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岳森更加难受了。
轻轻拍了拍岳森的后背,苏绒在感受到肩膀上突然出现的湿意后,声音小小:“哭了这回,以后就不能再哭了哦。”
跟哄小孩似的。
岳森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动作一僵,放开苏绒后立刻用手捂住下半张脸,毛头小子般的无措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没哭。”
听着岳森狡辩,苏绒忍住不笑,点点头,“好,你没哭。”
能怎么办呀?
只能这么哄着呗。
身为他的学长,苏绒在他的面前总是有所不同的,他会更主动地想要去照顾比他小上一点的岳森。
“你下巴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受伤了?”
岳森把下巴抬起来,上面那两三道血痕变得更加明显,伤口上的血迹应该刚凝结不久,看起来很新。
“我、我不小心刮到的。”
就在刚才,当他收到张竹平的信息后,立刻就爬起来想赶回学校。
思及自己那般不修边幅的模样,他又匆匆跑进浴室把自己好好冲洗了一番。
刮胡子的动作太急太快,一不小心就刮出了好几条血痕。
来不及收拾,随手一擦就赶紧往学校赶,生怕自己会跟苏绒错过。
“我们要不去一趟医务室?”
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的,而且这个地方还是人体最为脆弱的脖子,苏绒认为还是应该去医务室看看比较好。
主动搭上岳森的手臂,苏绒把教室门给打开了。
“我们走吧。”
“…好。”
所以说年纪小的有年纪小的好处,他不像那些有很多自己想法的成熟男人,他更多地是听从有经验的人的指引。
像现在这样,苏绒说要去医务室,岳森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非常听话。
“抬头。”
“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手里拿着棉签,苏绒沾上双氧水后小心翼翼地点涂到岳森的下巴上。
冰凉的双氧水刺激到伤口,岳森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下,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苏绒轻轻扶住。
在这一刻,他感觉不到双氧水对伤口的刺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脖子上那只软软小小的手上。
小男生的手真的很小很软,生嫩的指尖触碰着他的喉结,带来了一些痒意。
“怎么样,会疼吗?”
“不、不疼。”
怎么可能会疼,小男生每涂一下就会用嘴巴轻轻地往那里吹气,轻轻的,痒痒的,让人莫名觉得浑身滚烫,连气息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努力控制自己的气息,岳森眼眸下敛,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漂亮学长,目光流连在这张软白小脸上,移不开视线。
整张脸只有巴掌大小,眼睫纤长,大大的眼睛黑而圆,五官精致潋;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脸上的毛孔,皙白的皮肤看上去滑嫩嫩的,让人很想上手摸一摸。
他就这么乖乖巧巧地凑近身边,一脸认真地为他上药。
动作虽然有些不熟练的笨拙,但却是该死的吸引人。
而且凑得这么近,两人的气息好像都能交缠在一起,鼻腔里萦绕着小男生身上好闻的味道,上头,差点就要忍不住把人往怀里搂了。
学长的体型比他小那么多,不仅一手就能把人搂住,而且用力搂住后,对方还无法轻易离开。
不能乱想,不能乱想!!
强装镇定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岳森偏头轻咳一声,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干涩发哑。
“学长,好了吗?”
以为是岳森受不了双氧水的刺痛,苏绒一边嗯嗯地点头回应说快要好了,一边却又嘟着嘴巴往伤口上吹气。
简直不行了,为什么连吹吐出来的气都会这么香啊?
苏绒他好香,他真的好香,好想亲上一口,想知道嘴巴里面是不是也这么香。
应该是吧,应该连口水都是香的吧,而且嘴巴看起来就很好亲,又软又粉,那亲得用力一点会不会被吸红啊?
肯定会的,而且到时候不止嘴巴红红的,就连眼睛鼻尖都会变得红通通的,那双圆黑的眼睛又湿又红,眼睫上都会挂着泪珠珠吧。
“岳森、岳森?”
“你在想什么呀?”
轻轻推了推岳森的肩膀,苏绒好奇地取笑道:“你怎么在发呆呀?伤口已经给你贴上创口贴了。”
要说啊,苏绒对于男人的眼神还是不够敏感。
人家都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想这想那了,他竟还觉得对方只是在发呆,完全想不到自己已经在人家的脑袋里被摁着不知道亲了多少遍了。
“欸,回神啦。”
终于把男人的迷魂给叫了回来,苏绒转身把双氧水和剩余没开封的创口贴重新放回柜子里。
极其正常的穿搭,一件薄衬衫外套,一件黑色短袖,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这身普通的衣服竟也能把岳森看得一身火热。
目光沉沉地看着小男生蹲下的姿势,牛仔裤紧紧包裹住那勾人心弦的线条,他只觉得无比的口干舌燥。
这破医务室怎么连空调都没开?
