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指腹取下乳白色的膏药,许憬弈细细地往那些淤痕上搽,一丝不苟,连淤痕的边沿都没有放过,尽心尽力地把膏药覆盖在伤痕了。
“好、好了,已经可以了…..”
细细软软的小声音终于从紧咬着下唇的嘴里溢出,感受着对方的指腹游走,略微粗糙的触感让苏绒整张脸都变得红通通的。
指腹又一次擦过,可是那里根本就没有瘀伤呀。
想要出声喊停止,但看着许憬弈一脸的认真,苏绒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每一道瘀伤都被细心的涂抹过,乳白色的膏药在温热的体温下化成了透明的粘状液体,胸口的位置几乎都被抹上了药,低头看去好像泛着一片水光。
昨晚上迷迷糊糊间,他就感觉到对方帮他搽过一次药了。
仅仅只是搽药的动作就花上了不少时间,膏药会抹上很多,会把衣服弄脏。
他想说不用抹这么多膏药的,但许憬弈却说多抹一点能好得快些。
确实,苏绒必须要承认许憬弈是对的。
短短几天,瘀伤已经减少了大半,这全靠着是许憬弈一天两次细心搽药的努力。
可这搽药的过程却让苏绒十分羞耻。
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但真的让人很是羞赧。
眼睛闪躲不敢看对方搽药的手指动作,假装不甚在意地看向紧关着的房门,但苏绒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又一次擦过,小男生那白皙纤弱的身板往里弓了弓,小腹不自然地收缩两下。
“憬、憬弈哥...”
细如蚊子的声音让许憬弈抬起头,表情自然地看向满脸红晕的小家伙,他问:“小绒,怎么了?”
他问得相当自然。
“够了,不用再搽了...”
嗯,确实是不用再搽了。再搽下去,许憬弈自己也要受不了了。
面前的小男生对他来说就是一块软糯糯的奶糕,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味,不断地蛊惑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些。
他的小竹马真的乖得一塌糊涂。
只说了一句要搽药了,就自己乖乖地把衣服拉起,小手紧张地颤着,在发现自己抓不紧衣服后,竟用下巴把衣服抵住,睁着一双水润润的漂亮眼睛,红着脸小声地说自己准备好了。
这谁能扛住?
像勾人的妖精,但偏偏这个妖精还一脸的单纯无辜,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番模样到底有多让人垂涎。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许憬弈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指腹终于离开了那身敏感的白皙皮肉。
他抽出两张纸巾把指腹上残留的透明膏药擦掉。
黑眸下敛,不经意扫过那殷红且斑驳的痕迹,大手拉过苏绒的衣服,把那弄得敏感水光的一处牢牢地遮挡住。
“今晚睡觉前再搽一遍。”
刚松一口气的苏绒在听到这话后表情一紧,藏在被子下的小手握紧了床单。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敢抬头。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
“阿弈,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门外是乔霄的声音,许憬弈朝门口的方向应了声后,对苏绒说道:“那我先走了,大概傍晚的时候回来。”
“要是无聊的话就去找索伽然,但是不能.…..”
“我知道,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打断许憬弈的话,苏绒连忙催促道:“乔霄哥在等着你呢,你先去吧。”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知道许憬弈不放心,苏绒补上了这句。
“嗯。”摸了摸苏绒的脑袋,许憬弈再交代了两句话后才转身离开了。
拍拍自己那发烫的脸,直到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后苏绒才走出房间去找索伽然。
探了个脑袋进药房,他看到索伽然坐在一张桌子面前。
“阿然,你在干什么呀?”
见索伽然的面前摆放了一堆药草,苏绒又问道:“这是今天要用到的草药吗?”
“是的。”见苏绒走近,在嗅到苏绒身上那股药箱味后,索伽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刚搽过药?”
一提这事,苏绒又忍不住脸红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坐到了索伽然的身边。
十分不自然地把搽药的话题扯开了,“他们已经走了。”
了然地点了点头,索伽然继续着手里的活儿,淡声说道:“他们大概傍晚才会回来,中午我们就简单煮点面吃,怎么样?”
