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谏没有反驳:“你说的没有错。”他对傅靖琛的相貌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他傅靖琛的心意实不实先不论,谭明所说的这些都是客观真相,他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很完美的另一半,顾忌都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心理作祟。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我想多了。”傅靖琛没说错,他是对这个人有一点好感,宋云谏至今也不想再有什么隐瞒了,他应该大大方方地面对自己对傅靖琛的默许,他只是有过一次情感失败,并不能否认还会有好感这件事。
谭明是不能理解宋云谏的心情的,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叹口气道:“宋老师,人还是得尝试吧,我只能说,傅靖琛这个人肯定是很抢手的,你要是拒绝了他,后面也会遇到些其他人,到时候你确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犯难吗?而且就这这么多追你的牛鬼蛇神看起来,是我我肯定选择最优者,明显的,傅靖琛在社会地位上也是比其他人要……”
谭明的手高高抬起,意思都在其中。
宋云谏也只是笑笑,没什么可说的了,谭明意见也给了他,全在于他怎么决断。
不过他有一点倒是提醒了宋云谏,就算不是傅靖琛,也会有其他人,他要这个有点心动的,还是勉强跟别人凑合着?要知道,人如果见识过满意的,就会一直惦记着,直到得逞的那一天起。
谭明今天下厨做了饭,宋云谏在饭桌上跟他就着这件事和工作的事又聊了会,后面的话题就扯到了婚事上,谭明说年底就要跟妙妙结婚了,到时候希望宋云谏给捧个场。
身边的人渐渐地都步入了正轨,连小他几岁的谭明也要结婚了,自己却还没有个方向,宋云谏说不落寞不着急是假的,回到房间里,他又在想谭明的建议。
谭明希望他跟傅靖琛好,傅靖琛又要求他在三天内给他答案,拒绝与否都不会改变他和傅靖琛的缘分没完,因为对方说不会放弃他,还会有新一轮的纠缠。
宋云谏拿出手机看,翻到了傅靖琛的微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聊天记录,哪怕连一个官方的打招呼也没有,他们好像是热烈的,又好像是冷漠的。
也不知是不是头脑发热了,今天一整个晚上都在想着傅靖琛,醒来时想到他,梦里也是他的身影,耳边他的声音有力,脑海里的脸颊清晰,他是做了春梦了。
夜里一点半,宋云谏靠在床头,心里没完没了地想着这件事,然后失眠了。
第二下午,宋雨凌打电话过来说,要宋云谏去学校一趟,碍于昨天没有休息好,宋云谏原先打算提前回去休息的,但是收到妹妹的电话,宋云谏还是过去了。
他不怎么来妹妹的学校,除了逢年过节接宋雨凌回家。电话里宋雨凌没说什么事,到了学校才张口。
“哥,我想转系。”宋雨凌突然说。
宋云谏表现的很淡定:“原因,目的,说服我。”
宋雨凌扭扭捏捏地,不肯张口,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云谏说:“你起码得给我一个理由。”
宋雨凌握紧拳头,没什么大事她是不会随意让宋云谏过来的,她也懂事了,长大了,知道哥哥也很忙,宋雨凌犹豫再三说:“我想学机械工程。”
宋云谏微微皱眉:“不想上天了?”
宋雨凌从小到大飘过无数个梦想,小孩子的梦想是可以被外界随意左右的,但唯独做宇航员这一条是始终在坚持的,考上现在的航空学院宋雨凌付出的努力他这个做哥哥的都看在眼里,和那些缥缈的转瞬即逝的梦想不一样,这是她真正为之付出心血的东西,他还记得录取通知书发进家里的时候,全家人激动的一幕,送她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宋雨凌也点头说会好好学的,现在又是怎么了?
“不想上了,”宋雨凌眼皮颤动,“我之前没有看清楚自己,上天的条件非常苛刻,宇航员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我觉得我的梦想要落空了。”
“你觉得?”宋云谏抓住重点,“你觉得落空了就已经落空了?你大学都没念完,这么好的身体素质和文化知识,这么多年你都通过考验了,新一轮的选拔你都没有参加,你还只是个在校生,就知道自己的梦想要落空了?你们学校里出过的宇航员还少吗?”
