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醒后整个人都容易疲乏又极易胸闷气短,时不时还会眼前发黑想吐。
“若是再歇下去,只怕得明天才能到京城。”但江之晏又实在不敢一个人在深夜留在野外。
而且晚上京城会关城门,若是不赶到只怕到时他的在外露宿街头。
那真的会吓死人。
不敢耽搁,强撑着发软的身子一步步的往前挪。好像最近身体素质越来越差,那几日在老夫妇家中时,只是干点轻活,都手脚发软。
此时赶路,江之晏越加力不从心。
“唉。”扶着树干喘粗气,江之晏捂住发慌的心口。
也不知怎么,越走越觉得难受,心跳的极快好像真的撑不住。
“什么人在那里?”
“好像真的有人!”
“是吧,去看看。”
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江之晏慌忙的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生怕遇到什么坏人,可脚步刚迈出去,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等几位人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就看到一个身穿深褐色粗布短打的少年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看起来不怎么好。
“你没事吧?”一个二十出头背着孩子,头包藏蓝色碎花头巾的女子先开口问道。
看这人的身形大概年纪不大,浑身发抖吓得跟鹌鹑似的。
“你没事吧?”女子又问一句。
江之晏缓神许久,才听到这话。也不敢开口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位看起来好像是个好人,还背着孩子。背着孩子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女子掂了掂身后的孩子点点头,倒是没多说什么,再看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主动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进京城。”被吓得有点发抖,江之晏哑着声音回答。
也不知是太过害怕,还是疲累。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喉咙也干得很。
“俺们也要进城,你要一起坐牛车去吗?”女子热情邀请到,说罢还让开身形,让这孩子看到外面的牛车。
牛车上堆放一大堆的稻草,前面驾车的是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戴着斗笠正好转头看过来,但却什么都没说。
江之晏想着自己这身体,若是要走进京城大概真的不太可能。但又怕出事,毕竟是陌生人。
他怕生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我只有馍馍没有钱。”江之晏揪着衣角。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容晨在,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俺们也是顺路。”
“你是老乔送出来的吧。”那个架牛车的男人突然开口,刚开始还觉得是看错,但听声音确实是他。
老乔?老乔就是那位老爷子。
江之晏看向那位男子,咬着下唇满是疑惑。
男子解释道,“俺今天给俺儿子找草药的时候,看到你和老乔在村口说话。俺没细看,拿着草药就经过了。”
只是男子不知道会在这里再次遇到。
刚才媳妇说好像听到有人说话,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下来一看发现居然是这个人。
“乔家村生人不多,俺看一眼就看得出。你说话声音也和俺们粗声粗气的不一样。”温温柔柔的,听着就软人骨头。
这才让乔二郎认出。
若是他知道这人是要进城的,他肯定跟老乔说自己送进去。
“既然认识,那你要一起去不?”女子背着孩子,指了指牛车后边,“有草堆,坐的也不舒服。”
江之晏撑着发软的身子站起来,他确实是没力气走。看起来两位也不是坏人,他大概是能信任的,而且他们还认识老爷子。
“那,那就麻烦你们了。”江之晏别无选择。只求自己运气好一点,遇到的都是好人。
“走哩。”
江之晏软着腿肚子走过去,费力的爬上牛车。只是这几步就让人气喘吁吁,他的身子真的好像不太行了。
“你坐着吧。”女子背着孩子,笑道,“你就靠在草堆上,俺叫梅花。”
“哎,谢谢你们。”
等两人坐定后,乔二郎一扬鞭子,牛车缓缓行驶。
牛车相比马车,是更平稳就是速度慢一些。
“这是我带的吃的,一起吃吧。”已经将身上所有的财物都硬塞给两位老人家,江之晏身上没有值钱的,只有这几个馍馍和热水。
“没事,俺们都有带的。”梅花推脱,将身上的背带解开。孩子也移到跟前抱着,一边借着牛车的颠簸哄着怀里的孩子睡觉。
“对了你是京城的人吗?”乔二郎回头问。
这个人看着就觉得贵气,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虽然身上脏兮兮,穿的也很简陋,但就是看得出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嗯。”江之晏轻轻点头,抱紧手里的包袱。
“怪不得哩,我一看你就觉得不像是乔家村的。”梅花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跟江之晏唠嗑。
“你成亲了不?”
