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展露出来的可靠,让沈明轩放心了,转身跟着陈春还有赵嘉树离开。
楚含岫回身背上药箱,赶着骡车,哒哒哒到了靖国侯府。
“楚大夫。”门房微微点头,跟他打招呼,然后扬手,让小厮去把他的骡车牵到侯府专门给客人栓车马的地方拴好。
楚含岫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蘅霄院,等认认真真地看完师父给赫连曜施针,轮到他给赫连曜治疗时,道:“侯爷,昨儿您去我那儿做客,我阿爹误会了。”
这会儿,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盏盏的烛光因为细微的气流跃动着烛焰。
正准备翻身,方便他为自己治疗的赫连曜身体一顿,“你阿爹……误会什么了?”
楚含岫站在水盆前,撩着水洗手,一点儿盹儿都没打地道:“其实他刚来那会儿就问过我,问我……”
“这些时候还有没有跟侯爷你行房,”觉得自己跟豆腐一样清白的楚含岫,“那自然是没有的。”
赫连曜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半靠在榻上,望着侧对着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洗手的楚含岫,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一点点地解开镣铐:“因我昨日去,你阿爹又以为,我与你有私情?”
“嗯,”楚含岫点点头,洗好手了,取过旁边架子上特意准备的帕子擦手,转过身望着赫连曜,“我阿爹说,以你的性情,不会随随便便登谁家的门做客,他还发现你传音入室给我的时候,我对你做手势,所以问我,你有没有……”
额,当着绯闻对象的面,说人家爱慕自己,有点太厚脸皮了,楚含岫没有说出口。
他接着道:“然后我就告诉我阿爹,侯爷你虽是个冷情严肃的人,但对人却是很不错的,比如,给我不少的报酬,让我在侯爷你的私库里找功法——”说着,楚含岫看向赫连曜,然后他发现赫连曜的目光似乎落在他身上有些时候了。
他拿着帕子的手顿了下,“侯爷,要不你什么时候不那么忙了,跟我去我那儿再做做客,跟我阿爹随便说两句,把这事儿撇一撇。”
从他说他阿爹问他,两人最近有没有行房开始,到听到他后边说的这些,赫连曜的眼眸终于彻底沉下来,仿佛承载着很多东西,直指地望向他:“含岫,沈叔猜得对,我对你有情。”
楚含岫猛地一下攥紧手里的帕子,望着赫连曜的眼睛慢慢瞪大,逐渐变得有些圆,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赫连曜:“侯爷,那啥,你……”
“你和你阿爹说得对,我性情冷,难与人亲近,更不会随便到别人那里去做客,但你是不同的。”
“莫说去你那里做客,就是此时此刻,你为我治疗,待在蘅霄院,我心中亦喜。”没有任何含混的余地,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明明白白地烙在楚含岫的脑袋里。
楚含岫舌头都差点捋不直,道:“所以……你让我在你的私库中挑选功法,是因为……”
“是,我心悦于你。”
“每天给你治疗,给我那么多报酬也是……”
“嗯。”
“等一下等一下,”楚含岫把帕子丢在架子上,“你让我把这些事儿想想清楚,我突然觉得我脑子有点不好使。”
他真真切切地把赫连曜当成合作伙伴,心底还有些崇敬他,一直想的,都是把他治好了,自己这一趟的事儿就完成了。
他从未想过要与赫连曜有什么牵扯,哪怕两人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情,也是他在实行这个计划时,就已经想到的,所以,他没有负担,没有多余的想法。
但是现在,赫连曜告诉他,赫连曜的想法跟他的不一样。
平时半点不觉得,这会儿一眼看去就看到赫连曜赤裸的上半身,衣裳都褪到了小fu那儿,肩膀xiongtang腰腹一览无余,楚含岫觉得这气氛,gay了起来。
他转过身道:“我先出去吹吹风,过会儿再进来啊。”
话都还没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下半身不能动的赫连曜扶着榻,直起腰,“含岫。”
啊啊啊啊啊,救大命了救大命了!!!
三辈子灵魂伴侣都是小片片的楚含岫这一瞬间,脑子里原本没有丝毫波动的跟赫连曜圆房行房的记忆全部活灵活现地蹦出来,围着他的脑袋3D放映。
一听到赫连曜的声音,蹦跶得更欢了,他脚下的步子更快!
