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饭后, 对方才像是回过神似的放下餐具,结完账后就行色匆匆地提出离开。
上次三人偶遇,尉卿允留到了最后一刻才离去, 而这回却完全不一样。
对方的异样表现不止他发现了,就连苏晏霖也看到了不对劲,但苏晏霖对此只是淡笑不语,好像早已察觉到出现异样的原因,但看破不说破。
回学校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苏晏霖一嘴,但是却没有得到答复, 只说让他不要太在意尉卿允。
苏绒其实也没有很在意,他就是觉得有些古怪而已。
算了, 不想了。
摇摇头,苏绒穿过前面的花坛,很快就走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一进门他就看到江前正坐在床边, 抬眼, 无声地看着他。
这一刻, 苏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有段时间没见过江前了。
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见江前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苏绒有些不自在,“你、你回来啦?”
“嗯。”
见对方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苏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明明之前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江前还陪他逛了福利院,但这将近一个月没见后,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疏离的陌生感。
苏绒被江前的目光看得手脚无措。
背过身,低着头坐在桌子前,但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简直如坐针毡。
实在受不了了,苏绒站起身,转身想去厕所,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跟对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对视着,正当苏绒尴尬得不行时,江前先开口。
他问:“你要去哪里?”
“我、我想去厕所。”
话音落下,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见江前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苏绒顶着对方的视线,动作僵硬地走进阳台,闭着眼拐进了厕所。
哪知道睁眼一看竟走进了浴室。
想要退出去已经迟了。
一转身,只见江前正站在他的身后。
被对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苏绒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江前却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
直到后背贴上了发凉的瓷砖墙面,他抬手挡在身前作出推搡的动作。
两人现在的距离十分近,而江前还把两手撑在了苏绒的两侧,身形纤瘦的小男生完全被困在对方的怀里。
差距明显的身高差导致苏绒只到江前肩膀的位置,他要仰着头才能跟对方对视。
“江学长...”
完全不知道江前为什么会做出这番怪异举动,苏绒愣了一瞬才低声阻止道,“太、太近了。”
他双手已经抵在了对方的胸膛上,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江前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节奏以及温热的体温。
被困住后,那明显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苏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跟江前有这么明显的差异。
撑在身侧的手臂看起来十分强壮,极优的肌肉线条告诉着小男生面前的男人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整个抓起来,他在对方面前没有一丝抵抗的可能性。
这要他怎么抵抗嘛,他连推都推不开。
这男人浑身的肌肉紧绷着,那胸肌像石头那样硬,用力打下去可能疼的还是他。
对自我认知十分清晰的苏绒没有盲目地动手,他以为自己是哪个地方惹到对方了,说话时声音软了些,示弱:“我们要不、要不出去再说话?”
他们现在实在有些奇怪,这一刻苏绒在庆幸自己进的是浴室,而不是厕所,不然就更加奇怪了。
“学长,有话好好说...”
苏绒是真的怕对方一拳下来打在他的身上,因为江前现在的表情十分严肃,那双黑眸明明暗暗的,难以看懂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江前现在好像无法正常沟通似的,苏绒已经接连说了几句话了,但他却一直没有回应。
不说话,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让苏绒更加心惊胆颤。
他已经在认真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惹到对方了。
但是不应该啊!
他不仅快一个月都没见过江前了,而且今天还是他重返学校的第一天。
“苏绒。”
终于,在小男生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时,江前终于出声了。
黑眸直勾勾地看着怀里一脸迷茫的苏绒,视线在这张软嫩的脸上转了一圈,他哑声问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自从在福利院相遇后,他就没再见过苏绒了。
那天他特地很早就回了宿舍,但是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苏绒回来。想给苏绒发信息询问,却在信息发出去的前一刻胆怯了。
他似乎没有立场去问对方去了哪里。
后来他被父亲叫回家,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掉,回来后却一直都没能等到苏绒。
最后实在没忍住,他给苏绒发信息了。
从一开始的两天一条到后来的一天好几条,可苏绒一直都没有给他回复。
终于,他慌张了。
他去问了宿管,去问了苏绒的辅导员,但都得不到一个确切的回答,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含糊不清。
最后,他是在苏绒的一个同班同学的嘴里得知苏绒出了意外。
一行五人一起出海,遇上海难,只有苏绒一人没能找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全身冰冷,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他才刚确认苏绒就是当年在福利院迷路的小孩,才刚确认苏绒竟是当年给福利院捐款的好心人,他有很多话想要跟苏绒讲,但现在却没有机会了。
苏绒不见了。
他失踪了。
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苏绒被找回来的消息。
一直在学校苦苦等待着小男生归来,但一连好几天过去了,连苏绒的身影都没能看到。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
两手按在苏绒的肩膀上,手心的温热体温让江前明白苏绒真的回来了,他活生生地回来了。
“我、我没去哪里呀...”