怎么就这么热呢?!
难耐地扯着领口,岳森粗喘着气,眼神却一点儿都不舍得从苏绒的身体挪开半分。
但很快,这身沸腾的热血一下子就被一盘凉水给浇得透透的了。
“岳森,你今天要去上课吗?”
听见这话,岳森终于回到了现实。
“……”
“不上了,以后都不上了。”
眼里带着犹疑,苏绒没听明白。
‘以后都不上了’是什么意思?
“学长,我爸给我办了退学,他让我提前出国。”岳森低垂了头,摸着苏绒为他贴上的创口贴,声音干涩发哑:“他不同意我再留在国内。”
苏绒愣住了,他想了想,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呀?”
“.…..”
这个问题,岳森说不出口,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因为...
他的父亲发现他喜欢男人了。
等了半晌也没见岳森回话, 苏绒思索着道:“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他以为这个问题触及到对方的隐私了,顿时变得有些无措。
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岳森,苏绒皱着眉想了想, 扯开话题, “对了,你怎么弄得一身灰呀?是摔了一跤吗?”
话音落下, 岳森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低落了。
是, 他是摔了一跤。
随便在腰上绑了条薄床单,从三楼房间的窗户里翻出来,在快要下到一楼的时候床单被磨破了口, 一下子就摔到了草丛里。
来不及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他又偷偷摸上的后花园的围栏,头也不回地就往学校赶,只为了能见到苏绒。
这辈子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在电视剧里会被疯狂吐槽的情节竟然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听上去真的很无脑,但就是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要是早些时候有人跟他说, 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喜欢的人跳楼翻墙,他铁定嗤之以鼻并给那人狠狠一拳。
但现在呢, 他简直趋之若鹜。
他就是恋爱脑了。
别说是跳楼翻墙了,就是跳海也在所不惜。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当时为什么没能跟着跳下去?为什么没把苏绒抱得紧紧的?为什么没能把拦着他的人推开?
他后悔,他悔死了。每晚的梦境都是海上遇难的那一幕, 每当他准备跳下海时, 总会突然惊醒。
永远都无法成功, 像一个可怖的魔咒在不断循环。
老天爷在惩罚他。
苏绒不知道岳森在想什么, 但看着对方的模样,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怎么办?
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正当他陷入无措时, 这间医务室的小房间突然被人敲响。
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楚岚,苏绒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楚、楚岚哥?”
没有立刻说话,楚岚紧紧地看着这一脸意外的小男生,浅眸闪了闪。
“苏苏,你回来了。”
这是一句语气平缓的陈述句,但话里却藏着难以言语的惊喜和庆幸。
几乎是苏绒出事的当天,他就收到了小男生落海失踪的消息。
在班游中出现意外,这事放在学校的层面来说是非常严重的。
早早就跟负责苏绒他们班的导员取得联系,但得到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焦虑、心慌、无助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几乎想亲自寻找,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幸落海的人被找回的几率不到5%。
以为苏绒会就此消失,情绪沉寂了将近三周的时间后,意外得到了好消息。
“嗯嗯,我回来了。”
点点头,见楚岚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自己,苏绒只觉得怪怪的。
嘴巴张了张,他想说要不要先进来不要站在门口了,却发现楚岚的身后竟跟了一个人。
“苏绒。”
听着邢焱宸低沉的声音,苏绒跟男人的视线对上后,很快就移开了。
干嘛呀,干嘛这么凶的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大坏事一样……
“你来干嘛?”
他的语气也有些不好了,低着头,嘴巴扁了扁,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邢焱宸。
看着苏绒这番不待见他的模样,邢焱宸一下子就来气,太阳穴突突直跳,长手一伸,把挡在前面的楚岚给推开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不经意间从楚岚那里得到苏绒失踪的消息后,他就立刻派人出海寻找了。
但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后来在听到苏绒被找到后才歇了这份操心。
几番打听终于知道了苏绒住在哪间医院,正准备跟楚岚驱车前往去探望,却又收到消息说苏绒已经回学校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又往学校赶。
而现在呢,一回到学校就跟年纪小的学弟避开其他同学的耳目,单独待在关着门的医务室里。
这里连监控都没有,谁都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邢焱宸的视线扫向了屋内坐在病床上的岳森,忍不住说出一些酸不溜秋的话:“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跟小学弟待在一起。”
“来医务室为什么还要关门?”
“在做什么呢?”
