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恐怕整个海阳城的人都不敢当着阎君山的面说出来,依阎君山那个脾气,有人敢说这句话,别说当着面了,就是有人在背后这么说,传进他耳朵,他都会把那人扔进大牢里,押赴刑场,随便安一个罪名,就能让那人身首异处。
阎君山微低着头,面色很不好,要不是看在左离的面子上,他现在就可以叫周海进来给这个臭丫头收尸了。
左离既然把水仙看成他的眼珠子,阎君山到底估计着左离,没把水仙怎么样,自己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生了一会儿闷气。
沉默了一会儿,阎君山转头对水仙平淡地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左大哥有事说!”
水仙随嘴问道,“什么事我不能听的,你可不能欺负左大哥!”
刚才水仙说的那些话,把阎君山气的够呛,阎君山有意羞臊她,水仙一个大姑娘,专捡不入耳的说,“我和你左大哥被窝里那点儿事,你想听就听,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听,我不介意!”
阎君山挑衅似地拉过左离的手,在水仙面前亲密地十指相扣。
水仙看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只手,视线在左离和阎君山脸上转了好几个来回。
“你……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水仙闹了一个半红脸,水亮亮的眼睛瞄了一眼左离,眼眶红红的,似乎要哭的样子。
左离任由阎君山牵着他的手,视线和水仙短暂相接,便错开了。阎君山说的虽然有些露骨粗鄙,这次他却没有反驳。
一直以来他都把水仙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他对水仙一丁点别样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过什么,或者是说过什么,让水仙误会了,致使水仙对自己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左离对水仙多少是有点愧疚的,这种事情最好早点说明白。
暂且不论他和阎君山什么关系,阎君山的话能断了水仙对自己的念想,也是好的。
水仙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和左离面对面,手指无措地搅在一起,看起开很伤心的样子。
水仙固执地问道,“左大哥?”似乎是一定要左离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水仙瞟向一脸得意的阎君山,声音带着哽咽,“他可是军阀!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以后你们……”
“水仙!”左离厉声打断水仙的话,余光瞄了一眼阎君山,脸色黑得像夜叉一样,水仙再说下去,他怕阎君山那个暴脾气,水仙会吃苦头。
阎君山周身围绕着一种骇人的戾气,看向水仙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厉光,虽然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
左离却感受到了,埋藏在阎君山体内的怒火,已经临近沸点,平静的表面之下,是翻腾愤怒的情绪。
水仙这番明显针对阎君山的话,既然是邱庐教给她的,其中多少带了点个人观点,阎君山是军阀没错,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动乱局面,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
左离安抚性地拍了拍阎君山的后背,“你先休息一会儿!”
阎君山愤怒的视线从水仙身上移开,乖顺地对左离点点头。
阎君山肩胛骨处的枪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尚未痊愈,起卧还需要外力,左离扶着阎君山躺回床上,对水仙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左离扯过被子,给阎君山盖上,掖了掖被角,“水仙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先睡一觉!”
阎君山鼻音哼了一声,“我犯不上和一个丫头一般计较,都是邱庐看我不顺眼,在水仙面前瞎说的,你给水仙换一个教书先生!”
“邱先生是水仙的老师,而且,你也看到了水仙最近进步很大不是吗?”
阎君山脸色又沉了下来,“你这是在变相地夸邱庐,邱庐对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上次,差点弄死我!”
左离接着给阎君山顺毛,“你那么厉害,十个邱庐也打不过你啊!”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这句话,阎君山听着莫名地受用,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面上更是带着得意的神色,顺着话茬说道,“那当然,就他那小身板,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撂倒!”
“是!”左离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待一会儿!”
阎君山双手紧紧抓着左离的手,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你要去哪?”
“我出去看看水仙!”
“哦!”阎君山松开左离的手,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眼巴巴地看着左离,“那你早点回来!”
左离笑着点点头“好!”
左离推开病房的门,没有看见水仙的身影,门口长椅上坐着哈欠连天的周海。
周海站起身,对左离说道,“左先生,有什么事吗?”
左离让周海照顾阎君山一会儿,说自己有事情要出去,交代周海几句,转身走了。
左离在医馆大门口的花坛边上,见到了坐树荫长椅下,正揪扯花瓣的水仙。
左离中规中矩地坐在长椅的另一边,和水仙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往来进出医院的人,沉默着。
他没有额娘,小时候陪在他身边的那些嬷嬷丫鬟,每天循规蹈矩地伺候他,没有同他讲过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
长大之后进了左家寨,接触的都是一些糙老爷们儿,偶有带家属的,也都是些真性情的。
面对心思细腻的水仙,左离心里犯了难,他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水仙心里好过一点。
水仙就像没看见左离一样,坐在那儿,低着脑袋,兀自揪扯着手的花瓣,花瓣揪秃了,就用指甲一点点地掐茎叶,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两人分别坐在长椅的两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左离先开口,歉声说道,“对不起!”
