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傅靖琛问。
宋云谏贴着人,感到傅靖琛胸膛的灼热,泡在水里也挡不住水下的嚣张,他只能佯装不知,但身上半分不敢动弹,生怕给那醒了的东西再添上一把火,于是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地应了句:“……嗯。”
“好。”傅靖琛抱着人游到了岸边,但并没有放开手,从岸上抓过一个东西,送到宋云谏的面前,“戴给我看。”
宋云谏低头凝着那打开的首饰盒,没有注意到它已经被打开放在这里,此时在日光下的东西格外明烈,正是昨晚他送自己的足链。
宋云谏神色羞赧,低头看着傅靖琛的脸,咬唇是个坏毛病,他早已经戒掉,此刻却半点控制不得,将下唇用牙齿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快咬出了血丝的用力。
他羞耻,也怨恨。
不敢打,不敢扇,只能瞪着眼睛,宋云谏鼓起全部勇气,抓过那首饰盒,对这张丰神俊朗的脸骂了句:“下三滥。”
你已经老了。
宋云谏回到公寓时,发现门没有关紧,开着一个缝隙,以为是自己忘记了锁门,他推门而入,才发现是谭明回来了。
手上的钥匙没有用到,宋云谏看着谭明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笑了一声说:“宋老师,今天下班这么早?”
宋云谏手里提着一个礼盒,头发湿哒哒的,没干透,他没耐心地等头发全都吹干了才走,将礼盒放在桌上时说:“今天没有去上班。”
谭明抬眸说:“咋了,那是什么?”
他看着桌上放置的礼盒,盒子很高档,不是透明的,但应该是蛋糕。
“蛋糕,”宋云谏不出意料地说:“给你带的。”
“谁生日?”谭明扣弄着手上的手机壳,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装在屁兜里。
“我们学校的老师,”宋云谏扯了扯发圈,说道:“不跟你说了,我进去吹吹头发。”
外面没有在下雨,他的头发怎么湿漉漉的?谭明想问来着,但是奈何宋云谏抬步进了屋,急匆匆的,很是反常,他也没能多问。
宋云谏回到屋子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抬起一条腿,撑在座椅上,迅速从脚腕上解开那根链子,然后在没别人的房间里涨红了脸。
傅靖琛简直顽劣。
他先前对他的判断都错了,他不内敛,一点也不,他外放又张扬,好色又恶劣,逼他承认那个吻,还逼他戴上这东西。
哪里有人第一次见面送这个的,这明明就是……很亲密的东西,跟手链之类的都不同,至少在宋云谏看来是这样的。
此刻的宋云谏,满脑子都是傅靖琛那张专注的脸,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脚,那股火从脚底板烧到了宋云谏的耳垂,他恨不得一脚踹在傅靖琛的脸上。
他就是要看着自己难堪,不允许他穿鞋,偏偏要他光着脚戴,说那样才好看,宋云谏已经没有什么还豁不出去的,他在傅靖琛热烈的注视下,支起一条腿,踩着浴池的边缘,光着脚将那东西给戴上脚腕,而傅靖琛给他的目光像是自己被扒光了任人观赏的难堪。
他本来想戴一下飞快摘掉,给他看那么一下就算了,结果呢,他还不满意,抓着他的脚腕就要往水下伸去,而自己就在那个时候做出了一个绝对错误的反应。
他速度地要抽回脚,满脸的红晕和惊吓,甚至差点摔在身后的地板上,傅靖琛蹙眉看过来,问他这么大反应干什么的时候,自己哑了嗓子,说不出话:“你要干什么?”
傅靖琛抓着他的脚踝,收回目光说了句:“帮你洗脚。”
他的脚边蹭了一块污点,傅靖琛撩起一点水洗掉那脏东西,然后就放过了宋云谏,并且追问他,他以为他要干什么。
他该怎么说?宋云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傅靖琛没想歪,是自己想歪了,他在水下感受到的热情,以为这只老狐狸想要用他的脚碰上什么……
宋云谏霎时间的脸都红透了,滴了血一般骇人。
也正因为这么个反应,被那该死的老狐狸看到了,傅靖琛上岸后,将他拦腰抱起,就要往屋子里送。
“我自己走。”那会的自己说。
“湿着脚穿鞋?”傅靖琛没道理的话,他已经全身湿透了,还怕哪里不舒服吗?可自己没心情跟他争执,他已经羞于抬起面颊。
被抱进房间里换衣服吹头发的时候,宋云谏都是出神的,任由傅靖琛伺候自己,他发呆,出神,这狐狸一眼就能看穿,于是在头发半干不干的时候,傅靖琛顶着他的肩膀问了句:“宋老师刚才这么大反应,到底是在想什么?”