“成亲了。”江之晏很乖,不管他们问什么都会乖乖的轻声回答。
梅花看了眼少年,最后还有些奇怪,问道,“你咋像是男妻哩?”
江之晏:“我是男妻。”
闻言,梅花露出一副怪不得的表情,等怀里的人孩子睡熟捞过一边的布块盖好,后续的问题没再问。
京城里的男妻,又是这样富贵的样子。也猜得出不简单,梅花叹道:指定是有啥难处,才会流落在外。
“你们,叫什么名字?”江之晏不知两位好人的姓名,他想着若是有机会肯定是要报答的。
知道名字,知道是乔家村那好找一点。
“俺是乔家村的,家里排行老二都叫俺乔二郎。”
“俺叫梅花。”
“谢谢你们。”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江之晏心里默默发誓。
梅花听这话,爽朗一笑没再提什么报答,她也只是帮个小忙。
那边容晨找不到只能先回府,打算抽调军队过来,一点点的往外铺开找。人多肯定是能找到线索的。
之前因怕此事闹大,容名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派太多的人出来。
“大人。”醒花从密林出来时仰头看天。夏日的天总是黑得慢,此时太阳西斜,这就要回去的话,那小夫人岂不是又要一人在野外渡过一晚。
“这地方太大。”容晨翻身上马,扯动缰绳回头看一眼,“若是我们三人定是找不到的。”只希望小夫人无事。
醒花:“那让奴婢去调人过来,或是熄墨去也行。”
闻言,容晨并不回答,一夹马肚策马跑去。他要去问名儿,小夫人到底是不见还是被他藏起来。
他信,但是又希望名儿找到了但不敢提。
这些日子都找不到小夫人的蛛丝马迹,容晨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小夫人出事,或是已经被野兽......
他不愿去设想,可也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性。
醒花和熄墨无奈,也只好跟上去。
西方吐艳,太阳也懒散的挂在西边的山顶上,脚步悠然的往下走。
江之晏看着夕阳,官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快到京城哩。”乔二郎说道,看来能赶在关城门前回去。
江之晏点点头。
此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跑过去,江之晏回头却来不及看是何人。只看到飞扬的尘土,下意识捂住口鼻。
还好是遇到两位好心人,江之晏能在关城门前进城。
道晚上的京城只是关城门还没到宵禁的时辰,天子脚下自然比其他人地方更繁华富庶。马车从东门进去,就直接到东市。
东市这时候人还是极多的,街边小摊贩都在吆喝。
第一次进到人那么多的地方,江之晏抱紧膝盖,将头埋进膝盖里。只要看不到就没有那么多人,就不会害怕。
牛车在一处酒楼的后巷停下,这里就是乔二郎今日的目的地。所有的稻草都是新鲜的,都是要送到这酒楼的。
“俺们到了。”
“嗯。”江之晏抬头看,只觉得这地方眼熟。好像夫君带他来过。是,是元宵时一起来的那个地方!那个很大的酒楼。
若是这里,那江之晏就知道是哪里了。
“俺们也只能送你到这里,我们还有事哩。孩子最近浑身都长红色疹子,俺们得去看大夫。”梅花将孩子背好,他们不是不想送是实在没时间送。
夫妇两还要卸下这一车的稻草,再去带孩子去看大夫。
“没事没事,我认识路。”江之晏连连摆手,能搭着一程已是感激涕零。
跟两位道谢后,江之晏将馍馍和水都留给两人。自己双手空空的从小巷拐出去,去找容府。
从这里出发,江之晏就知道容府的路,可以自己走回去。
这也多亏容晨在看花灯的时候,指着不远处的容府说道:这里就是容府。
那时候江之晏方向和路都记得,要走回去只需要克服身体素质过弱,就可以完成这一次的寻夫之旅。
“唉。”
出师未捷身先死,江之晏没走几步就只能扶着墙喘气。说来也是奇怪,从前也不曾这样的啊。眨巴一下眼睛,面前却突然泛起红雾。
从相国寺下来走官道,最近的城门就是东门。
容晨骑马赶回来,却没有先进城,而是先去城外军队驻扎的地方调兵,让人赶往相国寺去寻人。
安排好后这才骑马进城,但此时城门已关。
容晨出示官印开城门进去,从东门进去,骑马赶到容府,只有他一人带着八个侍卫,熄墨和醒花已经带人赶去那片树林。
江之晏一步步的躲着人群往前走。
容名在听说父亲调兵时也想出发,想告诫父亲不该如此轻举妄动。出动军队士兵去寻一个人,这说不过去。
父子俩在马上遇上。
“父亲,您不该调兵。”
“名儿。”容晨沉声问,“你到底找到夫人了吗?”
