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睡吧。”
老妇人看着这个乖孩子,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富贵家里的孩子,但又是这样的美。
等两人走出去后,老爷子才敢问。
“咋样?”
“不怎么样,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老头子,这蛇毒也不知道清没清的完,唉。”老妇人心疼的叹气。
老爷子拍拍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抚道,“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不是,应该是男妻。”那样的打扮,肯定是富贵人家的男妻。老妇人叹气,“可能是因美貌被觊觎,招来横祸。”
这个老爷子倒是很赞同。他砍柴路过时,发现那个人躺在那里,还以为是天上落下的仙子。
在老妇人眼里,那样的美貌若自己无能力保护,也无人庇护,反而是祸事,叹道,“唉,是个倒霉孩子。”
“让他好好休息吧。”
“嗯。”
江之晏再睡一日起来,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不少。而且身体也有些力气,能下床走走。
等江之晏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是一件过于宽大的粗布麻衣。袖口紧窄,衣服也短,穿这样的衣服动作方便不少。
撑着从床上下来,小笨蛋一步步的挪到门口。一打开门,清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松香,一时间不知自己在哪里。
“你醒了?能下床了?”老妇人正做完午饭。沾水的手在腰间的围布上擦干,走过去笑道,“你还好吗?难受不。”
江之晏摇摇头,“今天起来好多了。”感念两位老人家的救命之恩,赶紧鞠躬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哎,谁没个难处。”老妇人把人引出到院子,笑道,“我家壮牛也是差不多你这个年纪。”
这时,一位老爷子佝偻着腰,担着两大捆柴火走进来。
江之晏马上站起来,起身想去帮忙。被人救下,又给饭吃。他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这些能搭把手的肯定要帮忙。
“哎哎哎,你蛇毒都还没解完,赶紧坐下吧。”老爷子放下柴火,揉揉酸软的腰看着面前这孩子,感慨道,“倒是真的有你那么好看的人呐。”
这身衣服是他儿子壮牛的,但穿在这孩子身上还是那么好看。虽然不合身,但确实就是好看。
“好了,可以吃饭了。”
吃了人家两顿饭,江之晏看两位似乎不像是坏人,就干脆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你是,你是宰辅夫人?!”
“哎哟,我的天爷啊。”
夫妇不曾想居然救下宰辅夫人,一时间都不知要继续说什么。慌忙起身,把自己身上略高的椅子让出来,“夫人还是你坐这里吧。”
“不是不是!”江之晏按住夫妇,他只是觉得不应该隐瞒救命恩人,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小笨蛋摇摇头道,“我就是想跟那么说这件事,没其他意思。”
“我们家壮牛,去年就去参军了,年头来信。说他被选中,去打羯蛮了。”说起自己儿子,老妇人思念无处安放,最后眼眶一红。
这思念,江之晏能感同身受,点头道,“我知道,我夫君也去打仗了。”
“唉,哪有不担心的。”说起儿子,老爷子起身走到门口坐下,掏出水烟抽起来。
“我那一日本来是去相国寺烧香烧经书给边疆战士和夫君祈福的。没想到回来时遇到刺客,我的婢女为了保护我也不知去哪里。我摔下马车后就顺着溪水往下走,一直到被你们救起。”
江之晏眼眶一红,那一段日子真难受。若不是好运遇到这对夫妇,只怕要在野外被野狗野狼分食。
他不知是谁要杀他,更担心醒花有没有事。
“唉。”老妇人满眼的心疼,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腿软脚软走不了路,过几日我休息一下身体好一点我还是要回去的。”江之晏不想离开容晨,“等我回去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老妇人叹道,“说什么报答。只希望我们儿子在外,也能遇到好心人这样帮他。”
“会的。”
等回去后,江之晏要好好报答两位。如果可以,再给他们的儿子叫壮牛的封赏,夫君一定会同意的。
救命之恩怎敢忘。
容府全体出动,就是为了找到小夫人。
小夫人失踪已经三日,若是再找不到那真的要一起陪葬。
醒花醒来后,不顾身上的伤就去求见小容大人。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明白,另外还将马车断裂的地点也说得很清楚。
她甚至想一起去外头寻。
“你的肋骨断了,秦太医说要好生休息。”坐在书案后的容名神色莫名,眼神冷得像是一块冰。
整张脸的表情也十分冷漠。他也是不高兴的。
这三日派出那么多人去找,几乎要将整个山头都翻过来。全都一无所获,除了找到那一间脱下的外衣外。
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容名现在很急,真的怕江之晏出事。而且父亲还有三日就要回来,届时他都不知该怎么对父亲交代。
“小容大人,让奴婢一起去寻吧。奴婢真的在府中静不下心。一想到小夫人会出事,奴婢的心针扎一样疼。”
若是可以,醒花宁愿是自己去受这些苦难。小夫人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进府之后还不曾受过委屈。
如今流落在外,生死不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可。”容名不能让醒花去寻,他要让醒花留在容府,届时应付父亲的盘问。
“我会派暗卫出去,你留着。”容名说罢,抬手示意醒花闭嘴,冷声道,“去休息,我会多派人手的。”
“可!”
