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许憬弈眼神一变,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等你们回过神时小绒已经不见了?”
冷冷的质问声在耳边响起,身披灰色毛毯的岳森看了眼黑着脸的许憬弈,掩下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无助悔意,“是,我没能抓住他。”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他们出海时只刮起了些许海风,天晴,没有一点儿即将要刮台风的预兆。
因为相信租船的人所说的,所以对于别人的提醒不以为然,坚持出海。
一开始确实很顺利,迎着海风破浪航行,十分潇洒肆意。四周的海面飘荡着雪白的浪花,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浪痕。
问题出在游艇的发动机上,出发前工作人员没有做好检查,发动机突然失灵了,海面上各种通讯设备都用不了,几人被困在了海中央。
游艇上有一个小型救生艇,思及现在的时间还早,负责开艇的工作人员决定先行返回陆地申请救援,留下了五位学生在游艇上。
游艇上备足了食物、水、救生衣以及一些应急装备,只离开两个小时,问题应该不大。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但在驾驶员离开了一个小时后,海面上的天气变化莫测。风雨晦暝,狂风骤起,雨水拍打着游艇,小小的游艇在大海上随着海浪在疯狂摇晃。
一切都变得很快,铁制的游艇不敌翻滚的海浪,巨浪一个盖过一个,重重地打在了游艇上。
艇上的五人都被浇透了,只能用力抱着游艇上的围栏以免掉入海中。
他们很清楚,要是掉进去,生还的几率少得可怜。
悔意的哭声夹杂在风浪里,两个女生紧紧地抱着旁边的护栏。又是一阵浪起,游艇在海浪中疯狂晃动,岌岌可危。
“到底有没有人能来救我们啊!!”
“这么大的风浪他们怎么来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我好后悔啊,我会不会死啊?”
说话的声音几近嘶吼,游艇上的五人难以对话,根本难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已经不知道脸上的是眼泪还是雨水,柳贝贝大声地朝身边的张竹平喊道:“张竹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都是你不好,为什么说要出海啊??”
“你现在来怪我?”张竹平一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喊话的声音同样很大,“是谁说想玩点刺激的?你说啊!”
“张竹平你...!!”话还来不及说完,又刮起了一道巨浪,狠狠地打在了游艇上,身体都被打得麻木了。
见旁边的小男生一直没有说话,岳森用自己的身体为苏绒挡住了下一阵巨浪,他紧张地朝苏绒大喊道:“学长,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还、我还行...”苏绒回应的声音不大,抱紧栏杆已经花了他太多的力气了,脸上全是海浪打下来的水,眼睛完全挣不开。
他整张脸霎白,就算抱着护栏,但他那单薄的身体却总随着摇晃的海浪在晃动,身子一下一下地撞击上铁硬的栏杆上。
很冷,很疼,整个身体像是被津在了海水里,开始变得麻木,力气也开始逐渐要消散了。
他的身体素质向来一般,常年缺乏锻炼,导致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成为了最先支撑不住的人。
似乎是发现苏绒的力气越来越小,抱着护栏的动作也逐渐变得无力,岳森咬着牙用力地把人护在自己的怀里,在苏绒的耳边大声喊:“学长,再坚持一下,拜托再坚持一下!!”
可是苏绒真的很累了,身体已经变得麻木,全身上下是一片森*晚*整*理冰冷,动作也变得十分僵硬。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努力地对岳森说:“岳森你放开我。”
即使岳森的力气很大,但一个人实在难以支撑住两个人。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选择自保才是明智之举。
“我不放!”
打死他都不可能放手。
岳森很清楚自己放手后的后果是什么,就算他最后得救了,也无法原谅自己,这辈子都会背负着悔意。
是他硬要苏绒一起出海的,明明苏绒都说了天气可能会不好,但他却任性地没有听取意见,一心只想着能跟苏绒出海游玩。
咬着后槽牙,岳森从嘴里努力地挤出了一句话,“学、苏绒,你抱着我,抱着我!!”