容名:“没有。”
试图在儿子眼里看到一丝谎言,但没有。容晨确信名儿没找到,所以小夫人他...不知所踪。
而此时的江之晏,已经扶着墙拐过弯来。
东市很热闹,但此时热闹却被隔开。所有人都看着骑马的父子俩,两人似乎在说什么,但没人敢去听。
江之晏拐过弯来,见这条街不似之前那般热闹。但却看到骑在马上,那个熟悉的背影。
哪怕眼前一片血色,还是能一眼看出那个背影。
容名叹气,正欲解释什么。抬眸却看到不远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名看到骑马过来的护卫,就要走到江之晏身后。眼神示意,赶紧将人抢走。
骑马的护卫疑惑不过片刻,随即明白过来,一甩缰绳朝着那个纤弱的背影冲过去。最后能在他被发现之前带走。
身后的马蹄声小笨蛋听不到,他一心都是面前那个背影。
“容晨!”
江之晏拼尽全力喊出这一句,再喊出之后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是不是在做梦?他看到容晨了。
坐在马上的容晨一怔,猛然回看。
人群里那一位身着褐色粗布衣裳的少年,那双未被锅底灰遮住的眼睛。那双眼睛。
“夫人。”
坐在马上的容名在看到父亲翻身下马时,挺直的脊背突然垮下。他突然知道,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
他输了,该认栽。
“夫君。”江之晏看着朝他狂奔而来的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但就是想哭。
江之晏脚下一软,正要跌坐在地上。可下一秒就落入熟悉的怀里,睁开眼睛看,是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夫君。”
小笨蛋被紧紧搂住,胳膊有些疼但却没有挣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是在夫君的怀里,他又见到夫君了。
“夫人。”容晨控制不住情绪,喊出这两字是声音哽咽。
夫人怎会用这样意想不到不到的方式出现。
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突然在这一刻得到解脱。他的小夫人回来了,又回来了。
死死搂住怀里的人,似乎这样才能填满这些日子心里的痛苦。才能直观的感受到怀里的人是谁。
容晨大约习惯自律自抑,没人知道他这些日子心里有多悲痛。如今他的小夫人回来,终于回来了。
“夫君。”
众人只看到宰辅大人在马上飞扑下来,突然抱住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就听到宰辅大人那一句情真意切的夫人。
这位是夫人?
是宰辅夫人!
离得近的人都在偷看,看宰辅夫人。哎呀呀,宰辅夫人别哭,我们也想抱抱给你安慰。
哎呀,我们也想抱抱啊。
容名看着抱成一团的人垂眸,挡住眼底的情绪。
紧绷的心情在看到容晨那一刻全都松下,江之晏看着眼眶微红的夫君,正欲开口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黑昏死过去。
终于见到容晨了,他真的好厉害啊。这是江之晏昏迷前唯一的想法。
“夫人!夫人!”
容晨不敢耽搁,抱起小夫人时才发现夫人怎么会变得这样轻。
整个容府都因那位主人回来而突然安定下来,可河清海晏还是乱糟糟的,不少太医在内诊治。
为首的秦太医把玩完脉,半晌后才松开。神色晦涩,示意另一位同僚上前。
而另一位上来搭脉,竟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容晨和容名在门口候着。
容晨紧张,他方才抱着小夫人回来时,却发现小夫人轻的有些过分。这样的轻,不知是吃了什么苦。
“父亲。”容名正想劝什么秦太医和另外两位太医都出来。
“如何!”
