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
宋云谏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的发丝轻轻颤动,被钻进来的冷风撩起,他的眼神一片浑浊,好像深陷进那大梦中没出来,又好像是对大梦的怀疑,怀疑那四年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物是人非的今天,谁也不曾有过料想。
“很脏耳朵,你不会想听的。”
傅靖琛抬眼:“那你觉得现在我在做什么?”他不想听,怎么会问。
沉默了很久,宋云谏抵着傅靖琛的额头,见他眼里的坚决,黑夜还有那么长,他无法拖下去,于是轻轻吐息,带着赴死般的沉重,问道:“从哪里开始?”
现在不知道是几点,听着外面的雨声,两人坐在客厅里很有氛围的聊天。
宋云谏将他当年如何去的英国,怎么在那边完成的学业都尽可能地告诉了傅靖琛,过程中傅靖琛还拿了瓶红酒,为了他能够更好的表述也好,调情也罢,宋云谏都接受,他注定要被这个男人看透那些刻意想要隐瞒的事。
“公派那笔钱为什么会被断?”傅靖琛听出些猫腻,他摸着额头,看着对面的人,若有所思。
“上面说有改革政策,好像是不对英国的留学生提供这笔钱了,我问过学校,也说是这么回事。”宋云谏如实交代,当年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没有这笔钱就意味着他半年来的努力和未来的计划全都作废,宋云谏当时是火烧眉毛,幸好后面遇见那个人,但现在看来,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了。
傅靖琛沉吟道:“你问过学校其他的留学生吗?有人跟你的情况一样?”
宋云谏回想道:“当然,这是一件大事,其他人好像也有受到影响,不过我当时的社交不太行,没多少认识的好朋友,只简单地问了几句,问了学校我才认了的。”
傅靖琛的脸色有些凝重,宋云谏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只看着傅靖琛有什么想表达的但忍着没说的样子,宋云谏追问:“有什么问题吗?”
傅靖琛垂下手,修长的手指落在扶手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合理,公派留学是上面的决定,不可能说不提供就不提供了,你没有违反公派的条件,基金会怎么会出尔反尔?”
“说是有什么新政策的。”
傅靖琛摇摇头:“倒是有些国家的学校停了这个项目,但英国并没有,再说,即使上面推行新政策,也不会突然就把所有学生召回,或者让他们半途而废学不了,他们会准备的非常妥当,新政策可以施行,但一定会保证你们已经在外面的留学生能继续就读,直到完成学业归国。”
傅靖琛想了想:“你有向基金会的人透露过将来可能在国外就职的想法吗?”
宋云谏摇摇头:“没有,我知道公派的条件是什么,原先打算读完了就回来,结果后面这笔钱没有继续,也就是说明规则不存在了,我就在英国实习了段时间,但我从来没有向上面透露过在外面就职的想法。”
后来回来是因为那个人想要他回来,也因为自己受不了跟他跨国相恋,距离得太远,思念太深,可距离得太近了,又摸到了真相。
这些宋云谏规避了,没有向傅靖琛挑明白,他知道他听了应当是会不开心。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你并没有违反公派必须归国就职的条约,怎么会被停掉这笔钱?当年基金会的联系人还有吗?跟你说停掉这钱的那个人。”傅靖琛问,他想弄清楚,换做是别人,他不乐意搭理这种事,但宋云谏身上的谜团,他会想调查清楚,他不希望有潜在的危险和算计。
“没有了,”宋云谏遗憾道:“后面再也没有跟基金会联系了,联系方式也早已经没了。”
他们当时还是通话的方式,手机号更难找了,那个人的名字宋云谏都忘记了,太久远了。
傅靖琛道:“没事,我来想办法。”
宋云谏也没有太天真,从傅靖琛的脸色和追问的意思看起来应该是有哪里不对,他对这个事当初也是闪过疑惑的,但上面和学校都说明了情况,他也没疑心了,此时被傅靖琛问起,难免又调动了些疑虑,皱眉问:“你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是吗?”