如果羞愧能杀死一个人,宋云谏现在一定回不了家,他早已经死在泳池的地板上,平日里严肃的老师一个,为何会联想起那种不正经的事……
现在想来,宋云谏都觉得自己该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别再出来见人了。
抓紧手上的足链,宋云谏满面涨红,这一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来的,他都会永远记得,记得傅靖琛给他的难堪,记得自己给自己的难堪,原本关系淡漠的两个人,因为一个晚上,激进了太多,甚至是平常人都达不到的速度,一个晚上,就能亲吻,拥抱,抚摸……
算是吧,他抓着自己的脚腕,那也算是亲密无间的抚摸了。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宋云谏此时的思绪纷飞,他把足链放在一边,揉了揉面颊,走过去开门,谭明提着蛋糕在外面。
“你脸色不好,没事吧?”谭明问他,宋云谏的脸色很差,红得厉害,像是起了高烧,加之他说什么没去学校上课,谭明这两天不在,怕他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宋云谏羞愧地又抹了下脸蛋,看见他手里的蛋糕,说道:“你吃了吧,都是给你的。”
“这么大一个,全都给我啊?”谭明也是好奇呢,这给别人过生日怎么能把蛋糕全都拿回来,现场没有别人吃吗?他不太敢动,想问宋云谏该怎么处理这个蛋糕的。
“嗯,生日主人不爱吃,都给我了。”宋云谏没说谎,这蛋糕是走的时候傅靖琛给他订的,他还是给他订了蛋糕,就因为他昨天夜里看了一眼,宋云谏心里百感交集,他太被傅靖琛放在心上了,时而又被他玩弄的不知所措,这种感觉真是形容不上来的不对味,有点暖心,有点刺激,也有点难堪。
“好吧,太大了我也吃不完,你吃么?”谭明抬了抬手。
“不吃了,我吃过了。”宋云谏撒谎,他没心情吃蛋糕,现在看见傅靖琛给他的东西,总想起这一天一夜的暧昧。
谭明点点头:“那我放冰箱等妙妙来一起吃吧,太大个了。”
其实也还好,只不过一个人吃的确很浪费,这是个价值千元的蛋糕,宋云谏知道这个品牌,昨天晚上还不小心刷到过。
谭明转身要走,然后又想起什么,敲了敲太阳穴:“对了,你跟傅靖琛怎么样了?”
“啊?”宋云谏被这个名字一下打懵了,他甚至忘记自己跟谭明提过这个人,以为谭明知道了什么,神色变得相当警惕。
“傅靖琛不是在追你吗,这么多天还没有进展?”谭明好奇:“学校里不是经常见面吗?”
跟傅靖琛相亲,傅靖琛追他,傅靖琛为他来到他的学校,这些都是能被谭明知道的,可进展……想起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那的确算是相当大的进展,可他该怎么提呢?说他没跟傅靖琛在一起,但是跟他接吻了?说他没答应他的追求,但是戴足链给他看了?奇奇怪怪的,怎么解释都不对劲,宋云谏索性作罢了。
“没,没有,”宋云谏扣着门把手,低声说:“他不怎么来学校,我们很少见面。”
谭明可惜地说:“这样啊,也能理解,傅靖琛应该是很忙的吧,这么大一腕。”
是啊,可不忙吗?忙着跟他宋云谏调情,忙着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真希望这人能一直忙下去,忙到没空搭理他才好呢,宋云谏暗暗地想。
“那不打扰你了,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先收拾东西,有话咱们晚上说。”谭明道,宋云谏点点头,谭明从房门前离开了。
宋云谏关上门,他拿出手机,关注珍岛集团的动向是他一直在做的,但自从傅靖琛来到兰财以后,他就没有特意去关注过了,也不知道傅靖琛现在的工作方面在做什么,他去翻珍岛集团的新闻,也没翻出来什么花样,倒是看到一些小道消息,爆料傅靖琛的情感状态。
性冷淡……
光这么一条,宋云谏都不必再看下去,傅靖琛是不是性冷淡,他最知晓,这只狐狸好色得很,只不过能忍罢了。
不止泳池里,昨天夜里看他穿着休闲服出来的时候,宋云谏就注意到了,傅靖琛那东西……
雄威过了头。
迟早有一天,那些媒体会知道,这位以“性冷淡”出名的傅总,有多么惊人的表现。
宋云谏盖上手机,脸上团着红色的火,经久不散。
客厅里落下两个身影。
茶水的声音响起,刚刚送走人的庭院迎来又一位客人,傅靖琛算着时间刚好,再迟一点儿,面前的人非得跟旧情人碰面。
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借着“看望”的由头来关心自己的舅舅。
傅靖琛后辈本分做得足,弯腰倒水,递到对面男人的面前,然后站起身来,拎着沙发上一件衣服,自得随意地套着。
男人的目光落在屋檐下的东西上,感慨着说:“很久没见你玩风筝了,多久?”
