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几个姨娘都不敢上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好东西从眼前掠过。
“父亲。”顾汝素站定在书案前,微微扬起下巴。
“素儿,你是我与萍兆唯一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嫁进容府。”那容府从不是表面看的那么风光富贵,那是虎狼窝,是毒蛇窟。
宰辅大人的手段,顾尚书见过无数次。若不是宰辅大人是真心为黎民百姓,他也不会继续做这个礼部尚书。
顾尚书叹道,“素儿,你母亲去世,我便只有你这一个嫡女。我不求你荣华富贵,为顾家去联姻,为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找个门当户对的嫁入当正妻。”
从头到尾,顾尚书都没想过要将女儿和儿子们当做增加顾家势力的工具,他爱书如痴,对这些权势也并不是多在意。
所以,在当初素儿绝食想叫他去容府提亲。他那一次想都不想就拒绝,宰辅大人是什么人?结果女儿死心眼去投湖。
那一次顾尚书就心疼,不曾想投湖被救回来的女儿,突然又要嫁给小容大人。
宰辅大人教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人?都是蛇鼠一窝罢了。
“父亲?”顾汝素皱眉,她不曾想过父亲居然会不愿意她嫁给容名。
委实可笑,她若是嫁给容名,那日后可是皇后!到时整个顾家,地位超然,哪里人敢得罪?
这个顾尚书居然不要?真是奇怪。
“那么多年,为父在官场上浸淫。看过太多太多,如今身居尚书已经是难得,为父只希望尔等平安便是了。”
要说上进心,在萍兆病逝后,顾尚书的上进心就没了。一开始他只是一个榜眼,是萍兆陪着他一步步走上这个位置。
后来萍兆去世,顾尚书也整日与古籍为伴。他是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不比其他六部重要。
而且,这也是萍兆去世前的嘱托。萍兆比他聪明,当初容晨夺权成功后她就按下野心,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礼部侍郎。
后来升迁为尚书。
萍兆去世前嘱托:容晨不比先帝,他独断专行又太聪明狠厉,不能忍受一个对权有觊觎的人身居高位,你只能以平常心对待官场,不争不抢做个纯臣,反而能保住顾家。
这一席话,顾尚书那么多年都记在心里,可偏偏女儿喜欢容家父子。
“素儿,你听为父一句劝吧!”
“父亲,现在不是我要如何,是容府下请柬赏赐我。而且今日宰辅夫人还主动召见我一人。”正是因为有这些,顾汝素才觉得自己坐稳男主正妻之位。
闻言,顾尚书颓然叹气。
“若你真的要嫁,便收着心做一个正妻,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汝素皱眉,没想到父亲居然会那么不愿。抿紧嘴角,“父亲,我嫁过去自然是好好做正妻,有什么?”
顾尚书见女儿心意已决,也知道素儿是个死心眼的。眉头微蹙,半晌后才叹气,将人赶走。
他突然有些无力:这些年的素儿,是不是教坏了?萍兆的嘱托,他或许真的守不住。
顾汝素没想到在容府受到赏赐,回来父亲不仅没有夸奖,居然还叫她别嫁进容府。
“真真是。”顾汝素甩袖,恼得一转头,下意识想要挠头,头顶上的堕马髻也微微散乱。
“小姐,您怎么了?”银杏看小姐似乎不高兴啊。但不是来的时候很欢喜啊。
怎么随大人去一趟书房回来,人又开始急躁。
“没什么。”顾汝素摆摆手,转身坐到铜镜前。
本来今日有好事发生,但被父亲那么一搅心情便坏了。
对着镜子里的脸,撑着下巴,死死盯着铜镜。又不知想到什么。想到宰辅夫人那张脸,又想起容晨。
容晨?原主留下的那一点隐秘的情又摇曳起来。
以前也有过,所以顾汝素有所察觉。但从未有一次那么强烈。
顾汝素突然抬手,恶狠狠拽起铜镜,将铜镜摔到地上。
铜镜结实,被愤恨的砸到地上居然只是凄惨的仓啷一声,并未碎裂。
“小姐!”银杏一脸莫名,慌忙跪下请罪。小姐怎么突然阴晴不定起来,可别连累她这个小婢子。
“出去!”顾汝素心里膈应得很,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宣泄不出来。
能猜到是原主的意识在作祟。
“你!”顾汝素捂住隐隐发疼的心口,跌坐回椅子上,咬着牙质问,“你到底意欲何为?你已经死了,死了!我是要当皇后的!”
