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君终于被说动了,望着沈侍君还有楚含茗:“那就去京都吧,不过在那儿玩一些时日,咱们就回来。”
“阿爹你最好了。”楚含茗高兴了,对着旁边的楚含清眨了下眼睛。
既然已经都决定与楚成业和离,沈侍君站起身,道:“那走吧,去前院,尽快把和离一事办了。”
“嗯。”陈侍君站起身。
赵侍君也跟着起来。
第99章
沈侍君他们住的后院被青然让侍卫守着,不许楚成业或者江氏的人过去,所以那些卖身契被捏在两人手里的下人全都挤到了两人住的主院里。
他们几人过去的时候,再不复之前趾高气扬模样的下人一下子散开,连阻拦都没有地让他们直接到了屋里。
“你们来做什么?!”青然明显偏向他们的态度,让楚成业连他们也记恨上了。
再加上侯府已经知道他们做的事,还罢了他的官,让楚成业几乎疯狂。
沈侍君望着衣衫皱巴巴,靠坐在椅子上的楚成业,以及桌案上边被拂得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面色冷静地道:“楚老爷,我从进入楚家后院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七年,这十七年来我们父子的吃穿,几乎都是我和含岫撑起来的,老爷你没操过半分心。”
“现在含岫也被你们送去侯府了,我也不想再待在楚家,还请老爷写一封和离书,就此散了吧。”
“你说什么?”楚成业死死地盯着他,“你想和离,你疯了。”
“你一个几十岁的人和离,谁还会要你,滚回去好好反省,别来烦我!”
楚成业现在焦头烂额,他依仗的三皇子没了,跟靖国侯府也结了仇,官职也被罢免,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向往权势的他不能接受的。
他现在浑身上下就一个念头,不甘心,他还是不怎么相信,靖国侯府能够通过吏部,罢了他的官。
除非文书送到,否则谁也不能让他从县衙搬出去!
这种时候,沈侍君还来添乱,要和他和离,要不是顾忌着偏向他们那边的青然还有侯府侍卫,楚成业已经忍不住向他动手。
沈侍君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道:“既然老爷不肯给和离书,那我给老爷休书也是一样的。”
说着,沈侍君从衣袖里拿出昨天夜里就写好的休书,递到楚成业的面前,“老爷在上边按个手印就作数。”
“放肆!!!”楚成业彻底怒了,扬起手就要往沈侍君脸上扇。
早就防着他的沈侍君往后退了一步,而站在屋外,并未进来的青然听到动静,立马走了进来,手中带鞘的长剑挡住楚成业的手。
旁边的陈侍君和赵侍君,都因为青然的到来松了一口气,沈侍君也心中大定,对楚成业道:“若老爷不予和离或休夫,我和陈侍君赵侍君,就只有去县里宣扬宣扬,告诉他们老爷得罪了靖国侯府,已经不是平阳县的父母官。”
“闭嘴!”心底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楚成业像看仇敌一般看着沈侍君,抓起笔刷刷地写了和离书,扔给沈侍君,“滚,给我滚,我看你离了楚家能飞到哪里去!”
见他终于肯写和离书,陈侍君也站上前:“我也要与老爷和离。”
赵侍君赶紧趁热打铁:“我也是。”
楚成业只觉得胸口绞痛,恨恨地望着他们。
三份和离书新鲜出炉,沈侍君,陈侍君,赵侍君走出主屋,看了看彼此,突然觉得身体轻了许多。
沈侍君对刚才及时出手的青然道:“多谢青管家,若无青管家,这和离书拿得没这么顺利。”
青然面上神情没有变化,心里其实生出不少的念头。
他没想到侯爷吩咐自己护送夏兰回平阳县,带含岫少爷的阿爹和弟弟去京都,竟然能引出这些事情来,还亲眼目睹了沈侍君三人集体向楚成业追要和离书,这场面,想想都有几分荒诞。
而且,他可能还在里头出了几分力……
青然道:“侍君言重。”
沈明轩笑了笑道:“青管家以后叫我沈夫郎便是,这楚家的侍君,再也不在了。”
青然点头:“是。”
沈明轩对他和陈春还有赵嘉树道:“既然咱们现在跟楚家已经没有关系,收拾收拾东西,去京都吧。”
没拿到和离书之前,陈侍君其实还有些茫然,但是这一刻,他真正地感受到了久违的惬意和轻松,与沈明轩相视一笑,重重点头。
三个小院子都忙活起来,这些年他们吃住都在这个小院子,用过的,能用的东西不少,但自然是不能全部带走的,只能挑挑拣拣。
楚含玉兴致勃勃,满面笑容地端着做针线篮子过来:“阿爹,这个带上不?”