瞧瞧这话,说得一句更比一句酸,像掺了十斤酸汁似的,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资格说这些。
古怪地看了一眼邢焱宸,苏绒抿了抿嘴,声音小小:“关你什么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就把邢焱宸堵得心里发疼。
对啊,管他什么事?
他又不是苏绒的谁?
他最没资格了。
心里堵着那口气怎么也发不出来,像生咽了块大石子一样,一张俊脸都快要被气红了。
这小男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气了?
明明在别人那里都乖巧得不行,就只对着他耍脾气。
苏绒可不知道邢焱宸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行了,他还在奇怪这两人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学长,怎么了?”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大手,看着门口这两个突然出现打扰他们的人,岳森眼里闪过不悦。
“额...”
不知怎么的,苏绒觉得现在的局面有些怪怪的。
他好像被夹在了中间,而这三个男人都在等着他说话。
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连话都不会讲了。
“欸,那边的,怎么都站在门口啊?”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走过来,视线在四人的脸上扫过,他认出了楚岚。
“楚教授,您怎么来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见有人出现,楚岚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容,“不是,我身体没问题,只是来看看学生而已。”
“哦,那就好。这是您的学生吗?他没事,就是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刮破了,伤口不大,涂点双氧水...”
趁着两人在对话,苏绒偷偷松了口气,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门口的方向移了几步,在即将走出门口时被人一把拉回。
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他的小动作嘛,这三个男人盯得那么紧,都恨不得把眼睛长在他的身上了,也就只有苏绒自己觉得没人察觉。
忍不住在心底轻笑一声,但手倒是半点没松,紧紧抓住小男生的手臂,邢焱宸低声道:“你要去哪里?”
甩不开,苏绒皱着小脸,“没去哪里...”
邢焱宸真的好奇怪啊。
明明自己的联姻对象就在身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抓着他,一点儿都不懂得避嫌。
楚岚也是奇怪,完全不制止邢焱宸的行为,难道他不会觉得不妥吗?
就算这两人之前说过要解除婚约,但这不是还没正式解除嘛。
那就是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关系。
看着自己的婚约对象这么拉扯着一个外人,真的不会有奇怪的感觉吗?
代入一下,要是他和许憬弈之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而许憬弈对那人又表现得过多的关注和在意的话,他肯定、肯定会超级难过的。
等等...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他和许憬弈的关系又不是联姻对象或情侣,为什么要代入这个身份啊?
完了完了,他也开始变得奇怪了。
“苏苏在想什么?”
温柔的声音把苏绒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愣愣地看着楚岚,这才发现校医已经离开,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局面。
“我在想、想上个厕所。”
看着小脸突然泛红的小男生,三个男人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像是触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快速别开了眼。
“学长,我陪你去。”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连忙摆手,苏绒往门口连退三步,匆匆扔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往厕所的方向跑去,只留下三个男人在原地干瞪眼。
就连空气都静止了,三人没有说话,互相又看了两眼后不约而同地别开眼。
等待良久,苏绒一直都没有回来。
三人发现问题了。
顺着苏绒的路径来到这层楼的厕所,看着里面三个空荡荡的隔间,他们森*晚*整*理明白小男生这是丢下他们三个私自跑掉了。
该死的!
已经跑走的苏绒才不管那三个人在想些什么。
自从今天回来后,他就觉得那三个人变成超级奇怪,简直可以用‘不正常’来形容了。
暂时不想跟他们牵扯上,苏绒在收到一条信息后当机立断地拐弯跑走了。
走出校门张望,看到一辆陌生的黑色车子朝自己开着双闪,他犹疑地走了过去。
轻轻敲响了被贴上黑膜的车窗,在看到车窗下降后露出来的熟悉脸庞时,苏绒知道自己没猜错。
“哥。”
“嗯。”温声应下,苏晏霖看着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小男生,他眉毛一挑,问:“还不上车?”
几乎是苏晏霖一声令下,苏绒立刻就依言打开了车门,听话地坐在了对方的旁边。
看着许久未见的堂哥,苏绒小声问:“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睨了偷看他的小男生一眼,苏晏霖跟司机说了声‘开车’后,就把车厢的挡板升起来了。
“小绒,我要问问你。”他看着苏绒,声音听上去凉凉的,“为什么发生海难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哥哥说?”
“要不是我打听到消息,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
“我、我没有...”
“没有?”顿了顿,苏晏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闪了闪,看似淡定的嗓音却有些后怕,“小绒,哥哥很担心你。”
天知道,当他知道苏绒发生海难后,他难以解释内心的恐惧和害怕;而当他知道许憬弈竟然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先一步去独自寻找苏绒时,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愤怒。
许憬弈应该要告诉他的!
