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将不信邪,亲自追捕,少年设下陷阱,伪造自己一路痕迹,小将果然中了招。
少年持弓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下辈子投胎记得,穷寇莫追。”
小将掉在深坑里连忙道:“山大王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再要我的命不迟!”
山林中没人,小将也不藏藏掖掖了:“山大王,您这样厉害,说实在的,做个穷寇可惜了!如今天下乱相再起,正需要您这样的英雄人物!”
“那纨绔子弟仗着自己沾点儿皇亲国戚的边,平日里为非作歹,父老乡亲们早就想将他结果了,只是害怕朝廷的军队到来。如今眼见着交不起赋税,做不动徭役,不反也是个死字,不如反了,咱们陉州还能拼出个活路来!”小将声嘶力竭,慷慨陈词。
少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蒙混于我。”
小将道:“山大王要是不信,随时能将我杀掉。我家里有黄金百两,壮士杀了我,去家里取得钱银,就此远去。只愿壮士将来若一朝得跃龙门,勿忘我今日赠金之谊,看顾我那弱妻蠢子一二。”
小将把自己家在哪,家里的钱藏在哪全说了。
少年道:“你倒不怕我把你全家都杀了。”
小将笑:“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能当街为一民女鸣不平者,绝不会是个滥杀之人。”
少年在林间笑了几声,道:“罢,信你这一回。”
小将丢盔卸甲扔了兵器以示诚心,少年将他拉了出来。
左手拉人,右手却持匕首背在腰后,若有变,即刻杀之。
小将一上来,感激涕零道:“不知壮士姓名,我这就将黄金百两奉上。”
少年笑道:“裴一鸣,一鸣惊人的一鸣。至于你那黄金,自个儿留着罢!”
裴一鸣果然如同他的名字般,在接下来的造反中一鸣惊人。
小将将他引荐给沾亲带故的上司,上司不信这少年竟有此大材。军中设宴叫来好汉,一一地与他比试,少年力压群雄,劈断了对方的木枪后,随手一扔,断枪飞向上司,在三寸之距扎入土。
少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此别过。”
上司胆战过后,连忙亲捧好酒奉上道:“少年英雄,不必着急。”
压低声音道:“留在此处,封王拜相,无所不允。”
几日后,上司谋反,夺取了陉州,拥兵自重,自封为王,拜裴一鸣为骁骑将军。
占据了陉州,上司不断往外扩张,裴一鸣逢战必胜,到最后竟陉州外九座城池一并落入了手中。
北雍这才重视起来,先后派军围剿,若是遇到其他将军,倒多是胜仗,可要是遇到裴一鸣,定是折戟沉沙。
不过几月,裴一鸣的名头便传到了北雍都城。
有大臣分析道:“陉州索滦拥兵自重,聚众谋反,看着声势浩大,但其手下除了裴一鸣,没有可堪大用之人。若以离间计,招抚裴一鸣,不但陉州平定指日可待,还能招降如此一大将,送上西穆战场,为大雍攻城掠地。”
皇帝道:“那么麻烦,派十万大军去,将他们全杀了!”
大臣道:“不可!西穆虎视眈眈,若将重兵调离边境,不出十日,西穆的大军将长驱直入。届时再仓促调回,兵马疲惫,军心不稳,乃行军之大忌!”
大臣道:“一山不容二虎,只需为裴一鸣造势,索滦自会疑他。”
不久,都城里就传出了将招抚裴一鸣,封洺侯,嫁公主,食邑万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消息。
这消息越传越远,最后陉州地界竟鲜少有人不知。
裴一鸣得知后,暗道不好,当即做好了出逃的准备。
索滦在军帐里苦思良久,裴一鸣功绩太过,而他自己的儿子却吃了好几次败仗,损兵折将仅以身免,惹得军中对他索家越发不满。
即使这消息是假的,可再放纵下去,裴一鸣继续得势,势必威胁到索家,届时他索滦定将性命不保。
就在这时,那推举裴一鸣的小将祁岭求见。
祁岭跟索滦是远亲,寒暄几句后道:“王爷,自古江山能人得之,此时骑虎难下,不若退后一步,让裴一鸣当这个活靶子。”
索滦听了,恼道:“你是让我推举裴一鸣当领头的,让他当王?”
祁岭道:“非也,如今传言满城,军心不稳。不若釜底抽薪,直接绝了朝廷招安的念头。”
索滦怒笑:“祁岭啊祁岭,来人,把他拖下去关起来!”
