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琛在外面买早餐,其实他用不着亲自出来,打个电话酒店就会有配送了,不过他得出来见个人,傅霓裳昨天没能跟宋云谏打上招呼,今天一早就约了人。
傅靖琛买早餐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傅霓裳来到约定的地点,问傅靖琛说:“今个能见?”
傅靖琛反问:“你觉得呢?”
他姐真来了,没哄宋云谏。昨天时机不太成熟,不能让他们碰面,傅靖琛本来打算今天再告诉宋云谏的,但昨天看他在婚礼上为没有熟人有几分失落,才不得不提前揭秘。
傅霓裳说:“妈让我先来看看,我说你也是,怎么不把人先带回家见了面再筹划婚礼的事?自个儿偷摸着跑去结婚了,虽说这在国内不合法,爸妈不会太追究,可这也算是你的终身大事,生米煮成熟饭,傅靖琛你真行。”
傅靖琛毫不自愧,还满嘴道理地反驳:“跟你们见面?别到时候又给我无端生出一堆的事来,我追他不容易,爸妈是否反对都拦不住我要跟他好的心,那还通知他们做什么?想见面有的是机会,回国后叫他们好好地正式地见。”
傅霓裳笑说:“我当初看你也是挺喜欢明路的,怎么没急着带他去偷摸结婚?这次怎么就确定了人?这么短的时间,不怕他是第二个明路?”
“说不上来,”傅靖琛拎着打包好的早餐,刷了欧币,“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跟中了毒一样,越陷越深,你说我为什么偷摸着要跟他来结婚?大概就是因为,我真怕有什么意外,导致我失去这个人,我不赌,也不想赌。”
他一个鲜少赌输的人,也不怕赌的人,今天也开始慌乱了,一个人叫傅靖琛这样慌乱,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傅霓裳心里都已经明确,低声说:“放心吧,爸妈那边有我,你尽管放心带他回去。”
宋云谏在房间里等傅靖琛,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的家人见面,看到傅霓裳的时候宋云谏人都傻了,尽管对方表示的很是热情,半点不能动弹的宋云谏却很是尴尬。
“别动,”傅靖琛看他想强撑,出声喊停,“她马上就走。”
傅霓裳拍了下傅靖琛的肩,笑眯眯地走过来,她知道宋云谏为什么躺在床上,但也不羞涩,关怀备至地问:“宋老师,怎么样了?”
宋云谏垫了垫枕头,盯着傅靖琛的背影说:“我没事。”
傅霓裳走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他姐姐,不过他都不叫我姐,你也不用叫了,你叫我霓裳就好了,昨天我们见过面的,我在底下跟你挥手,你记得吗?”
宋云谏果然没猜错:“我知道。”
傅霓裳责怪道:“靖琛就这样把你带来了,也没跟我爸妈说,你别介意啊,回去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吃个饭,好好认识认识,我今天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马上就走。”
宋云谏问:“回国?”
傅霓裳说:“嗯,我国内还有工作,走不开,下午我就回了。”
宋云谏点点头:“路上慢点。”
两人初次见面,自然生分,傅霓裳跟宋云谏想得一模一样,形象和性格都很不错,没傅靖琛说的那么可怕,或许因为两人刚相识。
在傅霓裳的眼里,自己的弟弟当真是找了个绝色,昨天她就见过人了,只不过离得远,看得没这么具体,此时宋云谏躺在床上,就是精神状态不在最佳时,也是那么的耀眼,忽然就能明白傅靖琛嘴里说的越陷越深,像是中毒的意思了,傅霓裳多看了他两眼,但这个时候不好,多待下去总归是让双方不自然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傅霓裳适时说,“我真就是来看看,叫宋老师认识认识我,今天不方便,回国后我们好好聚,我在国内等你们。”
宋云谏笑笑,也不留人,实在是时机不对,他不愿意让别人看他这个样子,“好,到时候聚。”
傅霓裳点点头,拍拍傅靖琛,叫他不用送,自己走出去了。
待傅霓裳一走,宋云谏就质问起了人:“你这时候叫她跟我见面,存的什么心思?”
他把自己折腾的不能见人,却带着他姐姐回来,在这种情况下认识,这是极为不妥的事,傅靖琛不至于那么没分寸。
只听傅靖琛道:“我拦了,真拦不住,听我说了些话,非要来见你,跟着回来的,甩也甩不掉。”
傅靖琛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伸手探着宋云谏的额头,担忧道:“没发烧吧?”
