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当热血事业狂—— by海崖无涯
海崖无涯  发于:2024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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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选拔赛,男乒女乒强者如云哦。男乒这边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个。”
“一个。”
王飒抬头,纠正道:“只有一个。”
“徐珂、孟程晨、路佳,”张清驰掰着指头数了一遍,道,“飒飒,不要质疑我的数学!”
“他们不算。”
柏延静静围观,还是把这几个人的名字默记在心里。
张清驰沉思片刻,道:“那谁算?宋一宁吗?”
王飒没有回答,默认了。
“宋一宁有什么资格?他就一模仿……”张清驰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捂住嘴巴,“抱歉,这是私人恩怨。”
柏延点点头,表示谅解。
他和陆意洲早就吃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纯粹用来陪张清驰唠嗑。
等王飒解决完中餐,柏延率先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这时一个小男孩避开了另外几张空桌,火箭似的蹿到了柏延眼前。
柏延往左走,他往左走;柏延往右走,他也往右走。
怎么的,他身上喷了小孩诱捕剂是吧?
柏延鞋跟一转,一个滑步溜到了男孩身后,不料这小孩攥住了他的衣角,迫使他停住脚步。
“哥哥,你住在1607吗?”
上来就打听房间号,这么直接的吗。
柏延回答道:“我不住1607哦。”
“你要不要和我住?”
柏延:?
“谢谢你的好意,这个哥哥已经被我收留了。”
陆意洲板着脸,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头顶堪堪到他胸口的小孩。
“哦,行。”
陆意洲装凶挺有一手的,虽然唬不了他,吓吓小孩子绰绰有余。
但男孩丝毫不怵,相反,他严肃的神情缓和不少:“1607本来住的是徐珂,他发现设施出故障,就强行跟你对掉了房间。”
柏延念着这两个字,回想起他填报名表那天遇到的那位大龄运动员。而张清驰提到的几个难对付的男乒选手中,似乎也有他。
男孩说完这段话,就像游戏里完成对话任务的npc,自顾自地坐下吃饭。
好酷的小孩哥,柏延心想。
返回房间,他大脑开始自动梳理今天了解到的信息。
首先是张清驰的教练章翼。
柏延没注意到陆意洲在换衣服,他摩挲着下颚,手指轻轻戳了下陆意洲的后背:“章翼这个名字,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片被他触碰到的肌肉狠狠一缩,前方传来陆意洲幽幽的声音:“你摸哪呢?”
柏延回过神,他的指尖还停在那截凸起的脊骨上。
他尴尬地收回手,道:“对不起。”
“章翼原先不在平成,他是从广通调到这的。”陆意洲道。
国队的主要训练场地就在广通。
陆意洲套上一件黑T,肩膀那块的布料完美地勾勒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和爷爷都在国队任职。你眼熟他的名字,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和爷爷一起拿过奥运男双冠军。”
广通到平成……
“相当于流放?”柏延用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词语。
陆意洲道:“可以这么理解。”
柏延终于懂了。
国乒落得如今的结局,不能把责任完全归咎于“找不到种子选手”上。
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
这破小说世界的国队把这群伯乐遣的遣,降的降,能有好苗子才奇了怪。
下午柏延被陆意洲拖着训体能,晚饭消化掉,他俩又去专供选手训练的地方试了试手感。
夜晚时分,柏延洗漱完毕,擦着头发出来时,陆意洲左边膝盖压着被褥,正努力地往那张标准大床中央铺分界线。
抱枕将两只枕头隔开,柏延找到吹风机,停在床尾欣赏他的杰作:“有必要这样吗?”
“我怕你咬人。”陆意洲回敬道。
柏延:“我开玩笑的!”
