴河太【脏】了,一点都不适合安葬。
“我应该不回去了。”朱郎摇摇头,他同样看向黑发青年,一只手指向了地面,语气坦然的道:“这些孩子在阴河中不会安眠的,我得看着他们。”
贺堪看着朱郎的手指,他知道对方指得不是这一片黑暗而是外面的黑色祭坛,准确的说,是组成黑色祭坛的无数横死国国民的尸骨。
那些献祭了自己希望朱郎复活的部落子民们。
“………”贺堪眨了眨眼睛,嗓子就好像噎住了一般。
“阴河里总是会有讨厌的孽物,万一我走了之后,那些孽物抢走这些孩子的尸骨怎么办?”
“他们已经死了,尸骨再被偷走,那太无奈了。”
“那您就一直待在阴河中不出去吗?”贺堪明白朱郎是放弃了佛骨魔蛛最重要的死亡,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十分干涩。
“对啊,毕竟我是他们的神灵嘛。”
“神灵就是要一直庇护自己的子民啊。”朱郎笑得十分爽朗,一如烈阳。
贺堪愣愣的看着朱郎的笑容,说不出话。
朱郎同样也看着黑发青年,他看见黑发青年脸上难以掩饰的难过,他笑容微微收起,朱郎知道这个孩子还没有放弃让他与母蛛见上一面。
“你在难过吗?”朱郎像是对待幼崽一般小心翼翼,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即使朱郎已经死了,他对待同族崽子的方式还是这么的熟练,说话的时候,那双黄金一般的瞳孔也露出关切的神色。
“没有。”贺堪瘫着一张脸果断的开口。
朱郎看黑发青年不爽的表情,识趣的没有继续提这件事情。
“……”黑暗的环境中就这样的安静,贺堪好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波动,这波动不是平常那种惊涛骇浪,实际上这种波浪很小,很平常,似乎是夜晚的海浪,淡淡的,轻轻的,带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那蛛母祖灵怎么办?”贺堪好半响之后,这才沉默的开了口。
如果蛛母祖灵知道自己的蛛子在这里,祂一定会疯狂的想要过来的,自己蛛子的遗骸不但没有入葬,甚至以后也不能回到部落中的坟墓,只能一直都在阴河中,这对一只母蛛来说,不亚于直直戳进心中,拧碎心脏。
朱郎没有直白的开口,他也没有回答贺堪的话,他轻声开口道:“时间会带走一切的。”
“时间带不走母蛛对于蛛子的思念!”贺堪这个时候也有些生气了,他直接就以为朱郎放弃了与蛛母祖灵的见面,为得就是这群横死国国民,还有那个虚无缥缈的祖灵位置,前者贺堪是敬佩,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提供帮助的力量。
毕竟子伯祭师人真的很好,可是他更在意自己部落的祖灵,每一只小蜘蛛都是在蛛母祖灵的怀抱中诞生的,小蜘蛛最爱的祖灵就是蛛母祖灵,他们小时候听的童谣都是蛛母祖灵哼唱的。
这两者一对比,贺堪毫不犹豫的就站在蛛母祖灵的那一边,蛛母祖灵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找自己失踪的爱子。
“不,我说的是时间会带走一切,或许有一天,我与母蛛会在阴河中相见。”朱郎没有被黑发青年毫不留情的话语激的恼怒,相反,他竟然还露出一丝笑容,随着贺堪的发怒加深了笑意,他语气平静又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朱郎说的时候,头微微的抬高,他黄金融化一般的瞳孔,那瞬间,眼睛都仿佛带出微微的铜色,金铜色,十分神秘,飘渺,还带着默默的神圣,似乎是在看向命运得某一段。
“……”贺堪突然想起来。
佛骨魔蛛参悟死亡,参悟轮回,他们崇拜死亡,畏惧死亡,那么多的佛骨魔蛛中总会有一两只天赋异禀的,他们偶尔能看见未来与过去的某一个片段,他们是部落祭师中最特殊的存在。
作为蛛母祖灵的蛛子,喜子的天赋毋容置疑,否则他也不可能死了之后还能在这个天地中成为神灵,或许,朱郎的不着急与在阴河中的等待,是因为他曾经看见过某一他曾经与蛛母祖灵见过的某一片段。
只是朱郎不肯定是未来还是过去,只能默默的等待。
黑发青年明白过来了,探寻的眼神看向高大健壮的男子。
朱郎不露痕迹的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动作幅度小的贺堪都已经自己看错了。
贺堪也理解,毕竟事关重大,换作是他可能说都不说。
既然这样,贺堪就放心了,朱郎最关心的就是他母蛛,能够让朱郎放弃坚持选择跟蛛母祖灵相见的,十有八九蛛母祖灵并没有因为那次的见面掉落祖灵的位置。
那就行了。
喜子伯都已经成年了,只要蛛母祖灵见过一面就行,至于蛛母祖灵一直都存与心中的悲痛之情应该怎么维持,贺堪不清楚,不过他肯定,朱郎一定有办法维持住。