“唔——”越是压制,越是痛苦。像是一根针扎进心口,爱而不得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从前怎么不会?难道是因为见过容晨,见过那位夫人?
见过那位夫人后,顾汝素也察觉到嫉妒的情绪蔓延。一边觉得这样的美人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
一边又恶毒的认为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顾汝素一开始并不妒忌,她喜欢的是容名,一直都是。但不知为何见过容晨后,心绪开始不受控制。
“你喜欢容晨?可笑,你比得上那位宰辅夫人吗?”顾汝素冷笑,一字字是她在说,一句句也是她在听。
刺得心头越发疼。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你以为你臭读几首诗几本书,满嘴之乎者也就能比得上那样绝无仅有的美貌?你要明白,才情是无双美貌上加持的光环,若是没有,也不影响他们赚钱。那些明星,一个个都是文盲,连美貌都没有,还不是靠着资本运营成为炙手可热的艺人。
你不过是在妒忌,在妒忌那张脸。你自己要发疯别拉上我一起!”
顾汝素抬手扫落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首饰盒子,一边又继续刺激原主的意识,“无美色之人,才会妒忌得到的这几时好。顾汝素,你若是好好待在我的身体里,我倒是可以让你偶尔见见容晨!”
听到这话,心口的痛意稍稍缓解。
而强行压制的顾汝素也脱力的跌坐到地上,趴在梳妆台。这个意识以后肯定会成为坏事的定时炸弹。
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原主的意识消灭。
“该死。”
夙愿不了,意识不离。
当初江之晏也是如此,被意识困住。后阴差阳错原主的遗愿被容晨完成。
而顾汝素原主的遗愿,是得到容晨啊。
“妈的。”顾汝素突然爆粗口。捂住心口越发疼。
“你TM再给我疼,我嫁给容名之后,说不定可以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和容晨在一起,但你如今一直妨碍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身体里的意识渐渐安定下来。
这也让顾汝素稍稍缓口气,抚着心口道,“我没什么道德观,容晨我也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你的。”
逐渐安抚住胸口的痛意,顾汝素眼神狠绝。
江之晏站在窗前,怀里抱着兔子仰头望月,眼神怔怔。
“夫人在想什么?”容晨从后边披上大氅,顺着目光看去。是夜空中一轮玉盘。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琼台镜,飞在青云端。”江之晏突然吟出这句诗,垂眸心里难过:好不容易遇到个一起来的人,居然不能相认。
“夫人?”
容晨讶异,夫人怎么突然吟出这首诗。
“这也是李白的,是不是很棒。”心思不宁的江之晏缓缓靠在夫君怀里,垂眸呢喃道,“居然不能再见面。”
听到这话,容晨自然知道小夫人在想什么。妒忌的情绪又抑制不住的翻滚。是因为那顾汝素和夫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能得小夫人半刻思念吗?
真该死的。
“夫人。”容晨颤着手,将小夫人紧紧圈住。他被满足的欲念,又开始叫嚣。如野兽一般想要冲破牢笼。
第一百零九章
若是平时,哪怕一件死物,一只兔子,一个火炉,容晨都会吃醋。何况此时夫人正在想着另一个女人。
他以为小夫人会一直心无旁骛的爱着他的。
会一直如此。
好想杀了顾汝素,杀了她!
“容晨,你怎么了?”江之晏察觉到抱着他的人浑身在发抖。赶紧拉过夫君的手揣进怀里,“你是不是很冷啊?”
“是啊,好冷啊。”容晨温润的笑容下藏着张牙舞爪的野兽。
“冷得为夫好难受。”
江之晏看夫君这副表情,还浑身颤抖。吓得不行,连忙将手上的兔子放下,转身抱住容晨轻声问道,“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他从未见过夫君如此,担心。
“为夫也不知啊。”
容晨把头埋进小夫人的发间,深嗅玫瑰油的香味,半晌后才问道,“夫人,你!”你怎可想其他人,怎么敢的!