眼睁睁看着他两条腿几乎跑起来,不能动弹的赫连曜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念头,内力瞬间外放,犹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把楚含岫一下子从门那儿卷过来。
下一瞬,两只恢复了力气的手臂缠住他的腰,将他禁锢在了里边。
身体接触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榻旁的烛焰因为他被往后拽的这一股气流,纷纷飘摇舞动。
楚含岫傻眼地看着一下子离自己远了的门,再看看横在自己腰上的光溜溜的手臂,以及屁股下边和后背贴着的触感,刷地扭过头去。
背对着被搂在怀里,第一次,楚含岫仰视着他。
之前的圆房行房,包括治疗的时候,赫连曜都只能躺在榻上或者床上,任由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跟现在需要仰望赫连曜的视角相比较,楚含岫对俯视他的视角更熟悉,所以他怔愣了一下。
下意识用内力将他带回来的赫连曜瞳孔缩了下,与他四目相对后,声音有些喑哑:“你,要回四方街那里?”
楚含岫愣愣地道:“我没有要回四方街,我——”
突然他想起自己还被赫连曜两只手箍着呢,跟扳铁钳子一样把他两只手掰开,站在榻前:“侯爷,你这也太突然了!”
楚含岫是一点儿也不想重现刚才的场景了,而且被赫连曜这一打断,也没了去外边冷静冷静,想一想的想法,脑袋里就一句话,不就是问个清楚明白吗,怂个什么。
没有再横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赫连曜拿起一个枕头,垫在自己腰后,望向楚含岫:“并不突然,从你在京都郊外的鞠球场上,踢了那场球,说了那番话,就必有今日。”
没有人,会忘记楚含岫那日在鞠球场上的身影,更不会忘记他说的那些话,尤其是赫连曜,他更不会。
此时此刻,他凤眼中难得地,毫不遮掩地浮现出几分被久久压抑的喜爱之意:“我高热之时,彻夜照顾我的是你,温泉庄子上,让我与母亲出去散心的是你,那日在慧音寺后山,看见你如少时的我一般,追赶那些萤火虫,我就明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未想过要当面与你明说。”
在慧音寺察觉到自己对楚含岫的心意,赫连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与楚含岫疏远,他是自己夫郎的弟弟,自己的这份心思,会让三人陷入困境。
不该,也不能。
而后谁也没想到,楚含云与三皇子有染,还怀了三皇子的子嗣,但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赫连曜依然没有跟楚含岫言明此事。
因为他深知,自己是个废人,不该让他因为自己生出困扰。
只是后来与楚含岫摊牌他异能一事,知道他还会为自己治疗,自己还有站起来的可能,这份被压抑已久的不可示人的念头才逐渐越来越盛,直到今日看到楚含岫离去,一时忍不住,将他拉回身边。
楚含岫也终于明白,赫连曜原来那么早就对他有那种意思了,甚至那时候赫连曜都没知道他身怀异能,可以治他的玉屏穴天钥穴和脊柱骨。
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会儿做了些什么,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是左想右想,上想下想,都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能够引起赫连曜的注意。
他望着赫连曜,以及赫连曜眼神里不再掩饰的东西,摸了摸鼻子,舔了舔嘴唇,好半会儿才道:“侯爷,那我也得跟您坦白,我对您,并没有……”
他伸出两只手的大拇指,对着勾了勾:“这种感情。”
“我现在想的,都是怎么把您治好,然后跟我阿爹弟弟他们,好好地过日子。”
还未说之前,就料到的赫连曜并未露出其他的神情,只是望着楚含岫道:“我知晓,你尽可做你自己,不必因为我今日的话而不自在,那非我本意。”
至于其他的,赫连曜觉得是自己的事,若他的双腿恢复,不能让含岫当他的夫郎,是他无能,怨不得任何人。
楚含岫在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赫连曜的后腰治疗到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不可能放弃的,要是赫连曜因为刚才的事有什么不同以往的举动和话语,他恐怕就没法心无旁骛地治疗。
楚含岫决定以后给赫连曜治疗,相处的时候,时时刻刻注意注意一点,别不知不觉地做了一些事儿,让两人都尴尬。
他摸摸鼻子,道:“那,我现在继续给侯爷您治疗,昨天以异能行金针之法的效果很好,今天趁热打铁。”
“好。”赫连曜丝毫不拖沓,双手撑着榻,翻身趴到榻上。