“不信。”
爱信不信,他心想。
柏延睡得很早,陆意洲的作息同样规律健康。
床头嵌着总开关,他将房间的灯熄了个干净,只留厕所里的一盏小灯作紧急照明。
入睡前,柏延感觉分界线另一头的陆意洲睡得不太安稳,但他又怕打扰陆意洲的睡眠,便没有出声询问原因。
困意涌来,柏延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他手臂前伸时,隐约察觉到陆意洲放置的“分界线”凭空消失。
“柏延。”
有人叫他。
他一巴掌朝声源拍去,调转了朝向。
“柏延,醒醒。”
有人捏他鼻梁、掐他人中。
柏延鼻下一痛,意识清醒了一点,他冲这个打扰他睡觉的傻缺凶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陆意洲攀着他的肩膀,超小声:“你听听,好像有人在哭。”
“再不睡,下一个哭的会是你。”

乒乓球虽不比其他运动剧烈,一天的训练下来,消耗的能量依旧不可小觑。
再加上柏延早在飞世界各地比赛的过程中,练出了“沾枕头就睡”的独门绝活,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简直难如登天。
选拔赛第一天,柏延被前夜定好的闹钟吵醒,作为轻度起床气患者,他选择把七点四十的闹铃关掉,翻身继续睡十分钟。
可是,这个身他没翻过去。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宛如鸟类的尖形钩曲爪横亘在他腰间,令他无法自如地变换姿势。
柏延刚睡醒,眼前一片模糊,他揉开眼睛,掌侧轻推他胸前毛茸茸的脑袋。陆意洲的头发不是纯粹的黑色,带了点棕,发质粗硬,摸起来有些扎手,他连着推了好几下,没推动。
还嫌弃他睡相不好,陆意洲也配?
柏延一开始眼花,误将他眼下那层淡淡的青黑当成了睫毛的投影,他凑近了看,发现那竟然是陆意洲的黑眼圈。
这人还挺有扮演埃及法老的潜质,黑眼圈深得能当眼线使,他心想。
第二个闹钟震响,他揪住陆意洲的鼻头,阴测测道:“三秒钟,不醒我踹人了。”
“一、二。”
呼吸不畅的法老木乃伊张嘴大口呼吸,谴责道:“柏延,你有没有良心?”
陆意洲一个挺身坐起来,圆边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一段“一字型”的笔直锁骨,他摸了把后脑的乱发,下床刷牙洗脸。
第一轮比赛九点半开始,在此之前,还得吃饭、热身、查看第一轮分组情况。柏延把必用品收进背包,抽卡关门时,住在隔壁的选手也刚好从房间出来。
那人头顶的棒球帽压住大半张脸,背后挎着一个洗褪色的腰包,柏延同他说了句“早”,他抬起帽檐,语气一如既往的轻蔑。
“你不如跟我道个别,”徐珂道,“因为明天,我可就见不到你们了。”
柏延见到他没太意外。
陆意洲的房号是1705,柏延和他一路,应当住在隔壁。前天宋一宁说徐珂暗中调换了房间,大概调的就是1707这间。
“前辈说笑了。”
柏延将房卡塞入口袋,道:“乾坤未定,前辈怎么断定今天走的是我们?”
“万一前辈一口毒奶,反把自己送走了呢。”陆意洲补刀道。
徐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把棒球帽压回那头圆寸上,每个字的音节都咬得很重:“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选拔赛共四轮,首轮十六进八,第二轮八进四,第三轮四进二,最后一轮分出第一和第二。省队的乒乓球运动员数量基本饱和,每年的选拔不过走个过场,但今年与往届不同,由于部分选手超龄退役,省队空了几个名额出来。
不多,男乒、女乒各两个。
早上九点,参赛选手全部到齐,聚集在中心内部的一面白板前寻找自己的姓名。
柏延身高一米七五,在乒乓球运动员中算较高的,但他前面站着一位目测比陆意洲还高点的选手,将他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在第二组,对手姚正鹏。”陆意洲道。
不愧是1.5的视力。
柏延问道:“你呢,分到哪一组、对手是谁?”
陆意洲伸出三根手指,道:“赵辉。”
他们的对手都不在张清驰的名单里。
柏延目前还没有定制的乒乓球拍,临行前,他拿的是陆润霖地下室的那一吧。
他这桌就在陆意洲的斜前方,赛前十五分钟,柏延先与姚正鹏点头问好,浅聊几句便走向热身中的陆意洲。
“还好吗?”
陆意洲全神贯注地活动着全身肌肉,柏延说这话时,他恰好在进行腿部热身:“你说什么?”