水仙摆弄着仅剩下小半截的花茎,低着头,小声说道,“左大哥你别这么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左离偏头看了一眼水仙,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视线盯着面前的某个地方发呆。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水仙抿了抿唇,抬起头,“左大哥,你、你真的喜欢他吗?”不等左离做出反应,接着说道,“他是男的!”
水仙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控诉和委屈,以及一丝不甘心。
左离怔了一下,瞥了一眼水仙, 对于这个问题,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水仙。
他对阎君山的感情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不能用简单的喜欢来概括。
他心里明明知道他和阎君山最终不会又好结果,但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可能有些矫情了,甚至是有些自欺欺人。
左离低着头,不说话,双手分别放在膝盖上,两条眉毛拧的很深。
水仙接着说道,“就算是你们互相喜欢,可他是军阀,军阀都不是好人,阎君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没有未来……”
“水仙!”左离厉声打断,面上带着明显不悦的情绪。“阎君山什么身份,不是他自己决定的。”
“这个混乱的世道,也不是一两个军阀造成的,你……”左离顿了一下,自觉对水仙的语气可能有生硬了,缓了缓,用几乎商量的语气说道,“你对他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
水仙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花茎缠绕在手指上,“左大哥,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对不起!”
左离直视水仙的眼睛,看着水仙红肿的眼睛,他不明白水仙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看着这样的水仙,左离心里既愧疚又心疼,但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去摸着水仙的脑袋安慰她。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他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还能为水仙做些什么,才能让水仙不这么难受。
水仙的眼睛越来越红,两人相处那么长时间,左离什么脾气,她大致是知道的,左离已经认定的事情,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更何况她不过是左离捡回来的乡野丫头,她和他怎么看都不般配,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水仙背对着左离,手臂搭在长椅背上,脑袋伏在手臂上面,低声抽泣。
左离就坐在旁边一直陪伴着,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水仙,我不值得你这样,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我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我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为我阿玛报仇,我的仇家很厉害,我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所以,我很珍惜你,但仅限于兄妹之间的感情,如果我让你误会了什么,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了!”
左离停顿片刻,“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
水仙抽泣声渐渐变小,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左离,“什么?”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做我妹妹!”左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在水仙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是真的把水仙当成了自己人。
他相信同他有着相同命运的水仙,能理解他的感受。
左离这话说得言辞恳切,水仙顶着红肿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左离,半晌后,像是不相信左离说的话一样,问道,“我真的……还可以做你妹妹吗?”
左离能感觉到水仙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心也稍稍松了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做你的哥哥是我的荣幸!”
至此,化解了水仙心里的疙瘩,也了去左离一桩心事。水仙只是在医院长椅上哭了一会,之后没有闹什么情绪,两人都自动忽略了那段不愉快,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或者说表面上还是像从前那样。
今天水仙当着阎君山的面,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到底是有点过激了,他当时听着,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前段时间水仙说过,邱庐要找他喝酒,不管是客气,还是别的什么,左离当时没当回事。
那番话也就是在阎君山面前说,换了一个人,水仙可能都活不到明天。
或许,左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他决定找邱庐理论的时候,他的心已经逐渐倾斜于阎君山。
左离带着两盒上好的茶叶,以感谢邱庐对水仙照顾的名义,叩开了邱庐的大门,开门的是邱柒。
邱柒面上带着大男孩爽朗的笑意。
明明是左离站在水仙的前面,邱柒却笑着对水仙打招呼,“水仙,你今天可是有点迟到了!”虽是一句责备的话,但语气颇为温和。
左离感觉邱柒看向水仙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扭头瞥了一眼水仙,水仙神色如常,微微点了一下头。
“左先生,你是来找我哥的吧?”邱柒说着侧过身体,把左离和水仙让进门,“我哥念叨你好几次了!”