他这样更让楚含岫自在,呼了一口气,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熟练地确定脊柱骨的位置后,一根细如牛毛的异能针出现在手指间,缓缓刺入赫连曜的这节脊柱骨……
昨天已经试过一次,楚含岫今天的动作比昨天更熟练,当发现赫连曜后背的皮肤绷紧的时候,他就知道开始起效果了,沉心静气继续。
终于,今天的治疗也顺利完成。
但是同样力竭的他今天却没有和昨天一样,直接坐到榻旁的椅子上,而是勉强强撑着,对赫连曜道:“侯爷,我先回四方街了。”
翻过身来的赫连曜望着他:“你现在这副样子回去,沈叔会想更多。”
楚含岫:“……”
赫连曜真相了,就他阿爹那个脑洞,还真会脑补出一堆东西。
赫连曜手一拂,原本离榻很近的椅子像被一只手推着一般,到了临窗的案几旁:“去那儿休息,恢复些许再回去。”
一把椅子或者床铺,对现在的楚含岫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顾忌着刚刚才明了赫连曜的心思,他还对人家无意,楚含岫早就瘫在上头了,一听赫连曜这么说,嘴巴还没说话,脚先走过去了。
瘫上去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赫连曜的目光平视着,似乎望着窗户,道:“含岫,其实你不必刻意与我生疏,你进出蘅霄院月余,不说邢大夫,青然等上上下下的人对你平日的脾性都知晓,乍然生疏,才会让他们生疑。”
脑袋一团浆糊,因为异能过度消耗而迷糊的楚含岫半眯着眼睛,“好像,是这个理。”
赫连曜:“日后该如何便如何。”
“嗯唔。”楚含岫点点下巴,困顿地打了个呵欠。
赫连曜薄唇微抿,用内力将昨日盖在他身上的薄被卷过来,搭在他身上:“三刻后,我叫醒你。”
楚含岫已经团在椅子上垂下了头,赫连曜似乎投在窗上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从窗纸上投映进来的光亮,跟屋内的烛光交错,全都落在他身上,像要裹着他,落在赫连曜心尖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再用一层层的血肉包裹,再不轻易拿出来。
三刻后,楚含岫被赫连曜叫醒,稍微恢复了些精神和力气,驾着骡车回四方街。
他能在别人面前不露出马脚,但是沈明轩生他养他,连他偷偷用异能给他们治病都发现了,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恍惚。
联想到昨天晚上他跟楚含岫说的那些话,神色一凛,觉得有些不妙。
他这个儿子一向聪明,很少露出这种模样,不会是……
他昨夜说的那番话,反倒让儿子开窍了!?
毕竟那可是武安侯,生得实在是好,性情看起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要生出点什么意思,也不算难。
沈明轩赶紧把手里折着的衣裳放下,把楚含岫拉到主屋里,“你怎么去一趟侯府就这个样子了,是……是和武安侯,互相表明心迹了?!”
“???”这个嘛,楚含岫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半,“神算子阿爹,你猜中了一半?”
“那剩下一半是什么?”
楚含岫觉得这也没什么好瞒的,而且他阿爹之前都猜中了,道:“今天我想跟侯爷说说我们两个关系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然后,侯爷说他早在我进府不久……就喜欢我了。”
楚含岫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撑着头:“阿爹,你瞧我是那种讨喜的样子吗,侯爷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沈明轩猛地提起来一半,剩下一半悬挂在半空,等他问自己他讨不讨喜,赫连曜是不是看走眼的,沈明轩心中哽了一下。
如他所预料,武安侯果然喜欢自家的含岫,但是含岫……却是没有动心的迹象。
含岫讨不讨喜,这问题他最有发言权了。
含岫还小,楚成业也还没有考上举人,他们一家人还住在乡间,只是乡里富户的时候,每天他哒哒哒地跑出去玩儿,身边总围着一堆人。
小哥儿女娘小子,都喜欢跟他一起玩,一口一个含岫叫得又甜又腻乎。
甚至……
楚成业的爹,楚老汉救下的靖国侯,在楚家养伤的时候,也因为含岫端了一盆水进去,就说他生得玉雪可爱,继而有了楚家赫连家这门婚事。
那时候沈明轩瞧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他的含岫端水进去,只因为入了靖国侯的眼,江氏就让楚含云冒充了含岫。
两个孩子本就生得有八分像,年龄小眉眼没有长开,不仔细辨认根本分不出来,加上沈明轩自知自家哥儿只是庶出,攀上侯府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当没有看到这事。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含岫还是跟赫连曜扯上了关系。
沈明轩道:“他倒是没有看走眼,那他是什么意思,娶你进门当夫郎?”