傅靖琛转头看过去,边扣着衣衫边说:“跟舅舅的话,好像是上次打败舅舅之后就没玩过了。”
男人想起了什么画面,笑道:“是啊,玩风筝还是我教你的,你倒好,跟我来真的,无论是娱乐还是比赛,都跟我玩真的,几次把我的风筝割断,学不会给舅舅体面?”
“我淘气,小时候就爱较真,”傅靖琛轻笑道:“舅舅别生气,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男人端起一杯茶,低头沉沉笑了两声,而后又叹息道:“可是舅舅也是人啊,舅舅也会发飙的啊,靖琛,小时候舅舅让着你,非要动真格的,这结果可真不一定啊。”
傅靖琛点点头,默认了什么,而后望着沙发上的男人,笑眯眯地说:“哦,我还真忘了,舅舅是一直在让我,不然我哪能次次战胜舅舅的风筝,不过舅舅说什么认真了就不会输之类的,这话我可不敢奉承。”
男人紧盯着面前早已经不是腿高的人,他高大,雄壮,俊猛,已不容易被控在手里,也不容易吃什么甜言蜜语。
就连那一点对自己的尊敬,也不再是打心底。
“要知道,”傅靖琛将领带挂在脖子里,慢条斯理,眼神危险,语气又似无意地说:“舅舅你已经老了。”
您求求我?
宋云谏昨儿没来上课,后面回到家给领导请假,上头也没多过问,这真是热度过了,放在他身上的眼睛也不多了,刚来兰财那段时间,他少上一节课上面都夸张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现在好了,他跟众多老师一样,不再受到那份特殊的关照。
倒是还有几个觉得他跟傅靖琛可能真有私情地来跟他叙旧了,一大早,宋云谏的办公室里就坐上了两个人,同系的老师,之前蛮关照他的,后来流言出现后就暗暗地跟他划分了界限,现又不知为何亲临了。
宋云谏看着办公室里的二人,有点诧异地问:“徐老师,陈主任。”
两位老师对他一笑,年纪大宋云谏一轮的老陈把桌子上的东西拿给宋云谏,说道:“小宋啊,给你买的早餐,没吃呢吧?”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自己还能有什么被他们算计着的,宋云谏也没想明白,他只是看着桌上热乎的丰盛早餐,走进办公室,平静地说:“这是做什么?”
两位老师也知道突然给送早餐的行为不妥帖,但都是老油条了,早就有对应的说辞,徐老师先迈步上前,低声说着:“这两天不是副校长那事闹得厉害吗,听几个学生说,是你帮了忙,这不打听真不知道是你伸了援手,揪出了谢江那个残害学生的老东西……”
宋云谏忍不住打断道:“副校长的来头这么大,徐老师和主任都知道的吧,这样议论他好吗?”
从前的两人连谢江的名字都不敢直呼,现在是怎么了,就算谢江不能在兰财任职,也不代表他彻底落了马啊,这么批判他会不会有点早?