沈明轩看了一眼:“里边的针头线脑收一收,篮子就不要了。”
“真不要了吗?”楚含玉端着篮子上上下下看一遍,“这个篮子还是哥哥亲手做的呢。”
“这屋子里大半东西,都是你哥哥亲手做的,咱们只能捡小的,方便带的拿。”说到这儿,沈明轩也觉得屋里很多东西都可惜了,含岫最喜欢自己动手做东西,光是各种各样的小摆件就能搜出几箱子,但都带不走了。
楚含玉点点头,但是突然道:“有件东西肯定要带!”说着,他跑了出去。
看着他猴天舞地的模样,沈明轩摇摇头,继续把东西放进箱子里。
跑出去的楚含玉回来了,把一件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明轩直起腰,望着他手里的东西,“对,你哥哥的那些东西全都带走,夏兰,你去跟含玉收拾收拾,有那些容易碎容易坏的,用布多包几层,箱子里也垫一点棉花。”
“是,”正折衣裳的夏兰走到楚含玉身边,“走,含玉少爷,我们去收拾含岫少爷的东西。”
陈春楚含清,和赵嘉树楚含茗那里也忙碌着,陈春楚含清跟沈明轩楚含玉夏兰他们一样,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楚家和平阳县,他们是不会再回来的。
赵嘉树和楚含茗也收拾,但让身边的小厮将那些重的,不必要带的东西送到县城里的赵家去,他们只是去京都玩一段时日,不是不回来了。
这么多人都要去京都,送夏兰回来的那辆马车别说装人,连东西都装不下。
早在陈春赵嘉树他们也决定去京都的时候,青然就让侯府侍卫去平阳县买了四辆马车和马,等他们的东西收拾好后,带着侍卫跟他们一起,将东西一一抬上马车。
“青管家,天马上就黑了,今天晚上还是在县衙后院住一夜,明天早上再赶路吧。”又是收拾东西又是装箱,最后绑到马车上,全部弄完,太阳已经落下去了,眼看着天一会儿就要黑下来,沈明轩走到正站在马车箱子上,勒紧绳子的青然身边道。
青然也是这个意思,含岫少爷的阿爹弟弟,还有另外四人不必他和几个侍卫,随随便便躺在哪儿都能睡着。
他得算一算路程,估摸一天行进多少里,才能在每天天黑的时候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用膳。
他单膝跪在箱子上,压着箱子把绳子再拉紧一些捆上,然后从箱子上跳下来,道:“沈夫郎你们今天晚上好好歇息,行李他们自会看顾着,不必担心。”
沈明轩:“劳烦青管家,劳烦几位了。”
他们收拾东西,一箱一箱地抬到马车上,那么大的动静楚成业还有江氏,以及府上的下人自然都听到了。
楚成业和江氏恨得牙都痒痒,但都拿他们没办法,下人们更加人心惶惶,不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第二天起床洗漱,吃完在平阳县县衙后院的最后一顿早饭,沈明轩楚含玉夏兰,还有陈春楚含清,赵嘉树楚含茗等人,拿着轻便的包袱,走向停在县衙前边的马车。
突然,就在一行人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一队气氛古怪而凝重的人马从通往县衙的街道上走来。
沈明轩他们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青然已经看到最前头领队的人,是他指定的,送休弃的楚含云回平阳县的侯府侍卫。
侯府侍卫也看到了他,连忙骑着马过来:“青管家,您怎么在这儿?”
“奉侯爷之命,前来办理一些事,”青然望了他身后一眼,“没出岔子吧。”
“没有,就是那……楚夫郎忒烦,一直扰乱我们行进的速度,要不,昨天就能到了。”他们这些侯府侍卫,哪个不对侯爷忠心耿耿,让他们送楚含云,肚子里都憋着一股火呢,根本就没想要慢慢地随着楚含云的性子来,一出京都就赶路。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从京都回来的陪嫁丫鬟和小厮,从中间的一辆马车里抬出五花大绑,不停挣扎的楚含云。
青然看向侍卫。
侍卫耸耸肩:“我们懒得这样干,是那个赵嬷嬷让人绑的。”
“唔唔!!!”