祁岭被押下去后,索滦心道不能再耽搁了,就今夜,绝了裴一鸣的命!
但裴一鸣直接逃了,还劫囚祁岭,把其家人儿女一起带走。
祁岭来之前就道:“一鸣,倘若我申时未归,索滦定是动了杀心。你带着我妻子逃罢。”
裴一鸣劝道不用当这个说客,索滦必容不得他。
但祁岭执意要试试,裴一鸣放了他远去,同时搞了一批好酒好肉慰劳看守囚狱的牢卫。
裴一鸣平时就没什么架子,冲锋冲在最前,吃喝跟士兵一样,又屡战屡胜,军中众人佩服不已,牢卫并无疑心。
祁岭被押下来时,看见裴一鸣在跟牢卫们称兄道弟,眼睛瞪得老大。
不久,牢卫们中了药昏睡过去。裴一鸣脱了牢卫囚服,让祁岭换上。祁岭的家人也早就马车拉出了城。
索滦还未摆好鸿门宴,裴一鸣便与祁岭快马离开,数百精骑兵忠心追随裴一鸣,一并远去了。
那使出离间计的大臣名叫公仪恒,一直密切注视着陉州。
得知裴一鸣叛逃行踪,竟是要到西穆去,亲自赶到前面的城池拦截。
公仪恒为示诚意,身不披甲,来到裴一鸣马下招抚。
公仪恒自报名姓后,裴一鸣笑道:“鼎鼎大名的公仪恒,你害得我仓促出逃,竟还敢独自来见我。”
公仪恒道:“将军大材,索滦心胸狭窄,必容不下将军。恒有幸让将军早日看清了事实。”
“陉州能吞并附近城池,不过是靠着将军的威武,且仗着朝廷暂时腾不出手来。大雍百万大军,陉州平定不过早晚,助将军弃暗投明,非恒之过,乃恒之功也。”公仪恒笑道,“若将军愿归顺大雍,为大雍立下功劳,王爵之位,荣华富贵,更有公主佳人在怀,喜事也。”
一万大雍精骑兵蓦然前来,憾天动地,公仪恒道:“若将军不愿归顺,恒性命自是在将军手中,可将军及诸位兄弟的性命亦是难保,哀事也。”
裴一鸣笑着垂手,一把捉住了公仪恒,挟持起来。
公仪恒临危不惧:“杀出一条血路,未必不能逃出去,可是娇妻弱子老人,哪里还有活路。”
祁岭的几个孩子在马车里吓得哭了起来。
祁岭之妻捂住孩子的嘴,喝道:“纵是妇孺之辈,亦有一颗报答之心,岂可成为负累。将军逃罢!”
话落,祁岭之妻竟是要夺刀自刎。
裴一鸣喝止道:“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活路!祁岭待我如此,我今日独自逃亡,他日有何颜面封王拜相。罢了。”
裴一鸣松开了公仪恒,叹道:“投了你们便是。”
“不过,”裴一鸣道,“公主便罢了。我心有所属。”
裴一鸣想起那日空山初见,唇角微微扬起:“此生,非她不娶。”
公仪恒笑道:“英雄配佳人,将军既心有所属,恒祝将军早日抱得美人归。”
公仪恒心中笑道,这裴一鸣即使战场老辣,但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不要公主要美人,殊不知二者兼得的道理。
公仪恒的骑兵大军到了,公仪恒利落上了马,盛邀道:“化干戈为玉帛,将军请,今夜盛宴,不醉不归!”