“大人。”秦太医回头看一眼同僚,知道这个事儿还是得他来说,拱手道,“小夫人怕是不太好。”
“什么?!”
两人的反应意料之中,秦太医想来也是没什么勇气面对两人的怒火。干脆跪下磕头请罪,“臣无能,臣尽力了。夫人本就身子不好,心脏时常无力发慌,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更是让他的心力交瘁。这样的人心力交瘁那是拿寿命在耗,另外...”
“另外什么?”容晨背着手,指甲陷进肉里。
他不知小夫人居然受了这样大的苦楚,他的身体居然会这样。
容名一言不发。
“另外,夫人应是中过蛇毒,而且蛇毒在身体里呆的时间有些长。虽说被不知什么草药治愈,但蛇毒还是伤了五脏六腑。”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若说是心力交瘁,那日后好好养着倒也没什么。就是本能活六十,现在只能活到五十。
可这蛇毒,已经晚了。
太晚了,五脏六腑被蛇毒迫害过,他们无力回天。除非洗筋伐髓,但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办法。
“何意?”
“夫人现在十九,大约能活到三十岁。”
这也是诸位太医一并商议过确定下来的,绝非胡说。
这话,饶是一向镇定的容晨也被这句话逼得往后倒退一小步,差点没撞到身后的柱子上。“十一年?夫人他!”
“是。”
“可会诊错?!”容名不信,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只能活到三十岁。不可能,这宫里那么多太医,不可能的。
“臣等也希望是诊错。”
秦太医在得出这个脉案之后也恨不得是自己学艺不精,是误诊。但在场所有的太医都看过,都是一样的话。
一个人或许会错,但一群太医却不会。
秦太医瞧着,父子俩神色各异。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宽慰,只能缄默低头。
“跪下!”
容晨呵斥完儿子,甩袖进门。心里憋着一股子火,也不哪里去发泄。等进屋再看到躺在床上睡得眉头微蹙的小夫人。
“唉。”极少叹气的容晨,此时却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噩耗。
“三十岁。”
江之晏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觉得好冷。拼命的往一个热源身边挤。但还是好冷啊,仿佛置身冰窟。
躲不掉这种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寒气。
“好冷,好冷。”
容晨听小夫人说好冷,又转头看外边的天气。已经七月份,艳阳高照。自己哪怕单单坐着都觉得热。
小夫人怎么会觉得冷?
但容晨不敢细想,赶紧脱鞋上床。就这样抱住小夫人,正如从前那般。
大约是被暖到,江之晏也不再喊冷,闭上眼睛睡死过去。
等醒花和熄墨被通知赶回来,便看到跪在院中的小容大人。
两人都不敢说什么,只当做没看到,径直走过去闯进房里。
“大人。”
“出去。”
隔着胭脂红纱帐,两人站起帐子外。听到里头大人低声呵斥,没敢闯进去,站在原地候着。
容名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跪在院中。
来来往往的奴才都不敢朝小容大人看一眼。
到掌灯时分外边突然雷声大作,一眨眼哗啦啦的开始下雨。
豆大的雨滴坠下,打在人身上疼得很。
看着屋里灯火通明,容名的挺直脊背被雨滴一滴滴的砸弯。最后撑不住跪伏于地,额头抵在地上。
“若是...”若是我知事情是如此,我断然不会将你逼出去。就算要动手,也该是筹谋周密部署详尽。
可若是再来一次,容名还会那么做吗?会的,但会做得更周全。
父亲说得对,他做事总不够周全。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江之晏这一觉睡得囫囵。被一声惊雷吓醒,正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被人禁锢在怀里。
正想转头看是谁,眼睛就被捂住。
眼睛被捂住,但一声惊雷又吓得小笨蛋往后缩。后背紧紧贴在身后人的胸膛上,能听到心跳声。
“容晨?”江之晏试探性喊一句。
“嗯。”
回应的是一声低低的嗯,听起来很沙哑是容晨吧。
应该是吧。
“我好冷啊,好奇怪啊。”江之晏看不到背后的人是谁,只能感受到腰间禁锢的手。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说道,“睡起来也觉得好难受,一点都不爽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近总觉得累,可能是太想你了。”江之晏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好累啊,现在睡醒我又困了,想睡大觉。”
“对不起。”
这一句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声音也有些不对劲不像容晨。但江之晏没有去计较,一边说眼睛慢慢闭上,又睡死过去。
再等江之晏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大亮。
“夫人,你醒了。”
刚睡醒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江之晏只听到容晨的声音,睡得僵硬的脖颈慢慢转头,眼前一片红雾看不到是谁。
“夫君,我面前红呼呼的看不见你。”一盏茶的功夫,面前血雾逐渐退散,看到容晨的脸。江之晏喜不自胜,“夫君!”