怀里的小身体冷冰冰的,过低的体温让岳森明白苏绒的情况很危险,要是还得不到救援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苏绒,你再坚持一下!不要闭眼,睁眼!你给我睁眼啊!!”
这时候的岳森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听不到身后的三人在疯狂喊着他的名字,心里眼里只有怀里这个苍白着小脸的男生。
“岳森!!你们小心那边的浪!!!”
“抱紧抱紧啊!!”
张竹平的声音夹杂在海浪风雨中,岳森还没来得及抬头,迎面就是一阵巨浪,游艇摇晃得厉害,一半的船身已经津在了海里。
“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那半边的船身终于离开海面,现在的风雨较刚才而言小了一些,张竹平确认众人的情况,却发现岳森有些不对劲。
“岳森你怎么了?”
“不见了、不见了...”
失神地喃喃着,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岳森眼神发直,“苏绒?苏绒呢?”
“学长你在哪里?!!”
失神的眸子看着护栏外漆黑一片的大海,岳森似乎知道了苏绒的去向。
抱着护栏的大手松开,想都没想就准备一跃跳下去寻找苏绒。
“幸好我拉住他了,否则他也会失踪。”
张竹平同样身披着灰色毛毯,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时脸色苍白,一阵后怕,“在那之后海浪就慢慢变小了,很快我们就被找到了。”
“苏绒应该就掉落在那附近,你们能不能...”
“因为海浪很大,人掉下去后会随着海浪漂浮,他不可能还待在原地,否则我们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找不到...”
似乎是想起这里有苏绒的亲属,刘警官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他看着一旁黑沉着脸的许憬弈,郑重地向他保证:“许先生,我们一定会找到苏绒的。”
“请您放心。”
听到这话,许憬弈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目光一片死沉,一直抿紧的薄唇轻启,轻嗤了一声,嗓音更加沙哑粗粝:“是吗?”
他话里满是怀疑和不信任。
救援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在狂风骤雨的大海上要找寻一个人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他动作僵硬地站起身,直到走出房门后才拨通了一个电话。
“给我备船,我要出海找人。”
距离博港有一定距离的某个小型海岛上。
枝叶繁盛的大树在狂风中猛力摇晃,黑暗中一个高大健硕的身躯抱着一具纤细瘦弱的身子在一步步地艰难前行。
孤岛上的狂风比大陆上的要来得更加凶猛,幸亏男人身强健硕,有技巧的躲过几个刮风,终于回到了岛上唯一的房子里。
把门打开,房内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洒在身上,暖气也随之而来。
一进门,面容俊朗的高大男人立刻朝屋内的人说道:
“阿然,我捡到了一个人。”
在来时的路上, 一直没收到苏绒回复的许憬弈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感。
愈发恶劣的天气,靠近港口的海岸边,追求刺激活动的年轻大学生们, 这种种的因素叠加起来都在把他带向一个极度危险可怖的想法。
果然, 他最坏的预感灵验了。
他的小绒不见了。
还未到达博港时,许憬弈就已经提前让人做好了准备, 就是为了以防这最糟糕的后果出现。
不是信不过警方救援队的能力, 但现在人已经失联了超4个小时,他不能再什么都不做默默等待下去。
他不敢,
这个后果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一想到苏绒从此会永远消失不见, 许憬弈的脑袋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比以外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严重。
但他没有选择吃药。
想利用脑内的疼痛去遏制着自己想要摧毁一切的行为,强制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所有可以找寻到苏绒的办法。
大步来到港口,那里已经备好了一艘游艇,在码头边上随着海浪的翻滚在疯狂摇晃。
现在夜开始越来越深, 放眼望去乌黑一片,再加上如此恶劣的天气状况, 现在出海简直就是在找死。
拦住准备上游艇的许憬弈,刘警官用力地按着自己头顶上的帽子防止吹走,无法再顾及礼数,大声朝许憬弈喊道:“许先生你现在不能出海!”
“现在根本不具备出海条件, 你这完全就是找死!”