傅靖琛揉了下额头,挑明了说:“不然呢?我虽然不是公派的留学生,但我也认识些朋友,他们也没有说突然停掉这笔钱的,你才就读半年就出了事,然后那个人就进了你的生活里,向你提供这笔钱?好大一个人情。”
宋云谏当初也是非常诧异的,但是更多的感恩,他当年非常感谢彦文修的出现没错,如果不是他,他完成不了四年英国深造的生涯,他是他命里的贵人,当初的确是,不可否认。
但傅靖琛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是他完全没想过,甚至不敢想的。
“你的意思是……”宋云谏收紧手,望着傅靖琛的脸,语气格外小心,“这件事跟他有关?”
傅靖琛见宋云谏的语气重了很多,脸色也变得凝重,紧紧一个猜测就能让他浑身紧张,调起这么强烈的防范意识,显然他是不太敢相信这种事的,这的确有点过了,一般人都没法相信,没法相信一个人的手可以伸得那么长,一个人的心思可以这么深,这么可怕。
“我只是提出一种猜想,”傅靖琛说:“别紧张,不一定的事。”
他怎么会不紧张呢?这代表什么,如果这个假设或者说猜想成立,那么他宋云谏这四年都在做什么?他已经深陷进一个弥天大谎里了,不要把他对人性最后一点的基本信任都摧毁。
他曾觉得遇见那个人是不易,是浪漫,是幸运的事,但如果这一切从开始就是预谋呢?除了名字那个人什么都是假的?他在他面前刻意塑造出的知心稳重的形象,实际上是恶劣无情的?他表现的孤独爱他需要他,实际上早已经有婚配,甚至有了儿女?这些都可以造假,他认了,他为自己的年轻买单,他认这些,难道连巧遇都是假的吗?难道自己遇上的天塌的事都是他从中作梗吗?
这是一个多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宋云谏真不敢想。
“我不喜欢这个猜想。”宋云谏低头,目光也暗了下去,看起来非常沉重。
他好像被这个猜想吓到了。
傅靖琛闷了口酒,将杯子放回桌子上,顺着他说:“不喜欢就不说,他在你心里还有地位,是我僭越了。”
“并不是,”宋云谏抬头看着傅靖琛,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因为这个人跟傅靖琛闹得不开心也不值当,何况他还有求于他,宋云谏放下那点脸面,说道:“我跟他之间早就没关系了,以后也不会有一点点的牵扯,我不想让自己当年显得更蠢,所以……”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如果这也是假的,他就不止是被骗这么简单了,他被玩弄的十分可笑,一步步的,完全地落进对方的陷阱里。
“那我们就不提这个了,”傅靖琛换了话题,自然地过头,“冷吗?”
宋云谏摇摇头:“还好,我刚才说的,你能理解吗?”
不要有什么误会,尤其他和彦文修之间,不想要有任何人再有误会。
“可以,”傅靖琛说:“但容许我再提一句,我并不是因为对你以前的人有意见,我承认我是有点醋劲,可这个猜测是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有关于你,所以我想弄明白。”
宋云谏也没多想,但还是为傅靖琛这番解释感到暖心,他点点头:“我知道,傅先生是个理得清是非的人,我没有多想什么。”
“那就好,”傅靖琛说:“所以,你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了四年的学业,可以这么说吧?”
宋云谏说:“当然,没有他就没有我,如果刚刚的猜测不对。”
傅靖琛沉默了片刻,然后扯唇笑了一声,像是讽刺的笑容,他继续问:“你也是为了他来到兰宁,选择兰财,做个老师?”
这一切说来话长,他那会刚回来,有很多想法,但都可以用这个统一解释,宋云谏松口道:“对,是跟他有点关系。”
“你是个恋爱脑?”傅靖琛用了这个新鲜的词,他的眼睛里有审视质疑和一点不解,“宋老师,你有很多比做老师更好的选择,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为了他放弃了更好的前途?”