“我在的。”江之晏抱着夫君,哪怕胸口被勒得窒息,都不敢反抗。他觉得容晨这样好奇怪啊,但却不害怕。
太久没吃醋的容晨一下收不住,等回神后发现小夫人正抱着自己哄。那点暴戾的心思压下,抬起小夫人的下巴亲啄嘴角。
“夫人,为夫好冷。”
“别怕,夫君我给你暖。”江之晏也察觉夫君好像好一点。捧起手搓着手哈气。像夫君从前那样反哺回去。
容晨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唉,还是冷。”
“那怎么样才能暖起来?”江之晏面露难色。
冷的滋味可不好受,跟针扎肉似的疼,扎得人脾气暴躁。他不希望夫君也受这样的苦,会心疼。
“那劳烦夫人帮为夫暖暖。”容晨低头擒住小夫人的桃花唇。
这样的暖法,江之晏只在一些书里见过。男女主两人因为冷,然后抱在一起。
虽然这个方法挺奇怪的,但确实有用。
江之晏双手撑着窗沿上,泛白的指尖扣着窗沿。细白单薄的胳臂既要承受上半身的重量,又要承受身后人的顶撞,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容晨~”
声音很轻,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只小奶猫在呜咽叫春。
“小夫人,我在。”容晨将撑着的小夫人抱起来。也知道这个姿势太过辛苦,抽出后将人转个身。
“小夫人。”将小夫人抱起来,腿圈住腰就这样进去,一步步的走动。容晨哑声轻唤,“小夫人,小夫人。这一次桂花味的香膏好不好闻?”
江之晏已经迷糊,痴痴的笑着回答,“好甜的。”
是好甜啊,鼻尖都是喜欢的桂花味还有容晨的味道,靡足的神情,随着一上一下的动作逐渐迷糊。
“小夫人,是为夫甜还是桂花甜?”容晨将小夫人抵在柱子上,依旧不肯放松力道,一点点逼着小夫人哭。
“夫君,夫君甜。”江之晏吐着粉嫩的舌尖,痴得像条小奶狗,想缓口气。
可不到片刻,舌尖又被人含住。略微挣扎一下,就随着容晨去。
每次被要狠了,江之晏都会露出这一副痴态。
容晨最喜欢这样,希望小夫人永远这样。
“小夫人,你以后只看着为夫好不好?你若是想着谁,为夫就把他做成人彘,塞进装满烈酒的大酒坛里。挖去双眼,勾去舌头。”
“在空荡荡的双眼里塞进鱼眼,用毒蛇做舌。”
“让这样的人出现在小夫人面前,小夫人还会念着她吗?”
“唔哈~~”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已经被快感搅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心思听容晨说什么。圈住腰的脚慢慢滑落,“容晨,轻些要死了,啊哈~”
容晨越发强势,一下下的顶着,“小夫人别怕,夫人别担心。”
也不知要怕什么,也不知要担心什么。
从柱子到矮榻,再到床上。
江之晏被翻来覆去的草的吐舌痴笑,暖和是暖和的。容晨果然没有骗人,真的是暖和的。
一直到后半夜,江之晏才模模糊糊的被清洗完睡下。
“夫人。”容晨掀起被角,自己钻进去抱紧小夫人。亲亲春潮未退的眉心,叹道,“夫人做梦要梦到为夫,知道吗?”
“嗯。”江之晏迷糊间听到这话,想回答:其实我每次都会梦到你的。
但实在是太困,闭着眼睛睡死过去。
容晨拍着小夫人的后背哄人睡着,附耳说着情话,“夫人,要梦见为夫。梦见为夫风光霁月,梦见为夫温润儒雅的样子。也要梦见为夫病态的爱,知道吗?”
“唔~”怀里的人什么都没听见,睡得太死。
而容名此时也不好受,他趁着夜色去赴约,却被引到一处密林。
在密林里兜兜转转好久,才找到约定好的位置。
一条清溪往上走,土地庙处。
引几分月色找到地方,容名裹紧身上的白色狐裘,左看右看。也不见人影,略微皱眉。
若是爽约,那可真的要教训一番。
“名儿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容名回头,看到双颊被冻得通红的荀衢,脸色越发冷。漠然问道,“荀叔何事?”