“我们的救援队正在努力寻找, 他们更专业也更加安全……”
刘警官的话被打断了, 看着一手把他拉开的许憬弈, 这才发现对方的力度是如此之大。
这时候的许憬弈面容冷峻到了极点,一双眸子看似冷静, 但里面深藏的阴鸷却如同风暴般凶残且疯狂。
他完全没朝刘警官看一眼,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救生衣后,动作敏捷地上了游艇。
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两分钟,等刘警官回过神时,游艇已经开出去了。
“回来,给我回来!!!”
朝着已经开远的游艇大声喊着,刘警官的呼喊声被夹杂在狂风暴雨当中,压根传不进决心已定的男人耳中。
拉着旁边没说话的黑衣保镖,刘警官大声警告道:
“他会死的,你们的老板会死的!”
“太危险了!怎么就是不听啊!!让他回来啊!!!”
没有用,就算如此劝阻也没有用。
看着已经隐没在黑夜大海中的白色游艇,两个下属哑声说道:“劝不动的。”
他们试过了,就算把老爷和夫人搬出来也无法劝得动,他们的少爷就是个疯子。
只有把苏绒找到,疯子才能恢复正常。
“疯了!全都疯了!!”
海上的情况不容小觑。
广阔无垠的大海漆黑一片,天空和大海仿佛揉聚在了一起,宛如一个巨大的深渊;其中隐隐有一个亮点在破浪前行。
海上的风浪伴随着磅礴大雨狠狠地打落在这艘白色的游艇上,企图把这竟敢小瞧风暴威力的游艇打翻在海里,使其无法再度航行。
所幸,操纵游艇的人似乎有着多年的航行经验,在滔滔的激浪之中也能继续前行。
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有技巧地避免被海浪推翻,许憬弈的眼睛死死盯着操纵台上的雷达跟踪器。
小小的显示屏上是一面以黑色为背景,一圈圈从内向外扩展的变距标圈,电子罗盘尽职地为使用者搜寻着目标对象。
虽然疯,但许憬弈不是盲目出海的。
按照台风移动的方向并结合洋流流动的方向去推断苏绒有可能会飘向的方位,循着推断出来的路径去寻找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游艇行驶了很长的时间了,已经早早经过了发现岳森他们的位置。
许憬弈继续朝前驶去,风浪一阵接着一阵冲刮在游艇上,那张犹如彻了冰霜的俊脸上满是雨水,但他没有分神擦去。
每分每秒都在注意着雷达追踪器有没有出现反应,唯恐自己错过了苏绒的定位。
他确信自己行驶的方向是正确的,但一路上雷达追踪器却毫无反应,这个结果不禁让人心感寒意,心里的石头高高悬挂起来,不安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许憬弈十分庆幸自己曾在苏绒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追踪,而且在苏绒出发时他为其准备行李时特地购置了一个专门装手机的防水袋。
要是苏绒有使用防水袋的话,应该是能搜寻到手机定位的。
只是不能确定的是苏绒的手机到底有没有在身上,又或者是不是在海上风暴中已遗失掉落...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极快找寻到苏绒的唯一办法。
理智虽然尚存在边缘,但许憬弈没有自大的认为仅靠自己就能找到苏绒,也没有完全不信任救援队。
在出发前他已经命令下属发了一份定位追踪的信息给了救援队。
已经行驶很长时间了。
高高刮起的巨浪中一个白色的船头傲然地高高昂起,在冲破巨浪后稳当得行驶在海面上。
这时天空已经破晓。
白到泛红的日出出现在海平面上,犹如一道红光破出,赶走了漆黑的夜,照亮了宽广无垠的四周。
风暴似乎过去了,海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白色的游艇浪荡其中。
船上的人经过海上风暴的一夜后稍显疲惫,但高颀长的身躯仍然挺拔,他看向前方出现的孤岛,眯起的黑眸里滑过了一道暗光。
与此同时,操纵台上的雷达追踪器也终于有了反应。
来荧岛,
一座位于国界边缘的孤岛。
岛上没有被开发过的痕迹,一眼看去没有码头,没有任何被人工修建过的迹象,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凉岛屿。
脱下身上的救生衣,许憬弈把上衣脱下拧干后没有再次穿上,他拿在手上,小心谨慎地缓步走进了这座荒岛。
荒岛上树高林茂,林深草密,经过一夜暴风雨后地面泥泞,地面青苔和水洼不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越往里走,许憬弈的表情越发谨慎。
地面上被铺上枯树叶的陷阱、高大的棕榈科植物上被绑上了粗壮的麻绳等等这些人为的痕迹都表明了这个岛上住着人。
得知这点的许憬弈变得更加谨慎,因为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
“阿然,他好点了吗?”