“好呀。”对此没有意见,苏绒撑着下巴问:“阿然,你知道他们今天去的是哪里吗?”
“他们去找食物了,顺便帮我找一味药。”
“找药?”
“嗯,我最近在研究一剂新药剂,缺了最关键的一味草药。”
苏绒表示明白地点头,没有多问。
自从自己被救下后,他就知道索伽然是一名药师了,而且还是一名很厉害的药师。这些天相处下来,对方也总是对着一堆草药在研究。
把桌上的草药分配好,索伽然喊上苏绒跟他一块去了煎药屋。
递给苏绒一小块蜜饯,索伽然在配好的草药研磨后倒进了药盅里,轻声道:“麻烦小绒帮我看着火候。”
“没问题~”
看着对方又拿了一篮子的草药进来,苏绒忍不住问道:“阿然,你这是在煎什么药呀?”
“只是增强免疫力的药,喝了对身体好。”抬头看向苏绒,索伽然笑着问:“小绒要尝尝吗?”
用力地摇头,苏绒皱着脸表示自己真的喝不了中药。
被苏绒的表情给逗笑,索伽然顺手又递了一块蜜饯给苏绒,跟喂小孩似的。
含着嘴里的蜜饯,苏绒不知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阿然,你跟乔霄哥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岛上呀?”
“因为这里很安静。”头也没抬继续手里的动作,索伽然回答着:“这里虽然是个荒岛,但却有不少珍稀的草药…...”
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苏绒嗯嗯两声表示明白,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
正看着面前的火苗发呆,他突然听到索伽然问:“小绒,你和许憬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根本不希望思考,苏绒想都没想地回答。
“只是竹马吗?”
“只是竹马呀。”
说完苏绒还肯定地点头,一心一意地蹲在火炉旁往里面添些木材,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索伽然眼眸一暗,看他的眼神别有意味。
喃喃道:“原来还没开窍…...”
“你说什么?”
“没什么...”收回视线,索伽然看向窗外,声音淡淡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帮我找到那剂药?”
“肯定可以的!”
这天, 直到很晚,那两人都还没回来。
从白天等到黑夜,看着这黑蒙蒙的一片天, 苏绒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夜间岛上的温度比白天要低很多, 就算站在火堆旁,还是会感觉到冷风刺骨。
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双腿有些发麻, 单薄的身躯止不住得发颤,但苏绒却不想回到温暖的屋内。
他想去找人,但他也深知夜间海岛的危险有多高。
除了他们现在所在的空地, 放眼望去四周是漆黑一片的丛林。
带着寒意的海风把高树吹得沙沙作响,不时还有鸟类发出低低渗人的鸣叫声。
漆黑的丛林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仿佛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瞬间吞噬。
无助、恐慌、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但一想到许憬弈此刻就身处在这片可怖的丛林中,或许下一秒对方就会出现, 苏绒又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经过火堆时, 脚步蓦然停下。
他想起早上许憬弈离开前的叮嘱,自己曾答应过对方的事。
保证不会到处乱跑,在这里等对方回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他不是要到处乱跑, 他是要去找人……
“小绒。”
火堆燃烧的啪啦啪啦声盖住了身后人的脚步声。
还没回头, 肩膀上就披上了一件长衣, 浑身发冷的身体瞬间被暖意包裹起来, 挡住了呼呼刺骨的海风。
“别站在这里了,先进屋吧。”
耳边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嗓音, 索伽然的语气平缓:“刚好没多久的身体可不能再生病了。”
“可是,阿然……”
“别担心,他们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索伽然同样看向前方这片漆黑的丛林,盯着深处,浅色的眸子闪了闪,“他们可能是有事被耽误了,我们再等一等。”
“好……”
这一等,就是第二天了。
揉着眼睛从桌上伏起身,苏绒看着窗外已经渐亮的天,恍惚间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夜。
而现在,许憬弈他们还没回来。
快速地洗漱完,揉着枕得发麻的手臂,苏绒想要去找索伽然商量一下怎么办,却发现对方不在屋内。
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了,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他感到茫然和不安。
人去哪里了?