做老师也是个稳定的职业,只不过对于学金融的野心家来说,还真很少有人为了做个大学老师读出一个那么高的学历。傅靖琛的圈子里,金融圈的精英还是玩股票的多,他可以负责任地说,进这个圈子的没有佛系的,初衷都是为了搞钱,搞大钱,他见过太多豪赌,那些一掷千金的豪赌。
被问到的是宋云谏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渐渐地他发现,他这辈子最拿不出手的时光,都是那四年,甚至连对那个人的感情都是拿不出手的,宋云谏端起桌上的酒杯,低眸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说:“尽情地取笑我吧。”
他变相的承认,承认当年留在这里,是因为那个人。
承认做老师这个选择,也是为了向他证明什么,那些充满年轻气的冲动决定,今天来看,有多么令人悔恨。
“取笑?”傅靖琛点点头,感慨道:“是得好好取笑一下,取笑那个靠近你,能让如今这么防备冷漠的宋老师为他做出留在某个城市的决定?还是取笑一下我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仍让你对我抱有防备?”
他看出来了。
宋云谏抬起眼睛,有些无措,他听出傅靖琛的语气有几分凌厉,解释道:“那是曾经,现在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向我证明啊,”傅靖琛拿出手机,递到宋云谏的面前,目光里有一抹堪称凶残的东西,“宋老师,打给他,向我证明,你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傅靖琛说着站起身,宋云谏不知哪句话惹他不快了,傅靖琛走到他的面前,站在他的身前,将手机丢在宋云谏的腿上,一只手盖在宋云谏的头顶,像在克制什么,“我知道这是个没必要的举动,但我心里失衡,甚至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醋得很,即使你跟他的事是曾经。”
宋云谏看着丢过来的手机。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如何他会好受点?如果傅靖琛连他曾经跟别人的情感都吃醋,宋云谏会感到吃惊,他眼里的傅靖琛,总是像玩弄感情的高手,吃醋什么的才不会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他冷静又理智,但这会,却有点不一样。
傅靖琛说:“跟他说你不在意他,当着我的面。”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跟个钻牛角尖的小孩一样,半晌,傅靖琛又蹲下身,扯了扯宋云谏肩上的外衣,语气温柔了下来,表情却控制不住依然强势,“跟他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跟他说我的名字,跟他说我吻过你。”
他的手背碰过宋云谏的脸,柔情又野蛮:“宋老师,跟他说,好么?”
宋云谏在他的注视下拿过手机,此刻的手机是寒凉的,傅靖琛的手却是滚烫的,他刚刚将手机亮屏,又低头下去对上傅靖琛的眼睛问:“有别的选择吗?”
傅靖琛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有,很俗,吻我。”
宋云谏指尖颤动了一下,而后相当不能理解地问:“这样就能让你心里好受?”
他的醋劲能大到这个地步,宋云谏是万万没想到的,或许他低估了傅靖琛对他的情意,此时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惊吓。
傅靖琛道:“对宋老师来说,这是简单还是为难的事?”
宋云谏认真地想了下,模棱两可地回答:“不算简易。”
傅靖琛轻笑:“你从没主动吻过我,想来对你不是易事,我求一个吻,还显得简单吗?”
宋云谏收回那个想法,傅靖琛还是厉害,左右都是于他而言不易的事,他这个刁钻的坏人,只要能从自己这里偷得半点的好处,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宋云谏将电话拨了出去。
傅靖琛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似要就这样听着,但令人没想到,甚至没有准备的是,电话刚刚拨出,宋云谏便弯下腰,主动吻上了傅靖琛的唇,面前男人的唇瓣冰冷,正在等一个火热的传递。
傅靖琛有一瞬间的震惊,然后是本能主使着他回应,宋云谏的吻技很好,出乎他意料的好,只不过他从未主动过,于是这一场被动的吻,让傅靖琛知道他面前这个人,藏得有多深。
宋云谏技巧的吻将傅靖琛撩得意乱情迷,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着男人享受的面颊,宋云谏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贴着傅靖琛的面颊,做了次嚣张的客人,他伸出手抹掉傅靖琛唇上自己留下的一点晶莹,指腹按着他的唇瓣说:“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简单,再难的事我也敢去办,只要我愿意,何况吻你有什么困难?傅总,你迷人得很。”