苏绒是他的弟弟,要是早一些知道,他高低都要一起出海寻找。
空间不小的后车厢内十分安静,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脸肃寒的苏晏霖,苏绒终于忍不住问:“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医院。”
苏绒:......
啊,怎么又要去医院?
他明明才刚出院……
“哥...”
轻轻的叫唤终于让苏晏霖的视线从报告上移开,望着一脸不安的小男生,他缓缓说道:“体检结果无异常, 但是...”
他停顿了片刻, 眼底有些不悦:“你后腰上什么时候纹身了?”
早就知道苏晏霖会问起这个,苏绒老实交代:“就是在岛上的时候纹的, 额不对不对, 这不是纹身啦。”
他摆摆手解释道:“这是用草药研磨成的汁液,只是涂着好玩而已,慢慢会消掉的。”
“真的?”有些不相信地挑起眉, 苏晏霖长手一伸,直接拉开了苏绒的衣服。
微微收力,衣服紧贴在腰身上,勾勒出了好看的曲线。
两个小小的腰窝很是显眼,盈盈一握的小腰十分白皙,这片软白干净的皮肉上如今却多了一个浅绿色手指大小的图案。
微凉的指腹轻轻地在上面摩挲着, 引起小男生微微颤抖。
“哥,好痒…...”
连一点痒意都忍不住的小家伙, 为什么会答应在后腰上画上这么一个明显带着某种特征的图案?
抿唇思索着,苏晏霖的手被一只颤着的小手给握住了。
“哥,你别摸了。”
苏绒真的要受不了了,苏晏霖手的体温比一般人都要低, 冰冰凉的指腹游走在敏感的腰上, 让人浑身都打起了颤。
本来觉得这没什么,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 越摸越觉得后腰的那个地方在隐隐发烫,有些酸痒。
总之就是不舒服了。
见苏绒扁着嘴, 苏晏霖终于收回了继续查看的想法,他把苏绒的衣服放下,“真的会慢慢消掉?”
“会的,阿然是这样说的。”
苏绒点头肯定道,当时就是因为阿然这么说,他才会答应画着玩玩的。
“阿然是谁?”
“阿然就是当时救我的人,他会医术,很厉害的。”
“是吗?”听到这话,苏晏霖眼眸闪了闪,“想不到这么厉害的人竟然会选择待在孤岛上,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道谢一番才行。”
“我想应该不行。”苏绒摇摇头,“阿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就连我们走的时候,也是离开了那片海域后才打开的定位系统。”
“这么神秘啊。”
闻言,苏晏霖只是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倒没真正去深思这人的怪异之处。
“哥,既然现在检查完了,那咱们能去吃饭了吗?”苏绒摸着肚子,皱起小脸,“我饿了。”
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从上午七点半吃过早餐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他是真饿了,连肚子都扁了。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因为一直担忧着体检结果,苏晏霖倒是把中午饭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寻找餐厅时,苏晏霖忽然想起了上回跟苏绒吃饭时意外偶遇到的人。
这回他花了点心思,特地选了一个之前从未去过的餐厅。
但奇怪的是,他们又一次跟尉卿允碰上了。
这不免让苏晏霖开始思考,这真的是巧合吗?
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发现尉卿允看似一直在跟自己说话,但全程都有意无意地把视线落在苏绒的身上。
眼眸危险地眯起,护弟警报在脑袋里响起。
这男人的目标是苏绒。
得出这个结论,苏晏霖逐渐面露寒霜,看向尉卿允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挑剔和审判。
苏绒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三人中的主角,自尉卿允出现后,他就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全程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听着两人时不时的交谈声,苏绒没了一开始的惊讶的不安,整个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原先他还在担心尉卿允会不会当着苏晏霖的面提到自己,但后来他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尉卿允本身就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在苏晏霖的面前主动提及他呢?
甚至于那层协议关系,也会被瞒得死死的。
苏晏霖可是尉卿允的白月光啊,要是主动提及,那就相当于告诉苏晏霖自己找了个白月光替身,这男人才不会这么没脑子做出这种事呢。
越想越理解自己分析得有道理,苏绒暗暗点头,收回飘远的思绪,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饭。
注意力集中了,他就发现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在座的两人时不时就把目光投向他......
顿时,他把头低得更低了,企图把自己的存在感一降再降,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尉卿允的出现就是冲着苏绒来的,这么明显的表现也就只有苏绒一个人没看懂而已。
不动声色地又看了苏绒一眼,在看到这小男生夹了一筷子的西兰花后,终于没忍住出声了:“你不是不爱吃西兰花吗?”