“可我不会是那其中的一个,”宋雨凌眼角湿润:“哥你知不知道,今年的奖学金又没了,给了同一个人,我要继续深造就要一直跟他们争,我不想跟他们争了,无论我考多少分我都拼不过别人的花言巧语,我跟他们争什么,我今年……”
“宋雨凌,”宋云谏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宋雨凌一瞬间沉默,然后是汹涌的眼泪。
宋云谏心疼地将人抱进怀里,小姑娘闷声哭,宋云谏摸着她的脑袋安慰:“见到了一些社会上的事,感到不公了是吗?你听我说,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这些事,我也经历过,我知道什么情况,争不过咱们就不争了,你怕什么?你想做宇航员全家上下没人不支持你啊是不是,没有奖学金咱们就不要了对不对,你继续深造,只需要把你的目光放在太空上,其他的都不是你要考虑的事,你不会觉得你哥这么多年身上没有一点钱吧,开什么玩笑,我需要你必须拿那奖学金才能深造?你哥可是牛津大学出来的高材生,供你上个天还不行了?”
宋雨凌还在哭,小姑娘一心埋头苦读,很少经历这些事,从小到大优异的成绩让她在学校里一直有着教师们的喜欢和厚待,但大学是个小型社会,不是光靠分数就能决定一切的东西,她深受打击,宋云谏万分心疼。
“继续深造,继续学习,你所需要的一切我都能提供给你,管它多少钱,这都不是你要考虑的东西,你自己也说宇航员是神圣的职业,万里挑一,那你得知道如果你成为一个宇航员,妈什么心情,以前那些看我们家笑话的人又是什么心情?为了这个你也该争口气,你有探索精神,这一点是很多人缺失的,你也知道上天的苦难和折磨,但你还是愿意为之努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要跟我说你不想继续了,培养出一个宇航员妹妹不是每个人花钱就能解决的事,同理,花钱就能培养出一个宇航员,那我根本就不会犹豫,你做的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事,不要为什么钱不钱的绊倒,这些绝对不是问题。”
父亲的缺失让一家人的心理难以产生抵抗外界困难的能力,从小母亲就教育他们在外面别惹事,能忍的尽量忍,母亲的很多教育是成功的,唯独这一点不算正确,宋云谏在外面也尽量地避开是非,即使自己被诬陷成那样,也觉得忍忍就能过去,现在连宋雨凌也遭到了教育的反噬,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宋云谏安慰了妹妹一会,跟她说了许多定神的话,宋雨凌的眼泪才慢慢止住,宋云谏了解到,不止奖学金这一个问题,宋雨凌在学校被一个老师针对了,于是宋云谏把宋雨凌送回寝室后,自己去找上了她的老师。
那是个戴着眼镜,年龄四十左右的男老师,他当时正跟别人说话,宋云谏上前说要跟他借一步说话,那老师跟着他来到一旁的角落。
“你是?”对方问他。
“宋雨凌的家长,”宋云谏说:“我想问一下周老师,你们学校的奖学金是按照什么要求发的?”
那老师一下就明白了,感慨道:“小姑娘真有意思,还会告状,不过怎么得到奖学金上网一查就有,她没达到肯定是因为某些地方没合格,这有什么不满的?”
宋云谏点点头,“您要是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可委婉的了,我跟您是同行,也是个老师,不管是航天还是财经,奖学金的要求每个学校差不了太多,学习成绩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我妹妹的学习能力我知道,各科考试成绩皆为第一,她从小就为了这个梦想在努力,身体锻炼也没有落下,请问她是哪点没有满足你们学校的标准,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对方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还会有人找上来,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个老师,他看着对方的长相,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行业,深意地笑了下说:“你说的没错,宋雨凌的成绩非常好,没得说的,但是学校嘛,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上面有命令我也不能说不执行,我看着她合适就行了?咱们学校的奖学金是一大笔钱,远甩其他学校几条街,那定的标准自然也是非常严苛的。”
“您说了这一大堆也还是没给个准话,这么说不清楚吗周老师?”