“啊!”依然说不出话的楚含云被丫鬟们抬着往门那儿去,才过去这些天,他肚子的凸起愈发明显。
不得不留在县衙的下人看见他回来了,连忙去告诉楚成业和江氏:“老爷,夫郎,含云少爷……回来了,正被抬回府。”
这下人恨自己的卖身契被江氏拿着,想走也走不了,故意道:“小的看含云少爷的肚子,好似已经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了,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这两天,楚成业已经把自己会被罢官的原因,放在了楚含云和靖国侯府赫连曜身上。
要不是楚含云水性杨花,勾搭三皇子,就不会有后边的这些事。
要不是靖国侯府和赫连曜恩将仇报,小肚鸡肠,他还是平阳县的县令。
连夜里都念叨着要把楚含云掐死,要找靖国侯府算一算当年他父亲救了赫连昱,他们却如此待他的账。
如今一听到下人说起楚含云回来了,有身孕了,眼睛下面一片青黑,怒声道:“让他滚,让他滚得远远的!”
突然,他问小厮:“昨天我让人去邱知府那里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
吏部下达文书,邱知府作为知府,应该会更快地得到风声。
要是那文书还在吏部,他或许可以活动活动。
只要能保住官位,哪怕是倾家荡产,楚成业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个小厮还没来得及应答,另外一个小厮突然跑进来:“老爷,外面来了两个官差,说是送吏部文书来的,让老爷去前院。”
刹那间,楚成业如坠冰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一丝精气神也没有了,来传话的小厮还等着他跟着去见那两个官差呢,赶紧望向江氏:“夫郎,您让老爷快些起来吧,耽误不得啊。”
江氏也呆若木鸡。
完了,全完了。
县衙外,沈明轩他们没想到事儿都赶得这么凑巧,楚含云回来了,送文书的官差也来了,仿佛就赶这一天好日子,来了个群英荟萃。
望着那些明显早就对楚家不复忠心的奴仆,被抬着已经怀有身孕的楚含云,沈明轩收回目光,让楚含玉和夏兰先上马车。
以后楚家的热闹,一定多着呢,不过他并不想看就是了。
他对陈春楚含清,赵嘉树楚含茗道:“我们走吧。”
第100章
送楚含云回来的侯府侍卫,也仅仅只是把他们送回来,恰好青然要回京,他们便勒转马身,原地打道回府。
随着辙辙的车轮声,和沉闷的马蹄声,平阳县逐渐消失在身后。
京都,四方街。
距离中元节过去,已经三天了,今天是楚含岫跟邢大夫说好的,以徒弟的名义进侯府,为赫连曜按摩(治疗)的日子。
眼看着到时间了,楚含岫背上邢大夫送自己的药箱,上了骡车:“去侯府。”
这几天他把治疗的方案想了又想,完善了又完善,最后决定先以异能刺入脊柱骨,试一试脊髓的反应,再决定刺激脊髓的程度。
如果三五天下来脊髓的恢复有进展,那就继续,直到脊髓完全生长回原样。
而脊髓生长回原样之后,就要着手脊柱骨生长歪斜的问题,但是昨天他特意买了猪的脊柱骨试过,他的异能本身具有的,是柔和的治愈能力,想要裂开骨头,实在有点难。
所以要问问赫连曜,这一步他自己能否做到。
想想自己让赫连曜碎他自个儿的骨头,楚含岫觉得自己这主意真是……挺不错的。
骡车到了侯府门前,他刚从骡车上下来,就看见邢大夫背着手站在偏门那儿,明显是在等他。
他快步走过去,“师父,您怎么来这儿接我。”
邢大夫望着他背着的小药箱,脸上露出几分笑:“今天,是你第一次以我徒弟的身份进府,跟着我一起为病患治病,自然得为你带带路,以后可就由你自己来了。”
两师徒边说边进侯府,门房虽认识两人,但仍例行公事地在手边的册子上写下:乾元四十四年,七月十九日,邢大夫之徒楚含岫,进入侯府……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外人进入侯府的流程,等楚含岫离府的时候,门房又会在上边写上他离府的时间,以便出什么事儿的时候,可以迅速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门房小哥记完后,楚含岫跟在邢大夫身后,来到蘅霄院。
他望着直接向着主屋走去的邢大夫,小声道:“之前都在小花园那边施针按摩,换地方了?”