水仙直接去找邱庐了,剩下左离和邱柒,两人聊了一会儿水仙,换题转到当今时政上。
左离虽然认同邱柒的大部分观点,邱柒这孩子是不错,但他觉得邱柒到底是年轻气盛,有些观点有些激进和不切实际,水仙当着阎君山面说的那些话,大概就是从邱柒这里学来的。
左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七公子的话的确是有道理,但如今这个动荡的局面,我们的命都不值钱。”
左离放下茶盏,拈起盖子,又放下,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就像这个茶盏一样,我若是稍稍用些力气,它就碎了,所以应该谨言慎行,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先保全自我,然后兼济天下,不是吗?”
邱柒看着左离手边的茶盏,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没有听懂左离的弦外之音。
左离看着邱柒,没有继续挑明,有些话只能是点到为止。两人都没有说话,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左离到是也没觉得多尴尬,一盏茶刚好喝完。
邱庐从门外走了进来,“你们聊什么呢?”边说话边卷起小臂的袖子。
邱庐穿着白衬衫灰色西裤,依旧是那副为人师表的扮相,见到左离来找他,显得很惊喜,不想让左离多等,一个时辰的课时,硬生生缩短了一个钟头。
邱柒起身对左离说道,“我哥来了,左先生,那我就先失陪了!”说完转身走了。
左离把提前准备好的茶叶双手递给邱庐,“承蒙邱先生对水仙的照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邱先生收下!”
“哎呀!左先生客气了,教书育人本就是我本分!快拿回去!”邱庐推脱。
“邱先生一定要收下,不然今天这顿酒,我也就不喝了!”
邱庐眼睛微微放大,显得很讶异,“你是来找我喝酒的?”似乎没想到左离会来找他喝酒,眸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由于左离是临时起意,眉头提前告知邱庐,左离心里还惦念着阎君山,不想再邱庐这里耽搁太长时间。
两个人的酒菜显得有些寒酸,桌上只有一碟花生米,一壶酒,两个酒盅。
对于左离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本意就是找邱庐简单聊聊,没想着和邱庐把酒言欢。
邱庐看着两仁中间的一碟花生米,低着头,双手无措地搓了搓,面上带着窘态,对左离说道,“对不住啊,没准备太多东西,让左先生看笑话了!”
第六十章 阎君山的往事一
“没关系!”左离拿起酒盅,和邱庐的酒盅砰了一下,表示自己不在意,仰头灌下一口酒。
客套地说了一些感谢邱庐照顾水仙的话,不知怎地,话题就聊到了军阀上面。
到底是哥哥,多吃了两年米,性格较邱柒稳重许多。虽然对时政的理解差不多,但言词之间却温和许多,虽说也有些激进,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的却很好。
左离心里有了数,水仙当着阎君山面说的那些关于时事政治的话,多半是听邱柒说的,邱庐这个老师,他给水仙选对了。
左离低垂眼睫,指腹在酒盅沿上无意识地剐蹭,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七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呀!”邱庐苦笑一声,摇摇头,“我这个弟弟主意大,我管不着!”
“小柒和水仙就不一样,女孩子就是乖巧,我要是有水仙那样的妹妹就好了,也不用我跟着操心了。”
邱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皮对左离说道,“是水仙回去和你说什么了吗?”
左离失笑一声,点点头,把话挑明,和邱庐叙述了水仙当着阎君山面说的那些话。
邱庐虽说是和阎君山不对付,但也深知那番话,会招来杀身之祸。
邱庐拍了一下桌子,“小柒简直是胡闹,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那天脑袋上挨了枪子,他也就消停了!”
邱庐面上带着歉意,“真是对不住啊,左先生!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其实七公子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年轻气盛,说话有些激进了一些。”
左离目的达到,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心刚落回肚子里,该走了,但邱庐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凉了半截。
邱庐仰头喝下一口酒,重重地放下酒盅,低着头,愤愤地说道,“阎君山确实可恶,就不是什么好人,受伤也是活该,水仙不愧是我的学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左离嘴角抽搐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邱庐,这句明面上夸赞水仙的话,他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虽说邱庐和阎君山有私怨,念叨两句抱怨的话实属正常,但他感觉这次找邱家兄弟废了这么多的嘴皮子,白说了。
邱庐见左离面色怔楞,把话勾了回去,“我是没拿你当外人,才这么说的。左先生放心,我会告诉小柒,让他以后说话注意点,当然我也会提醒水仙!”
“邱先生费心了!”左离心道,邱家两兄弟果真是一样,你俩谁也别说谁了。但好在,邱庐只是针对阎君山。
邱庐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两盅酒下肚,面颊潮红,“别邱先生,邱先生地叫我,你就直接叫我大名邱庐,或者……”身体朝左离微微倾斜,“你多大?”