话落,手机的铃声停了。
电话已通。
一切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说】
隔天,宋云谏还在上课,就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宋雨凌的,说是那个人已经接她过去了。
宋云谏一早就给她打了电话知会,说明了情况,傅靖琛今天没有来上课,是去安排宋雨凌的事情了。
他心下安心了很多,昨天晚上在傅靖琛那儿过的,打完那通电话,宋云谏被傅靖琛纠缠了一会,后面就回去睡觉了。
下课铃刚响,傅靖琛就打电话过来,说下午有人会去学校接他。
宋云谏不愿意,她自己有车,直接过去就好,结果傅靖琛还是派人来接了他。
刚从他那儿回去,转眼间又来了,宋云谏到的时候,客厅里坐着几个人,他的妹妹和一个年长的男人,看着面生,宋云谏没敢草率地叫人,只向着傅靖琛身侧的宋雨凌招了手。
宋雨凌走过去,宋云谏问她怎么样了,她就说都照实说的,然后问他和傅靖琛的关系,宋云谏没挑明,就说是朋友。
宋雨凌也知道这些年哥哥的感情状态,追求哥哥的人很多,很多人都会想路子,为了追求哥哥,只能从他这个唯一的妹妹下手,程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他从没有说过对她哥哥的情感什么的,但宋雨凌是个成年人,也知道这些接近自己的人不会白白耗费功夫,都是有利所图的。
他们的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她哥哥。
宋云谏没注意身边的妹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走到傅靖琛旁边,问他进展,傅靖琛向他介绍说:“面前这位是你妹妹的校长,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待会我跟你谈,先送他们回去。”
宋云谏本分地说:“嗯,那我去?”
傅靖琛搁下手里的东西,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不用,刚才接你过来的人呢?让他过去就行了。”
宋云谏点点头,碍于当下还有要紧事,他也没计较着非要亲自送宋雨凌回去,他把宋雨凌和校长送到外面,嘱咐了宋雨凌一些私密话,就回到了屋子里。
他刚进来,傅靖琛就递给他一沓资料,宋云谏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然后看上面的内容,才知道这是一个学校的简章。
“北航,全中国最好的航天大学,设备也是最齐全的,它是受政府管控的,就在国家眼皮底下,外人伸不进去手,再有权有势也不行,里面的老师是老古板,或是根正苗红的军校出身,最重要的一点,它绝对公平。”
傅靖琛这个见多了套路的人,也深知套路的人,竟然会说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于是宋云谏不得不重视这份简章,他也曾经了解过各种航天大学,就因为宋雨凌的梦想,但妹妹自己也有主见,选择了兰宁的航天大学,宋云谏也没有阻拦,现在因为这件事,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所学校。
“你想让我妹妹转学?”原来他说的有想法指这件事,宋云谏倒是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更没有生过这方面的想法,转大学跟小学留级转学不一样,难度大,费精力和心神,甚至以后入社会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我问过了,如果确实是个人才,那边也会把条件放宽松一点,你妹妹的资料我发给那边的负责人看过,他说成绩等各方面的表现都可以,能过关,但背景有点问题,”傅靖琛说:“北航虽然公正,但是对学生背景是很在乎的,他们不接受来历不明的学生,录取的都是些根正苗红,从小到大没有过任何不良记录,以及往上三代,都没有犯罪史的,跟一些军校上的条件差不多,毕竟是国家的事,能理解吗?”
宋云谏看了一半,按下了简章,抬头问:“既然这么难,宋雨凌怎么过关?我父亲……”
“你父亲是失踪,对吗?”傅靖琛人口调查了起来。
宋云谏说:“嗯,他在我十岁的时候没了踪迹,我妈说是出海遇险了,但周围邻居的声音七七八八,说什么的都有,真正的原因我们是不知道的,就是不见了人影。”
傅靖琛略一沉重:“他是海关人员?”
宋云谏迟疑道:“应该不能算,他是造船的,负责整个轮船的建造,但偶尔会出海跟着别人一起见客户或者被人雇保证一些轮船安全的事,船是在他的指导下建造的,他有这个资格跟随。”
“那他没有不良记录吧?”
宋云谏知道北航这个条件一定很苛刻,也就没瞒着,把能不能说的都讲明白了:“他在失踪前一段时间跟我妈有情感矛盾,跟他共事的人说他在外面养了什么女人,是他在轮船上遇见的,我妈跟他有闹过离婚,但没离就出事了。”
傅靖琛大致了解了情况,宋云谏也不是几岁的小孩,需要别人时时刻刻关心他的情绪,但傅靖琛还是很体贴,他走过去碰了下他的脸说:“没有不开心吧?”