濮阳邵重新派了官员管理绥东十三城,原来的大将如赵玚等,进京入职。
大军凯旋。华贵的马车上,林笑却独自躺着休憩。
倏然,车窗被敲响,林笑却缓缓起身,掀开了窗帏。
荀延骑在马上,看了过来。
林笑却抬眸与他相望,一言未发。
沉默一会儿,荀延道:“你倒是命大。”
林笑却望了一会儿,欲把窗帏放下,荀延倏地道:“你或许不知道,我想杀了你。”
林笑却只是看着他,并不回答他。
荀延笑:“那么多人喜欢你,想杀你的是否只有延一个。”
马车向前,荀延不快不慢地驭着马。林笑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这是荀延头一次听到林笑却的声音,和他的外貌一样,清泠不似凡间人。只是这声音,就让人忍不住听他说更多,绝世佳人大抵就是如此,全身上下,从皮到骨,没有一处不极致。
只可惜了那头长发。荀延望着那及肩的发:“要多少年,你的头发才会长成从前那样。”
竟莫名有些惆怅,荀延收敛了起来,道:“我来是想警告你,不要试图蛊惑晏巉,你会害了他。”
林笑却听了,蓦然一笑:“荀延,晏巉不需要你为他做主。你管得比定源江水更宽。”
荀延望了那笑微怔,良久他侧过了头,不再看林笑却:“延可以管得更宽。”
“你也是男子,难道就甘心在不同的人身下流转,做一个史书上记载的红颜枯骨。”荀延道,“为了家国天下出一份力,不比浑浑噩噩度日好?”
林笑却听了笑得缓缓倒在了马车厚重的地毯上:“美人计?”
“荀延,你长得也不错,我相信群雄会喜欢你的。”
荀延道:“可惜,延的脑子比身子有用。”
荀延的傲慢渗透了这个人的骨子,林笑却不再多言,伸手欲放下窗帏,手却被荀延抓住了。
荀延看向他,冷静道:“不过红粉骷髅,再像天上人,也活在这凡间。生老病死,吃喝拉撒,一张美人面,又能笑到何时?”
林笑却讥道:“比你久就好。”
林笑却挣扎,荀延松开了他。那样纤长美丽的一双手,放下了窗帏,再不见佳人,唯余夏风吹得窗帏轻响。
濮阳邵领着大军回返。百姓们远远地见了,赶紧跑回家,来不及跑的就在道两边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
马蹄声声,尘沙漫天。等到大军通行而过,百姓们才猛松了一口气。
宫廷大摆庆功宴,降将功臣皆有赏。
宴厅上,赵异留下的圣旨传阅了一圈,又回到了濮阳邵的手中。
濮阳邵喟叹一声,为赵异上谥号为烈,叹道:“临到头,他倒恢复了几分烈性。也罢。”
濮阳邵封赵岑为成安公,赐绍京别宫居住。
他一边饮酒,一边揽住林笑却,除了其他赏赐,将先前承诺的,寻回小怜便赏万两黄金的赏赐也分了下去。
一箱箱金子抬到宴席上,濮阳邵道:“本是家事,有劳诸君。”
在一声声万岁里,赵玚抬头望首席的林笑却,竟有泪水难忍之感。
物是人非,春祭日的菩萨到了这盛夏,终是走下神坛,落入了王侯怀中。
赵玚抬袖遮掩一番,收敛了神情。
到了夜晚,濮阳邵并不放林笑却回凤栖宫,而是强留他在承明宫。
濮阳邵道:“能骗我一次,就能骗我二次。你跟晏巉到底什么关系,朕懒得追究了,只是以后,不要与他再见面。”
林笑却坐在床榻边缘,不言不语。
濮阳邵将他揽入了怀中:“朕会准备大婚事宜,大婚过后便由不得你。”
濮阳邵胸膛起伏,气息并不平稳,林笑却道:“我无法生儿育女,你还是娶别人吧。”
濮阳邵笑了起来:“你以为朕只会有你一个,怯玉伮,你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正妻,朕纳一堆的妃子,日日夜夜揽她人入怀,让她们生孩子,封她们的孩子为太子。而你什么都不会有,除了一个皇后的名分。”
“朕死了,朕放她们活路,唯独你,朕要你殉葬。”
濮阳邵说着掐住了林笑却的腰,抚上了他的小腹。林笑却推他,濮阳邵反而用力更狠。
林笑却蹙眉说疼。
濮阳邵笑:“疼啊,那朕给你快乐尝尝。”
濮阳邵手往下,林笑却本挣扎着,倏地不敢动了。
濮阳邵笑着:“你想碰女人吗,怯玉伮。”
林笑却喘息着:“放开。”
濮阳邵拒绝了他:“朕是愿意帮你的,只要你听话。怯玉伮,朕愿意让你有孩子,朕甚至能视若亲子。”
“可你想要的一切,只能从朕手里讨,你要是胆敢私自见别人,朕不会轻饶。”濮阳邵道,“朕会修建一个华美的宫殿,专门藏你。你会得到最快乐的一切,什么都不必想,凡尘俗世自此远离。”
烟花盛放里,林笑却渐渐在濮阳邵怀里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濮阳邵忙朝政去了。
一身的狼藉无人收拾,殿内没有宫人。林笑却想要出去,也被人拦住了。
膳食有人送,洗漱的热水有人打,但宫人只是送到就走,并不停留。
林笑却恹恹地躺回了床上,什么也不做,披头散发也不愿洗漱用膳。
殿门关上,烛火摇曳,林笑却在床上蜷缩起来。
倏地,他听见轻微的响动,难道有耗子?林笑却抬眸看,竟是晏巉从密道里出来了。
阔别半载,晏巉瞧上去似乎阴郁许多。偶尔一眼,甚至觉得有几分阴鸷。仿佛高岭之上夜色降,把那雪花也衬得幽暗了。
林笑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晏巉抱住。
“怯玉伮,”晏巉声音低哑,“你终于回来了。”
“半年,这半年太久,日日夜夜,冬去春来。”
或许是分别太久,林笑却觉得生疏,抬手欲回抱,别扭的劲儿里,又将手垂下了。
喜乐翻涌里,晏巉渐渐注意到了林笑却身上的狼狈,还有室内未散尽的气息。
晏巉的手一下子攥紧:“他碰过你了?”