江前手劲的力度有些大,苏绒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他不再推开了,“我前段时间都待在医院。”
见江前脸色一变,苏绒赶紧补上了一句,“我没有受伤,我只是在接受检查,额,就是体检而已啦。”
“我之前出了一点儿小意外,所以才...”
“小意外?”
苏绒的话被打断了,只见江前的脸色发沉,声音嘶哑:“海难也算是一点儿小意外吗?”
这明明就是一场十分严重的意外灾难,但在苏绒的嘴里却成了一件极小的意外。
为什么苏绒不直接跟他说?
为什么要把大事化小?
闻言,苏绒顿了顿,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知道这事:“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你担心。”
海难这事听上去确实很吓人,能获救也算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很想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他觉得简单解释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说这么多。
但其实他会这么说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因为在他看来,他跟江前的关系并没有很熟。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一瞬间,江前终于意识到自己跟苏绒之间确实隔了一层纱,他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苏绒不愿意跟他分享。
亦或者说,苏绒面对他没有分享欲。
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室友了,就在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比一般人要来得亲密时,现实却打了他一巴掌。
或许对苏绒来说,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室友罢了。
脚步后退了两步,江前表情僵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变得暗淡无光,似乎被打击到了。
“我没有生气。”他说,“我只是......”
他只是希望苏绒能够跟他分享事情而已,别只把他当作是普通的朋友。
但这句话,江前说不出口。
他天生的性格不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
深深地看了苏绒一眼,江前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却没有再出声。
看着突然转身离去的江前,苏绒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觉得江前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但他完全不知道对方生气的点在哪里,他无法猜透江前的心思。
从浴室里出来,苏绒没有看到江前的身影,而对方常戴在头上的深蓝色帽子也不见了。
是出门了吗?
苏绒心头一动,转身又进了阳台,趴在护栏上。
果然,他看到底下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出宿舍楼,对方的头上戴着的正是那顶深蓝色帽子。
江前的奇怪表现不禁让苏绒有些上心。
他想着等对方今晚回来后,好好聊一聊。
可是等到晚上十点多了,江前还是没有回宿舍,苏绒拿出手机,想着要不给对方打个电话问问吧。
毕竟下午江前离开的事情,他看得出江前的情绪并不好。
这么想着,苏绒直接就点开了跟江前的微信对话框,询问的话已经编辑好即将发出了,这时手机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着这个来电显示,苏绒不禁一愣。
电话铃声一直响了很久,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直到电话被接起的前一刻还在等待着接听。
手机贴在耳朵旁,苏绒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说话的人并不是手机机主本人,而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苏先生吗?”
“你的朋友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他吗?他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
按照手机上发来的地址, 苏绒打车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就听到整条街上都响彻了各类不同的音乐,接近晚上十一点的时间,街上还有不少人, 成群结伴地说说笑笑准备换场。
拉了拉身上的外套, 苏绒对这个地方感到很不自在。
他很少去酒吧,不知道原来这个时间点酒吧街上竟然还这么热闹, 他像个慌张无措的误入者, 鼓起勇气来到了地址上的酒吧门口。
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苏绒老实地跟在后面排队,轮到他的时候, 却被人拦下了,“身份证麻烦出示一下。”
慌张地把身份证掏出来,见对方的视线在身份证和他的身上来回扫视,苏绒有些不安。
“竟然成年了?”
那人的声音被后面的音乐声盖住了,苏绒一时之间没有听清,他啊了一声, 本想问一句,没想到身份证被塞回到自己手上。
“进去吧, 卡座低消三千,吧台低消五百,散客没低消。”
这话说得太快太含糊了,苏绒没怎么听仔细就被后面人推推搡搡地推进了酒吧, 一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震得耳朵发疼。
酒吧内的光线很暗, 时不时有几道红的蓝的光打过来, 有些晃眼睛。
不适地眯着眼, 苏绒终于找到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嘴巴有些笨地叙述着自己是来找人的。
“哦!我知道你说谁了, 麻烦跟我来。”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人在听到苏绒的描述后,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低声引领着小男生来到酒吧二楼。
二楼与一楼差别很大,这里没有舞池也没有DJ,有的只是几间安静的包厢,门口都站了穿着黑衣的高大保安,表情严肃。
看着领他来的人跟保安熟络地打了个招呼后,就敲响了包厢的门。
片刻,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接他的人来了?”