最后醒花还是不敢违逆小容大人的话,听话的退下。但她还是有办法的,去寻回来的人,打听打听有没有小夫人的踪迹。
容府这件事闹得挺大,城中有人知道后居然自发的开始去外头寻找。
等容晨彻夜奔驰回来,一进城就察觉到城中的不妥之处。但他一心想见小夫人,倒是没怎么在意。
五人轻骑,除容晨外就是熄墨和三位高手,负责保护容晨的安全。
其他将领都留在边疆。
该怎么对待战俘,如何与楼兰和献国对接,邦交该如何处理,一应大小事宜他都有细细的给到章程。另外朝中也有文官赶过去协助。
安排得仔细,就是为了能无后顾之忧的见到夫人。
他的夫人,已快半年不见了。
日日夜夜的思念,叫容晨五脏六腑都疼。
只想快些见到,快些见到。
一路跑过来,容晨跑死了两匹马才能在五日内赶到京城。
“大人回来了!”
一个一个的往里传。
“大人回来了!”
容府大半的人都出去寻找小夫人,等大人回来时,起先两个守门的小厮发现。容府又乱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府中奴才的情绪和声音都不对,但容晨实在是无心与人多说,脚步不停地往河清海晏赶去,甚至不自觉用上轻功。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锦盒。
这是他轻装简从,带着两万骑兵偷袭羯蛮王庭,在可汗王的宝座上摘下来的。那个年轻桀骜的羯蛮可汗被他亲手斩杀。
血溅到这颗蓝宝石上,不过没关系。摘下来时容晨已经亲手洗干净,一丝血腥味都没留下。
小夫人肯定会很喜欢的。
“夫人!晏晏。”容晨脚步越来越快,嘴里也一直呢喃这个名字。
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夫人,他的晏晏。
“夫人!”
容晨太过欢喜,以至于他都没看到那些下人,欲拦又不敢拦的动作。
一个个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宰辅大人满心欢喜的冲向河清海晏。
但小夫人已经失踪近六天,音讯全无。
府中奴才,在看到大人从身前跑过时,慌忙跪伏于地。
这是容晨第一次如此慌张和欢喜。
长久不见的思念已将天底下最沉稳的人逼疯。
“夫人!”容晨跑进院子,但院中空无一人。倒也没多想,毕竟夫人向来不喜人靠近,没人也算不得什么。
等容晨跑进房中,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卧房。
容晨走进去,“夫人?”看到桌子上干干净净的,意识到不对劲。
但凡夫人在府中,这矮榻上的桌子不可能如此干净整洁。不是有笔墨就是有颜料。
“夫人呢?”
“夫人...”醒花也赶过来,扶着伤口再看见大人时,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大人,夫人,夫人不见了!”