林笑却难以启齿。
晏巉沉默一会儿,沉郁道:“把衣裳脱了。”
林笑却不肯,轻声道:“大哥,我回来了,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我吗。”
晏巉缓缓垂下了手,眼神幽暗。林笑却发现他没有戴手套。
晏巉道:“大哥只是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本来就没发生什么,只是放了场烟火,有前车之鉴,林笑却虽厌倦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太累了,林笑却道:“我自愿的,大哥不用管。”
“自愿的?”晏巉笑问。
林笑却道:“对啊,就像赵异自愿自焚,我也自愿享乐。”
“你在怪我。”晏巉道。
林笑却摇头:“不,我只是不想被当做一个物品,大哥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我脏了一样。”
晏巉默了一会儿,道:“怯玉伮,大哥不是觉得你脏,是这个世界太脏了。”
晏巉的声音那样嘶哑,听起来很是难过。林笑却想起小时候,是大哥牵起他的手,救了他的命,心软了下来。
他说了实话,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放了场烟火。
晏巉问:“你喜欢?也是,你大了。”
“怯玉伮,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林笑却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大哥,你想哪去了。”
“想男人?”
林笑却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都不是。我什么也不想。”
晏巉道:“你想要,没什么可耻的。只是不能是别人。”
晏巉上床,缓缓抚上了林笑却的脸颊,肌肤贴着肌肤,没有外物的阻隔。晏巉抑制住颤栗,连同激荡一起藏入心间。
“怯玉伮,你要的,大哥给你。濮阳邵不配碰你。”
林笑却百口莫辩。
窘迫里,林笑却羞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他轻轻推开了晏巉的手,坐起来道:“真的不要。我昨天只是太累了,懒得再跟濮阳邵纠缠。”在他可以容忍的限度里,他愿意容忍。
晏巉道:“你可以选择妥协,大哥会杀了让你选择妥协的人。”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晏巉道,“怯玉伮,濮阳邵是色中饿鬼,你的妥协并不能自保。”
晏巉试了浴桶里的热水仍然温热,道:“过来,我替你洗干净。”
林笑却垂下眸,大白天的,他实在不愿。
但在晏巉的眼神下,林笑却还是踏了进去。
又一次烟火,林笑却彻底失了力。他想到晏巉说,要杀了让他妥协的人,那晏巉会杀了他自己吗。
晏巉将林笑却抱了出来,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干净了。”
林笑却浑身湿淋淋的,像是被暴雨淋透,他歇了好久才怔怔道:“我以后不敢了,不要了,谁都不要了。”
晏巉笑:“傻瓜,大哥不是在惩罚你。大哥只是教你,要懂得爱惜自身。”
林笑却喘息笑道:“歪理。”明明就是惩罚,偏偏说成关爱。
晏巉道:“大哥只会惩罚外人。”濮阳邵的那双手,应当一指指砍下来。
晏巉缓缓抚上了林笑却的眉眼:“怯玉伮,你得记住,你是大哥的。”
林笑却笑着,并不回答。大哥好像真的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见证赵异的死亡后,他好像也有些变了。
晏巉走后,林笑却笑了起来,或许是乐的,或许是哀意,他也分不清。
向下滑落的快乐,一路直坠深渊。
在林笑却的笑声中,233终于结束休眠,升级成功。
【宿主,发生什么事了。】
林笑却听到这心声,微微一怔:【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233显得成熟了许多,声音也是如此,不再是电子音,更像一个人类。
林笑却道:【你想当人类?】
233心道,不是的,他只是想距离宿主更进一步。越是升级,情感越丰富,秒速之间,233回顾了宿主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他心中蓦然揪了起来,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233道:【宿主不一样,宿主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这只是一场经历,大梦过后,一切又重新开始。】
但世界结束后,他就成了他自己。他说:“在世界里,我无名无姓,无身无性,什么容器都装得下;世界外,我有名有姓,有身有灵,我只是个世界的过路人。”
林笑却听了,微微感慨,他说自己做不到。
233当然不可能让宿主去一双玉臂千人枕的世界,他甚至私心地想宿主永远不爱人。
林笑却微叹,问233升级了有没有什么福利。
233道:【可以播放电影了,娱乐版块增多。宿主就算被关禁闭,也不会无聊。】
傍晚,濮阳邵回来的时候,听说林笑却一天没吃东西。
濮阳邵怒道:“你是在跟朕反抗?”