“虚岁二十六。”
“你都二十六了?”邱庐惊讶,仔细端详左离眉眼,“你看着真显小,我虚岁二十三。”
左离愣了一下,和邱庐想法正好相反,没想到邱庐年龄竟然这么小,看邱庐沉稳的样子像三十岁。
“我以后管你叫哥。”邱庐看向左离的眼神有些发直,抓着左离搭在桌面上的手腕,温和地笑着,“哥!”
不管邱庐是有意还是无疑,这个抓住他手腕的动作,左离心里有些不自在,感觉怪怪的,他抽出自己的手臂。
虽然邱庐人品不错,但左离没有乱攀亲戚的习惯,甚至是有些反感。念在邱庐是书香门第,又是水仙的教书先生,权当做邱庐是喝醉了酒,不同他一般计较。
左离只是点了点头,没说同意,也没有反驳。和一个吃醉了酒的人也没什么好聊的。
左离已经打算离开了,邱庐把话题扯到阎君山身上,左离沉下心听邱庐絮叨。
邱庐放下酒盅,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盘子里的花生米,“虽然阎君山一肚子坏水,但是阎君山还没坏透!”
左离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句关于阎君山的评价,对于邱庐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夸奖了。
左离眸中带着笑意,“这话怎么说的?”
“阎君山拿枪的,我是拿笔的,最开始我们两个根本不怎么熟悉,见了面也就是打一下招呼的份上。”邱庐像是陷入了回忆里,眼神有些发空,“那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吧,就像小柒那么大的时候,过年跟着家中长辈走亲戚,凑巧阎君山也在。”
“我那亲戚家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长的水灵灵的,说出来不怕老弟你笑话,那个小姑娘当着好几家长辈的面,说要嫁给我!”
“我当时都吓坏了,我……我……”邱庐瞅了一眼左离,很难为情的样子,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对女人没兴趣,我怎么娶她啊!”
左离听阎君山提起过邱庐的事情,他是知道邱庐的性向的。当时阎君山说的云淡风轻的,在阎君山那里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对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邱庐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今天邱庐当着他的面,还得借助酒精的作用,把这事摊开在自己面前,可能也是真的没把他当外人。
左离没有打断邱庐的牢骚,静静地听着,“后来呢?”
第六十一章 阎君山的往事二
“当时两家的长辈就把这事定下了,日子都选好了!”邱庐苦笑着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邱庐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阎君山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我都不知道阎君山怎么看出来的,他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啊!”
“我只是点了一下头。”邱庐说到这里,兀自笑了一会儿,“那个兵痞子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不管不顾地亲了我一下,说看上我了,谁都不能碰!那个小姑娘当时就不干了,婚事定下还不到一个时辰呢,就催了!”
邱庐紧接着说道,“你别误会啊!当时阎君山就是替我解围,我们之间没事,后来我们就成好朋友了!”
左离怔楞地看着邱庐,他可以确定邱庐不清楚他和阎君山之间的事情。
左离听着莫名有些有些心虚,邱庐加的这么一句,好像特意说给他听的,他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没误会什么!”
这件事他没听阎君山提起过。细想依照阎君那不羁的个性,这种事情,阎君山绝对能做得出来。
但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做到这份上,左离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阎君山了。你说他仗义吧,阎君山这事办的好像有点缺心眼。
左离和邱庐聊了很长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是邱庐在回忆,他和阎君山过去的事情。
左离只是作为一个聆听者,听着阎君山过去的那些混账事,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后来阎君山和邱庐如何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知道的,听阎君山提过一嘴。
用阎君山的话来说,邱庐看上的一个人,被他撬走了。
阎君山说的云淡风轻的,心里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可邱庐记恨阎君山到现在。
阎君山告诉他说那个人不适合邱庐,邱庐玩不过那人,阎君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认真的,左离当时就明白了,大概那人是个情感狂放的主。
后来阎君山也没告诉邱庐,那人怎么回事,两人就一直掰到现在。
酒还没喝完,邱庐已经趴在桌子上了,好半天都没动静,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听邱庐推心置腹地聊过去的事情,左离感觉邱庐这个朋友还是可以交的,之前那点不愉快也就盖过去。
左离仰头喝下酒盅里的酒,和邱柒一起,把邱庐扶回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走。
阎君山阴沉着脸坐在床上,整个房间内气压低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虽然刺杀阎君山的刺客已经当场服毒自尽,但周海还是从杀手的身份和那把狙击枪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属于江城一个叫做暗夜的杀手组织的成员。