徐老师看了眼主任,尴尬地一笑,说道:“他现在被警方查了,什么惩处都不知道呢,我们以前只是碍于他的淫威,不能说什么,现在好了,你把他扳倒了,立了头等大功劳,咱们兰财过了这风波,又能变回以前的纯粹了。”
纯粹,淫威,真是好词,宋云谏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纠正一个事实:“头等大功不是我的,这件事不是我出手做的,主任和徐老师没听过吗,是傅靖琛帮忙的。”
他才不要这什么头等大功,他什么也没做,一没势二没权,可不希望在这方面被人误会了,否则都来找他办事还了得?他没那个能力,也没次次去陪傅靖琛的勇气了。
两位老师以为宋云谏在计较着这段时间他们对他的态度,解释道:“当然,我们知道是傅先生在后面操控,才能这么轻易地扳倒谢江,不过这不是你跟傅先生知会的吗?说到底你是个带头作用,学校内部打算给你个表彰……”
“等一下,”宋云谏察觉什么,忍不住打断道:“我想说明一下,这件事有什么可以表彰?多名女学生被侵犯,老师们无一知晓,我和众位老师应该是颜面难存才对,还要内部开什么表彰大会?上头没事吧主任?而且这件事到底谁在做上面不会也不清楚吧?”
“云谏,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徐老师可以慢慢跟我说哪里不对,已经闹出丑闻的事我们私下里有什么好表彰的?现在该做的不是息事宁人吗?为什么突然要给我什么表彰大会?表彰什么?揭穿谢江?”
宋云谏的语气虽温和,但他一连串的质疑反问还是让人心底不舒服的,他是有商有量的态度,不是一并发作两位老师,人情世故他玩转得不算精通,可这基础的东西心里却也是清楚的,尽管他千万个不爽,也不会当面让人下不来台。
两位老师并不是幕后主使,安排这件事的另有其人,宋云谏心里都清楚,他这一年在兰财经历的是非够多了,也看透了每个人的秉性,谁对他是实在的好,谁在利用他,他心里都明白。
从一开始对他热情欢迎,处处关照,到后面跟风排斥,背后诋毁,当面冷漠,再到现在谄媚嘴脸,违背本心给什么表彰和夸奖,都是因为什么,宋云谏心里明镜一样。
傅靖琛进兰财的目的或许不会很多人知道,但上面的领导肯定有察觉的,这个表彰会不管是谁的授意,宋云谏都接不起,这个什么表彰会又是开给谁看的,谁希望借机拉拢他,宋云谏也明白。
他的心在人情世故方面早就冷了,他在兰财的一年多,比英国四年的生活都学的精细,人性这门课,他也算是早早毕了业。
主任伸手拦住徐老师,手臂横在他的面前,示意对方不必再说,自己反倒一步上前,低声说道:“小宋,你别这么大敌意,学校呢,也是看在你确实立了功的份上想借着表彰大会再底下提醒一下其他老师多注意些同学的情况,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参加就算了,这件事怎么着你还是有功,对吧?早餐吃了吧。”
宋云谏耐心道:“主任,我明白学校的意思,若是别的什么会议我肯定照常参加,这次我实在觉得没脸去,学校根本就不该举办这个表彰会,这么多学生受害,我们身为老师的本分也没太做到,已经没法向他们的父母和外界交代了对吗?您觉得这什么表彰会的,我们真的有脸举办吗?”
主任笑了声,啧道:“你还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直的时候特别直,说个话也不愿意拐弯抹角,现在倒让我怀疑那些流言的真实性了。”
“我说的是事实,不是什么直不直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为学校好,但这是上面的安排,我们只负责转达,也没得办法,”主任说:“那行,你不乐意参加,我会跟上头转告,后面他们再怎么说你留意点消息,就这样吧,你先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
“这是我买的,”主任拍了拍宋云谏的肩膀,“跟上头没关系。”
宋云谏看着主任的眼睛,知道来转达表彰会是由头,借机跟他重新搞关系才是本意,对方想表达的是他们能和解,他们依然会向以前那样照顾他,希望他也不计前嫌。
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应该相信他,宋云谏也不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相信他,在听到流言后一些人对他的刻意疏冷其实是能理解的,他们又不是自己的谁,被排斥他他不在意,保持和谐的同事关系更好,反正都不会交得太深。
宋云谏了然道:“知道了,还吃得下。”
主任欣慰地看了看他,带着徐老师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
宋云谏低头看着桌上的早餐,他没有动,这时王琳进来,正好接在二人的后面,她边走边问:“主任他们一大早过来干嘛?”