“没有,”宋云谏不让他转移话题,“你跟她说了什么话,她非要来见我?”
傅靖琛概括了一下:“就是一些表示你重要的话,她没见过我为一个人这样,想看看宋老师的手段。”
宋云谏啧了一声,拍打了下傅靖琛的胳膊,结果牵动了身子,眉头紧锁,傅靖琛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疼惜地问:“哪里疼?”
宋云谏抓着他的手腕,眼神里都是哀怨:“你说呢?就你折腾我这样还度蜜月呢,没个三五天我是不能自在了。”
傅靖琛的手背抚着宋云谏的额头,弯下腰来凑近宋云谏的脸,轻轻碰着他的脸颊道:“我知道这回重了,不过你那样玩叫我怎么顶得住?”
宋云谏听着不对:“怎么,合该是我自找的了?”
“不是吗?”傅靖琛的手指抚着宋云谏的唇,“宋云谏,你敢说这回不是你自找的?”
傅靖琛之前有多疼着他,有多纵容他,宋云谏是最有体会的,他一直以为傅靖琛也就那样了,哪知道这个人是一直在收着,敛着,这回知道之前是傅靖琛疼惜着他,再也不敢那么挑衅了。
宋云谏抬手按着傅靖琛的唇,没话反驳了,的确是他自找的,他点了点傅靖琛的唇瓣,眼神里都是柔情:“你给我这么盛大的一个礼物,我拼着命回你一个,叫你知道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
宋云谏的柔情里夹杂着委屈,对着傅靖琛这张脸,语气不自觉地软了许多,警告没有力气,多的是娇横味道:“你这辈子就爽上这么一次了,这辈子再没下回了,傅靖琛你得知道,你叫我疼坏了……”
宋老师指教。
傅靖琛心知肚明自己昨晚狠了点,此时语气温柔地哄着人说:“我不那样了,宋老师以后也要收敛一点,你要是存心叫我发狂,我可是忍不住,我这颗心都在你身上了,我这人重欲,你不是知道么?不勾引我就已经没了章法。”
宋云谏揽住傅靖琛的脖子,傅靖琛是认真的,认真地在哄他,他其实没什么想责怪人的,只是很喜欢听傅靖琛这样哄人而已,“你以前怎么不跟明家那小少爷玩儿?怎么,曾经疼得都不舍得碰人家?重欲的傅总。”
他这话是在讽刺傅靖琛,讽刺他这个只在自己面前禽兽大发的模样,傅靖琛平日里看着就重欲,宋云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矜贵稳重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浪荡的宋老师的内心,却能从那张脸,那眼神里,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简单。
所以那时候听说傅靖琛性冷淡,他宋云谏才会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个性冷淡,他这眼神明明那么不干净,原来……是只对他不干净。
难怪别人看不出来了。
傅靖琛听出了其他的意味,抓着宋云谏的手不放,捧在唇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暖着宋云谏的指尖,“当初坐在我面前跟我说完全不吃我那初恋的醋,那叫一个宽容大度,现在不跟我装了?时不时跟我提起一句我人都想不起来的初恋,宋老师心里不爽啊。”
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吃醋呢?怎么可能不为他对别人好而心里不舒服呢?即使那是过去发生的事,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的。
宋云谏之前在他面前表现的就是那样的宽容大度,现在完全摊牌,他心里的确不舒服,他也承认他是在吃醋,但不愿嘴巴上输给傅靖琛:“我只是觉得你逮着我一个人折腾,很是倒霉,你那初恋不是很得你的意吗?干嘛不在他身上玩够了再来跟我谈?”
尽管宋云谏这话说的都是怨怼,但底层意思还是吃醋,傅靖琛那么精明自然听得明白,他不顺着宋云谏的意思,拆穿人道:“宋老师吃醋就吃醋,怎么还给自己找这么多的理由?喜欢我叫你很不能承认?”