“不是我说不清楚,这都是综合考虑下来的,你这突然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好,”宋云谏咄咄逼人,“那我问些您知道的吧,奖学金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家也不缺这点钱,但您对我妹妹说什么转系之类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摸了摸鼻子道:“我只是给她一个建议,女孩子嘛,老想什么上不上天的,做个机械工程多好,天天坐办公室,又安全又体面。”
“她想学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我现在在问你的是,你凭什么要求她转系?跟她说什么将来也不可能入选这种话,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
男老师是看明白了,对方今天是来要说法的,他很想搪塞过去,可看样子是不行了,摊牌说:“宋先生,你可别误会,我这也是为她好。”
宋云谏目光毒辣。
男老师叹了口气:“上面有命令,我一个老师能做什么反抗?你也是老师应该明白我们能做的很少,你们家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以为我不想培养出一个宇航员吗?你妹妹做了什么我非要针对她?建议她转系是真为了她好,不然她连书都没得念了。”
宋云谏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什么意思?”
男老师叹气道:“小姑娘很优秀,我承认,可咱们是个人情社会,就算她念出来了,进入关键选拔的一关,幕后有人操作一下,她可能就会被甩出去,航天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专业,我不希望她花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最后输给那些……与其那样不如选择一个不会被操控的职业,机械工程是铁饭碗,她学出来也很不错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宋云谏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锁定在对方透露的信息里,“你的意思是,上面有人针对我妹妹?”
对方点到为止:“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我没那么大的权利决定奖学金的归属,我对你妹妹的建议是真心的,与其让她输到最后,不如让她现在另谋生路。”
男老师拍了拍宋云谏的肩膀:“你自己想清楚。”
他跟他摊牌了,所以这件事比刚开始听到的还复杂,宋云谏本来以为,选拔是国家的事,航天学院会免于受到资本的裹挟,但慢慢地发现,自己始终想的过于简单,也始终将那个人的权利想的太低端。
他现在甚至可以合理地怀疑对方能将他光明正大杀了也不负任何责任,或许面对他的尸体,还能嘲笑他怎么会相信警察,怎么会选择报警。
站在教学楼下面,宋云谏感到疲倦和无力,他已经在为四年前的选择悔过了,还要怎么做,他才能真的摆脱他的控制?才能了结这份冤孽?
他有时候也想放肆地吼出自己的冤屈,吼出自己的压力,他当年不应该出国的,他根本就没那个资本出国深造。
学校里人来人往,宋云谏看着航天学院的招牌大字,恍然领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那绝对会一次次刷新你的认知,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都能去人为改变,别人动动嘴皮子的事,就能毁了一个人半辈子的心血。
他明明早就习惯且默认了这个社会生存的法则,人和动物没有区别,食物链顶端的人永远有支配的能力,他也见识过不少权利赢过努力的游戏,规则是顶头的人制定的,只为了保证少部分人的权益,顶层人不讲规则,只有安分守己的普通人,才会好好地遵循规则。
可为什么他默认了,也见过了,却还是有一种天塌了的打击。
发泄的冲动被压了下去,坐上车子,宋云谏拿出手机,他拨通那个很久没打通的电话,对这号码的记忆力一时半会真抹杀不去。
可笑,讽刺。
那边很快接通,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喜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等自己开口,等自己失控,可是怎么会呢,他宋云谏都快要习惯了。
“您比我想象的权利还要大,彦总,我低估你了。”宋云谏无奈地笑了声,“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
对方的声音沉沉:“你知道我不想伤害你,是你要跟我作对,我说了,你乖乖回到我身边,你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我也不想闹得这么难看,毕竟我花了四年的时间培养你,可不是想跟你玩玩而已。”
宋云谏闭上眼,语气低落,像真的失了力气,“我妹妹就这一个心愿,别毁了她人生的路,她一路走到这里不容易。”
宋云谏咬牙,眼神里全是屈从,最后都化为一腔的柔情,哑声说:“您疼疼我……”
对面的声音也是久违的柔情,那柔情如水,却藏着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划开对抗和坚韧的城防,沉声说:“明天下午四点,我在老地方等你,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对方的声音迟疑:“一年零四个月?”