邢大夫点头:“侯爷说天气渐凉,在主屋更合适。”
“这样啊,”楚含岫和邢大夫进了主屋,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案后,正提笔写字的赫连曜,规规矩矩地行礼,“草民拜见侯爷。”
时隔数天,再度见到他的赫连曜手中银毫微顿:“不用多礼。”
依两人现在的关系和身份,楚含岫刚才自称草民,没有丝毫错处,但赫连曜心中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仿佛楚含岫虽站在他身前,却离他距离遥远,稍不注意,就再也没了踪影。
他放下笔,道:“现在便开始施针。”
他说话,邢大夫,和楚含岫这个小大夫,自然照做。
在主屋内的下人把他身前的桌案撤下的时候,楚含岫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邢大夫身后,帮邢大夫把金针拿出来,再将擦洗金针的,从他那儿送去的高浓度酒倒出一些,一一摆放到赫连曜椅子旁边的案几上。
等下人扶着赫连曜,将他上半身衣裳褪下,掖到腰腹,露出整个上半身和腰线,躺在榻上时,邢大夫捻出一根金针,对赫连曜道:“侯爷,老夫我就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又难得见到侯爷这般状况的身体,所以施针的时候,想为他讲解一二,不知侯爷是否容许。”
赤着上半身的赫连曜,望着似乎乖巧无比,站在邢大夫身边的楚含岫,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下:“可。”
邢大夫给楚含岫递了个眼神,沉迷医术的楚含岫点头更加聚精会神,望着邢大夫手里的细长的金针。
金针锐利无比,指尖稍一用力,就刺入皮肉,一寸寸深入,邢大夫道:“金针刺穴之术自古有之,效果也因穴位不同而不同。”
“但不管行针目的为何,都得牢记,下针之人,要做到行针有数。”
“这个行针有数,不单指能下针,敢下针,还要在下针之前,对病患病症判断正确。”
“之前施针,我所行针的穴位乃是侯爷的玉屏穴天钥穴,以及周边功法运行时牵连到的穴位。现在侯爷的玉屏穴天钥穴恢复,只为调理内力的恢复速度,所以,行针的穴位要有所变化……”
邢大夫的这套行针阵法,独树一帜,医术不精者,看他行针的穴位皆疑惑不解。
才背完一本医书的楚含岫也并不怎么理解,幸好邢大夫一边施针,一边为他讲解,为他解了不少疑惑。
自从他之前用木黑莲的药油为赫连曜按摩,邢大夫施针时就再也没用木黑莲熏,施针完毕即可。
最后一根金针拔出,精神高度集中的楚含岫才缓缓回神。
邢大夫道:“回去之后,你将我今日行针的穴位,顺序,一一记下来,明日进府我会一一考校。”
“是,师父。”
“好了,该你给侯爷按摩了,还是跟之前一样,需要绝对僻静的环境?”
楚含岫摸了摸鼻子,点头:“嗯,今天按摩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要是来得早,直接去小院那边便是。”
“师父您慢走,”楚含岫目送邢大夫出去,看了一圈主屋,目光落在赫连曜身上,“侯爷,这次就不用蒙上眼睛了吧。”
反正蒙不蒙他都能看到,还不如不多此一举了。
不过,不比在亭子那边,竹帘和纱帘一放下来就成了,楚含岫对赫连曜道:“您让下人把窗户关上吧,然后出去的时候,再把门关上。”
知道他为什么有此要求,亦不想他异能暴露给第二个知道的赫连曜点头,让下人照做。
他屋里的下人自然都很机警,关好窗户出去之前,先将屋子里的烛台都点燃,一时之间,昏暗的屋内满是烛光,让人恍惚以为已是晚间。
楚含岫站在赫连曜身旁,将自己调整过的治疗方法告诉他,“侯爷,现在这个法子有一个环节,需要您的帮忙。”
赫连曜还是平躺在榻上的姿势,抬眼看着他:“哪一个环节?”