宋云谏抽出手,满脸的不在意:“谁喜欢你了,我要是弄得明白那小玩意,真用不上你。”
傅靖琛笑笑:“好好好,那今天晚上我就跟小玩意比一比,到底哪个叫宋老师爽快。”
两人互相呛了对方几句,都是玩笑话,谁也不当真,宋云谏拍了拍傅靖琛的脸,说不过,也不打算继续说了,吩咐道:“饿了,喂我吃饭。”
傅靖琛将人拦腰抱起,手上的动作很轻,不敢再伤着人了:“这两天不折腾你,养好身体,我带你在这里转转。”
宋云谏这两天没法动,鹿特丹的美景好,他一直想着去逛逛,但傅靖琛不让,歇了个三两天,他表示自己差不多了,傅靖琛还是要他再等等,办完婚礼后,宋云谏又在酒店里躺上了四天,才终于能跟傅靖琛出门。
答应买相机的事情傅靖琛也没忘,当天两人在本地购买一个相机,拍了些风景照合照,留在相册里,夜里有人邀请傅靖琛去玩,傅靖琛答应了。
度蜜月就是一种旅游,去哪儿都行,傅靖琛在荷兰有过工作朋友,知道他来了一直想邀请他,结果等了这么多天两人才终于能去赴约。
宋云谏跟着傅靖琛来到一个赌场,当地的赌场是否合法宋云谏也不确定,只是这赌场开得挺大的,而且一点不隐蔽,众所周知的,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个约了傅靖琛的是个荷兰人,他正在跟别人做赌,身边搂着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红色吊带裙的美人在牌桌前给他喂酒,看到傅靖琛和宋云谏的时候,最先给出反应的正是这个红裙美女,她上下将二人打量一番,从那个荷兰男人身边起来,捧着酒杯走到一边,继续看着这两张面生的脸。
荷兰男人跟傅靖琛打招呼,两人有说有笑的,期间应该是提到了他宋云谏,宋云谏只看这男人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然后跟傅靖琛说话,傅靖琛看着自己回了一句:“minnaar。”
宋云谏一头雾水,他弄不明白这些语言,两个人像是打暗号似的,之后又来了一个荷官,也是傅靖琛交涉的,宋云谏欣赏着赌桌上的游戏,等着傅靖琛来安排。
“他跟你说什么?”宋云谏在傅靖琛走回来的时候问。
傅靖琛道:“问我们玩什么,百家/乐还是轮/盘赌?”
的确可以说成是百家/乐,全国各地的游戏不同,但本质却差不多,百家/乐是桌牌中的典型了,在这个规则基础上稍加整改就是另一个玩法,但本质上还算相同。
宋云谏纠正道:“我说的是你那个荷兰朋友,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宋云谏很少以貌取人,但那个荷兰男人的目光让他不舒服了,这时他听傅靖琛解释道:“他问我跟你什么关系,他觉得你很有魅力。”
“厉害,”宋云谏笑笑,“我猜一定是他想跟你交朋友。”
傅靖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宋云谏丢下一句:“因为他在巴结你。”
之后那个荷兰男人带了朋友过来,请傅靖琛上赌桌,当地既然合法,宋云谏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且傅靖琛不是个嗜赌的人,两人也不过是来这儿度蜜月的,逛了一天的腿脚累了,此时有个坐下的活动也能缓解缓解。
傅靖琛没有选轮/盘赌,而是跟那些热情的当地人上了牌桌,他们用宋云谏听不懂的语言沟通着,傅靖琛负责给他翻译,时而在宋云谏面前说:“不该带你出来的,人人都在瞄你。”
宋云谏在他身边站着回:“是吗?刚刚那个红衣女郎,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
论男性魅力,傅靖琛自然是全场最佳,他的威严感是与生俱来的,不说话的时候就让人心惊胆战,怕自己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他身上有着一种随时可以弄死对方的魅力,而男人的魅力就是可以简单粗暴到这个地步。
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傅靖琛荷尔蒙爆表。
但这里是荷兰,一个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男人的目光就变得很有意思,他们打量另一个男人可不代表是单纯的欣赏,宋云谏的外貌在同性中很吃得开,恰巧他站在傅靖琛的身侧,同时能取悦到两性的人在一个区域里,自然落得注目礼多些。
宋云谏丝毫不怯场,直直对上别人的目光,但他没兴趣回应,荷官发了牌,他看着傅靖琛的牌,环着双手道:“傅总,运气不好啊。”
轮/盘赌和百家/乐大不相同,轮/盘赌最受欢迎,但它存在一个非常大的缺陷,对赌徒很不友好,那就是运气,运气这个东西很奇妙,37个点数要压中的几率是三十七分之一,聪明人都不会选择这个,说点老赌徒嘴里难听的,轮/盘赌适用于那些没什么脑子,不信邪的蠢货。
跟赌场玩运气想赢是不可能的,没脑子的在玩运气,老油条们在玩数学,赌场是一个超大的数学库,因为里面百分之九十的游戏,玩的都是数理。
可懂数理的又有几个人呢?懂这个本质的又有几个人呢?多少人连“凯利公式”都没弄明白,天真地以为这是靠运气的游戏。
有一种人连出老千都不必,那也是赌场最忌惮的人,便是那些可怕数学天才。
傅靖琛的牌抓得不好,荷官在引领他们下注,傅靖琛手上的筹码不多,但却很敢赌,宋云谏环着双臂看一群老油条飙戏,为了让对方放弃手牌用了浑身的技,谁在说谎谁又是真的有实力有底气,一时间还真难辨别。
第一把傅靖琛的运气不好,同桌有个运气爆表的男人第一把就抓了神牌,傅靖琛输了是难免的,他们开启第二局,筹码像流水一样被荷官推来推去,有人高兴有人恼,宋云谏置身事外,看着隔壁桌跟一个赌徒大叫着为什么又是庄赢,结果被安保给拉了出去。
下场猜也猜得到。
第二把傅靖琛输,第三把赢,第四把持续败绩,那个荷兰男人调侃他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是不是身边的大美人分走了他的运气,宋云谏可不背这个锅,抬手要入局。
傅靖琛看他:“想玩?”