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索伽然是去森*晚*整*理找人了吗?
眼睛莫名红了,鼻子一酸,苏绒的情绪变得失落,同时又忍不住责怪自己。
真的有这么困吗?
为什么就睡着了呢?
他也想去找人.…..
“小绒,你醒了?”
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身就见索伽然拿着一碟手工包子站在门口处。
见屋内的小男生表情落寞的红了眼睛,他意识到了什么,把碟子放到桌上,轻声道:“先过来吃早饭吧。”
“好…...”
看着苏绒闷闷低头咬着包子,索伽然思索了下,道:“待会儿我们去找他们吧。”
“昨晚不去是因为夜里太危险了。盲目冲进丛林可能会适得其反,深夜的丛林是很恐怖的。”
“我知道的。”苏绒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怨自己昨晚为什么会睡着。
明明许憬弈和乔霄还下落不明,他竟然还心安理得地睡着...实在是......
“昨晚给你喝的汤里,我加了一些养心安神的药材进去,喝完后会比较犯困。”见苏绒愣怔地看着自己,索伽然轻声解释:“你昨晚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担心会影响到刚好的身体。”
“对不起,事先没有跟你说一声。”
“没、没关系。”摆摆手,苏绒没想到自己睡着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喝了药。
见索伽然如此解释,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也是为了他好才会这样做的。
“那我们快点把早饭吃了吧,然后去找他们。”
“嗯,好。”
见苏绒的情绪好了不少,索伽然眼眸下敛,喝了一口清茶。
他昨晚确实是给苏绒的汤里加了些养心安神的中药,但除此之外他还多加了一株促睡眠的草药,喝下去很快就会入睡。
昨晚苏绒的情绪实在很糟糕,他担心苏绒会一时冲动进丛林,所以才会加了犯困的药材。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苏绒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了好转。
“我们要怎么去找他们?”
跟着索伽然走进丛林,苏绒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许憬弈他们的方位,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我有办法。”
低声说着,索伽然仔细观察着前方的那片灌木林,终于在某处草堆里发现了一丝异样。
“阿霄每次出门都会留下一些记号,这是他跟我的约定,就是以防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拍了拍苏绒的肩膀,索伽然:“跟我来吧。”
索伽然所说的记号其实是一些淡紫色的粉末,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据说这粉末带有驱赶昆虫的效果。
但因为粉末的颜色很浅很浅,夜间确实无法看清。
紧跟在索伽然的身侧,苏绒的情绪随着越深入丛林,变得越加紧张。
这片看上去一片安好的丛林确实存在了诸多隐藏的危险,盘旋缠绕的带刺藤蔓、有毒的植物和不平整的沼泽,以及随时会出现的可怕毒蛇.…..
这时候,苏绒才意识到,原来这片岛屿并不是安全的。
“小心!”
拉着索伽然躲开了头顶上那盘旋得像藤蔓的青蛇,苏绒只觉得四周都充满了危机,“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摇摇头,索伽然:“我只注意看记号了,没发现有蛇,幸好有你在。”
越往里走,那紫色的记号就变得越浅,索伽然只能一心一意地寻找记号,自然无法顾及到四周的危险。
“没事就好,那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好。”
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的体力都有些虚脱了。
在一处相对安全的溪流边休息,苏绒蹲在旁边洗了一把脸。
上午的温度虽然不高,但为了防范丛林间的昆虫,两人的脸上都围上了一条薄纱,一张白皙的脸都快要被捂红了。
“呼...”洗了脸后感觉好多了,苏绒正准备问问索伽然要不要也洗个脸,却发现对方身后的灌木丛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
有东西在那里!