醒花哽咽,一字一句从咽喉发出。可每一句都像是刀子,割得喉咙都是血。
她都不知自己怎么有勇气说出这话的,心竟比身上的伤口还疼。
容晨身形踉跄一下,微微往后倒退一小步。原本从容淡然的神色有一丝丝的错愕与慌张,又很快回神过来。
“不见了?”
“不见了。”醒花磕头,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清楚。
容晨越听眉头越皱,“你是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若是欲行不轨之人,那醒花早就死了。
“是。”
这件事容晨听得明白,黑眸森森,沉声道,“去叫容名过来!”
这是第一次,容晨在外人面前这样直呼儿子的姓名。
“父亲。”
从得知父亲回来后,容名也跟着赶过来。方才一直站在外边,听父亲和醒花说话。这件事闹得如此,他也没想过能瞒下。
以父亲的聪明才智根本瞒不了。
容晨随手将手上的盒子放到榻上的矮桌,转头看了眼进来的儿子,却对醒花吩咐道,“你,出去。”
“是。”醒花知道,自己不该待着。
其实醒花心中隐隐有所猜想,但这个想法太大逆不道,她只是稍微想一下便放弃,不敢再往这个猜想上放心思。
醒花起身离开后,关上门退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话,不该是她听的。
容晨背着手,左手捻着小夫人常用的那支狼毫笔。这支笔已经很干燥,想必小夫人已经许久不用。
容名也缄默,跪在地上挺直背。
他做出自然也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他预料的是江之晏已经被请到城外的庄子中。而他会跟父亲坦白。
可不曾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江之晏不见踪影,而他还是需要面对父亲的怒火。
容晨看着这个儿子,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从一开始出生,那个皱皱的小婴儿。是他亲自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从房中走出来,取名抚养。
这些年,容晨对这个儿子可谓是穷尽毕生心血。从小养起来,连字都是他一笔一划捉着手教出来的。
容名的剑术,甚至是是非观和手段,全都是容晨一点点潜移默化的去引导。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多年来悉心教导,真心疼爱处处维护。这是他亲生儿子,是他血脉的延续。
是他多年来最值得骄傲的人,他的亲生儿子。
整整一十八载。
“父亲。”最后还是容名忍不住先开口,父亲什么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再瞒着。
容晨:“送回来。”
送回来,父子还有的做。
很多事情他不是不知,只是又是装做不知比知要更好一些。尤其是对小夫人,若是小夫人知道此时,必定会惊恐。
他以为只要荀衢一死,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以为他教出的孩子,会克己守礼,会发乎情止乎礼。却忘记,他的孩子也是一个男子,遗传的占有欲如此强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父亲,他不在我这里。”容名抬起头与父亲对视,“真的不在。”
他相信父亲知道自己没有说谎,有些事情一个眼神就足够。
父子彼此之间的默契还是有的。
容晨看着儿子,许久许久之后才喃喃道。
“若你不是我亲生儿子,早在直书阁那一晚,为父便亲手杀了你。”
“父亲,他不在我手上。”
容晨垂眸,硬生生将狼毫笔掰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沉声道,“找,务必找回来!否则...”
“是。”就算父亲不说,容名也会尽力。
那样的人,只要离开容府就会成为被人觊觎垂涎的珍宝。
容名怎么舍得。
待房中只有一人时,容晨才显露脆弱的情绪。环顾周围,这里都是小夫人的影子气息,可人却不见。
“夫人。”容晨将掰断的狼毫笔按在心口,似乎这样才能离夫人近一些。
他鲜少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走到床边坐下。
“夫人。”大掌抚过锦被,触感细腻。
可这里已经没有小夫人的温度。
“你到底在哪里。”
容晨消沉不到一刻钟,猛地站起身。他要去找小夫人,在这里等着毫无用处,还不如去找人。
醒花一直跪在外头,大人不惩罚不代表她无罪。
她没有保护好小夫人,愧对大人的嘱托和交代。这几日,一想到小夫人醒花心里就跟被人揪着一样疼。
难以想象,小夫人在外头该怎么活?小夫人那么怕生人,那么胆小,那么单纯。
都怪她。
容晨快步走出门,看到跪在门口的醒花神色一沉。并不说什么,直接无视越过去。
“大人!”醒花跪着往前爬几步,拦住欲要离开的大人。她知道大人要去找小夫人,“大人,奴婢也想一起去。”
一直被小容大人关在府中,她真的待不住。
一想到小夫人在外受苦,生死不明,她的心就疼死。
容晨垂眸,看着脚边的婢子。突然抬脚一脚将人踹开,“等寻到小夫人,我再追究你失职之罪。”
“大人,奴婢之罪死不足惜。但求大人,求大人让奴婢出府去寻吧,大人!”醒花磕头,“奴婢愿意以死谢罪,但死之前请让奴婢一起出力找到小夫人,大人,奴婢真的愿意以死谢罪,大人!”