宋云谏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筹码,看着傅靖琛对面那个荷兰人,用英文怼了他一句,说不好意思,你只能赢到这儿了。
傅靖琛起身让位,他在人前也不曾收敛,在场的人都知道宋云谏的身份,傅靖琛来到宋云谏的身后,一只手从宋云谏的腰侧穿过去,扶着台面说:“真会?”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宋云谏也不像是会进赌场的人,而他傅靖琛知道些游戏规则,但并没有钻研过,他不爱进这种场所,要不是今天逛累了,怎么不会来赴这个约的,可宋云谏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真迷惑了他。
四面八方的窥视目光已经让傅靖琛心里格外不舒服,他的宋老师太过招眼,人人都恨不得将他盯穿,那目光像是视奸,他将人扣在桌前,宣示主权。
“不会。”宋云谏诚实地说,他没多想傅靖琛这时候动作的意思,只一味沉浸在接下来的游戏中。
“那还要上?”傅靖琛问。
宋云谏轻笑了一声,长发盘在脑后,蹭着傅靖琛的皮肤,散发着叫人心醉的清香,吊人胃口道:“知道当年我怎么考上牛津的吗?”
傅靖琛在人前跟他暧昧,越多人看,他越不收敛,一只手磨在宋云谏的纤纤柔腰:“宋老师指教。”
宋云谏丢出四个字:“学习能力。”
话落,他示意荷官发牌,自己则低头弄着筹码:“我高中的时候,同桌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数学怪。”
宋云谏明白赌场游戏的本质,傅靖琛这个不爱进赌场的金融家自然也明白。
宋云谏回眸抬手,轻碰傅靖琛那张光线下逼人的脸,看他眼里的贪欲,继续勾着人,用只有二人能懂的语言说:“老公,看好。”
摇钱树。
宋云谏接过手牌,有些东西不能算,有些戏码不能乱演,他从未出入过赌场,如今却表现得很是自信。
宋云谏将牌按在手底下没看,等着对方一张张开牌,这张桌子上没人听得懂中文,傅靖琛松开他,来到他身侧,光明正大地问:“大还是小?”
宋云谏说:“玩不了。”
等着荷官指令,宋云谏开了牌,先是给傅靖琛看,筹码上没有增加,玩的相当保守,荷官询问他是否要跟的时候,宋云谏拒绝了,之后他便放弃了手牌,对面的男人有几分不高兴,宋云谏就知道自己放对了。
等全部开牌后,他果然是最小的牌,但因为没跟,宋云谏不算输, 第二把他还是放弃手牌, 第三把跟赌了一下,又是放弃,别人用异样目光打量他,是因为宋云谏连牌都没看就放弃了,不明白他在玩什么,要不是傅靖琛在他旁边,肯定有人坐不住了。
直到第五把,宋云谏仍旧保持神秘,侧头对傅靖琛说:“我玩大的,怕输吗?”