“是的,老板。”
开门的人身形高大,暗红色的衬衫领口半打开,露出里面结实的麦色肌肉,充满力量线条的手臂被衬衫紧紧包裹住,一眼看过去特别健壮。
他的脸长得也很有攻击性,下颌线锋利,五官立体,眼神十分锐利,但说话的声音却跟他整个人有些反差。
单听声音,会让人以为是一个特别斯文的男人。
苏绒认出了这道声音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他愣愣地看着对方,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你就是苏绒?”
“我是。”
闫铭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小男生,视线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圈,身体往旁边侧了侧,“那你进来吧。”
对方的身体挡住了视线,苏绒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心里斟酌了下,在看到闫鸣挑眉的动作后很快就走进了包厢。
包厢里只放着声音很小的音乐,桌上的酒瓶子有不少,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刺鼻的酒气。
不由地捂住鼻子,苏绒扫了一圈,终于在最边上的沙发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尉卿允的身上还穿着中午那套西装,但这身西装现在却因为趴着的姿势变得皱皱巴巴的了。一向被严谨地扣起来的领口也被打开,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
看着闭着眼的尉卿允,苏绒的脚步顿了下,然后又缓缓走了过去。
一蹲下就听到了对方的嘴里喃喃着什么,迟疑地把耳朵凑过去,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听到了吧,我没骗你哦。”
闫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这小子一晚上都在叫着你的名字,跟唤老婆似的...”
见苏绒的表情僵了下,闫鸣挠了挠头:“哎,我就这么随口一嘴,别当真别当真。”
接着他语音一转,继续说道:“他从下午就跑来这里喝了,一句话不说就在那闷头喝,我都担心他会喝出事来。”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见对方问自己,苏绒有些无措。
他被叫来就已经很蒙了,他怎么会知道尉卿允为什么会独自跑来喝酒买醉啊?
在他看来,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他来接人。
听见苏绒的回答闫鸣眼眸暗了暗,好像突然想起还没向对方介绍自己,他轻咳一声:“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鸣,是这小子的发小。”
“我、我是...”
“我知道你,你叫苏绒嘛,这货在我这里念念叨叨了大半天了。”摆摆手打断了苏绒的话,闫鸣看着这小男生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目光又再次落在了这张软嫩的小脸上。
他喃喃地道:“长得很真像...”
这小男生跟尉卿允从小一直画着的小男孩起码有七分相像。
要是当年救下自己的人长了这么一张漂亮得像天使一样的脸蛋,他也会念念不忘这么久吧。
闫鸣喃喃的一句话被苏绒听到了,他眼眸下敛,两侧下垂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长得像......”
他说长得像,是跟谁长得像,跟苏晏霖吗?
抿了抿下唇,苏绒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有些事情是无法否认的。
被人当作替身什么的,真的让人很不高兴。
“是啊,你们长得可像了。”闫鸣点头,“你有看过吗?这小子画的画,你简直就是那小男孩的长大版。”
什么画?什么长大版?
这人在说什么?
苏绒听糊涂了,他以为对方说的是苏晏霖,但是l为什么又跟尉卿允的画扯上关系?
“我有看过。”
苏绒想起那次不小心看到的画册上的小男孩,当时还被突然出现的尉卿允给吓了一跳。
“闫先生,那画上的小男孩是...”
衣角突然被一把抓住,苏绒一个不留神被人往下一扯,下一秒肩膀上就多了两条结实的手臂,身子被紧紧箍住。
搂着自己的男人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嘴里在低声喃喃着他的名字。
苏绒被尉卿允的动作吓得呆住了。
这个男人不是不能跟人碰触吗?
那为什么会搂着他啊?!
难道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才会变得无所谓吗…?
“啧啧啧。”看到这一幕,闫鸣忍不住出声:“刚才就是摔地上也不让我扶一下,现在倒好,好好的趴在那儿,硬是要扒着你不放。”
“你这小子到底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闫鸣都快被尉卿允给气笑了,刚才他可是好心去扶人,不仅没有一句谢谢,而且还被甩了一拳。
摸着自己的下颌,他现在还觉得有些吃疼。
“尉、尉先生,你醒醒。”
苏绒没怎么听清闫鸣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都跑到了尉卿允的身上。
这男人不仅搂着他,而且还要在他耳边说话,湿湿热热带着酒气的气息打在耳际,配合着包厢内的强力冷气,苏绒都打了好几个冷颤了。
“你、你先放手好不好?”