醒花一下下磕着头。
容晨甩袖,“若是要出去寻,便站起来。”
若是醒花死了,小夫人回来后不好交代。醒花不是普通的奴婢,她一直伺候在小夫人身边。
若非估计小夫人,醒花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谢罪。
大人愿意给这个机会,醒花慌忙站起来。
“谢大人!”醒花赶紧起身跟上去。
容晨带着醒花和熄墨,骑马赶到出事的地方。这是一片密林,正好是转角,这里马车会在这里断也不稀奇。
“大人。”醒花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自己晕倒的地方指着这里,“奴婢就是晕倒在此处,醒来后已然天黑,就赶回容府。”
容晨站定在醒花晕倒的地方,朝反方向看去。在这里摔下,马车绳子一断夫人势必会被甩到那边。
“去看看。”朝着一个方向去。
两人紧跟其后。
“醒花,你没事吧?”熄墨走近,低声问道。
闻言,醒花垂头不敢答应。她哪里还有脸说什么,将小夫人弄丢,能活到现在都是大人的恩泽。
熄墨叹气,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容晨顺着这个方向走进去,就看到被摔碎的马车车厢,碎木头一地。
“在此处。”容晨蹲下捡起一块碎木头,“这是容府马车的,夫人就是在此处摔下马车的。”
但夫人会往哪里走?
“大人,此处到处都是密林,再往前走根本寥无人烟。夫人可会往山下去?”熄墨望向幽深的不远处,小夫人大概是没这个胆子。
“不会。”
容晨站起身,将手上的木头丢掉。环顾四周后锁定一个方向,指着前方说到,“夫人必定是往里面去了。”
“为何?”
两人皆是不懂。
“山下有人,夫人那样的性子肯定是避着人走。后头还有追兵,夫人慌不择路之下一定只能往前走。”容晨算的没错。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容晨将夫人的性子拿捏得清清楚楚。
要让夫人去人多的地方,他自己就先腿软。密林虽说危险,但没人不是吗?
两人一听却觉得很有可能,连连点头。
跟着大人一起进密林去。
“大人,若是找到小夫人,奴婢死前能否再见小夫人一面?”醒花只想看一眼,确定小夫人无事。
容晨不答,继续探索往前走。
这几日江之晏一直在休息,身体好一些就惦记着夫君。他怕夫君找不到他会担心,会害怕。
“唉。”江之晏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揉揉已好转不少的脚踝。他在思考,若是这时候去的话,能不能安全到达。
“你在想啥哩?”老妇人舀了一葫芦瓢的热水出来,一出来就听到叹气声。
江之晏起身,接过老妇人手里的热水,帮忙灌进水壶里,叹道,“在想我夫君,我想见他。”
“你要是觉得好多了,现在走也没啥。等待会儿老头子砍完柴回来,让他把你送出去。旗山下去是乔家村,有一条官道,顺着官道走能到京城。”
老妇人帮忙将瓶塞塞好,解释道,“俺们要在这里等儿子回来,也不能送你到城门。”
“不用不用!”
两位老人救他,又是收留养伤。江之晏已经感激涕零,送去城门。两位老人家已经一把年纪,也经不起折腾。
“唉。”老妇人看了江之晏一眼,微不可闻的叹气。
江之晏:“那我明日,明日准备出发行不行?”