苏绒的身体瞬间僵住,他想开口叫索伽然,但张口时竟发现自己难以正常地发出声音,嗓子干涩得厉害。
“阿、阿然...”他咽了咽嗓子,压低声音,看向索伽然的眼睛很着急,“你身后有、有...你快点、快点走开...”
见索伽然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苏绒着急地朝对方招手,深深的寒意瞬间涌上了脊柱。
后面那簇灌木丛的动静更大了,来不及思考,苏绒三两步跑到索伽然身边,用力地把人拉开。
“阿然,后面,很危险!”
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苏绒颤颤巍巍地拉着索伽然往后跑,却在看到灌木丛里出现的人时顿住了。
乔、乔霄哥?
“阿然?还有小绒,你们怎么在这里?”
从灌木丛里走出的乔霄脸上有几道细小划伤的痕迹,他左边的脚似乎也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看到乔霄这副模样,索伽然和苏绒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特别是苏绒,他朝乔霄的身后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
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苏绒白着脸,往前走了几步。
“乔霄哥,我哥在哪里?他、他还好吗?”
看向苏绒,乔霄的表情变得严肃,他声音有些干哑,“他现在...你们跟我来吧,边走边说。”
闻言,苏绒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用力抓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们昨天本来很顺利的,那味药材也顺利采到了,但我们回来时却遇到了意外…...”
采到索伽然想要的药材,乔霄心情很好地走到了前面,迫不及待地想要找索伽然邀功。
但因为太得意忘形,忘了这丛林中四处都遍布着危险。
前方的树荫堆叠的大树上盘旋着一条鲜艳的小蛇,它宛如狩猎者般地等待着浑然不知的两人走到它的下方,殷红的长蛇迫不及待地伸出发出‘嘶嘶’的声音。
虽然不是一击命中,但被阻挠了一次后,那条小蛇还是成功地咬上了一口,咬得还是阻挠自己的人。
抓住这条红白相间的鲜艳小蛇的六寸,许憬弈的脸色在被咬了一口后变得不好,唇部开始泛白。
把蛇投进了乔霄的黑色布袋,许憬弈用力地按压住被咬了一口的手臂,往后踉跄了两步,倚靠在大树下。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蹲在许憬弈的身旁,乔霄快速地从包里拿出绷带,在伤口旁靠近心脏位置的手臂上紧紧绑住,按着伤口把毒液吸出来。
急救处理过后,许憬弈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但由于手头上没有对应的抗蛇毒血清,他现在的情况仍然很危险。
被蛇咬伤后严禁走路或跑步,深知这点的两人明白现在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回去了。
“昨晚上这附近下了一场雨,担心有别的状况出现,所以只能等到今早再行动了。”乔霄带着两人往一处洞穴走去,“你们先去看他的情况,我回去找血清。”
“是什么蛇?”
“奶蛇,它很好认。”
“嗯,我去看看情况。”
低声说着,索伽然注意到身旁白着一张脸的小男生格外沉默,他拍了拍苏绒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苏绒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许憬弈,心里的巨石被高高悬起。
他怕,他很怕。
他怕许憬弈会出事。
看到许憬弈的时候, 苏绒根本分不清对方是死是活。
宽大的后背依靠在离洞口的不远处,男人眼眸紧闭,脸色比往常要苍白血多, 没有唇色, 一动不动的像没有了呼吸。
双脚好似被砸下了千斤重,苏绒愣愣地站在洞口, 手脚冰冷。
直到索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才有了动作。
脚步慌乱地跑过去,不顾脚下泥泞直接蹲跪在男人的身旁,脸色苍白地看着许憬弈, 想伸手触碰却不敢。
白皙的手颤颤地悬在半空,指尖在发抖。
“小绒,你先别碰他。”索伽然淡声道,他同样蹲在了许憬弈的面前,“我检查一下。”
就算索伽然不说,苏绒也不会直接去触碰许憬弈的。在这样的情况下, 还是先让懂医术的人来查看最为妥当。
默默点头没有出声,苏绒紧张地看着索伽然朝许憬弈伸出手, 连大气都不敢喘。
眼见那只修长但消瘦的手即将碰到许憬弈,下一秒,以为陷入昏迷的男人却蓦地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双眸摒出了一丝寒光,警惕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对方。
像是受了伤的猛兽, 虽在闭目养伤, 但与生俱来对危险的警惕心却从未放松下来;就算负伤了, 也能做出最后的抵抗。
其实这时的许憬弈已经无法分清面前的是人还是动物了。
虽然当时的蛇毒被尽数吸出, 但残留的毒液还是影响到了神经。
他只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乔霄。
垂在一边的大手用力收紧,手心握着一把用以防身的小刀。
“憬弈哥!”