宋云谏撑起一个笑:“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对我爸的印象不多,有没有他都无所谓,难过的也不会是我。”
傅靖琛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简章:“我跟你妹妹谈过了,她应该是挺想过去的,但又压着没说,可能是在因为你。”
宋云谏说:“嗯,她很懂事,怕我花钱,本来有更好的选择,非要跟我一个城市,她现在的学校虽然出过宇航员,但肯定不能跟北航比。”
“她想去,你也希望她去?是吗?”
宋云谏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傅靖琛的眼睛道:“是,我不想在这方面跟你绕弯子生分,如果你能帮忙,麻烦你帮一下,这是她……”
“毕生的梦想。”傅靖琛已经学会抢答,他对宋云谏的直率表示很高兴,宋云谏也知道傅靖琛是愿意帮他的,两个人互相看着,都忍不住笑了。
“自然是不用跟我见外,该帮的我一定帮,这件事我有主意,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母亲的配合,她方便吗?”
“在我妹妹的事情上,我们从来没有分歧,为她好的事,我妈会配合的。”
傅靖琛为这一家人一条心感到庆幸,幸好小姑娘有个非常支持她的母亲和哥哥,不然这件事可难办,“明白了,北航这边我会找人联系,你妹妹那边需要你去做思想工作,她太束手束脚了,现在她完全没必要,因为你们背后有人了。”
对啊,可大一个靠山呢,他傅靖琛,真是比宋云谏想的还可怕。
他的手太长了,甚至压得过那个男人。
宋云谏对傅靖琛的城防一点点破开,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傅靖琛抬眼不太喜欢这个道谢似的,神色看着不怎么高兴,而后回了句:“不客气。”
他把简章随手丢在一边的桌子上,拎起沙发上的衣服往身上套,然后突然问:“明天有事吗?”
宋云谏看着他穿衣,淡淡回应道:“没。”
傅靖琛说:“明天周六,没事的话我带你去看个音乐会。”
“哪里的?”
“就在兰宁,”傅靖琛说:“本地的,到时候我去接你。”
宋云谏周末也没事,他也就是在家看看书和电影,或去健身房锻炼,最近他很少过去了,休息日也就宅在家不做什么。
“好。”他答应了下来,看着傅靖琛穿上西装外套,宋云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有事?”
傅靖琛说:“嗯,去个地方。”
宋云谏没有追问,很是分寸地说:“那……我回去了?”
傅靖琛说:“你要是不急的话也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不想的话我送你回去。”
“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好了。”
傅靖琛没有应他,穿完衣服,他拎着车钥匙,顺带拽着宋云谏的手就向外面走,也没容他多跟自己客气。
上了车后,傅靖琛问他是不是直接回家,宋云谏说是,傅靖琛开车上路,宋云谏在路上耐不住好奇,也因为路上无聊,他问了句:“是去公司吗?”