位于来荧岛深处的一栋房子外,一个身穿简易衣物的男人放下肩上的木材,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向窗内的人。
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窗边,查看着房内的情况。
“清晨醒了一会儿,现在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名叫阿然的人并不像房外男人那般健硕,就算穿着两件长衣,但看上去仍然偏瘦。
一身长衣看上去像是某种特殊的民族服饰,手腕和脖子上都戴着特殊的银质饰品,长发披肩,中性的声音让人一时难以分辨出性别。
那人拿起桌上喝完了中药的小碗,转身走到了窗前,把碗递了过去,而健硕的男人也习惯性地接过。
太阳光透过浅薄的云层照射进屋内,照在了名叫阿然的脸上。
一眼看去,视线立刻就会被那双凤眼下的黑痣给吸引,五官虽然清秀,但眉间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而他的那双比常人要浅色得多的眸子更是把人显得神秘无比。
就算每日相见,乔霄仍因索伽然的样貌而晃神。
“没事就行。”顿了顿,乔霄说道,“昨晚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救不活了。”
索伽然嗯了一声,看向乔霄的眼神里闪了闪,说话的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你在哪里捡的?”
“就在海边,被浪冲上来了。”说到这里,乔霄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他身上不是有个手机吗,还能用吗?”
“可以,但是没信号。”话落,索然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的背面隐隐能看到一闪一闪,“...而且手机的电量也快没了。”
“啊,那怎么给他联系......”
‘嘣——’
突然,嘣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乔霄的话,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零星几只小鸟飞出,隐隐还能听到些不寻常的声音。
乔霄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嗯。”
并不像乔霄那般谨慎,索伽然似乎已经猜想到了什么,秀气的眉一挑,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儿。
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这个被海浪带上来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阿霄。”他出声叫住了拿起一把锋利刀具的乔霄,提醒道:“小心一点。”
“知道。”
“放心吧,很快回来。”
这里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乔霄对于这里的一树一木都极其熟悉,完全不畏惧那个躲藏在林中却又故意造出巨响的外来生物。
轻笑一声,他转身走进了密林当中。
凭借着自身对于来荧岛熟悉的优势,乔霄很快就来到了发出巨大声响的地方。
在暗处观察着,发现自己用以捕猎的陷阱被毁坏掉了。
该死的!
等他抓到那弄坏了他陷阱的生物,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思索着,乔霄继续一寸一寸地查看着四处,脚步谨慎地踏过自己无比熟悉的路径,却在踩到一处软地时脸色一变。
一个他所不知的陷阱被触发,来不及反应,乔霄被粗麻绳捆上了高大粗壮的树上。
看着底下不知从哪儿走出来的男人,乔霄眯起眼眸,死死地盯着:“你是什么人?”
“不用管我是什么人。”
声音低沉透着凉意,许憬弈看向被陷阱捆住的乔霄时眉毛一挑,走在底下,弯腰拿起乔霄掉落在地上的大刀,幽幽道:“有事想请教一下,我问你答。”
这完全不是请教人的态度,乔霄眉眼一横地盯着许憬弈,眼里几近冒火,“把我放下来。”
“不。”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许憬弈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他的眼里忽明忽暗,“先回答我,昨晚有没有人来到这个岛上?”
敏锐地发现乔霄的表情变化,许憬弈眼神一凝,声音里透着深寒,“他在哪里?”
“这是问人的方式吗?”