“咳咳咳,”楚含岫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自家阿爹的话呛死,赶紧道,“侯爷没这么说啊,他说让我照旧即刻,不必因为他今日的话而不自在,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沈明轩一听,眉毛微皱。
他生养的孩子他知道,要是赫连曜态度强硬一些,含岫一定会觉得不舒服,一治好他的伤,恐怕就溜之大吉,有多远跑多远。
而要是赫连曜态度再软一些,说一些语焉不详的话,那日后就算赫连曜做其他的事情,在含岫这里,都没有一点点可能了。
偏偏他卡在了一个最巧妙的点,一个刚好让含岫舒服的点。
而且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是他承认自己喜欢含岫,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沈明轩看着他:“那你是什么打算?”
“先治好他的伤吧,咱们去忻州的计划不变,阿爹,咱们这么一大家人呢,我一定要让你们平平安安的。”
话到这儿,沈明轩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他总是因为楚含岫重活了一次,格外地注意他,但到现在,也是自家孩子护着他们。
他摸摸楚含岫的头:“好。”
接下来十几天,楚含岫一日不落地到靖国侯府为赫连曜治疗,随着以异能施展的金针之法越来越熟练,受损的脊髓反应也越来越大。
这日,治疗到中断,楚含岫正又以异能形成一根细针,正准备继续行针的时候,突然发觉扎进去的异能有些异样。
担心出了什么差池,他连忙凝神去看,却见治疗了快一个月的脊柱骨里,受损的脊髓竟然产生了变化,明显活力比前些日子更足。
治疗了这么多天的楚含岫惊喜出声,“侯爷,您的脊髓有好转了!”
赫连曜趴着的身体顿了一下,偏头看向他。
楚含岫脸上还带着激动:“这是最近脊髓活力最高的一次,如果之后的治疗没有问题,继续治疗半个月,您的脊髓应该就能恢复不少了。”
赫连曜站起来的最大的阻碍,就是脊髓的损伤。
脊髓的损伤放在医学比古代发达的现代,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病患日后都只能瘫痪在床。
也就是楚含岫有在末世里运气觉醒的治愈净化异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才让受损的脊髓再度恢复。
此时,距离坠马受伤半年有余,成为一个残废在椅子上床上躺坐了这么些时间的赫连曜手一点点攥紧,“好,多谢含岫。”
楚含岫勾唇笑着:“侯爷先别急着谢我,等您彻底好起来了,再谢不迟,”他手还没有从赫连曜的后腰上离开,“我的异能还剩下一些,离治疗结束还有一会儿,侯爷您暂且别动。”
比起之前治疗效果十分轻微的时候,今天的情况无异于给他和赫连曜打了一剂强心针,治疗完回到四方街的时候,楚含岫的心情都十分好。
然而就在这晚楚含岫跟往常一样修习完《天璇御清》功法,浑身舒适地躺下睡觉的时候,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东家,青管家来了!”夏兰直接走进屋来,对他道。
现在这么晚了,以前青然可从来没在这个时间段来过。
楚含岫一下子就想到赫连曜,一边穿鞋子一边披衣裳,带着夏兰走出屋子。
青然就在门外,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之色:“楚东家,我们侯爷的脊柱骨突然疼得厉害,他让属下接您过去。”
赫连曜可不是那种忍不得疼的人,他能疼痛到让青然来接他过去,症状肯定很严重了。
楚含岫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东西,他没想到白天刚刚出现好转的迹象,晚上就这样,到底是以异能行金针之法的后遗症,还是其他,并不能断定。
他扣上领口的扣子,迅速地下了主屋的台阶,“走!”