在牌也没看的情况下,傅靖琛将筹码尽数推了出去,低头说:“赢不赢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你高兴,拿什么赌都行。”
宋云谏已经习惯,他身边这个男人对他的纵容,傅靖琛一掷千金的豪赌只为让他高兴,被放在心尖上的感受让宋云谏越发大胆,他先开了一张牌,那些人在看到桌上的“老K”时有人畏惧有人蠢蠢欲动,但没有人放弃手牌,每一局都会有一个幸运儿,如果这局里没有,那比的就是本金和勇气。
傅靖琛看他们若有所思,用荷兰语追问他们要不要继续下注跟赌,荷官也再一次催促,有人跟了一局试试宋云谏的底气,谁料宋云谏这边又向荷官申请加码,牌桌上的其他人被唬住了,纷纷盯着那玉手下的神秘扑克。
傅靖琛也不能确定宋云谏手底下这副牌的大小,只是一味地顺着他的意思,玩财经的跟数学挂边,懂数学又多少知道概率问题,可数学家算的再明白也难保证不会碰见运气之子,他们只能保证自己输的不那么难看,却不能保证像宋云谏这样一掷千金去豪赌。
这也是傅靖琛不肯进赌场的原因,再聪明的人在运气面前也是会血本无归的。
又是一轮跟赌,桌上有人放弃手牌,有人想跟宋云谏赌上一把,最后只有开牌比大小,整个过程都是胆战心惊的,只不过胆战心惊的是对方,宋云谏一副必赢的气势,已经唬到了很多人。
当最终的底牌全部揭露,对面那人大叫了一声荷兰语,宋云谏虽然听不明白,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他手底下并非神牌,牌型不过是“KKA”。
恰好,压死对方。
当荷官判定筹码归属的时候,桌上的人都在低语交谈,他们在说什么宋云谏猜也猜得出,他这算什么好牌吗?不算,那他哪来的这么大勇气下注?谁也不明白。
傅靖琛也没明白,问道:“玩的一手的神秘,宋老师怎么确定,自己这把能赢?”
只差一点,对方就压他了。
“不确定,”宋云谏拿回傅靖琛输掉的筹码加本金,“这个游戏运气成分虽然也多,但还是有概率问题存在的,你摸了几局的烂牌了?从前面几局他们拿到牌型的概率,我就知道牌洗的不干净,轮也该轮到我们了。”
“可你这牌不算好,敢这么赌?”
“所以我只玩这一次,”宋云谏说:“他们不认识我,前面几局我玩的怂一点,叫他们知道我的风格很保守,一掷千金势必就会以为我拿了神牌,我本来想把你输掉的筹码拿回来就够了,没想到真有人敢跟赌,我大意了,不过最后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这儿,傅总,我比你的运气稍好一些吧?”
他运用了一点数学上的概率问题,又像是没用,宋云谏不是神,他也不是那所谓的数学天才,他有把握赢,因为他是牌桌上的新人,没人认识他,不了解他的风格,算准了牌型概率也不能保证这个跟运气沾边的游戏会把把赢,以至于他不能在这个牌桌上久待,不保证傅靖琛输,也就是了。
他可没这么贪,也没这么狂。
不过那个跟赌的人倒是惨了,先是不开心了一会,又过来跟傅靖琛握手,表现得很能玩得起,他问傅靖琛是否要继续,傅靖琛询问宋云谏的意思。
“不玩了,”宋云谏自知之明,“再玩你真要血本无归了。”
找到了他的风格,大家也会知道他前面几局只是把戏,吃透了他,那他宋云谏不就只能等输了?他不是赌徒,他也没有赌徒的心态,见好就收,怎么来的怎么出去,这就够了。
宋云谏捧着筹码去兑换,小赢了一把就退了场,没人能对他有什么意见,毕竟他身边的傅靖琛就是他的底气。
在兑换的时候,傅靖琛忍不住问他:“再玩下去真的会输?”
他觉得宋云谏是在谦逊,他一个新手表现可以这样好,说明这是一个潜在的有实力的赌徒,只要肯钻研,势必能在这个地方吃得开。
“当然会输,”宋云谏回头看着牌桌上的对手,“我不了解那些人,却被他们一下吃透了我,他们经常混迹在这里玩死我是一定的,同样的把戏我肯定用不了第二次,虽说这游戏有数学问题可以衡量,但运气还是承包了大多数,没百分百的把握,我可不赌。”
“百分百?”傅靖琛说:“你方才怎么就算准自己是最大的牌?”
宋云谏盯着那个荷官道:“你注意到那个洗牌的荷官了吗?她的手法虽然熟练,可洗出来的牌却不够干净,假设她跟那个一直赢的男人没有猫腻,就说明她的手法就那一种,总是能将较大的牌型洗在同一个位置,可我想这种赌场里的荷官,应该都是接受过培训的吧,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吗?”