好的,那就不关他的事了,贺堪顺着逻辑想了一通,十分果断的决定放手,拜托,他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小蜘蛛,干嘛让他想那么多。
贺堪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之后,他更关注的就是另一件事情,他该怎么出去。
“那我该怎么通过你的考验?我应该出去了。”贺堪经过刚刚的相处发现喜子伯果然对同族崽子有着非一般的耐心,一来二去的,他语气就越发的随意,还带着亲昵感。
“你确定吗?”喜子伯没有贺堪预料中的果断答应,而是先是挠挠头,有些无奈得叹口气,随后又是想到什么一般,上下打量了下黑发青年,摸了摸下巴,问出了这句话。
“怎么了?”贺堪意识到不对劲,朱郎不是小气的神灵,他不可能因为舍不得而反问这句话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场考验十分特殊。
“关于这场考验,你是第三位站在这里的。”朱郎挠挠头,有些苦恼的开口道:“其实我也有些后悔自己到底要不要坚持这场考验,主要是我作为神灵那些年,一直都在被祈祷,还有自己神体中自动参悟的力量。”
“这些力量带着死亡又不像,因为是被祈祷复生的力量,总会有一些过于活跃的生气,你也知道的,我已经彻彻底底的死去了,我的意识苏醒之后,这股力量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尸体哪里能接触生气?彻彻底底的死亡与彻彻底底的活着,这种大部分都是死亡的力量偏偏中间还夹杂着生气,换句话说,不就是腐烂吗?
朱郎傻了才会任由自己的尸体腐烂。
可是这股力量真的扔了,他又舍不得,毕竟是因为横死国子民祈祷诞生的力量,朱郎不愿意浪费这些心意,一来二去,他就考虑要不要找个传承者,死人不可以,那活人总行了。
“不过因为没有信仰的缘故,这份力量比较难控制——”朱郎对于同族小崽子那真的是掏心掏肺,一看就是那种习惯带崽子的,说话的语气都是那种带崽子的语气。
黑发青年用难言的目光看向朱郎,这种考验不是坑人吗?换个人,要是没有信仰还想得到这种力量,十有八九会变成某种怪物的。
“那些孩子的信仰,我怎么可能给别人!”朱郎在黑发青年的目光中渐渐的小声,有些心虚的开口,他本来就是想给别人,可是万万没想到,来的是个同族,还是个崽子,这下子,朱郎也麻爪了。
“而且这股力量很强,对于那些误闯横死国的人,也很有用处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想进横死国也是因为我这股力量。”朱郎说着说着也有理起来,他本来就是真的好意,如果真的对方不愿意,他也不强求。
这是真的一份心意。
也是真的一份考验。
贺堪微微一思索就明白朱郎的意思,这股力量的确很不错,前提是通过考验,能够掌握这股力量。
掌握了,出去之后十有八九就是顶尖的强者,毕竟是一位神灵数万年的积累,还是一位强大神灵。
横死国从弱小的部落成为顶尖的几l支大部落再到立国,他们的强大毋容置疑,朱郎的强大更不用说,这股力量传承的确是世间少有。
强大的同时也就代表着考验的难度。
“……”贺堪只是微微考虑了一小会儿,随后他十分果断的决定同意。
“我也要参加考验!”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股力量与其给别人,不如给他好了。贺堪很淡定的想着。
“唉?”朱郎有些后悔立这个考验了,他不太愿意让小崽子这么危险,听见黑发青年果断的话语,他顿时惊讶的语调都扬起来。
“我与你是同族吧,还都是修死亡之力的,你作为尸体可能掌握不了这股力量,还与这股力量排斥,那我作为活着的佛骨魔蛛呢?”贺堪说出自己的逻辑,死的佛骨魔蛛不行,那活着的佛骨魔蛛行不行?
贺堪觉得可行,把握达到七成以上。
朱郎表情还有一些迟疑,似乎不太愿意。
贺堪发现这点迟疑了,他挑了挑眉头,开口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可能说的是对的。”
“可是那个考验很难。”朱郎犹豫片刻,看黑发青年完全不准备改决定的神情,还是决定说出自己迟疑的关键点。
“因为是从尸体中诞生的力量,你也许会在考验中死很多次。”
“死的次数越多,从尸体到灵魂,再到你出现在这方天地的痕迹,这些都死了,你才能掌握这股死亡。”
“可死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许在某一次的死亡,你会真的认定自己死了。”
“那么你就会真的死了。”朱郎缓缓的开口。
贺堪点头,坦然的道:“我知道。”早在朱郎说起这股力量的来历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