听起来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一年,能发生的故事很多,原来才一年,总觉得像是过去了半辈子,那样久远。
宋云谏机械地回应:“应该吧。”
他已经无法确定受难开始的日期,这一年不好过,比想象的艰难,也越来越难。
对方语气温柔地道:“我很期待见到你,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庆祝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告诉我你也很期待。”
“当然,”宋云谏望着窗口外面沉沉落下的夜色,抬起手在夜下比划着什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手,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无能为力,半晌,他的手臂落下,终于服输地说:“我期待着再次见到您,因为我是无比爱慕您,想念您……”
他的语气臣服柔和,他的眼神是一片的冷色。
次日宋云谏来到学校,先是问校长在吗,有人说应该在,他没犹豫,径直去了校长的办公室。
他原本是想去校长的家里谈这件事,但昨天累得很,没心情,也怕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今天才动身去找人。
办公室里,校长正在跟新的副校长讲话,谢江被弄走以后,副校长的职位空缺了下来,都以为会从上层领导里再选拔一个,但是没有,外调了一个副校长过来,对这位新的副校长大家是不太熟悉的,背景也不熟悉,不过谢江的事在前面,怎么着这位副校长应该是个正面人物。
兰财可经不起第二次打击。
宋云谏站在外面等,一直到二人交流完了,两位领导从里面出来。副校长是个看起来十分亲近的人,他看见宋云谏的反应先是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点头示意,回身对校长说别送了,留步之类的,就抬步离开了。
宋云谏看着那位副校长,算是打了照面。
“进来吧。”校长请他进去。
宋云谏进门以后,校长给他倒茶,问他喝点什么,宋云谏说:“不用了,我想跟您谈谈恢复课程的事。”
校长的手上一顿,抬眸问:“你不是已经在上课吗?”
宋云谏摊开说:“我的意思是课程恢复到和之前一样的数量,现在的课太少了。”
校长笑了一声:“明白了,想涨薪,嫌工资低了。”
课程越多工资当然越高,原先兰财给他开的薪资就不低,足以养活自己的同时还余下不少,现在他的课被砍了一大半,工资当然也跟不上了,自己生活没问题,但他还有别的支出和责任,那就远远不够了。
校长追问:“最近遇上难事了?”
宋云谏没有隐瞒:“算是,学校这方面的意思呢?能调整吗?”
校长说:“那得看你自己,我怎么说呢,为什么砍你的课你知道原因,这事情没解决,肯定没法把你的课直接恢复成原来那样,就算我跟上面申请,也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我只有解决流言这件事才能涨薪是吗?”
“那当然,宋老师在我们学校里的人气居高不下,很多学生还是想上你的课,这些情况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流言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最近刚刚平息一点,宋老师不想又成为焦点吧?”
“没别的办法吗?”
“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吧,或者你再等等,嗯……三个月,我跟上面提,到时候上面也不好再这么压着你了。”
宋云谏没应声,他保持沉默,看着校长弄手上那杯茶。
校长回头,见他的脸色不太满意,笑了一声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宋老师自己心里清楚,还需要问我吗?”
宋云谏不明白他指什么,现在有任何别的办法,他都会去尝试。
校长把弄好的茶端到宋云谏的面前,笑眯眯地说:“云谏,你头顶有人呢,求不到我这儿来,是不是?”