“没什么,”宋云谏把早餐递给王琳,“没吃饭吧?”
王琳惊喜了一下:“哇,这么大一包,你昨天晚上饿肚子了?”
宋云谏摇摇头:“他们送来的,我吃过了,你吃了吧,别浪费了。”
王琳说:“主任给的?”
宋云谏点点头。
没吃早餐的王琳此时只在乎填饱肚子,谨慎道:“我真能吃吗?”
宋云谏坐回位置上去:“放心吃,一顿饭而已。”
一顿饭能让他们回到正常的同事关系,但一顿饭拉拢不了他,前者是因为他有分寸,后者是因为没能力。
拉拢他有什么用?
去傅靖琛面前叫两声,比在他面前说破了嘴还有用。
副校长这件事闹得学校里人尽皆知,今天的课上得不太如意,学生的注意力还在这件事上,宋云谏上课的时候,几个大胆的学生问他关于这件事的看法,宋云谏冷着脸说:“管好自己。”
学生们的表情不屑一顾,他们的宋老师真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管自己的流言还是别人轰动的事件,他都表现得冷漠,他们偶尔想看看这张脸惊慌的样子,但总是落空。
宋云谏留给学生的印象永远是那么严肃正经,一点也不好玩,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学生是个什么心态,并不会三两句就会被他们绕进去,不知所云,课堂永远是上课的地方,谁来也不能改变。
“上周的试卷拿出来,我要讲。”大学里很多老师没有讲试卷的习惯,考过了也就算了,宋云谏不然,试卷永远能最直观地反应出学生对知识点掌握的情况,有针对性地讲解错题比盲目授课要有效率的多,当然,他不保证每个人都愿意沉下心来听,开不开小差是宋云谏控制不了的,但是兰财的好学生更多,他不会为了一两个不自控的学生浪费更多人的机会。
宋云谏用了整整一节课,将卷子讲完,他不循规蹈矩每一题都重新讲述,针对的是错误更多的,财经是一个非常枯燥乏味的课程,刚接触也不会觉得很有趣,时间久了对一些死板的知识更深感疲倦无聊,绝大多数的学科都是一样,最终靠的还是学生的自控力。
上完课以后,宋云谏本打算回去,却听别人说谢江残害的女学生里,有人的父母找上了门,被学校拦在校门口,没给进来,外面闹得轰轰烈烈,女学生的父母正在门口叫骂,宋云谏回去时从门口走了一趟,果然看见一男一女跟安保推搡着,他知晓做父母的定然万分难以承受这种事,老师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神圣的,可以说是学生的另一个家长,做父母的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教师侵犯?
他们要学校给个说法,门口闹的这么厉害,也没看见校长的影子,上面不可能不知道,一味地让安保解决这种事到底还是不得体,可宋云谏也不会贸贸然出头,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对于此时家长的心情和愤怒,估计谁上前都是无用的。
宋云谏转身离开。
围在校门前看戏的学生议论纷纷,指着门外撒泼的父母,交头接耳探讨着什么。
回到办公室,王琳看他脸色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宋云谏挂相了一回,也没有隐瞒今日的见闻:“学生家长找上来了。”
王琳“噌”地站起身,走向窗口,掀着窗帘往楼下看,“副校长那件事?”