青然跟两个侍卫是骑马来的,给楚含岫准备的是马车,楚含岫精通蹴鞠,自然也会马上鞠球,直接对一个侍卫道:“你在后边驾着马车来,我跟青管家先骑马过去。”
马车的速度跟马不能比,只是他来往侯府的时候都是乘马车骡车,侯府上的人都以为他不会骑马。
听他这么说,侍卫赶紧翻身下马。
楚含岫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扶着马鞍,脚踩到脚蹬上轻轻一跃跃骑到马背上:“驾!”
清脆的马蹄声在四方街的街道上响起,几人的身影如风一般向着靖国侯府奔去。
“侯爷现在怎么样了?”刚到蘅霄院门口,楚含岫就问满面焦急,在院门口处等着的健仆。
健仆道:“侯爷说现在刺痛感更加明显了,刚刚小的进去的时候,侯爷的脸色都变了许多。”
青然走的时候没让他们叫邢大夫,所以院子里的下人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直到看见天天来为侯爷治疗的楚含岫,才松了一口气。
楚含岫大步走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道:“将主屋的门窗都关起来,没有侯爷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是。”已经习惯他治疗时关闭门窗的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关好门窗退出去。
楚含岫绕过屏风,刚往内室走进去,就被赫连曜的模样惊到。
只见自从玉屏穴天钥穴恢复后,身体有内力养着,面色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的赫连曜半靠在床上,面庞苍白,一颗颗的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被子上,放在被子上的手也控制不住滴攥着被面,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
楚含岫小跑过去,连避讳都来不及想地坐到床沿上,手顺势从他腰侧伸过去,按在他受伤的那节脊梁骨上:“侯爷,除了疼,只有这节脊柱骨疼,还是有其他地方也跟着一起疼?”
“整根脊柱骨都在刺疼,有向上蔓延,直抵头部之意。”赫连曜半躺着,靠在枕头上,冷汗已经湿透了鬓发。
楚含岫的手已经贴在他的脊柱骨上,异能刚一探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暴虐的气息积聚在受伤的那节脊柱骨中,一部分沿着脊柱骨扩散,越来越往上。
这也是为什么赫连曜说整根脊柱骨都在疼,还渐渐往头蔓延的原因。
这情况楚含岫并不陌生,他刚给赫连曜治疗玉屏穴的时候,在堵塞的穴位那儿,也发现过这样暴虐的气息。
但是现在赫连曜的玉屏穴和天钥穴都恢复了,怎么又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在脊柱骨这种地方。
他试探性地把异能靠近,然而下一秒,赫连曜攥着被子的手狠狠收紧,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立马把异能撤回来,对赫连曜道:“侯爷,您脊柱骨这里怎么会出现混杂的内力,就跟您玉屏穴还没好的时候,久积淤塞的内力一般。”
赫连曜忍着疼,断断续续地道:“内力乃是气,在体内生生相息,牵一发而动全身,应是脊柱骨有所好转,一时循环有误导致。”
“但是我运行内力想要平复,却发觉只会让他积聚得越来越多,并且有往头部涌去之意,所以让青然将你叫来。”
涉及内力,楚含岫知道的,还不及他一二分,楚含岫道:“那需要我如何做侯爷。”
“你的异能有治愈奇效,你我一起运行内力,让我的内力沾上你的内力,再回到我的体内,应能缓解。”楚含岫拥有的异能不能像内力一般外放,拥有杀伤力,但是很神奇的,却可以如同内力那样运行,所以,赫连曜才想到了这个方法。
他脸上带着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望着楚含岫:“运行内力异能之时,你不要生出任何抵触之意,否则,你我二人都有性命之忧。”
“好。”楚含岫对赫连曜,自然是信任的,看了一下自己斜坐在床沿的姿势,达不到《天璇御清》里要求的舒展坐姿,干脆把鞋子踢了,爬到床上,坐到赫连曜对面,伸出两只手。