知道现在是无法跟醉鬼讲道理的,苏绒只能先哄着人。
软声软气地跟尉卿允商量能不能先把他放开,但是对方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而且搂抱得更紧了。
这是苏绒第一次跟尉卿允如此亲密地接触,他顿时无措起来,颤着手想要把人推开,但他却完全抵不住对方的力度。
像个可怜的洋娃娃一样被壮实的大熊抱住似的。
想起这包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苏绒想让闫鸣帮忙把人拉开,转头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整个包厢里只剩下他和尉卿允两个人。
“别、别走...水,都是水....森*晚*整*理..”
“苏绒,你别走......”
苏绒推搡的动作停下了,他的手被紧紧抓住,力度大得让他皱眉。
尉卿允在说什么?
他现在直接被人扑倒在地上,看着尉卿允那双神志不清的眼眸,苏绒努力地把手挣脱出来,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
但他的力度无法与之抗衡。
完全推不开,苏绒认命了。
反正尉卿允也就是抱着他而已,别的倒是什么事都没做,等一等吧,等尉卿允的酒意散去一些后,他自然就会被放开的。
怀里的小家伙终于没再乱动了,尉卿允眼眸里藏在酒意下的清醒顿时一凝,他继续收紧双臂的力度。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的,但好像从苏绒进来后的那刻起,他脑袋就变得混沌了。
凭借着本能,他伸手拉住了苏绒,顺从内心把人紧紧地搂紧到怀里。
这一刻,所谓的‘不能随便触碰人’的规矩瞬间瓦解,他只想把人抱得更紧一些。
凑近,萦绕在鼻腔里的是小男生身上好闻的味道。
怀里的人似乎没有重量,轻飘飘的,身子软软的,摸到哪里都是软绵绵的。
他不想放开,不想放开。
这是他的天使,怀里的小家伙是他记念了多年的天使,是把他拯救出可怖地狱的天使。
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苏绒才是当年救下自己的小男孩。
难怪、难怪只有在面对苏绒的时候,他才能把记忆中的小男孩画出来,因为苏绒就是小男孩本人。
他真是个蠢人,竟然错把人当作替身。
“苏绒,你让我抱一下。”
听着尉卿允咬字清晰地说出这句话,苏绒愣了下,小声地迟疑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觉得尉卿允把他错认成苏晏霖了。
心里有些不开心,苏绒小脸一皱,趁着对方愣神的时候,他终于挣脱了对方的桎梏,疯狂摆手重复道:“你认错人了......”
他真的不想做别人的替身欸,就算那人是自己的堂哥,他也不想。
“你等一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手机刚拿出来就被人抢走,手腕被用力抓住,下一秒他被人扑倒在沙发上,整个人被压得实实的。
“别提他!”
“苏绒,我只要你!!!”
身体被压在透凉的皮质沙发上, 就算穿着外套,也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丝丝凉意。
刚才尉卿允说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苏绒愣住了, 他看着死死抱住他的男人,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尉先生, 你先让我起来吧。”
刚才听尉卿允的声音苏绒还以为对方是清醒的,但这男人下一秒的表现却让他觉得对方已经醉得不行。
尉卿允的脸一直靠在他的脖子上,一开始只是粗重的气息打在上面, 现在却多了些温热的湿意。
两手拍着对方肩膀希望男人能够起身,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
虽然包厢内的光线比较暗,但苏绒还是看得很清楚。
尉卿允哭了。
这个发现简直比苏绒知道自己就是苏晏霖的替身来得还要震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眼花了。
但脖子上残留下的湿意却告诉他,对方真的哭了。
“你、你别哭啊!”
这个向来目中无人且为人冷淡的男人竟然在他的面前哭了,而且整个人看上去颓得不行, 那双红着的眼眸背后还藏着他看不懂的浓浓悔意。
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刻,苏绒只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尉卿允。
那双肃冷的眸子被沾湿了, 凌厉的五官少了些锐气,尉卿允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下来。
他低头看向被他压在底下的小男生,内心一直空缺的缺口终于被补全了。
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这就是当年救下他的小男孩,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画笔下的小男孩。
眼睛该有多瞎才会认不出这就是心心念念的人?
脑子是有多糊涂才会把这人当作白月光替身?