“我说,”柏延朝陆意洲的对手赵辉笑了笑,压低嗓音,用他两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的赛前焦虑症,还好吗?”
陆意洲站直身子,困惑道:“现在才第一轮,我有什么好焦虑的。”
这话说的。
柏延倍感头痛:“你的意思是,你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对吗?”
“嗯。”陆意洲诚实点头。
柏延:“……”
“行,这局你正常发挥就好。”
不出意外的话,陆意洲会和他一起晋级下一轮选拔。
体育文化中心一楼被划分成了左右两场,男乒在左、女乒在右,十六名选手分成八组,每组配备一个裁判。
不像先前的小试牛刀,打个三局了事,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七局四胜制,一局十一分,率先获得十一分的那一方获胜。
柏延在他的位置上站定,等待裁判开局的这几分钟里,他心底少见地浮起一点紧张的情绪,尽管穿书之前,他已亲历千百场赛事。
体育中心的电子屏卡顿一秒,跳到了九点三十。
柏延前身弯曲近九十度,视线与乳白色的乒乓球平齐,眨眼间,他将球向上一抛,挥舞的球拍昭示着比赛已经开场。
姚正鹏的打法十分温和。
就像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低头饮水的鹿,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但他基本功练得扎实,步法稳健,行云流水地接过了柏延打来的一发猛球。
经过专业体能训练的乒乓球运动员耐力极佳,柏延缺乏这一点,所以这轮比赛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尽早结束。
他该如何加快赛程呢?
很简单,参考那晚陆意洲的打法就好。
通过乒乓球旋出的诡异弧线消磨对方的耐心,促使对方在始料未及的状态下主动失误,按照这个思路,柏延很快赢下了十一分。
到第三局,柏延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体力不支。
急不得,他心说。
他迫使自己沉静下来,当乒乓球擦过球网弹到对方桌面,柏延趁机快速将球拍切到左手,利用左手拿拍的优势继续迎接姚正鹏的攻击。
九比三、十比三……
十一比三!
他和姚正鹏的比赛来到决定胜负的最终局。
柏延的大脑好似一口铁锅,穿书前围观的每一场师兄师姐的比赛,以及他累积多年的经验皆化作食物的原料与调味品。
球拍扣、切、拧、反,劈开空气,破浪直击!
柏延用十一比零的比分,顺利拿下了第四局。
他捡起地上的背包,假装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实际却撕开一颗巧克力的包装纸,啃了一大块含在嘴里。
丝丝甜意化开,柏延顿时觉得他又可以了。
“柏延,你很厉害。”
姚正鹏用毛巾擦干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尽管输了比赛,他仍一副笑意吟吟的神情:“来之前我和我女朋友夸下海口,说如果如愿进入省队,就请她去吃那家五星级餐厅。”
提到女朋友,姚正鹏脸上笑容更盛,他故作惋惜道:“她该失望了。”
“比赛嘛,有赢有输,”柏延打趣道,“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家对象。”
“你谈朋友了?”
柏延摆手:“没呢,早得很。”
姚正鹏笑道:“球技精湛也就算了,还又宠又贴心,我都不敢想你未来女朋友该有多幸福!”
柏延谦虚地笑了笑,不作回复。
姚正鹏离开体育文化中心后,又有几个小组决出胜负,而进行到第三局的陆意洲这组还打得如火如荼。
柏延在几米开外围观比赛,凝神分析双方技法的优劣。
从发球、打法和步法这几个方面看,陆意洲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柏延看了半天,没搞懂他为什么打到现在。
“这场他赢不了。”
泛白的腰包被扔到柏延后面的球桌上,徐珂仿佛做了棒球帽半永久,一下赛,他又把帽子戴了回去。
“何以见得?”
他抢在徐珂前头,继续道:“前辈今早一口咬定,我和陆意洲赢不了第一局。”
柏延双手一摊,瞥他:“如前辈所见,我赢了,我们明天还会再见。”
“大话别说太早,”徐珂冷笑道,“今天你是赢了,但你的这位朋友,我看悬多了!”