“都好。”
容晨一路往前走,却怎么都找不到踪迹。小夫人那一身衣裳,在这种地方走,不可能不留下踪迹的。
眼看天黑,这里也没办法再呆,容晨只能先停下。
“大人。”熄墨不知接下来要如何。
“今晚在外头住一晚,再继续往下走。”容晨环顾周围,每处长得都一样,现下也不知小夫人会去哪个方向。
只能一直往前走。
“是。”熄墨领命,马上转身去找柴火生火,再去猎几只野兔野鸡子过来当做晚餐。
几人也都是苦过来的,在外行军打仗什么恶劣的环境没经历过。
容晨坐在篝火前,摩挲手里的那个兔子样式的玉镇纸。这是小夫人最喜欢的一对镇纸,每每都会用到。
醒花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心里满是自责。
熄墨用粗一点的木柴捅着火堆,让火更旺一些。
一堆篝火,照亮三人的脸,每个人情绪不同,但都记挂同一个人。
只是那人却不知在何方。
容晨看着手里的玉镇纸,心里想的都是小夫人。若是他再谨慎一点,若是他将小夫人送到另外的庄子。
怪只怪自己。
醒花已经从一开始的担心到现在的惊恐,本来在想小夫人在外头该怎么办。但这密林之中,一到晚上黑漆漆的一片。
不仅如此,藏在深处还有狼嚎。小夫人手无缚鸡之力,该怎么在此处活下去。
小夫人会不会葬身狼腹。
醒花一想到这可能性,眼眶一红。
熄墨拨弄火堆,他不知发生什么。只知道小夫人不见,他们需要来找。但小夫人那么娇的一个人,怎么在荒郊野岭活下去?
“唉。”容晨又一次叹气,他从前不爱叹气的。
这一声叹,把其他两人的心也叹得揪起来。
连大人都叹气,那小夫人?
两人不敢再想,又将头埋得越低。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江之晏就起来。起身看到床边放着的他换下来却未曾动过的衣服,再看身上的衣服。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穿这一身短打赶路才比较方便,他想快点回到容府,见到夫君。
但这些发冠之类的还有些用。
等江之晏出来时,就看到老妇人已经将早上的馍馍蒸好。正要烧热水,赶紧过去搭把手,帮忙烧火。
“你是要走了吗?”老妇人搬来一个小马扎,坐到江之晏对面。
一旁洗脸的老爷子,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回头。
“对。”江之晏确定火已经烧旺后,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一个纯金打造的发冠,塞给老妇人解释道,“这东西你们拿着,要卖钱还是什么的都行。”
“那可使不得。”
老妇人一摸这东西就知道贵重得很,都是金子做的。不说这些宝石是不是真的,就单说这个金子就值钱。
老爷子走过来,赶紧将金发冠塞回江之晏的手里。吓得连连摆手说道,“俺们救你,也不是为了银钱。”
若是为了银钱,那老爷子也不会把人救回来,直接把东西拿走反而更好。
“是啊,俺们救你是想着,如果我儿子在战场上也遇到个好心人帮着他。唉。”老爷子叹气,“谁家都有个孩子不是,救了你也希望有人能救我们的儿子。”
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老夫妻救人了不是吗?
江之晏这一次语气坚决,把金发冠塞给老爷子,郑重道,“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有恩就得报,你们救了我不管怎么样......”
小笨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说两位,咬着下唇恳求道,“反正,反正我是想报答你们的,这东西你们留着。”
“还有这个。”江之晏又拿出一块玉佩,塞给老妇人手里,解释道,“如果你们儿子顺利回来,可以带他一起来容府,拿着玉佩过来。如果你们儿子...那你们也能拿着玉佩来,我,我给你们养老!”
刀剑无眼,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之晏是笃定容晨会同意的,只要把事情跟夫君说一说,夫君肯定是会同意的。
“不行!”