荀衢被冻得不行,他不知容名会晚那么久。手里的汤婆子已经冷却,忍着冷意。
“自是有事。”荀衢随手甩过去一个湛蓝色万字福锦囊。手动作勾起的风,让他不自觉打颤。
若不是掩人耳目,荀衢才不会在密林里碰头。这地方鸟不拉屎还特别冷。
最近容晨好像察觉出什么,太师府越来越不安生。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容晨太聪明,若是没察觉出什么,他才要担心此间有诈。
“这是何物?”容名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锦囊。略微皱眉,看着锦囊。
看了眼荀叔,最后双手扯开锦囊的松紧绳。从里面掏出一包药散,略微皱眉。
“这是何物?”
“这是能让人神智暂时不清之物。你只需要让容晨服下至少三次,他在那一月之中,便会昏沉乏力。”
荀衢说罢,吸吸鼻子。尽量平稳声音去解释,“你只需让容晨用三次,我只需要保证他这一月神智混沌即可。这样我才能趁虚而入,生米煮成熟饭。”
“我说过我不会对父亲下i药!”容名将药散装回锦囊,冷声拒绝。
他愿意相助,但不代表他想伤害父亲的身体。
“此物不会伤害你父亲的身体,只会让他意识混沌罢了。你别想太多,一旦不服用就如寻常一般。”
将准备好的说辞搬出,荀衢知道名儿不会乖乖听话,轻笑道,“那一日温泉,难道你不想日日如此吗?”
“我只需你将药下三次,迷惑容晨的意识,让我趁虚而入。我会自己想办法让他与我交合,你放心。”
容名攥紧锦囊,眉头紧蹙。半晌后才问道,“我怎知里面的药对我父亲无害?”
“你大可叫太医来看,你在官场自然也有信得过的你父亲之外的耳目。”荀衢不怕查,语气坦坦荡荡,冷笑道,“我也不会发疯的想嫁一个病秧子,或是守活寡。”
容名做出犹豫之态。
“你我皆是爱而不得之人,我成全你,你也成全我。”荀衢说完,露出凄然一笑,“你也知荀叔钦慕容晨多年,如今不过是想要得偿所愿罢了,这有什么错?”
声声泣血,仿佛真的能与容名感同身受。
最后,容名攥紧锦囊,“我会自己去查。”说罢,转身运轻功离开。
等人走之后,荀衢没有往日得逞时狐狸一般的笑容,有的只是落寞和孤寂。在清冷的月色之下,格外悲凉。
“唉。”
“主子。”心腹捧上一个还热乎的汤婆子,接过冷透的那一个退居身后。
“我与容晨是十五年前相识,那一年我是探花郎。他大胜归来,所有人都去城门楼迎。那一日的他,身着素衣怀里抱着五岁的名儿。与那些身着铠甲之人天差地别,但却又如此与众不同。
那时,我在想:这样温润的文官,怎么可能将羯蛮打得溃逃千里。”
巧合的是,父亲对容晨也极为赞赏。一来二去两人竟也相熟起来。
那时候,两人一起秉烛夜谈话天下,游行山水点江山。一起在贪官污吏的剑雨中滚过来。
后来父亲被先皇气死,荀衢发现容晨野心是那一夜。那一夜先皇驾崩,他雷霆之势闯入顾国公府,将一门一千多人屠杀。
那一夜京城腥风血雨,都说容大人在剿灭叛国逆贼。血流成河的京城,在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又恢复往昔的模样。
口口声声说绞杀逆贼,但逆贼不就是容晨自己吗?
那一晚后,两人又谈过一次。发现很多事情都开始偏离轨道,荀衢便离开。开始周游天下,又受命去查盐道贪腐之事。
“我很难过。”荀衢仰头望月,将眼眶湿意逼回去。声音却不自觉哽咽,“我曾慕恋容晨这没错,此时我也没多少兴奋反而难过。我将这样锦绣卓绝的知己毁掉。只怕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再出一个容晨。”
“他与我是知己,是昔日好友,更是钦佩的对象。”
荀衢垂眸看着手里的汤婆子,这样暖和但心却越来越冷,哽咽道,“我毁掉这样的人,会不会遭天谴?”