“就是在确定脊髓生长之后,需要再次让您的这节脊柱骨碎裂,重新生长,但是我的异能只有治愈和净化的能力,没用攻击性,做不到这点。”
“您是否能做到?”
“可以,”赫连曜给了他确切的答案,“内力在体内凝聚,就可以做到。”
“好,那就没问题了,现在我们开始试您的脊髓对多大的异能有反应,”耽搁了这么几天,终于可以开始治疗,楚含岫心情颇好,活动着手指跃跃欲试,然后他发现赫连曜还是平躺的姿势,道,“侯爷,您背过身去。”
上本身衣裳掖在腰腹间,也没在他脸上发现一丝多余情绪的赫连曜:“……”
默不作声地跟上次一样,依靠上半身,再挪动双腿,背对着他趴在榻上。
突然,就在赫连曜眼睫微垂的时候,感觉到肩背上的头发被一只手拢了几下,“侯爷您的头发可真好,比我的还要长出一截,放下来都到这儿了吧。”
一只手指落在他靠近尾椎骨的地方,点了一下。
自然,赫连曜腰以下都没有知觉,这根手指落上去,他没用任何感觉。
但是从楚含岫进府,就覆盖下来的内力却“看到”,也“感觉”到了。
他偏头,望着楚含岫拿着他头发的手,“含岫,我双腿站起来的几率有多少。”
这是第一次,赫连曜明显地表现出想要站起来的意愿。
楚含岫放回来的手顿了顿,“如果脊髓的刺激生出顺利,有八成……半吧。”当然,这是楚含岫保守了说的,要是脊髓这一关过了,凭借异能,赫连曜重新站起来的几率是百分百。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一关还没开始,楚含岫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万一有那个万一,徒增难受。
赫连曜外放出体,无知无觉地萦绕在楚含岫身周的内力浮动着,“好。”
这是他给自己唯一的一个机会,若双腿无虞,可以再度站起来,他会将自己对楚含岫的那些不可示人的念头,全部告诉楚含岫,往后时日还长,一切都未可知。
但要是身体像现在这般,一辈子躺在床上,坐在椅子上,那便让这个念头永远地压在心底最深处,再不见天日。
因为知道赫连曜腰以下没有知觉,顺手一点的楚含岫把手收回,“那我开始了。”
宛若神迹一般,楚含岫两只手手指上浮现乳白色的微光,当指尖按在赫连曜摔伤严重的脊柱骨的时候,丝丝缕缕的异能没有一丝感觉地在血肉里穿行,将脊柱骨严丝合缝地包围。
楚含岫试着将异能加重:“侯爷,现在感觉如何。”
赫连曜:“些许的刺痛,无需忍耐。”
楚含岫又加重一些:“现在呢?”
“只比刚才疼一些。”
楚含岫一点点地加,一边问赫连曜,一边用异能仔细地观察着脊柱骨里脊髓的反应。
赫连曜这节脊柱骨里的脊髓损伤严重,活性很低,这样一点点地试,楚含岫是怕要是异能用得太重,对脊髓造成二度损伤,他需要找到脊髓有反应,但是又不至于被损伤的那个度,持续输出异能,看看能否让脊髓生长。
突然,就在楚含岫接连询问了六次之后,赫连曜腰背的皮肤骤然绷了一下。
他赶紧用异能捕捉脊髓的反应,发现在这个强度的异能下,一直没有反应的脊髓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第101章
异能维持着刚好能够刺激脊髓的程度,源源不断地输入,刚开始的时候,楚含岫并没有发现异能有什么不同。
然而当他估算着身体里的异能应该差不多用完了的时候,却发现比起从前,异能还剩下一点点。
虽然不多,但已经让楚含岫欣喜若狂了。
这是他活了三辈子,异能第一次有所变化!
看来他没有白修习《天璇御清》这本功法,之前修习的时候异能只是变得凝练,没有明显的增加,他还以为要么是自己修习的时间不够长,要么是《天璇御清》这门功法虽然可以让异能如内力那般运行,但是没有明显的益处,没想到在这儿等着,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把这多出来的异能也用到脊髓上,楚含岫收回手,气息微微有些喘地道:“好了,我的异能用完了,要等明天才能继续为侯爷您治疗了。”
跟之前玉屏穴和天钥穴一样,刚才赫连曜也感觉到了熟悉的刺疼。
而且比起玉屏穴和天钥穴的刺痛,脊柱骨传来的刺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刺痛从那一节脊柱骨,窜遍整根脊柱骨,哪怕是善于忍耐疼痛的赫连曜,也出了一层冷汗。
他翻过身,望着在chuanxi,额头鼻尖上冒着细汗的楚含岫:“高兴?”