轻软悦耳的声音透过浑浊的神经传进大脑, 许憬弈动作一顿,视线僵硬地移到了苏绒的身上。
在触及那白着小脸的男生时,他瞳孔收缩,没有血色的干燥唇瓣动了动。
凭着心底的潜意识,许憬弈低声叫着苏绒的名字:
“小、小绒...”
听声音就知道许憬弈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么虚弱了,缓慢移动的瞳孔、没有血色的脸庞以及没多少温度的身体,这种种的迹象都在表明许憬弈现在的情况非常严峻。
“许先生,我是索伽然。”
“这是保命丸,你先吃下去,阿霄很快就能把血清带回来了。”说着,索伽然本想直接把药丸放进许憬弈的嘴里,但对方却没有开口的迹象。
“小绒,你喂他吃。”
接过药,苏绒还未说话,许憬弈就自觉微张着嘴,黑眸一动不动地看向苏绒,等待着。
配合着温水咽下药丸,许憬弈努力地抬起手,主动抓住了小男生发凉的手。
声音干涩又粗粝,他不禁感叹:“小绒,我还、咳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许憬弈会这样说,苏绒当下就红了眼睛,紧紧地咬住下唇才能把眼泪忍住。
现在这种时候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
紧紧地靠在许憬弈的身旁,就算被石子磨破了膝盖也没有皱一下眉,小男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哭出声,假装坚强地鼓励着对方,“憬弈哥,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许憬弈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苏绒只一声声地重复着,发凉发颤的小手回握着对方,不愿再次放开。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苏绒的接受程度,他根本承受不了许憬弈会出现任何问题。
跟他一样,许憬弈同样担心苏绒会受到任何危险。
“小绒,不要待、待在这里,这里很危、危险…...”
“走吧。”
说着让苏绒赶紧走,但抓着苏绒的大手却怎么也无法放开,手心贴着手心,十指相连;眼睛死死地黏在苏绒身上,就好像多看一眼,就减少一眼似的。
“阿、阿然,憬弈哥他怎么…...”
“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
看着已经闭上眼眸的许憬弈,索伽然解释道:“他估计一晚上都没休息过,一直保持着清醒。”
“中了蛇毒不能随意走动,现在我们先等阿霄回来,等注射完血清后再回去。”
“好...”
看着苏绒满脸紧张担心许憬弈的小模样,索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浅色的眸子闪了闪,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憬弈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别担心。”
倚靠在床头,许憬弈咽下嘴里的白粥,看着捧着碗坐在床边的小男生,温柔地问道:“小绒是不是被吓到了?”