“可我也同样懂容晨,他也懂我。我们对权力对天下,对江山的渴望是一样的。”
“天下太平,但我要的是我给天下的太平。”
荀衢想到那一夜,容晨当上宰辅后,也是两人最后一次深谈。
容晨说:江山多娇,在我怀里的江山才是多娇的。河清海晏,需得是我守出来的。
那一席话,也在荀衢的心里种下野心。
“容晨常说,抢不过斗不过,技不如人那就认栽。我希望有一日他也能在我手上认栽。”
两人因才学惺惺相惜,但大丈夫志如鸿鹄。这点私情,在他登上高位时回想起来,只会唏嘘但不会后悔。
荀衢将刺骨的空气深深吸入肺中,人也稍稍清醒。
“回吧。”
“诺。”
容名深夜回去,看着药粉却不曾找人来鉴查。反而以身试药,自己先吃一次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用过一次,隔今日发现只是嗜睡并无不妥,这才放心下来。
后日就是元宵节,前几日容晨说让小夫人画个花灯的图样。到时候整个容府都会挂上那一个灯笼。
江之晏思索许久,才画出四个花样。都是凌霄花,但是各类的凌霄花。各种姿态,都是精心画的。
“夫君肯定会喜欢的。”画好之后,江之晏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书房见容晨。
那股子欢喜劲儿,把冷都压住。
可跑到书房门口,却被熄墨拦住。
“怎么了?”江之晏走上台阶,隔着门板看里头。大门紧闭,夫君平日里很少会如此关门的。
“小容大人来了。”熄墨下意识压低声音。回头看紧闭的门板。对着小夫人摇摇头道,“方才大人在里头大声得厉害。”
“父子吵架了?”江之晏心里一惊,两步想推开门。可等手按在门板上时又像是被烫到,一步步后退。
要是两人吵架的话,他也不会说话。若是进去,指不定会激化矛盾。
江之晏怕,怕帮不上容晨还添乱。
“夫人别担心。”熄墨也看出小夫人的顾忌,主动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夫人,安抚道,“也不是吵架,只是有些大声。”
“夫人莫要紧张,那小容大人是大人的儿子,怎么可能忤逆大人。”
“我,我知道。”江之晏攥紧衣角。
他对容名的恐惧随着剧情时间,一点点放大。等将来容名当皇帝,还会如同剧情说的那样,尊夫君为太上皇吗?
谁都不知男主是怎么想的。
江之晏:“他们在大声什么?”
“听到动静,奴才就该离得远远的,怎有胆子去听。”熄墨扶着小夫人下台阶,柔声道,“夫人别担心,夫妻尚有吵架拌嘴,何况是父子。”
“嗯。”
没多一会儿,容名出来,神色有些凝重。
出来时看到这人也在,微微蹙眉。冷漠的脸色越发沉,只是看一眼熄墨,视线落在扶着的手上,冷声道,“去叫秦太医来。”
“是。”熄墨不敢耽搁。
江之晏撩开衣袍,逃似的小跑进书房。
“夫君!”跑进去,往左边看。看夫君手上拿着一个锦囊,正要放进抽屉里。心里一惊,快步走上前,“夫君,你跟容名吵架了?”
“嗯?”闻言,容晨先是讶异,而后又问,“为何名儿要与为夫吵架?”
“方才在门口,熄墨说听到你们吵架。你们别吵架啊,这样不好的。”尤其那还是男主,要是惹怒男主,夫君你怎么办。
江之晏随手捞过桌子上的一本医术,心里着急,“你们就不能好好的吗?”
“政见不合自然该理论清楚,这并非吵架。”容晨将锦囊发放下,再关好抽屉。绕过书案握住小夫人的手,安抚道,“夫人莫怕,只是为夫方才有些大声。”
“你要是还是别对容名大声,大家好好过日子。”小笨蛋攥紧夫君的手叹道,“大家好好的不行吗?”
你要是得罪男主,让他不高兴,指不定以后要死掉。
“行啊,这些都是小事。”容晨安抚住小夫人,又看醒花在外头。朝醒花招招手,“何事?”
“大人,方才小夫人画好几个宫灯花样,想叫大人选。”醒花端着裹着锦缎花样呈上来。
连装裱都精心用上经折装。
“不错。”容晨拉开折子,里面是四只凌霄花图案的宫灯样式。画的是各种姿态,点点头道,“都画的极好,只是夫人怎么都是为夫喜欢的?”