另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与乔霄不同,这道声音的主人语气没有起伏,似乎不害怕许憬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转身看向突然出现的长发男人,许憬弈的神情变得严肃,眼神也谨慎了起来。
他竟没发现对方的靠近。
很不简单。
手里的刀具握紧,许憬弈周身的肌肉紧绷着,警惕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怎么,有事相求不应该先放下武器吗?”
“许先生。”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姓氏, 许憬弈眼神一变,看向索伽然的目光带着审视。
“你认识我。”他笃定地说道。
“不,我只是听过这个名字。”
索伽然顿了顿, 菲薄的唇再次开启, 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毕竟, 昨晚那小家伙可是小声细细地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呢……”
捕捉到其中的信息, 许憬弈眼神一凝。
把手里的刀扔到一旁,看向索伽然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他下颌微低, 低声道:“麻烦你带我去见他。”
他现在的神态跟刚才威胁人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
原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不会轻易低头,没想到跟预想中相反。
索伽然直视着许憬弈的眼睛,随后打量似的看向被扔到地上的大刀,没有说话,好像在评估对方的危险性。
就算对方现在表现得十分冷静,但眼里深藏着的阴鸷与疯狂却骗不了人。
这个男人很危险。
松开没有过多唇色的唇, 索伽然声音平淡地跟许憬弈谈条件:“带你去见他不是问题,但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人给放下呢?”
索伽然的话让许憬弈想起了树上被他捆起来的人, 朝上面扫了一眼,却见原本还一脸怒气挣扎的乔霄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没有再乱动挣扎,变得安静极了。
“当然。”
抿了抿唇, 许憬弈敛下眼眸, 再次捡起旁边的大刀往树身上的麻绳砍了一下。
‘碰’得一声响, 悬挂在树上的人落在地上。
“霄, 还好吗?”
当索伽然再度出声,乔霄眼眸顿了下, 像是回过似的快速站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身后的陌生入侵者。
他满身怒火:“该死的,你竟然敢…...”
“好了,阿霄。”
打断了乔霄的话,索伽然看向默不作声的许憬弈,下颌微微仰起,声音仍如刚才般平淡:“许先生,请跟我来。”
说完抬步往身后的方向走去,一点儿都不担心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喂!!阿然,你怎么…...”
没有因为被索伽然打断而生气,乔霄见索伽然转身离去,刚想叫住就看那个叫许什么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经过他的身边,大步朝着索伽然的方向走去。
暗骂一声,担心这个外来者会对索伽然不利,乔霄快步跟了上去。
“人就在里面。”
站在屋外没再往前,索伽然扫了许憬弈一眼,缓缓补充道:“他有点虚弱,今早喂他喝了药,现在又睡过去了。”
闻言,许憬弈下垂的大手忍不住握成拳,忍住脑内疯狂肆意的情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我知道了。”
把面前的门推开,在进去前,他低声对索伽然说了一句谢谢。
看着再度关上的房门,索伽然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就听到走到身边的乔霄不解地说道:“阿然,你为什么要带他来啊?”
对于许憬弈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乔霄一想到自己竟被对方设下的陷阱给捆住,心里就忍不住来气。
“他就是来找人的。”看了眼乔霄,挑眉,索伽然继续说:“而且你刚才还在说要给那小家伙联系人呢。”
“怎么,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错,但那家伙的态度实在是......”乔霄一时有些语塞,顿了顿,咬牙切齿,“实在太气人了!”
明明就是一个外来者,但是却明目张胆地在岛上制造出明显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岛里来了人。
人也嚣张得过分,不仅毁了他捕猎的陷阱,而且还设套把他捆了起来作以威胁。
眼神幽幽地看向索伽然,乔霄无法理解索伽然的行为。
“阿霄。”
缓缓出声,索伽然看向面前这扇紧闭着的门,声音平和,没有起伏:“这个人很不简单,而他的目的只是找人罢了,我们没必要与之相作对。”
而且这个人既然能独自找到这里,说明能力很不一般。
在不清楚岛内的情况下敢作出如此大胆的行为,如果不是自大的愚蠢,那就是许憬弈确实有实力可以跟岛上的未知所抗衡。
刚才几句话的交谈中,索伽然认为许憬弈属于后者。
“他既然来了,我们也省去了些麻烦事儿。”收起思绪,拍了拍乔霄仍然紧绷着的手臂,索伽然轻声询问:“剩下的药煎好了吗?”