这话一出,不仅苏绒错愣地抬头,就连一直在无声观察的苏晏霖也挑起了眉。
这句话听上去很亲昵,只有一起吃过饭的人才会知道吧。
“我、我这是给我哥夹的。”
还是不敢抬头,盯着两人的目光,苏绒夹着西兰花的手都在颤抖,筷子上那块西兰花颤颤巍巍地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谢谢小绒。”
含笑地谢过,说话间苏晏霖不经意地睨了尉卿允一眼。
没有错过对方投来的眼神,尉卿允眉眼间泛着冷意,觉得苏晏霖那轻轻勾起的嘴角有些刺眼。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觉得苏晏霖这个人跟他记忆里的人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的苏晏霖为人虽然冷淡疏离,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那么现在的他则变得更加冷面冷心,相处时总觉得有一层薄纱挡在其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内心。
随着时间流逝,苏晏霖变得越来越陌生,但尉卿允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苏晏霖。
应该说,苏晏霖本身就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人。
只不过一直活在记忆里的他给苏晏霖加了一层滤镜罢了。
而现在,这层被特地赋予的滤镜被他亲手移除了。
在他认识苏绒后,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那个一直记存在心里的小男孩,不知从何时起竟跟苏绒越来越贴近。甚至有些时候,他觉得小男孩长大后就是苏绒的样子。
当第一次意识到这点,他已然经历了一段自我否定和怀疑。
但看着这两年多来所画的画,他又不敢确定了......
真的认错人了吗?
但当年的他可是跟苏晏霖确认过的。
在他被歹徒绑架的时间段里,苏晏霖确实出现在那个不知名的乡间,也听他说过自己的爷爷曾经在河边救下了一个少年。
也就是因为得知了此事,他才会觉得苏晏霖就是当时自己睁眼后看到的像天使一样的漂亮男生。
一直以来,他都自信地认为自己不会认错人。
但现在,他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尤其是知道苏晏霖和苏绒是堂兄弟的关系后,他更加怀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认错人了。
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其实是年纪更小一些的苏绒。
菲薄的唇抿紧,尉卿允把思绪收回,看向低着头乖乖吃饭的苏绒,他突然开口:“苏绒,你有去过泞延县吗?”
这话一出,坐在对面的两人表情一顿。
与苏晏霖探究眯起的眼神不同,苏绒歪着脑袋,努力地回想着这听上去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
“我,不记得了。”苏绒摇摇头,不确定地道:“应该没有吧。”
听见苏绒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尉卿允眼眸下敛,语气里多了一层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失落,“是吗。”
但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苏晏霖蓦地回想起当年尉卿允转学初见自己时的一幕,同样也问了他这个问题。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捕捉到了......
苏晏霖眼眸眯起,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手势。
现在想想,好像就是从他回答对方说‘去过’之后,尉卿允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明明是不熟的两人,但对方却主动向他靠近,主动跟他拉近关系。
他一度感觉到困扰,但念在老师介绍尉卿允时曾说过对方在不久前遭受过绑架落水,他才没有再拒绝尉卿允的靠近,只把对方当作想结交新朋友罢了。
这一切奇怪的行为背后,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尉卿允所提到过的‘泞延县’。
在‘泞延县’里发生了什么,他能想到的就是爷爷和苏绒去河边钓鱼时不经意救下了一个落水的少年。
但那时候他因为不喜室外活动,留在屋内看书,没能看到救人的一幕,也不清楚被救下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按照这么推断的话,那个落水的少年,有很大几率就是尉卿允。
而他主动靠近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年少时的自己与苏绒长得有几分相近,对方认错人了。
似乎已经把真相洞察清楚,苏晏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但在看到尉卿允看向苏绒的眼神时,很快又不悦地收起了嘴角。
虽然尉卿允的眼神十分隐晦,但他还是看得清楚——尉卿允对自己的弟弟有一份不能言说的心思。
是一份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喜爱之意。
但这又如何,他才不会主动为其说明错认的真相。
能把救命恩人认错这么多年的男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他看不上尉卿允,自然也不希望这人跟自己的宝贝弟弟沾边。
这男人,不配。
吃完饭,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苏晏霖下午还有其他安排,他把苏绒送回学校后就直接回了公司,而尉卿允则在饭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 苏绒一直在回想着刚才尉卿允所表现出的怪异地方。
自从问过他那个问题后, 尉卿允就陷入了沉默,就连苏晏霖主动说话也没有接话, 一直沉浸在某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