“为夫在。”容晨握住小夫人的手。刚纳入掌心就被这冷冰冰的不似正常人的温度冻得皱起眉头。
从前小夫人虽说手冷,但从不曾如此。
“手怎么这样冷。”
“不知道。”江之晏歪头,眼神都不想从夫君脸上挪开。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如今再见面都好像在梦中。
“夫君,这是不是梦啊。”到现在都难以置信,江之晏在思考,他真的再见到容晨了吗?好像是梦。
“为夫亲亲看,看是不是真的。”容晨低头含住小夫人的唇,厮磨啃咬。
嘴唇传来丝丝麻麻的触感,江之晏这才信他真的没有做梦。
“真的没有做梦啊。”江之晏摸着濡湿的嘴唇,喃喃自语道,“我们已经半年没有见面了,我真的好想你。”
“为夫也好想你啊。”容晨叹道,“为夫时时刻刻都在想,夫人身体如何,夫人可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言罢,容晨神情突然沉下来,说道,“为夫一看夫人就是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要罚。”
“我有的,我有按时吃饭。”但这话说的无比心虚,江之晏侧头眼神躲闪。又往被子里缩一缩,恨不得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容晨佯装愠怒,站起身说道,“为夫要去罚醒花!”
“不是不是!”江之晏拽住夫君的袖子,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好,我心里有事吃不下东西。”
“无事。”
容晨也不是真的怪罪,将小夫人扶着坐起来,温柔安抚道,“为夫就是气你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这才吓吓你。”
“有些药要空腹吃。”容晨侧头朝外喊,“醒花。”
“奴婢在!”
听到大人喊他,醒花赶紧将准备好的药端进来,掀开纱帐快步走进去。脚步虽快但端着的药却没有一点点的溢出。
“夫人!”
醒花走到床边,再看到如此憔悴的小夫人时眼眶不免一红。小夫人好像瘦了许多许多,而且脸色也憔悴得很。
“醒花。好久不见。”江之晏还能笑着和人打招呼。
想回答,但又不知怎么回答的醒花声线哽咽,微微低下头不敢叫小夫人看到自己这一副样子。
“你别哭我,我不是没事吗?对了,你没受伤吧。”江之晏还不曾见过醒花哭,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开始哭。
“夫人平安无事就好。奴婢没受伤。”醒花已经不在乎肋骨隐隐作痛,端着碗过去,“夫人要吃药。”
看到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江之晏的眉头先皱起来。
“一定要喝。”容晨接过药,小尝一口确定不会烫嘴,这才舀一勺递到小夫人跟前,“夫人喝药。”
久候在外的熄墨等不及,端着蜜饯就进来,“大人,奴才送蜜饯来了。”
也不知为何,在看到小夫人后,熄墨的眼眶也是一红。小夫人真的瘦了好多,人也憔悴不少。
小夫人真的受苦了。
江之晏偏头躲开勺子,指指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摇摇头道,“你还是直接拿一碗给我,喝下去就好了。”
“夫人变厉害了啊。”容晨轻笑,将碗递过去。
江之晏也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脸皱成一团。苦涩的药味顺着喉咙翻滚回舌尖。
“夫人。”熄墨赶紧端来蜜饯。
容晨捻一块小的,塞进小夫人嘴里。
嘴里有其他的味道,总算是将药味压下。江之晏像是历劫一样,松口气。眼皮子又开始打架,打个哈切,“夫君,我好像又困了。”
怎么睡都睡不够。
“夫人,您若是困了还是要等等的,等待会儿想吃点东西再休息,可好?”醒花算算。
自从小夫人回来后,陆陆续续睡了三日。这三日都是靠大人偶尔喂点粥食,若是再睡下去,都不知该怎么好。
“可是我不饿。”vb狗装你妈
江之晏摸摸肚子,说来也奇怪。睡醒之后并不觉得肚子饿,而且浑身发软无力。
“夫人。”容晨出声,将小夫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问道,“小夫人想知道为夫是怎么赢的吗?”