他没有挑明,那眼神里的深意已经非常明显。
宋云谏接过校长的茶,从容道:“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校长又笑,暗含深意道:“随你怎么说,但是那位可比我厉害多了,我也是个被压的,顶头有人,许多事没法自己做主,我就是想给你恢复课程,也得说过顶头那些人,他就不一样了。”
校长点到为止,也不需要将话挑得太明白了,二人心里都清楚。
“考虑考虑,”校长说:“真着急就别端着了,利用好自己的资源。”
茶叶的香气清淡,校长的语气却不文雅,他此时化身了娼院里的老鸨,哄骗一个清白人为生计献身似的。
宋云谏将茶杯搁下,退出了校长的办公室。
第二节 课他过去上了,今天他一共就两节课,上下午各一节,但今天学校里有演出,老师们都在忙着,上完课也不能消停。
宋云谏没有参与进去,他下午上完课是三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差了半小时,但他仍然没有动身。
“宋老师,你怎么不去看看排练啊,操场的台子都搭好了。”王琳走进来看他发呆,提醒他去参与热闹。
宋云谏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傅靖琛来了吗?”
王琳肯定地点头:“来了,他今天有在上课,我看到他了,不过……”
宋云谏:“怎么了?”
王琳说:“不过走没走我就不知道了,他很少到学校来,一来就人声鼎沸的,操场也没见他在,估计这种场合也不是人家愿意参加的。”
对于傅靖琛来说什么没见过?学校的表演对他是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请他去都不一定去,人家要真想看什么演出,那专业的不看来这儿看?想着是说不通的。
宋云谏起身往外走,王琳问他去不去看演出,他说不了,晚上有事。
还有二十分钟。
到了傅靖琛的办公室门前,门开着,里面没人,不能判断他还在不在,只是这时候他不在,宋云谏反而感到轻松,他原本就觉得来找他不是个好的主意,路上也一直在犹豫,现在见到里面没人,心里大石落了地。
他见到了他该怎么说呢?让他帮忙?自己都没有答应别人的追求,请他帮忙的时候倒是热情,这算什么事……
算了,宋云谏下了楼,他要赶时间,匆匆收拾着东西就去了地下车库。
上回因为那持刀的女人发疯,宋云谏对地下车库也有了阴影,宋云谏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他的车后还藏着什么人,他经不得再次被吓了。
结果还真没想错,这回等着他的另有其人,宫烊,那个很久没有晃在宋云谏面前的学生。
宋云谏直白地问:“你干什么?”
宫烊拍了拍大腿,好像等候多时:“差点以为你不会下来了,你不是不让我在你办公室出现吗,我在这儿等你没事吧?”
宋云谏拉开车门要上车,没打算搭理他,他刚要钻进车里,宫烊就扯着嗓子说:“宋老师,我辍学,我辍学行吗?”
宋云谏一愣,回过头看着这个发疯的男生。
宫烊说:“我想过了,你不是不愿意跟我搞师生恋吗?那我辍学,我不是你的学生了,你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是这种牛鬼蛇神?谭明说的真是没错,他真是招奇葩的体质,在追求他的这么多人里,没几个正常人。
“你脑袋被门夹了?”宋云谏回头,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辍个学我就同意了?你是不是以为在我眼里我只是不满意你是我的学生而已?”
宫烊认了死理:“那还能有什么?!你就是在意这个还不乐意承认了?我给你台阶了你还要怎样?他妈的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唯独在你面前找不到一点为人的自尊,我就不明白了我有哪点是你不满意的,矜持得有个度吧,我难道不比外面那些下三滥只想睡你的人好多了?!”
他在地下车库里吼,一点没注意着人,宋云谏的风声刚平息,敢情这死缠烂打的学生就想把他再次捧到顶峰去,宋云谏一把推上车门,神色冰冷地说:“好,不明白是吧,那我再说一次,我看不上你,我在外面陪的人个个都能压死你,所以我看不上你,我的少爷听得明白吗?辍学一点用没有,我一个没师德的人,你辍学哪能威胁到我?你就是厉害得上了天,我看不上还是看不上,清醒点,行吗?”