“可以的。”江之晏把手背在身后,摇摇头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不像夫君那么会说话,反正这东西你们要是不收的话,我心里肯定是会难受的。”
二老推脱不掉,也只能接下这东西。
江之晏把东西塞给他们之后,也收拾收拾打算下山回城里。
老妇人装上四五个馍馍,再灌好一壶热水。再给准备一些咸菜之类的东西,包成包袱准备好。
“谢谢你们。”江之晏背好包袱,将水壶别在腰间,准备好上路。盛着秋水的眸子看向两位,最后鞠躬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孩子。”
老妇人扒拉出一手的锅底灰,递给江之晏说道,“孩子,你这张脸谁见了都会动心,你得摸上这个,胳膊露出的地方都要擦上锅底灰,知道吗?”
江之晏摸了摸脸,用力点头。
哪怕他不喜欢这张脸,也知道这张脸实在是会惹麻烦。赶紧扒过灰,把整张脸都涂满,再把胳膊和手也都凃成黑色。
只露出一双盛着秋水的眸子,但这双眼睛也太惹眼。
“要不你还是那个布把头包起来吧。”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劲,老妇人还是担心,哪怕这双眼睛都会引人侧目。
美的太过也不是好事。
闻言,江之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思来想去的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要不我就一直低着头,怎么样?”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你就看路就好。”
“好。”
江之晏收拾好东西,跟着老爷子出门去。有一段下山的路他走不了,只能老爷子带着一起下去。
这段路就走一个时辰。其实旗山也高,山下就是一个小村落。因靠近京城,故而十分富庶。
老爷子亲自将人送出村口,指一条官道说道,“你一直跟着这条路走,一直走到底就能看到城门。”
江之晏抱紧怀中的包袱,看着望不到头的官道点头道,“我知道的,谢谢你。”
“你别走大路,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在草丛里,能看到路又别被人看到,知道吗?”老爷子又是不放心。
“嗯嗯。”江之晏又是乖乖点头。
“还有啊,若是饿了渴了停下来休息休息。你今日起得早,赶路也早。所以到傍晚的时候就能到城里。”说罢,老爷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铜钱,“这个你拿着。”
“我有吃的,不用钱。”江之晏忙将钱推回去。
这几日相处,他也知道老爷子卖一担柴只有三文钱,还要被旗山下那个地头蛇欺压,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这五纹钱是老爷子两日的工钱。他怎么能拿走。
“我从这里走傍晚就能到,到了之后我也不需要这些钱。您还是拿着吧。我住你们家那么多天,吃了不少东西也没干活,我不能再拿了。”
这钱说什么江之晏也不能收。
见这孩子不收,老爷子也没逼着。将钱踹回去,叹道,“那你快些去吧,别耽误时辰。”
“好。”江之晏点头,转身离开。
老爷子在原地看着,看着人一直消失不见才叹气转身离开。
江之晏藏在草丛里,走得累了才停下歇歇脚喝口水。
望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路,小笨蛋叹气。果然是寻夫路漫漫,希望这一路都无事发生。最好回去之后就能看到容晨。
而这头,容晨也是一大早就出发继续往前寻找。可一路上都没有找到踪迹。
“不应该的。”一直寻到下午,容晨站定在一处小溪边,看上游或者下游。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熄墨跟在后头。
三人寻了一天一夜,但还是没看到蛛丝马迹。
熄墨想:哪怕小夫人被狼吃了,也该有点血迹才是啊。
容晨不回答,又打量周围一眼摇摇头道,“下游去往什么地方?”按理说就应该在附近才是。
“不知。”
这里山路连绵,混淆视听,熄墨都不知这里是什么山什么地界。
“再找一会儿,若不行就回府叫人顺着溪水上下游走。”容晨心里有预感,小夫人或许来过此处。
两人向来心有灵犀。
容晨是想人多铺开找,总能寻到。
若只是失踪那就好,若是小夫人已经遇害...容晨攥紧手里的玉镇纸,一时间不知怎么接受这样的设想。
“是!”
江之晏很努力的往回走,但说来也奇怪,走没几步就觉得胸闷气短浑身发软,感觉不适就走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