赫连曜用最后一点力气,微微直起腰,拉住他双手,忍着疼痛试探性地稍稍运行两成的内力:“含岫,凝神。”
楚含岫立马将所有的杂念抛出脑海,按照《天璇御清》的功法,运行内力,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极其霸道,极其冰冷的气息顺着他与赫连曜相握的手,顺着经脉,流向他的储存异能的小腹。
在这股气息之下,他暖呼呼的异能,仿佛被一只深渊巨兽盯上的小兽,连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
他自己没发觉,分出几分神智的赫连曜却看到了他怔怔的,紧绷的模样,极力压制这两成内力,道:“含岫,运行内力,不要担心。”
浑身上下都被那股冰冷的气息笼罩,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搅碎的楚含岫紧紧皱着眉,把有些散的注意力拉回来,艰难地运行内力。
小腹处,那团暖融融,乳白色的微光,像一颗白色的宝珠,被冰冷的,宛如深渊巨兽般的气息包裹着,顺着他运行的轨迹,在他体内游动一圈,又回到赫连曜的身体里。
那些原本冰冷的气息,每一丝,都沾染上了细微的乳白色的微光。
才运行一圈,楚含岫就突然感觉道到,原本在修习《天璇御清》好几次,才会出现的那种舒服的感觉,一下子从小腹处升腾而起,像把他整个人泡在温度正合适的温泉水里,舒服得他差点儿打了个颤。
他睁开眼睛,望着赫连曜。
靠坐在床上,跟他面对面的赫连曜道:“你我内力悬殊,一起运行时,我的部分内力会转化为你的内力。”
在别人身上,是增长内力,在楚含岫身上,就是他的异能增加了。
舒服之余,楚含岫明显地感觉到被赫连曜冰冷气息包围的自己的那团异能,明显地比刚才凝练一些。
他舒服得声音都软了几分,脸颊带着些许酡红,问赫连曜:“这会,让是否会让侯爷你的内力有损?”
赫连曜肯定地道:“没有多少损耗,若无你的异能,我的内力难以平息。”
楚含岫点点头:“那就好。”
小腹处的舒适感实在太明显,楚含岫根本忽略不了,而且更糟糕的是……
他无比庆幸穿的是古代的衣袍,而不是现代的裤子,不然,就要在赫连曜面前出洋相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就是了。
他一个身体正常,十六七岁的人,正是经不起撩bo的时候,小腹这么明显的感觉他要是都没有反应,那他得先给自己医一医了。
“……”楚含岫默默把眼睛闭上,一遍遍地运行《天璇御清》,但是越运行,他的异能越凝练,异样感就越强烈。
运行到第三遍,他的眼睛刷地又睁开,声音有些干涩,脸比刚才还红地看向赫连曜,“侯爷,还需要多久?”
赫连曜望着他。
刚开始修习内力功法的楚含岫不知道,内力jin入他的身体,与他一起运行,就意味着他身体的所有异动,在赫连曜的眼里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赫连曜看到了他的异样,察觉到他急切地想要赶紧结束,赶紧平息体内异状的心思,同样,赫连曜跟他会有一样的感受。
特别是赫连曜的脊髓有了一点好转,这样的感觉会更鲜明。
只是相比之下,脊髓未全部恢复,比他要好一些。
望着双颊散布着些许红色,呼吸之间都带着几分热意的楚含岫,赫连曜微微视线微微移开些许:“需得将我十成功力都运行一遍才可。”
楚含岫:“那现在运行了几成了?”
“不到半成。”
楚含岫:“……”
救命!!!
半成都不到,他就已经这么难受了,天知道这玩意儿没感觉的时候一点想法都没有,有感觉了就跟一只小猫爪子一样,挠着你就不放。
他脑袋里的那些小片片都自动跑出来载歌载舞了,然后赫连曜告诉他,还不到半成,十成都运行一遍,那场面……
赫连曜道:“今日先运行一成,暂缓混杂的内力向上涌动的趋势就可,你的内力根基薄弱,突然之间随着我的内力增长过快,于你日后的修习有害。”
“好,”又难受,还牵扯到自己的异能,楚含岫点头。
一时间,两人都没在说话,两股内力在楚含岫小腹处交汇,运行,再回到赫连曜体内。
忽然,就在楚含岫已经有点迷糊,仅仅依靠着意志力在运行内力的时候,小腹处多jin入的一成半内力褪去,包裹着他异能的冰冷气息一下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