一听这个,江之晏马上强打起精神。他想知道夫君何等天降神兵,将羯蛮打得落花流水。
“想啊!”
“那为夫就给你讲讲。”容晨说罢,给醒花一个眼神。示意她马上下去准备一些补品膳食。
熄墨就在一旁候着。
“为夫刚到羯蛮时,那也是很累的。”说罢,容晨先叹气,握着小夫人的手按在左手臂上,叹道,“这里还受了伤。”
江之晏激动起来,“怎么受伤的!”
“是那一日我们被埋伏,在一处山谷。两边都是弓箭手,还好是大人武艺高强,这才能死里逃生。”熄墨一边附和。
那一次确实是中埋伏,但那是故意陷入埋伏的。
大人知道朝中有奸细,就故意陷入敌方埋伏。做出失踪的样子,让羯蛮放松警惕。
虽然损失不少人,但大人已经悄悄从另外一条路,带着两万轻骑,迂回杀入敌方腹地。
天降神兵,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主仆俩一唱一和,将事情说的跌宕起伏。让江之晏也跟着情绪起伏,到最后说到大胜时,才松口气。
“原来夫君那么厉害啊。”
“那是!”熄墨笑道,“大人可真真是大雍朝第一人,是战神。”
两人刚将事情说完,醒花便端来药膳。时间正好赶上,能吃完再休息。
“夫人,先吃东西吧。”
看到这一碗参汤,参汤里有撕成细细的鸡肉。江之晏微微往后躲。这东西看着就撑得慌,那药喝进去到现在都不觉得饿。
“一定要喝。”这一次容晨格外坚持。
“好吧!”
江之晏虽不高兴,但还是吃上几口。但也就吃几口而已,吃掉大半碗实在是撑得不行。推开夫君的手,摇摇头道,“我不行了,真的太撑了。”
“太撑的话,起来走走?”容晨不敢再为难,生怕小夫人吐出来。将碗递给熄墨,哄道,“可要陪着为夫去看看那兔子?”
一说起兔子,江之晏猛然想起来,“是啊,还有兔子!”哪怕身上再没力气,都想爬起来去看看。
“为夫陪你。”
可江之晏浑身没什么力气,顶多只能撑着身子坐起来。只是这一点点小动作,就累的气喘吁吁,虚弱得不行。
“夫人累了,为夫扶着你。”容晨强压下心里的酸楚,半抱起小夫人。示意醒花给小夫人披上外袍。
江之晏整个身子靠在容晨怀里,几乎是被半抱着往外走。那兔子就在院子里蹲着吃草,惬意得很。
“它还胖了。”江之晏头有些晕,靠在容晨肩膀上叹气,“我也好久都没见到兔子了。”
容晨将小夫人身前的碎发拨到后边,笑道,“兔子都胖了怎么不见夫人胖些。”看着消瘦的脸颊,心疼得很。
他未曾照顾好小夫人。
“你在我身边,我吃多些就会胖的。”江之晏回头,看着夫君一脸担忧。笑得越发甜,身子虽然难受,但好歹有容晨在身边。
“那为夫便日日陪着你,这样夫人会多吃些胖些。我们会一起做个慈祥的老头,你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