“煎好了,在放着晾凉。”乔霄的声音有点闷,似乎仍对许憬弈很不满。
“那你给他们拿进去吧。”
“阿然!”乔霄浓眉皱起,那人都这么不客气了,为什么他还要去给他们送药,“我不想去。”
“那我去吧…...”
“不行!”快速打断索伽然的话,乔霄咬了咬后槽牙,没办法地道:“我去!药房的味道杂得很,你闻不来的。”
好像真的害怕索伽然会亲自去拿药,乔霄也顾不上对许憬弈的不满,动作快速地从药房拿过药就直接敲门进了房内。
一进去,看到的是那个嚣张的男人正单膝跪在床边,温柔怜惜地抚摸着床上熟睡着的虚弱小男生。
乔霄的脚步一顿,原本想把药碗随便扔一旁的手不知为何转了个方向,走过去,动作僵硬地把药举到了许憬弈的面前。
“药煎好了,晾凉了可以直接喝。”乔霄的语气生硬,动作很是不自然,“这是阿然特地给他抓来的药,喝完这剂应该就能醒了。”
“你给他…...”
“多谢。”
没有怀疑,接过那碗只有三分之二份量的药,许憬弈朝乔霄点了点头,低声道:“刚才,很抱歉。”
没想到会得到许憬弈的道歉,乔霄愣了下,动作更加不自然了,“算了算了,你、你先喂药吧。”
看向对方快步离开,许憬弈眼眸下敛,望着手里这碗带着温意的褐色中药,鼻腔内萦绕着淡淡的药材芳香。
虽然他没有十分信任门外的两人,但现如今的情况却没有选择的办法。
苏绒的情况看上去并不乐观。
思绪收敛,许憬弈动作轻巧地把昏睡着的苏绒缓缓扶起身,让小男生能够依靠在他的怀里,用勺子舀了勺中药,轻轻贴上那瓣没有血色的唇瓣上。
他轻声哄着:“小绒乖,我们把药给喝了。”
许憬弈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把怀里人吓着似的,扶着苏绒肩膀的手也不敢用力,担心会把人给弄疼。
他怕了。
天知道,当他进来看到苏绒的一霎那,他那颗一直高高悬挂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就像雏鸟找到了暖巢,他找回了重要的小竹马,他找回了他的命。
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眨一下,担心下一秒苏绒会在眼前消失。
这样的后果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大手怜惜地轻抚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每个动作都极其小心,就像在碰触稀有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怜惜温柔地低低唤着苏绒的名字:
“嘴巴张开,我们把药喝了再继续睡…...”
继续温柔地哄着,但昏睡着的小男生根本不配合,敏锐的鼻子更是在嗅到药材的气味时,不由自主地想躲开,差点就把药碗给打翻。
“小绒......”
许憬弈的眼里有些无奈,但看向苏绒的眼神变得更加怜惜了。
从小到大苏绒最怕吃药,尤其是中药。以前每次生病,他喂给苏绒吃的都是被糖衣包裹起来的药片,从来都不曾喂过中药。
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直接含上一口药,许憬弈轻捏着苏绒的下巴,抬起,薄唇轻柔地贴上了小男生那张柔软的唇瓣。
大手微微用力,紧闭着的小嘴张开了,带着芳香的中药被送进了小家伙湿软的嘴巴里。
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在尝到那苦涩的中药后,小男生秀眉立刻皱起,被贴上的嘴里呜呜地抗议般哼了两声,身体动了动,想要躲开这难喝的中药。
嘴里的小舌头无意识地往外□□,想要把那褐色的中药赶出嘴巴里,但一下子碰触到的是男人粗热的舌头。
舌尖相触,软弱的反抗瞬间被纠缠住,只能被迫地接受对方一次次温柔却强势的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