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就这么抱着他,浑身的燥热一阵阵往上蹿,他在这幸福的煎熬中,睁着眼度过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路昭睁开眼时,面前就是男人结实的胸膛。
他抬头一看,方曜还闭着眼沉沉睡着。
路昭便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挪出来,还没挪到一半,方曜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路昭:“……你醒啦,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方曜刚醒,声音还有些低哑:“几点了?”
路昭看看床对面的挂钟:“七点四十。”
方曜又闭上了眼睛:“我再睡会儿。”
难得方先生赖床,路昭一边惊奇,一边从他怀里往外挪:“那我先……”
话到一半,他顿住了。
他腿上好像蹭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路昭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发出疑惑的一声:“咦?”
就在发出这个疑问的瞬间,他反应过来了,登时满脸通红,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床,狂风过境一样冲出了卧室,留下床上怔怔的方曜。
两个人虽然都从来没处过对象,没与异性有过亲密,但路昭毕竟小了十几岁,当然没有方曜这么镇定,冲到洗手间时,整个人都红成了虾米。
他怎么碰到了方先生的……!
路昭欲哭无泪,两只手捂住了红通通的脸,好半天都没勇气抬起头来。
好在他还记得今天是周五,早上还得去商务局一趟,不能在家耽搁太久,就勉强克服尴尬,一边洗漱,一边努力想忘掉刚刚的意外。
——可是碰到了就是碰到了,那硬挺又滚烫的触感残留在他大腿上,怎么都忘不掉!
路昭刷完牙洗完脸,抬头看着洗手池前的镜子里——脸颊依然是红通通的。
怎么反应那么慢啊!
碰到就算了,还“咦”一声,生怕他不知道你碰到了吗?!
他在心里无声发疯,把反应迟钝的自己骂了无数遍,才慢吞吞挪出洗手间,祈祷方先生已经重新睡过去,他能够偷偷溜进屋里拿衣服来换。
然而,他一打开洗手间的门,方曜就站在门外。
路昭大脑瞬间宕机:“……”
方曜面色如常:“洗好了?我给你煮了面条,去吃吧。”
路昭总算找回一丝理智,红着脸,声如蚊讷:“谢谢。”
他从方曜身边小心地擦过去,挪到了餐厅。
餐桌上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路昭不由回头看了看方曜:“只有我一个人的?”
方曜走过来:“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先不吃早饭了。”
路昭又问:“那几个小同志呢?”
方曜给他拉开了餐桌的座位:“他们早就起了,去楼下吃过早饭了。”
路昭只好坐下,拿筷子把面条搅开,开始吃面。
方曜就在他对面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路昭点点头,小声说:“很不错。”
他一边吃,一边偷偷瞅了对面的方先生一眼,忽然发现方先生看起来有些疲倦,眼睛半睁着,不怎么有精神的样子。
“昨晚没有睡好吗?”路昭不由问,“你看起来很困。”
方曜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一夜都没睡,直到察觉他要醒了,才闭上眼睛装睡了一会儿。
“可能是认床。”他说,“多睡几天才会睡熟。”
路昭:“……”
他很快吃完了面条,去厨房迅速洗完碗,然后拿出衬衫西裤去洗手间换好。
“我出门上班了。”路昭在玄关换上皮鞋,“今天上午比较忙,看中午能不能结束,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方曜也站在玄关,点点头:“要是回来吃午饭,就提前告诉我,我去买菜。”
“好。”路昭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开门往外走。
“等等。”方曜忽然叫住他,上前一步。
路昭脚步一顿,就见他的大手伸过来,自然地帮自己翻了一下衣领。
“衣领没翻好。”方曜笑着说。
路昭的耳朵尖红了,根本不敢看他,胡乱点点头:“哦。我走了。”
方曜给他打开门,朝外喊了一声:“小周,开车送他去单位,我现在不出门。”
门外守着的小周立刻应声:“是!”
路昭跟着小周下楼,走过楼梯转角时,看见方曜还站在门口,看着他。
“快回去吧,再睡一觉。”路昭朝他挥挥手。
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了。”
方曜微微一笑,同他挥挥手,这才关上屋门。
而后,他一扫慵懒疲倦的神情,迅速进屋,抱起路昭叠好放在床头的睡衣,埋在里头深深吸了一口。
阿昭很爱干净,睡衣上是清新的香皂味。
昨晚上他闻着这味道过了一夜,差点就要憋疯了!