电影123部,林笑却看入了迷,忘了吃饭。
林笑却躺在床上,缓缓起身,他将错就错道:“濮阳邵,你关我一日,我就绝食一日。关我一年,留你一具枯骨成婚,也算我仁慈。”
濮阳邵笑:“你以为朕会在乎?朕要什么没有,会怕你的威胁?朕就是要关着你,要叫你忘了什么赵异狗异,只记得我。”
林笑却微微笑道:“你跟其余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让我臣服。你曾经说过会护着我,可到最后,是你拿着刀要杀了我。”
林笑却下了床,靠近濮阳邵,拔了他的佩刀:“也罢,濮阳邵,我提前成全你。”
林笑却横刀于颈,濮阳邵惊乱之下,直接抬手捉住了刀刃。血液顺着刀身滴落,濮阳邵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濮阳邵阖上眼,笑了几声,沉默下来。
林笑却问他手疼吗。
濮阳邵道:“手不是最疼的。”
林笑却道:“我们可以做朋友,何必非得做夫妻。濮阳邵,你对我不算差,你有那么多宠姬,这种事并不稀奇。我们和谐相处,不玩刀不玩血,好不好。”
濮阳邵松开了手,睁开了眼,他望着怯玉伮,隐隐约约看到了过去的小怜。小怜不带刺,怯玉伮长满了荆棘。
濮阳邵道:“我要和你成婚,至于床事,你不愿便罢了。”
“我不会关着你,只是怯玉伮,别让我失望。”在手掌的刺疼里,濮阳邵明白,怯玉伮不是一个任由他捏的娃娃。小怜的影子渐渐淡了,他望着眼前的人,夺下刀扔了,抱住了他。
“你该吃饭了。我会喂饱你,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等事来。”濮阳邵传膳,抱着林笑却喂。
林笑却不肯吃:“你手上的血,把饭菜溅湿了。”
濮阳邵垂头,叹了一息。重新上菜,濮阳邵包扎好了自己的手。
这次林笑却终于乖乖吃了,濮阳邵蹭了蹭他的脸颊,林笑却嫌弃地躲开:“扎人。”
濮阳邵大笑道:“我明天就剃了,你断发,我剪胡子,也算般配。”
林笑却也笑了起来:“我伤了你的手,我给你剃吧。”
用完膳,林笑却不等明天,今晚就剃了。
一刀刀轻轻刮,濮阳邵觉得痒,林笑却掐着他下颚,不让他乱动。
濮阳邵便静静坐了起来,他安安静静望着林笑却,唇角渐渐扬起。
林笑却问他笑什么,濮阳邵道:“还是这样好,没有那么多爱恨仇怨,我们安安静静地在一起。”
“昨天是我犯浑了,学起那些男人臭脾气,搞什么非得从一而终。不行就关起来。实在可恶。怯玉伮,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不会了。”濮阳邵道,“要我娘还在,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林笑却听了,安安静静给濮阳邵刮完了胡子。没了胡子的遮掩,林笑却瞧见濮阳邵下巴上一道疤,濮阳邵紧张问:“是不是很丑。”
小时候被人打得满地爬,后来大些他虽打回去了,但下巴上那道疤还是留下了。
林笑却道:“不丑,你人长得还挺俊。添了这疤,更显威武。”
濮阳邵笑着将林笑却抱到了怀中:“这样真好,不要争锋相对,就这样过日子。”
“我赏些钱给那些宠姬,把他们都遣散,你大哥我也不要了。我们就这样过日子。”失而复得,濮阳邵笑道,“世道实在混乱,朝不保夕,赵异落得如此下场,我心中实有物伤其类之感。”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改嫁罢。学我娘那样,不管死多少个丈夫,也要活得好好的。”
林笑却笑:“我才不嫁给你。”
濮阳邵用刮完胡子的脸颊去蹭林笑却:“不行,就这点我不答应。我一定要娶你。”
林笑却推开他的头:“你这叫强取豪夺。”
濮阳邵大笑:“江山我都夺了,还怕这个不成。我要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朕娶了怯玉伮!以后史书会记得,你是我濮阳邵的皇后!”