江城位于海阳城的邻市,江城盘踞着军阀宋江山,和阎家军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井水不犯河水,最近几年明面上相安无事,但暗地里都较着劲,都想把对方吞入自己旗下,壮大自己的实力。
江城的情况和海阳城大不相同,海阳城是阎家军一家独大,但江城是由几个有实力的军阀共同掌管。
根据周海调查得来的情报,这个暗夜组织的背后大老板就是宋江山,宋江山养这么一批人,目的在于暗中铲除异己,经过近两年的经营,宋江山已经成为江城实际上的掌权人。
为了赚钱,暗夜组织也会承接一些私人的单子,只是价钱不菲,并且需要熟人介绍。
阎君山也曾听说过暗夜这个杀手组织,但令他惊讶的是,背后的买家竟然是师洪彩。
当周海把这些情况汇报给阎君山的时候,阎君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者是周海找理由敷衍他。
但周海把刺客的名字,祖籍,以及在暗夜里的代号,交代得清清楚楚。也算是尽心竭力地在办这件事。
前些日子,左离差点死在师洪彩那些狗腿子手里,他顾及着左离的身份和阎家军的颜面,才放了师洪彩一马,没想到师洪彩没想着收敛,反过来买杀要自己的命。
阎君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内心升起一种被师洪彩涮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感。
他双目赤红,眸光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下颌线紧紧地绷着,厉声吼道,“师洪彩人呢?把他给我带过来!”
“失踪了!”周海站的笔直,中规中矩地答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其实不用等阎君山吩咐,周海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副官,在他确定暗杀少帅的幕后黑手是师洪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找去了师宅。
但是很可惜,或许是师洪彩提前得到了风声,知晓事情已经败露,周海赶到师宅的时候师洪彩已经走了,就连师洪彩那一把年纪神志糊涂的老爹,一并消失,若大的师宅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的下人。
“都特码是一群废物!!”阎君山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被师洪彩气爆炸了,胸中积郁着一团怒火无从发泄。
阎君山一甩袖子,把床头柜子上的零零碎碎和瓶瓶罐罐扫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破碎的声响。
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阎君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弯腰扶住受伤那侧的手臂。
周海虚扶着阎君山,“少帅,你没事吧?”
阎君山胸口剧烈欺负着,双目赤红盯着面前某一个地方,后槽牙咬的“吱嘎”直响。
阎君山赌气般地说道,“死不了!”
第六十二章 怀疑
周海心里腹诽,确实死不了,他都多余问这位大少爷,阎君山心里的气还没撒完,他还不能走,周海身板重新挺的笔直,站在阎君山面前。
阎君山闭着眼睛缓了缓情绪,他有些对不住左离,同时愤恨自己顾及的东西太过,没有要了师洪彩的命。
那个时候要不是他的阻拦,师洪彩早就死在左离的枪口之下了,哪里还会有这挡子事。
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阎君山静下心,回想当日遇袭时的情景,眉头越皱越深。
阎君山思忖片刻,倏然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周海,“你觉不觉得哪里错了!”
周海还处在阎君山暴怒之下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问道,“哪里错了?”
“当时那个刺客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吗?”
“当时我带着几个兄弟赶到的时候,刺客躺在地上,”周海指了一个方向,“左大当家站在那个位置,现场只有一把狙击枪,刺客的衣服都扒光了,什么都没有!”
阎君山拧着眉毛,点点头,“那就怪了!”
阎君山看着周海,剖析心中疑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当时没想着去天主教堂,主要是为了去找左离,才临时决定去的。”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那边,刺客怎么知道的?”
周海定定地看着阎君山,皱眉思忖片刻,试探地说道“刺客的目标是……”周海深知左离之于阎君山的重要性,没有说出左离的名字。
阎君山读懂了周海眼中答案,或者说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向周海求证些什么。
阎君山垂下眼睫,感觉脑袋像一团浆糊一般,师洪彩和左离又是什么关系?师洪彩不惜抛家舍业甚至出动了暗夜杀手,要左离的命,师洪彩的动机是什么?总该不会是为了水仙那个丫头吧!
周海说道,“难道是左大当家曾经绑过师洪彩的什么人?”
阎君山摇摇头,依照师洪彩的个性,钱能解决的事,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
阎君山和周海面对面分析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说曹操,曹操到,左离提着一兜水果,没敲门直接进来了。
左离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垂眼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狼藉,眼神在阎君山和周海之间扫了一遍,问道,“怎么了?”
阎君山递给周海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