“你该死!”宫烊突然发了疯,也许是压抑得久了,也许是被宋云谏的话激的,他扣住宋云谏的双手,就将人往车上压,竟然想大庭广众动粗。
“你疯了!放开我!”宋云谏今天的糟心事一堆,将要面临的事也在挑战他的理智,被宫烊这举动一闹,他手上也没留情,竟然就要在这里跟自己的学生殴打起来,那指定能上明天的新闻。
就在这时,宫烊突然被人拉开,一只手狠狠抓住宫烊的头发,然后将人从宋云谏的面前扯开,向后掀去,宋云谏反应过来时,已经看见宫烊被摔在地上,旁边站着的人冷眼看着,傅靖琛捏了捏手腕。
“发什么疯呢?”他问地下跌落的人,语气冷得发指,“对自己的老师下手,是他没师德还是你没教养?”
傅靖琛的威严是与生俱来的,他平日里对他宋云谏的表现太温柔,以至于宋云谏会忘记,这个人的本职不是老师,是金融圈混到头的佼佼者,尸山血海的金融圈出来的人,其气场不输一个手持利刃的杀人犯。
宫烊见了傅靖琛,竟没力气了似的,安分了许多,那是让宋云谏都不能理解的安分,宫烊是个被宠大目中无人的少爷,按理说他不应该对傅靖琛产生恐惧感,因为在他眼里放不下任何人。
可他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宫烊没敢抬脸,傅靖则琛蹲下身,咄咄逼人地问:“你刚刚想对他干什么?”
宫烊后退:“没,没什么……”
“你想亲他,打他,还是强上他?”傅靖琛声音带着十足的穿透力,“好好说,每个答案都有不同的下场。”
宫烊半句话都吐不出来,他咽了口唾沫,然后视线缥缈起来,肩膀也在轻抖着。
傅靖琛抬手过去,只见宫烊本能地往后一缩,脸上是惊慌和防备,傅靖琛的手还是伸了过去,抓着他的头发将人往自己一拉,扣着他的脑袋说:“他外面陪的人就是我,这次我当没看见,你有勇气的话下次再来找死,我等着。”
然后松开指尖,丢出一句:“滚蛋。”
宫烊爬起来跑了。
宋云谏没听见傅靖琛跟他说了什么,但是对宫烊的这份恐惧有几分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傅靖琛转身走回来,宋云谏的头发乱了,衣服也被扯乱了,他体贴地给他整理着,没有方才的寒意,眸光转变的迅速,说道:“小孩都怕我,我从来就不讨小朋友的喜。”
宋云谏没有接受这个解释,他知道这是胡诌,但他也没追问。
“我得走了。”宋云谏转身要上车。
“你刚刚在找我?”傅靖琛问,“主任说看你来了我办公室。”
宋云谏身形顿了下:“我……没事了。”
“想通了,还是想好了?”傅靖琛说:“我上回跟你说的话,记得吗?”
宋云谏低下头,只向傅靖琛露出一个雪白纤细的脖颈,“没想。”
傅靖琛说:“看来是被别的事给耽误了。”
提到事,宋云谏着急了几分:“我今天有事,真得走了。”
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车门被紧紧砸上,傅靖琛的手按在上面,他抬步向前,顶着宋云谏的身子,压在他后颈说:“今天晚上有个烟火盛宴,特地为宋老师准备的,赏个脸,陪我去看看?”
宋云谏决绝:“今天不行。”
意思好像明天就行,总之就是不巧了,今天就是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宋云谏去拉车门,傅靖琛的手还是按在上面,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宋云谏回头望着他:“你干什么?”
傅靖琛从他手里夺了车钥匙,然后淡定地往自己的身后塞,而后抓着宋云谏的手腕,就向另一边走。
“不是有急事吗?我送你。”
宋云谏抽手说:“不需要,我自己去,你放开我。”
“我今天请的师傅是定时定点放的,烟火只有今晚,后面几天可全都是阴雨天,宋老师有事忙,我就先送你去忙,忙完了晚上我们再去看,还有意见?”身后的人停下了动作,傅靖琛回头看着他,然后又是一拽,宋云谏抬步跟了上去。
宋云谏没有被他的说辞打趴下,他只是输给了傅靖琛这种合理的无赖,他永远别想在耐心上拼得过这个人,跟他较量没好下场,只是纯纯的耽误功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