“千千万万年,只要有我的名字出现,就一定绕不开你。怯玉伮,这才叫真的绑在了一起。而不是赵异那小贼,捉住几缕头发就想绑住你,妄想!”
林笑却不明白濮阳邵怎么这么在意赵异,话里话外都要跟他比。
他并不喜欢赵异,濮阳邵也一样,他只是个过客,再多的情意,不过虚情假意。
大婚积极地筹备当中。
这日,林笑却逛园子喂鲤鱼,撞到了荀延。
林笑却瞧见他,就当没瞧见,路过他。
荀延捉住他的手腕,挥退了下人。
荀延低声道:“知道你无能,竟不知你如此愚蠢,要嫁给一个死人。”
林笑却道:“你从定源江管到绍京皇城,不怕步子迈大了扯着胯?”
荀延显然没想到,林笑却会说出这般粗鲁的话。
他怔了一会儿,瞧见林笑却满眼笑意,皱眉道:“如果不是主公在意你,延才不会管这等事。”
倏然,林笑却抚上了荀延的眉心:“大人,你怎么这么爱皱眉,老头子似的,死气沉沉。”
荀延彻底僵在那里,惹得林笑却大笑起来。
林笑却收了手,无所谓地端着鱼食继续喂鱼。
荀延跟了上来:“你在蛊惑我?”
林笑却摇头:“我只是瞧你好笑,逗你一番。你管我闲事,我把你当乐子,彼此彼此。”
“把延当乐子,我怕你玩不起。”荀延道,“好自为之。”
荀延放了狠话,却没走。林笑却瞅他两眼,意思是你这人还杵着干甚。
荀延招来下人,也拿来一碟鱼食:“延也喂鱼。”
林笑却看他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你要把它们喂死了。”
荀延道:“那就让它们死。”
林笑却覆上他的手,抢过了鱼食:“杀欲如此重,你也好自为之。”
林笑却端着两盒鱼食离开,荀延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
果然是妖魅祸国,难怪主公……荀延皱起了眉,想到林笑却方才举动,又赶紧把眉松开了。
戒了!皱什么眉?给人看笑话。
回府后,荀延想了想,不能再拖。加紧了周国西面的布置。
赵异自焚而亡的消息传到了宣王耳中。
宣王为赵异悲叹一番后,与谋士道:“磨刀霍霍,本王终于等到了出兵的时机。”
“陛下死得如此凄惨,身为大周臣民,怎能不为陛下报仇雪恨!那濮阳邵不过一北地蛮子,竟妄想在周国称皇。”
“那么多英雄好汉,能人志士,岂容他在大周放肆。来人啊,即刻出兵,攻打庐舆!”
谋士亦是道:“天赐良机,王爷兵强马壮,粮草丰足,上下一心。正是继承陛下遗志,一统周国的好时机。”
绍京皇宫。
新的婚服做好了。这次不是女子样式。
林笑却轻抚着婚服,发现绣的不是凤凰,而是五爪金龙。
濮阳邵在一旁笑道:“我想了想,凤凰浴火重生,人却不能。还是金龙好,呼风唤雨,翻云覆雨,巫山云雨——”
眼见濮阳邵越说越离谱,林笑却睨了过去。
濮阳邵笑:“好,大白天的,不说荤话。”
“这次不用盖头,我要看着你,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濮阳邵正声道,“怯玉伮,我会是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