“夫君喜欢的,我也是喜欢的。”画的时候没想太多,江之晏是想让容晨看着欢喜的。
“画的极好。”面露满意之色,容晨合上折子交给醒花,嘱咐道,“这四个花样都要,令再做些水仙花样的给名儿。河清海晏就用这些花样还有牡丹。”
嘱咐完,容晨还担心小夫人多想,解释道,“春日压轴花事登台,也该百花齐放才是,哪能凌霄花一枝独秀,你们都要好好的。”
“你说得对。”小笨蛋痴痴的笑。
容晨真的好好看啊,不愧是我画出来的。
一件事又轻飘飘揭过,小笨蛋又忘记自己方才担心的是什么。
江之晏还担心父子不和,可翌日两人又能一起用早膳。那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里暗暗松口气。
十四做好的宫灯已经挂上,挂不到的院子,就在两个屋顶上拉条细绳。将灯挂上去,正好坠下来。
三步一盏,好看极。
“元宵节那么多灯啊?”江之晏站在院中,单手托起一盏宫灯下的红色流苏。顺着绳子一直往外看,两边长串的灯笼,很有意境。
“是啊。”容晨从后揽住小夫人,解释道,“说是年兽每年都会下来为祸人间,后来有仙人教授百姓,除夕到初三都要打鞭炮放烟花,敲锣打鼓。用以吓走年兽。而到元宵,就要家家户户亮灯,用灯来驱散厄运。”
“倒是大差不差。”江之晏记得,原来世界也是这样的传说。
收回手仰头望月,江之晏有些迫不及待,“明日我们是不是能看到满城的花灯?如虹如流?”
“是,明日我们一起去看。正月十七就要上朝,到时只怕要忙几日。”容晨拉过小夫人的手按在脸上,又是冷冰冰的。
这些时日药膳好似都没有用。
“好耶!”
元宵灯会,果然是热闹非凡。这一日没有宵禁,所有人都能出来顽。
整个京城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江之晏也是早早就被带到京中最大的一个酒楼,就在四楼靠街的一间。打开四面的窗户,就能看到四方景色。
喧嚣声从地下传到楼上,江之晏可真是喜欢这样。不用见到人,但又好热闹。
有种世间繁华我也有份的参与感。
“夫君你看,他们手里有龙头灯笼,还有兔子灯笼。那边还有舞龙舞狮。”江之晏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贪恋一刻繁华。
容晨:“那边还有大花灯。”
“是莲花形状的。”
容名来晚一步,方才过来时人太多,被挤在一处等好久。路上又看到好看的兔子灯笼,他手痒就买一盏来,正打算送人。
看着手里的兔子花灯,容名撩开衣摆轻巧上楼。
“名儿!”
台阶才走两步,就被人唤住。
容名皱眉回头看,却发现是荀叔。欢喜之色在眉间散开,又恢复冷硬的眉眼。沉声道,“荀叔有何贵干?”
“方才看名儿遥遥而来,正想上前唤你。可看到名儿手上的兔子灯,眉间喜色还以为是弄错,只待走进再看,果然是你。”
荀衢打量名儿神色,最后以扇掩嘴轻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知荀叔何时,也能逢得一场喜事?”
“三日后。”容名攥紧手里的灯笼杆。一字字像是从嘴里蹦出来,冷得像冰,一块块砸到地上。
“那便好。”得到答案,荀衢十分满意。接过名儿手上的兔子花灯,似是警告又似是玩笑,轻声道,“这东西若是被容晨看到,会想很多。”
说罢,左手提着灯吗,右手摇扇,迈步离去。
“小容大人。”
一直躲在暗处的顾汝素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对着男主福了福身子,娇声道,“小容大人,荀大人怎么拿走你的花灯?”
“顾小姐?”此时的容名不怎么欢喜,看有人凑上来也不怎么想搭理。
“是。”顾汝素看向远去的背影,不知该怎么提醒男主:这荀衢是要害容家的,怎么能走的那么近。
“嗯。”
容名甩袖转身要上楼。
“小容大人!”顾汝素提起裙摆慌忙追上去,柔声道,“小容大人,要小心荀大人。”最后还是说出口。
这荀衢是容晨少年相识的好友,她若是直接说荀衢要对容家不利,只怕没人相信。所以顾汝素不敢贸然说出事情真相。
决定在男主面前加深印象,这样他以后发现荀衢的真面目,就会想起自己。这样两人就有可能再进一步。
这是顾汝素想到的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