傅靖琛随他看过去,那桌又开始了,荷官正在发牌。
宋云谏继续道:“如果她没问题,那就是她跟那男人有交易了,他们干嘛急着让你上赌桌?知道你傅靖琛不爱进赌场,还三番五次地请你来?傅总还不明白吗?”
傅靖琛说:“你觉得他们在合伙诈我?”
宋云谏打了个响指:“她尽管那样洗牌,只要改变一下发牌顺序,那男人就摸不到好牌。”
“所以你之前放弃手牌是故意的?”傅靖琛那会还真没看懂,宋云谏有时牌也没开就放弃,或者跟赌再放弃有什么必要。
现在全明白了,他的宋老师不仅聪明,而且谨小慎微,观察细致,多数人会将赢牌输牌归结于运气,而不会多想那发牌荷官的问题,傅靖琛的朋友不纯粹,他们想通过这种合理的方式赢得这条大鱼的上钩。
“谨慎交友啊,傅总,”宋云谏笑看他,“今天我要是不在,你得血本无归,你这块肥美的大鱼,千里迢迢奔赴到我的地盘里来,是我我也要宰你一笔。”
他们本就是商业朋友,算计利益也情有可原,在那些人眼里,傅靖琛有着雄厚的资本,稍加手段压榨他一点儿东西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种身家的人哪里在乎那么一点筹码。
赌场是个极好的地方,能掩饰他们的手段,又不至于叫人多想,以为富家公子就都是天真好骗,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天真。
傅靖琛深谙这个心态,一点儿不见得生气,摸着宋云谏的脖颈说:“宋老师真真是给我上了一课,要是多加培养,一定能成为赌场里一棵不错的摇钱树。”
宋云谏不进这种地方,也不代表他对这地方是完全懵懂无知的,“赌”的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分为大赌小赌,他一开始并不确定荷官和桌牌上的男人有苟且,但更换发牌顺序,那手牌落在自己的手上,也就能一锤定音了。
牌型不至于太大叫别人知道有人出老千,一点点地赢,就是这群荷兰赌徒今晚的设计。
“不过宋老师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傅靖琛凑近他耳边,“我为什么不喜欢进赌场呢?”
宋云谏抬眸看他,傅靖琛对着他笑,他们谁也没揭开这个心里都清楚了的谜底,宋云谏只望着傅靖琛,后知后觉自己的轻视,也终于知晓他傅靖琛可以深到什么地步。
他能赢,他能功成名就,他能屹立不倒,绝不是因为身后的树够大,他太有自知之明,那一掷千金的豪赌也不过是为了取悦他宋云谏罢了。
他不爱赌,正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朋友从不捧着你上赌桌,如果有,那势必是知道,自己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二人回到酒店,一点没闲着,将人养了四五天,确定人一点没事了,傅靖琛就把着人要,宋云谏也不推拒,他难以抗拒知晓傅靖琛心思有多重的时候跟他亲热,一点恐惧敬佩在这时候是特别的调剂,他比新婚那夜表现的更加热情。
宋云谏被扣在玻璃窗上,身后是万丈高楼,夜色底下的鹿特丹悠悠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玻璃窗上交缠着两道身影,宋云谏趴在窗子上,热气糊了窗子,他将夜晚的鹿特丹收进眼底,看得透彻也痴迷。
“明天、叫我回去……”宋云谏闭上眼睛,五指紧握,声音断断续续,“玩够了,荷兰……再不来了。”
余污洒在玻璃窗上,人被揽在怀里,奄奄一息,鹿特丹这个城市叫他记忆深刻,永不能忘,他在这里跟最爱的男人定了终生,他也在这里被最爱的男人侵城略地。
直到榨干那最后一点的力气。
半个月的时间没到,宋云谏从外面回来了。
他跟傅靖琛私定终身以后,说什么对方都会答应,当然,以前傅靖琛也会答应,只是那感觉不一样了,宋云谏现在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拒绝他什么。
回到兰宁的第一件事,宋云谏去看了宋雨凌,和傅靖琛在当地请宋雨凌吃了个饭,问她的学业怎么样,宋雨凌说一切都好,年底有测试,她不敢松懈。
小姑娘的追求太大,宋云谏为之骄傲,给与了百分之百的支持,去北航读书以后,宋雨凌像是变了一个人,没那么拘谨了,敢说话了,吃饭的时候跟傅靖琛主动说话,问他们是否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