傅靖琛说了声不是,也没有继续解释去哪,神神秘秘的,宋云谏也就没有追问了,他问了傅靖琛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兰财做这所谓的老师。
“为什么不?”傅靖琛说:“如果事情没有平息,我就不会离开那里,现在我也不放心。”
“什么事情?”宋云谏不知他嘴里的事情指什么。
“你的流言。”傅靖琛说。
宋云谏愣住了,傅靖琛的目光竟然还能放在这里,他扭过头,气息保持平稳地说:“有人故意想搞我,平息不了,也平息不完,别人喜欢看我的笑话,随他们去了。”
“所以你躺平任流言越传越离谱?”傅靖琛说:“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妹妹也在兰宁,多多少少要顾虑下她。”
“口说无凭的事,”宋云谏说:“如果我出来澄清就能解决这件事,就不会被上面停职了,这说明澄清没用,反而会让事情越来越乱。”
“再试试,”傅靖琛打了下方向盘,盯着前方的道路说:“现在有我帮你,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话给人强烈的安全感,宋云谏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都不太需要了,他当然希望流言消失,那样他的生活就能从根源上回归平静,但他也没有太期望,因为结果多是不尽人意。
傅靖琛将宋云谏送到门口后,跟他叮嘱了明天音乐会的事,宋云谏说记得,到时候再联系,傅靖琛开着车走了,宋云谏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车子出神。
傅靖琛给他一种莫名的力量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力量,是精神上的向导,宋云谏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精神缺乏力量的人,但总有点畏手畏脚,后来他明白了,这种力量感就是因为权利。
人有了靠山,难免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什么都想试试,什么都想打破。
路上,傅靖琛开车往目的地去,他没有告诉宋云谏去哪里,是因为他要去的地方不普通,虽然他最近已经频繁来过这里。
前阵子刚出嫁的姑娘正巧今天回门,傅靖琛也来的及时,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连带着表妹的新婿。
舅母问傅靖琛最近怎么来的这么勤,傅靖琛说有些私事想要请教舅舅,舅母好像很开心,赶紧把地方腾给二人,傅靖琛关上门和舅舅说话。
门刚刚推上,面前的男人就忍不住说了句:“多大的人了,跟我玩这种把戏。”
傅靖琛知道他指代什么,摊牌说:“我跟他定了关系,不得通知舅舅您一声吗?”
男人冷笑一声。
昨天的电话起了不小的作用,傅靖琛不知错,继续说:“舅舅也是个耐不住的,我前两天刚跟你说要逼他跟我定关系,舅舅就着急了?慌得从他妹妹下手,昨天我要是没发现,他是不是就跟舅舅见了面,此刻还被逼无奈地坐在舅舅怀里?”
男人抽着雪茄,眉头紧锁道:“靖琛,你知道他是我的人,先挑起战争来的人不是你吗?”
傅靖琛不以为然:“他曾经是你的人,但是现在,舅舅自己审视审视自己,你有女儿跟妻子,舅母现在好不容易跟你和解了,你还跟他藕断丝连?怎么,你还想梅开二度,瞒着舅母跟他再来一次?”
“你想揭发我?”
“我倒是希望自己这么做呢,”傅靖琛走到一张桌子前,上面放着一个玻璃杯,他的指尖夹住杯子两侧,在上面轻轻摩挲,“可你跟他的事并不是舅母知不知道的问题,她一心爱慕你,从年少到现在,她已经为了你跟娘家断了关系,你这么对她,良心过得去?别忘了你是怎么发家的。”
男人哼笑了一声,眼里是无边的讥讽:“我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出生就在顶端,跟她结婚迫不得已,你不能说是我逼了她,当年她执意跟我在一起,现在我做了什么,她最好也接受,是他们家一开始没把我当人,这么多年,我唯独在英国那些年,唯独在他的眼里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男人顿了顿:“靖琛,你不会懂我,你们这些千金少爷出来就含着金汤匙,怎么会懂我们这种从一无所有爬上来的人?你要什么都有,跟舅舅抢什么呢?你从小到大,我亏待过你吗?”
“那倒没有,您是非常懂时势的人,不过您对我的好,我现在会怀疑是不是因为我的出身,毕竟我是您最讨厌又最想奉承的权势的孩子。”傅靖琛眼里讽刺味极佳,“舅舅,您爱人的方式真独特,造谣他,诽谤他,威胁他,恐吓他,这就是您对他的爱?这就是你不让我跟你抢,你视为珍宝的爱?”
男人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他是我养出来的人,他的归属权自然也是我的。”
“你的?”傅靖琛笑出了声,而后摇摇头,“您不买通基金会里的人,他的求学之路会非常顺利,这样一个人才怎么会是你培养出来的?”
男人被“基金会”三个字给惊到了,他的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回头看过来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意。
傅靖琛的眼神也十分强势地顶了回去,嘴上不饶人:“您知道您现在像什么吗?一个贪得无厌的犬,你毁了他的生活和规划,让他变得畏手畏脚,您还想干什么?把他拴在身边接受您那另类见不得人的爱?”
男人怒道:“你给我放尊重点……”
“啪!”傅靖琛砸碎了手里的杯子,神色越发阴沉,门外听到动静的人匆匆赶进来,便看见两个人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