方曜抱着这身睡衣躺在床上,惆怅地想:
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呢?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今晚要怎样才能继续留宿?
路昭的一上午在忙碌的磋商和谈判中度过。
到了中午,事情依然没谈完,他只能打电话同方曜讲一声,中午在商务局吃了饭,下午接着谈。
整整一天,直到下午三四点,两个部门总算达成了一致,一块儿去了市政府,把新方案提起来,准备上会审议。
等走出市政府大院时,也到了下班时间,路昭同领导同事们告别,拎着公文包往回走去。
家属院就在市政府大院背后,从大院侧边绕过去走几分钟就到了。路昭一边走,一边掏出兜里的移动电话,准备给方先生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回去了。
就在他找到方曜的号码,刚准备拨出时,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路……路市长。”
路昭一愣,回头一看。
竟然是胡风迎。
他把移动电话关上,放进了兜里:“有事吗?”
胡风迎抓抓脑袋:“没什么事。就是……平时也不怎么见得着您,今天下班正好碰上……您晚上有空吗?”
路昭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有什么事找我?”
胡风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来意:“我、我想请您吃个晚饭,为之前的事情道歉。附近有家不错的馆子……”
路昭很干脆地拒绝他:“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口头道歉足够。”
说着,他就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胡风迎急了,连忙几步追上来,拦住他的路:“我、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他脸色发红:“我知道,你这样优秀的人,瞧不上我这种在岗位上混吃等死的小年轻,但是、但是我还是想表达我的心意。”
路昭:“……”
胡风迎看他不说话,就硬着头皮继续讲:“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特别喜欢你。我觉得我以后的老婆,应该就是这样的。”
路昭微微皱眉,但依然没有作声。
“虽然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我会努力追求你的。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去哪里玩?我……”
“阿昭。”
一道冷冽的男声打断了胡风迎的热情表白。
胡风迎转头看去。
——正是那个高大英俊、看起来冷冰冰的雄虫。
他第一次见他,是在照相馆里,他冲进来找路昭;第二次见他,就是路昭就职大会那天,在大湾广场上,他和路昭站在一起。
他总是和路昭有关系。
胡风迎看着他,提起了万分警惕。
方曜大步走过来,看向胡风迎的眼神,也带着隐隐的敌意。
然而,他并没有直接开口问胡风迎是谁,只是走到路昭身旁,温柔道:“刚刚下班?我买了排骨,晚上吃糖醋排骨,还是青椒焖排骨?”
胡风迎:“……”
怎么回事?!他们、他们两个、他和路昭住在一起?!
路昭毕竟不适应在外人面前聊些家常私事,便含糊道:“都可以。”
然后,他转向胡风迎:“好好工作,这事以后别再提了。”
胡风迎如遭雷击。
在情敌面前,被心上人冷漠地拒绝了!
他甚至看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嘴角勾起了胜利的笑容!
他不甘心,厚着脸皮又追了一步:“你再考虑考虑吧。我知道,我比你小很多岁,可是年轻也是优点呀!”
这话一出,方曜刚弯起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
这小子什么意思?
讽刺他太老了?!
路昭只能停下脚步,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喜欢过一个比我年纪大很多的人。”
方曜:“……”
胡风迎看他总算像是要和自己聊聊了,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路昭淡淡道:“那时候他看我,大概就像现在的我看你吧——就是个不谙世事,又充满好奇的普通年轻人,没有什么长处,更谈不上吸引力。”
方曜:“……”
胡风迎有点儿抬不起头来:“我可以学的,我可以变好。”
路昭笑了笑:“没必要把我作为奋斗的动力,我也不会等你。”
方曜:“……”
他看见胡风迎整个蔫了下去,总算深刻地体会到,当时自己拒绝阿昭时,对阿昭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要是换成阿昭拒绝自己呢?
要是阿昭现在拒绝自己呢?
方曜不敢想,不敢把自己摆在胡风迎那个位置上。
路昭越过了胡风迎,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走。
方曜忽然觉得这个莽撞的年轻人有点儿可怜了,没有再嘲讽几句,只是快步跟上了路昭。
两人一块儿回到路昭的宿舍,方曜才小心地开口:“晚上吃青椒焖排骨?”
路昭点点头,又问:“那几位小同志吃什么?”