他就是个傻逼。
明明白月光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仅没认出来, 而且还把人当作替身, 用着最冷漠的态度去对待这个软糯糯的小家伙。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片段。
他用着生硬的语气命令苏绒穿上规定的衣服;用着冷冰冰的态度对着满脸生怯的小男生;在对方不小心触碰到他时,不分轻重地将人一把推开......
心里涌起的悔意不断蔓延, 他不该这么对待一个生性软糯的小男生。
搭在苏绒腰上的大手用力收紧,尉卿允的手从侧边把小男生的那截细腰给一把搂住。将人一把搂起,他轻松起身,抱着人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尉卿允的动作很快,苏绒被对方吓得惊呼一声,天旋地转的一瞬,下一秒他就双腿分开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他整个人都陷进了尉卿允的怀抱里,左侧的颈脖处是男人抵住的脑袋,湿湿的气息打在上面。
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苏绒想要把人推开,但他只是稍微一动,对方抱着他的力度却变得更大了,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
这一刻,之前尉卿允身上那‘无法与人触碰’的标签被彻底撕下。
瞧瞧他现在的动作,那根本就不是不能跟人触碰,他的表现简直就是有皮肤饥渴症。
人就这么给他抱着还不老实,在嗅到怀里人身上那香香甜甜的滋味后,英挺的鼻子更是靠近了小男生的锁骨位置,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努力把味道蓄进自己的鼻腔内。
不满足于隔着衣服的触碰,大手在触碰到不经意掀起的衣服一脚,干燥的掌心触到了一片光滑软嫩的皮肤。
像被蛊惑了,指腹挑起衣服,有些粗糙的大手徘徊在那纤瘦的腰肢上,想要顺着脊椎骨往上游走。
苏绒被吓到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可以忍受单纯的拥抱行为,那么现在的行为几乎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透着凉意的粗糙大手贴在后背,耳边是突然变得粗喘的气息,鼻尖嗅到了除了男人身上清冷的香水味还参杂着浓浓的酒气。
脖子的湿润感更加明显了,但苏绒却分不清这是眼泪还是……
湿热从脖子慢慢来到耳际,随后有摩挲到了敏感的锁骨位置。
这一刻,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从后腰的尾椎骨一路来到了后颈处。
在尉卿允的动作下苏绒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他红着眼,挣扎着要把人推开。
他知道,在这样下去会变得很危险。
对方的身体不止何时变得很坚硬,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地方不知是皮带还是什么,不舒服地抵着他。
苏绒怕了。
他根本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东西,他只能忍着害怕,失措地反抗男人。
“尉、尉卿允,你放、放开我!!”
他哑着声音大声地说着,在好不容易把人推开了一点点后,下一秒对方的薄唇又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刚才推开的一瞬,苏绒看得很清楚,尉卿允的眼眸多了一层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不知道尉卿允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眼神,但他知道再不把人推开,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挣扎的动作更加大了,一边努力地躲开对方的吻,苏绒一边大声地朝包厢的门口喊着:“外面有没有人,拜托,进来!!”
进来时他分明看到了门口站在一个穿着黑衣的高大保镖,但是任凭他怎么呼喊,包厢的门却没有打开的迹象,一直死死地紧闭着。
身上的外套被脱下了,而他里面的短袖更是变得乱糟糟的,质量一般的上衣很快就被男人用力扯开了一道口子。
眼泪已经涌出来了,苏绒被尉卿允的动作吓得眼睛鼻子红了一片,空不出手去擦眼泪,只能任由地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一下一下亲吻着小男生脸颊的薄唇尝到了泪珠,舌尖上轻微的咸意让尉卿允动作一顿,被欲|.望充斥着的黑眸直直地看向怀里哭红了眼睛的小家伙。
即委屈又害怕。
纤长的眼眸被泪水沾成一簇一簇,灵动的眼眸氤氲着重重的水汽,眼角鼻尖红了一大片,而那皙白的脸颊也被他刚才的动作蹭得红红的。
不止如此,小家伙的脖子也是一片红意,因为过分的力度甚至还留下了明显的印子痕迹。
他身上那件短袖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一边的袖子更是完全破损,纤弱白皙的手臂上堪堪挂着几块布料。
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像被人强迫的失|.足少年。
疯了一般的理智在这一刻终于慢慢回笼,尉卿允意识到,苏绒现在这副可怜的模样都是拜他所赐。
该死的!
他到底在做什么?!!
“苏绒,我…...”
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但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怀里这个哭得眼泪婆娑的小男生趁着他僵硬的瞬间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用力地朝他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