“这侯爷也看得出来?”楚含岫道,“您还记得之前我在您的库房里,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本内力功法《天璇御清》吗?修习了这些天,我的异能终于有点改变了,比之前要多出一点点。”
“你那时便是为了增强你的异能,才想修习内力?”
楚含岫用手扇了扇有点烫的脸,笑着点点头,“嗯,原本我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与师父闲聊的时候,想到我的异能可是也是身体里的一股气,想试试能否用修习内力的法子,修习异能。”
“幸亏侯爷您收藏的功法颇丰,不然我也找不到《天璇御清》了。”
“为何你将这股神异之力,称之为异能?”这也是赫连曜有所疑惑的一件事,那日在存曦堂,楚含岫就说他所拥有的是异能,可是这样的能力,更像神力。
楚含岫眨了眨眼,望着赫连曜,道:“异常的能力,我叫它异能。”
这问题还真让他大脑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叫异能,因为在末世的时候,都把这些能力叫异能。
除开他的治愈净化异能,还有各种更像传说中的神的力量的风、雷、火系等异能,要是那些人穿越到古代,大概率真的会被当成神吧。
他说完,赫连曜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对他道:“中午时,青然传的信到了,他已经到达平阳县,不出意外,今日便启程回京都。”
“真的?!”楚含岫的神情比刚才异能有所增强高兴数倍。
赫连曜手一拂,放在桌案上的那封飞鸽传来的信飞到他手中,他递给楚含岫。
楚含岫被他露的这一手惊到了一下,传说中的虚空探物唉,他迫不及待地把小小一张的信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已至平阳县,不日返京。
隔着这小小一张信纸,楚含岫仿佛也跟着青然一起,回到了平阳县,见到了阿爹含玉,还有含清含茗他们。
他把信还给赫连曜:“多谢侯爷派青管家去接他们。”
“含岫客气,若说谢,也该是我先跟你说才是,不是你接连治好我玉屏穴和天钥穴,我现在只怕要缠绵病榻,油尽灯枯。”
楚含岫摆摆手,笑着道:“侯爷侯爷,那扯平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
“今日治疗已结束,我先回四方街那边了,正好把我师父刚才的行针路线记下来,明天答不出来可不行。”楚含岫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再一一将屋内的烛台灭了。
等下人打开门进来,伺候赫连曜穿穿衣的时候,挎着自己的药箱,麻溜地跟赫连曜告别。
然而刚走到蘅霄院门口,就跟好些天不见的老侯爷撞上了,他退到一旁,给老侯爷行礼:“拜见老侯爷。”
靖国侯刚刚看见他的一瞬,还以为看见了楚含云,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直到他出声行礼,才反应过来,这是楚含岫,虽然与楚含云长相相似,但性格大相径庭。
靖国侯抬手,让楚含岫起身:“为武安侯治疗结束了?”
“是。”
几天之前,楚家和赫连家还是亲戚,在靖国侯面前,楚含岫也是小辈的姿态。
现在楚含岫则把靖国侯当成需要遵守礼节的侯爷,一看就是规规矩矩的模样。
靖国侯心底叹了叹,只从楚含岫对妻子的态度,以及脚踏实地跟着邢大夫学医一事,他觉得楚含岫这个小辈还是不错的,声音软了几分,道:“可乘坐了车马来?”
楚含岫一只手放在药箱上,回道:“乘得有的,劳老侯爷您挂怀。”
楚含岫可不是没有眼色的,“老侯爷您忙,草民先告退了。”
老侯爷点点头,看他走后走进主屋。
下人们正在给赫连曜穿衣裳,半边衣袖还没拉起来,一边肩膀和月匈膛露着。
老侯爷想到刚才出去的楚含岫,脑子里某根弦突然搭上了,闪过楚含岫给自家儿子治疗时的场景,回身看了一眼以及走出蘅霄院的楚含岫。
应该……不会吧……
含岫那孩子长得跟他大哥那么像,曜儿对他大哥生不出情意,对他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