他靠过来,在柏延耳边道:“心理素质不好的人,能上赛场吗。”
是陈述句。
徐珂猜到陆意洲的赛前焦虑了,柏延心想。
“当然不能。”
柏延顺着他的话往下讲,须臾,他话锋一转,道:“希望前辈明后两天的比赛顺利,毕竟……”
他学着徐珂古怪的腔调,笑道:“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永远站不上更高的赛场。”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徐珂自讨没趣,腰包都来不及背上,灰溜溜地大步离去,临走前不忘瞪柏延一眼,试图通过眼神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柏延根本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他看向陆意洲,他们此时的比分卡在了一个尴尬的数字上:
十比十。
前面三局是陆意洲胜,他再赢一局,将毫无悬念地进入八进四的比拼。
貌似很多人都不看好他,柏延心想。
他不一样。
柏延眼眸晦暗,裹挟了太多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情绪。
球场上的陆意洲浑身的气质、气场与平时大相径庭,他既像一阵让人招架不住的狂风,又如潺潺奔腾的溪水。
好像他站在那里,柏延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他可以做到。
“第四局,十二比十。”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结束。
陆意洲赢了。

体育中心的冷气开到了最大,却由于场地空间太广,跟没开效果一样。
打完比赛,柏延后背那块的布料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湿答答地黏在他身上,之后看陆意洲对阵姚正鹏那会儿,他衣服渐渐干了,可那种黏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柏延捡起地上的背包,从中抽出一条提早备好的毛巾。他折了几道,正要往脖子上擦时,手腕无端被人圈住,倒向了另一边。
“没想到你这么贴心。”
陆意洲就着柏延的手给自己擦汗,整个人仿佛活力四射的大火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朝柏延喷洒着丰沛的热意。
柏延:。
讨厌没眼力见的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柏延把他的脸当锅底刷,轻轻道,“这是我的擦汗巾呢。”
“包我来背。”
柏延手上重量一轻,陆意洲将他的背包接过,然后娴熟地挎在左肩,随意道:“你的擦汗巾?”
他眸光闪烁,道:“柏延,你真不见外。”
好好好。
柏延缓缓目移,决定暂时把陆意洲静置一下。
怕被传染。
临近十二点,身体本能地发出“进食”的信号,胃部的饥饿感也越发强烈。
柏延怼了两下昂着脖子哼歌的陆意洲,摸了摸肚子,眨眼不言。
“怎么了?”
柏延又摸了两下。
陆意洲:“肚子痛?”
柏延放弃挣扎,破功道:“饿了,去不去吃饭?”
“你直说不就完了,你这动作看着……”
柏延:?
陆意洲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哑声道:“看着像怀了一样。”
“……”
能不能尊重一下人体的基本构成。
柏延默默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眼底透着怜悯:“你真的很会联想。”
选拔初赛落幕,酒店二楼餐厅的就餐人数锐减,但今天的菜色比昨日增多了一些,还有大厨现做拉面。
柏延排到队伍末尾,小声道:“地理位置偏僻,运动员又凭证免费,酒店不亏死啊?”
“哪里亏了!”
声音自柏延前方传来。
张清驰对他旁边的陆意洲挥挥手,慢条斯理道:“平成每年的体育拨款会抽出一小部分,用在酒店的运转维护上。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全是兼职,他们本就是退役的运动员,有固定工资啦!”
她悄悄指了指大厨:“李叔就是从我们队里退下来的。”
被称作“李叔”的中年男人憨厚面善,他现场扯面、下锅,看准火候将面捞起,速度快不说,成品色香味俱全。
“李叔,不要葱和辣椒!”张清驰道。
一颗鸡蛋被李斌放平在锅铲上,他颠了两下,手腕一提,鸡蛋在半空留下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后完美降落在面条中央。
李斌挑出碎成两半的鸡蛋壳,麻利应道:“好嘞。”
柏延:。
陆意洲:。
果然运动员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柏延还是选了上次的座位,陆意洲换到了他对面,张清驰坐到了他右手边。
“你的师姐,”柏延回想几秒,道,“王飒,她不吃饭吗?”
张清驰喝了几口汤,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才说道:“她今天生理期,有点不舒服,叫我吃完了帮她带碗粥。”
“对了……”
“这里有人吗?”