虽然他的声音仍有些虚弱,但逐渐在恢复。
“是吓到了。”苏绒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又舀了一小勺粥到许憬弈的嘴边,“最后一口了,张嘴。”
依言地张开嘴,许憬弈含住了木勺,在对方准备移走时把木勺咬住了。
深眸直勾勾地看着愣住的小男生,菲薄的唇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自从醒过来后,苏绒接连几天都在细心照顾着他,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分开过。
白天的时间就不多说了,小男生时时刻刻都在陪在左右,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晚上,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还能要求小家伙陪在身侧,拥着一起入眠。
软软绵绵的小身体就躺在自己的怀里,搂住他的腰,低头就是苏绒身上自带的软软香气,让人如梦如醉。
极度享受现在这段亲密的、独属于两人的时光,许憬弈甚至希望这段时光能够不断延续下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
距离他醒过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了,除了手脚还有些许发麻,各方面都恢复得不错。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在这个岛上待了快两周了,再不回去,就该乱套了。
“憬弈哥,我把东西拿出去,等会儿就回来。”
“好的。”
看着苏绒把碗筷收拾后并关上房门离开,许憬弈眼眸合上,闭目养神,房内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突然,‘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
在看到进来的人后,许憬弈眼里有些意外,俊气的眉微微一挑。
“你怎么来了?”
“来检查你的情况。”
淡淡地回应着,索伽然进房后,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注意到索伽然关门的动作,许憬弈眼眸一沉,眉头不动声色地皱起。
之前索伽然也会像现在这样过来检查他的情况,但都是在苏绒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而且每次都不会关门。
而这一次,索伽然过来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他检查。
“有什么事吗?”
闻言,索伽然顿了顿,在距离许憬弈有三步之远时停下了脚步。
看着许憬弈那双漆黑镇定的眸子,索伽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低声道:“你很聪明,不过我只是来检查而已。”
“是吗?”
许憬弈的眼里带着犹疑,锐利的眸子一寸寸地扫过索伽然的脸庞,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表情变化。
与那双浅眸对视,眸子淡然一片,看不出其他的别有深意。
片刻后,他沉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与平日一样,索伽然走近床边,眼眸下敛检查着许憬弈的身体状况,时不时询问一两个简单的问题。
“今天的手脚还会发麻吗?”
“有一点,比昨天好多了。”
“今天有感到心慌胸闷吗?”
“昨晚睡前有些胸闷,今天倒是没有了。”
索伽族的医术名不虚传,当许憬弈苏醒过来后,他就明白索伽族的盛名并不是道听途说的。
他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对蛇类感兴趣,专门查阅了大量有关的书籍,对一些常见的蛇类有一定了解,也知道一些被蛇咬后的救急措施。
凭借这点,他成功熬过了这一劫。但他深知,自己能顺利活下来,并不只是靠这点点的救急知识。
乔霄给他及时送来了血清,而索伽然给了他几颗药丸。在他看来,那几颗药丸功不可没。
“你的药很不错,应该很珍贵吧。”
“还行吧。但药不过就是药,都是用来救人的,何来谈得上珍贵不珍贵?而且...”
索伽然放下了检查的手,浅眸暗了暗,“你救下了阿霄,我必要把你救回来。”
说话间,索伽然从怀里拿出了两个深紫色的香囊,手腕上佩戴着的银制饰品随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这里面加了有助安神的草药,你一个,小绒一个。”
低声谢过这两个香囊,许憬弈查看着上面绣着的图案,认出香囊上是两只样式精致的鸳鸟。其中一只体型稍大,两只鸳鸟作出依偎的姿态。
摩挲着鸳鸟的大手一顿,许憬弈还没抬头,就听到索伽然说:“从古至今,鸳鸯总是两两相称,若出现违反世俗的现象,总是避免不了族群的驱赶。”
“倘若其中一只并不是同族鸳鸟,那必将会被驱赶。”
见许憬弈看向自己,索伽然眸色暗了暗,继续说道:“幸好,被驱赶的并不是独自离开,它的身边始终伴着那只鸳鸟。后来,相伴多年的它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安静的世外桃源,可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听上去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轻声点评,许憬弈隐隐意识到索伽然所说的两只鸳鸟,大概率指的是他自己和乔霄。
“嗯,听上去是很好,但也不是一帆风顺。”两手背过身,索伽然缓步走到了房内的圆桌旁,倒了一杯水。
喝下一口水,他继续说:“为了避免出现其他麻烦,其中一只鸳鸟花了些心思,用最彻底的方式把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化。”
“变得简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