宋云谏说:“是的,在校门口。”
王琳看见一群人在楼下冲着校门口的方向赶,感慨道:“就算阻止了新闻大肆宣扬,也挡不住家里人的纠缠,这件事估计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了。”
这个丑闻纵然没有闹得全国上下皆知,但在兰宁散布却是容易,兰宁这个城市里总有人想把这件事捅出去,虽也不该瞒着的事,可到底没人拼得过兰财的雄厚实力。
上面的领导里,有厉害着的呢。
“校长去了吗?”王琳问,这件事最该给人家父母一个解释的是校长,虽然他不是最终的boss,可在学生家长眼里,他是兰财的最高领导者,理应出面给出补偿和说法。
宋云谏说:“没有,现在闹得这样厉害,我估计校长也是没办法的,恐怕私下里的补偿得给到位了,让人家父母好受点。”
王琳唉声叹气道:“那就得看这个家长是想借机求财还是真的为自己的孩子讨个说法,前者还能商量解决,这后者就有点无能为力了,副校长背景这么大,尽管他的作为能判他坐个牢,可请一个厉害的律师于他而言也是简单,到时候听人家在法庭上一掰扯,还是定不了罪的。”
谢江的情况非常难判,甚至让他坐牢都是难上加难,老油条玩弄法律,在边缘徘徊却能不湿了鞋,这些女学生简直胆大妄为,竟以为自己能对付得了这种久经沙场的老东西。
宋云谏坐下,也一并看着外面的纷扰,最终什么办法也没有,轻轻放下窗帘,无奈地道了句:“随他们去吧。”
改变不了,改变不得,他不是玩转权利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仅此而已。
下午出门的时候,老师们嘴里还在对这件事发表看法和意见,说顶头没有人出面,校领导都藏起来做了缩头乌龟,最后那夫妻二人还是被保安给挡住了,有人在谈论他们会不会再来,宋云谏没有发声,跟着众人来到了地下车库里,他以为这件事有短暂的平息,怎么也没料想到那被保安控住了的夫妻会出现在他的车后面。
宋云谏本来是跟其他老师一起走着,没什么防备,几个老师跟别人热聊着今天的事,就在靠近车子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车后冲了出来,那人举着一把菜刀,怒目圆睁,在其他老师惊声尖叫的时候,宋云谏定睛一看,正是今天中午在校门口闹事的其中之一。
“今天没个说法谁都别想走!”举刀的是那位母亲,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面目狰狞,发型凌乱,显然在此之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是不是保安下手重了宋云谏暂时无法判断,可她是如何溜进地下车库的,谁也不知道。
由于对方突然冲出来,还拿着一把刀,众人被惊到了,纷纷向后退,宋云谏听到身后有人嘀咕这疯婆子是谁,很多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我把女儿培养这么大容易吗?为了她上大学我跟她爸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结果你们这些当老师地把我闺女害了,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杀了你们!”
众人瞬间明白了女人的身份,这就是今天闹事的家长,只不过谁也没法这时候去深想什么,那女人已经挥着刀子冲众人冲了过来,一时之间地下车库响起尖锐的惊叫,宋云谏望着前方的女老师,一把将人往后面拽了过去。
看还有在发愣的,宋云谏吼了声:“往后退!”
那女人冲上来,地下车库乱成一片,女人边砍人边愤恨地控诉着:“你们这些人都是蛇鼠一窝,把我女儿害了,却还能逍遥自在,不受任何惩罚!世界上哪里有这样不公的事!”
如果用杀红眼形容这个疯女人也算是准确的,她本人并让人觉得可怕,让大家不断后退的是她手上那把刀。
几个老师们没一个敢正面回击的,刀剑无眼,自保是每个人的本能,大家一窝蜂往来时的方向跑,那疯女人的速度竟有几分迅捷,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地下车库。
这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宋云谏往一边看过去,一个女老师因为慌乱被阻位杆绊住了脚,持刀的女人冲她而去,场地边有人大叫小心,宋云谏快步上前,拽住那女老师的胳膊,同时持刀的女人也已经奔到了二人面前,这千钧一发之际,车库里似能听到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的惊人,本以为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命案,可刹那间,女人被重力击飞出去,菜刀也砸在了地上,发出咣当凌厉的回响。
大家屏息以待着,然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宋云谏被人一把拽进怀里,在那危急时刻被拽进一个温热的胸膛,他抬头看着及时出现的傅靖琛,心里是大难不死的悸动。
确保人安全后,傅靖琛松开人,快步上前去,地上被踹飞的女人正要爬起,傅靖琛抓住她的手臂三两下将人按在地上,他的力道大的惊人,女人的脸颊贴着地面,看起来动弹不得一点儿,众人愣在原地,傅靖琛回头算是责骂的语气:“看什么?报警啊!”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匆匆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停车场的事很快走漏了风声,女人被控制住以后,那个一整天没有出现的校长赶了过来,看见傅靖琛时慌张上前问:“没事吧?”
傅靖琛没有回应,校长看着一旁的宋云谏,没弄清楚差点受伤的是谁,疯女人被几个保安给按在车身上,傅靖琛瞟了眼,答非所问:“警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