柏延和陆意洲同频抬头,宋一宁端着餐盘拉开四人座里唯一的空位,没有立马坐下。
张清驰被他打断,脸上带着一点经过一番努力仍没有成功克制住的不爽。她放下筷子,道:“附近有很多座位。”
宋一宁好似没听见,把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没人。”柏延忍笑道。
宋一宁点点头,坐在了陆意洲身侧。
不难看出,张清驰单方面对宋一宁有很深的敌意。柏延捧碗吃面的同时,也在谨慎留意着局势变化。
小孩嘛,处在活泼好动的年纪。
一不小心就容易掀桌。
“谁允许你坐这了?”
柏延被面条噎得呛了几声。
宋一宁头也不抬,浏览着手机上的网页版新闻头条:“我坐在哪里,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吧。”
张清驰自知理亏,换主题攻击道:“不专心吃饭的人,迟早把米饭吃进鼻孔里!”
连人身攻击都这么可爱,柏延心想。
他瞄了眼宋一宁摆在桌角的手机,新闻字体大小被人为设置过,一行清晰的大字映入柏延眼帘:
“里希发生□□,迄今为止三死九伤。”
柏延心脏“咯噔”一下,他顾不得放筷,慌乱地打开手机找柏庭的号码。电话即将拨通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小延,平安。
时间是“刚刚”。
柏延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想看看宋一宁和张清驰的最新战况,却不料右手边已人去位空。
“她早就走了,”陆意洲解说道,“走之前手忙脚乱的,幸好我提醒了一句,让她记得帮王飒带粥。”
“哦,还有。”
陆意洲努努嘴,道:“宋一宁有事和你说。”
柏延的目光落到那个快把碗里的土豆戳成珊瑚礁的男孩身上,宋一宁像是不太好意思,小声道:“体育中心下午有场友谊赛。”
“男双,你来吗?”
柏延刚要说好,陆意洲便挎着一张脸,不满道:“你问了柏延,怎么不问问我?”
“那你也来?”
陆意洲:“你敷衍给谁看!”
柏延看不下去,嘲讽道:“多大把年纪了,还和小朋友过不去。”
“你多大?”陆意洲冷着脸问宋一宁。
“十二。”
陆意洲拍桌道:“我不也一字辈的?什么多大把年纪,你礼貌吗?”
柏延冷哼一声:“醒醒,你是十九,不是九岁,一字头的尾巴好意思和人家当同辈?”
陆意洲:“……”
“对了,”柏延问道,“友谊赛几点开始?”
或许是他和陆意洲把气氛闹开了,宋一宁神情轻松了一些:“两点。”
够他午睡一小时了,柏延算了算时间。
他和陆意洲回房间稍作休整,下午两点在体育文化中心一楼与宋一宁碰了面。
打这场友谊赛的选手不少,十六位晋级的男乒女乒统共来了十个,四散开来找到了各自的搭档或对手。
宋一宁提前占好了一张球桌,柏延把包靠着桌脚放下,一起身,他们这里不知从哪冒出了第四个人。
棒球帽、褪色腰包、短袖短裤。
柏延扯住陆意洲的衣角,笑道:“前辈这是视察,还是想和我们打一场?”
徐珂当着他的面取下棒球帽,将乒乓球拍握在手中,其意不言而喻。
过去的几次见面,柏延从未细细看过他的样貌,现在有了这次面对面的机会,他忽然发觉,徐珂泛青的头皮上有几块斑驳的圆斑,皮肤色、很平整,没有毛发生长的痕迹。
徐珂觉察到柏延的视线,又把帽子扣回头顶。
柏延:。
其实这局友谊赛,不论对他还是陆意洲而言,都是一次不错的锻炼,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上阵,并且站在他们对面的,实力不容小觑。
比赛开局,柏延很快反应过来当初张清驰那句没说全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宋一宁的球风像极了陆润霖。
从发球到惯用的技巧,柏延就好像在看陆老当年的比赛视频。
作为宋一宁的队友,徐珂和他配合默契,攻守切换自如,以至于完全没有配合过的柏延和陆意洲痛失开局。
陆意洲的打法偏激进,攻击快狠准,配上独属于他的诡异弧线,柏延很放心他打单人赛。
到了双人这里,陆意洲的弊病同样明显:
他缺乏团队精神。
柏延只好退居“幕后”,打法保守了许多,让陆意洲在前方冲锋陷阵,他在后方处理遗漏的乒乓球。
打到中后期的时候,他和陆意洲的配合度慢慢上升,整场得分算下来,以一局之差输给了对面的徐珂和宋一宁。
柏延本以为徐珂高低得嘲讽几句,但他什么都没说,脚底抹了油似的。
宋一宁走后,柏延漫不经心问道:“看出来了吗?”
“嗯。”
陆意洲撩起衣服下摆扇风:“每个运动员都有自己的风格,我爷爷那套是他花费多年摸索出的最佳方案,放宋一宁身上,不一定合适。”
柏延:“假如决赛碰到他,不用担心。”
“或者说,你碰到谁都不要担心。”
他弯眼,笑得蔫坏:“除了我。”
陆意洲:“……”
活动了一天,柏延打算再小睡一会儿。
他换上睡衣睡裤,正准备掀开被子躺进去时,床头的手机“嘟嘟”震了八下。
柏延:。
他当作没看见,舒舒服服的平躺在床上,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柏延按下接听键,闭眼道:“你好,哪位?”
“尹随山。”电话那头说道。
柏延猛地睁开双眼。
“哦,尹总有何贵干?”
尹随山那边很嘈杂,他的话音夹杂着电流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我在酒店会议室,二十一楼。”
柏延:“你为什么觉得,我知道你在哪个酒店?”
尹随山的声音忽远忽近,他似乎拿开了手机,似是在处理公事,语气很是不耐烦。半晌,柏延听他道:“我们之间就隔了四个楼层。柏延,我有急事找你。”
“你最好是。”

第11章
柏延出门前披了件外套,摁电梯楼层的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身价百亿的华刻集团老总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市区顶级酒店不住,偏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尹随山定的是一间会议室,柏延远远便瞧见他的贴身秘书抱着一沓文件,在门口踌躇不前。
“不进去吗?”
周文眼底堆积着两道深深的青黑,他哭丧着脸道:“尹总在开会,我一时半会儿进不去的。”
柏延将外套穿好,道:“和谁?”
周文说了几个人名,柏延一听,这些人都是集团高层。
他点点头,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周文脸上仿佛写满“你命不久矣”这五字,他惊叫一声,连忙阻止道:“柏先生,您要不在外面等等?”
尹随山请他过来,还要他在外面候驾?
别太荒谬。
柏延朝他笑笑,堂而皇之地推门直入。
推门的声音有些刺耳,柏延前脚尚在门外,几道锐利的目光宛如离弦的箭,“嗖嗖”地把他扎得浑身都是窟窿,高层们的谈话戛然而止。
这间会议室是普通房间的三四倍大,配套的桌椅看上去都上了年纪,深色的窗帘莫名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一抖能落下满地的灰。
尹随山身上那件扎在西裤里的高档衬衫漏了一个小角出来,平常总用发胶打理好的头发乱蓬蓬的,从头到脚微妙地透露着邋遢的气质。
他左脸贴着绷带,右手端持在胸口,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我说过现在——”
“是我。”
柏延找到了一把椅子,路过尹随山座位时,眼尖地瞥见文件上的“里希”二字。他拎着椅背走到长桌另一头,在一众拉着脸打量他的高层里选了一个年纪最轻的,问道:“这场会你们开了多长时间?”
那名高层咳嗽一声,他先看了看尹随山的脸色,随后说道:“八小时。”
难怪脸色这么臭。
就算是拉磨的驴也有吃饭休息的时间,敢情华刻这群高层驴都不如。
该死的资本家,柏延暗暗骂道。
座位靠近尹随山的一名高层问道:“尹总,这位是?”
“柏延。”尹随山道。
高层之间相互低声交谈,像是在确定柏延和尹随山的关系,解答过柏延问题的那位高层靠过来轻声道:“我记得你,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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