方曜:“我请他们下馆子了,在你回来之前。”
路昭顿了顿:“总不能一直这样。”
方曜心中咯噔一声,果然,下一刻,路昭就说:“吃完饭,你就回疗养院吧。”
他还补充了一句:“在这儿你睡不好觉,还得亲自动手做饭。住在疗养院应该什么都不用你操心吧?”
方曜:“……但是回去了,我就只有一个人待着。”
路昭微微一笑:“你一个人也待了好多年了,难道还会突然觉得不习惯?”
方曜心头猛地一颤。
原来被人拿捏着心脏,是这种感觉。
他忍不住开口:“阿昭,怎么突然这么说?”
路昭顿了顿:“我只是觉得,我们就这样住在一起,不太合适。昨天晚上我太累了,没考虑周全,其实可以让你在旁边的旅店住下。”
方曜心中一沉。
原本他以为,阿昭会放任自己前进这一大步。
没想到,阿昭的脑子清醒得很,根本不会轻易让谁攻破防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阿昭带点儿脾气的,因为看见胡风迎,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蠢样
有点儿冲方先生发脾气的意思
路昭换好了拖鞋,朝厨房走去:“先吃晚饭吧,我来做饭。”
方曜在后看着他,抿了抿嘴,也换上今天自己去商店新买的拖鞋,跟着他走进厨房。
路昭一边麻利地淘米煮饭,一边说:“吃青椒焖排骨,你洗几个青椒,拍几瓣蒜。”
方曜闷头洗了青椒,又拿着蒜头掰下几瓣,蹲在垃圾桶前臭着脸剥蒜。
路昭切好排骨,一看:“你今天还买了新拖鞋?”
方曜小声说:“我还买了衣服、日用品。”
路昭:“……”
他往阳台上一看,果然,有几件不属于自己的衣裤晾在那儿,连内裤袜子都有。
路昭不由好笑:“你在想什么呀,昨晚上是怕你回去太晚了休息不好,不是说让你一直住我这儿。”
方曜一边剥蒜,一边说:“你读大学的时候,我还收留你住了好几年。现在我来宁海,没有落脚的地方,你收留我住几天都不行?”
他说得可怜巴巴的,路昭可不会中计:“你是到穹桥休养的,本来该乖乖住在疗养院里,谁叫你天天往宁海跑了?”
方曜:“……”
路昭将排骨焯水,捞出来腌制:“再说,你可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人加六个随从,整整七个雄虫哪。我还没结婚,我也是要名声的。”
方曜:“……”
等饭菜做好端上桌,方曜仍不放弃,说:“今天就是周五了,明天咱们要一块儿去盯装修。我要是今晚回去,明天一大早又得过来,多折腾。”
路昭想了想:“可是,你每天都是这样早早过来,晚上又回去啊。照你这么说,你干脆住我这儿得了。”
方曜就是想干脆住他这儿,可惜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上头没法审批通过——因为安保是个大问题。
他的警卫员们就算二十四小时站岗巡逻,在这闹市住着,依然有可能发生许多意外,远没有在疗养院待着安全。
方曜只能死皮赖脸:“今天刚好是周五,要是工作日,我就不打扰你了。”
路昭考虑了一会儿。
工作日,方先生下午才过来找他,晚上又回去,其实白天算是可以休息。但是到了周末,他一大早就要出门来宁海,晚上才回,休息的时间确实比较少,来回路上再花去两三个小时,确实很折腾。
他有点儿为难:“可是,你们人太多了,总不能让几个小同志睡两三天地铺吧。”
见他态度松动,方曜双眼一亮,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刚买了张折叠床放在次卧,拼起来能当个大通铺。”
路昭:“……”
他放下碗筷,跑去次卧一看——居然是真的,真的多了一张床!
好在他这屋里地方宽敞,家具又少,两张床拼在一块儿,旁边还能放下一个衣柜。
路昭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方曜:“你连床都买了,才来问我能不能在这儿住?”
方曜:“……未雨绸缪,不打无准备之仗。”
路昭盯着他:“那你既然买了床,买了衣服和日用品,有没有多买一床被子?”
方曜:“……这个忘了,今晚我们再将就一下。”
他就这么厚着脸皮,在路昭的宿舍继续住下来。
昨天晚上,路昭太累了,上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今天晚上他还算清醒,就没法和方曜面对面躺在床上聊天了,只能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书看到凌晨。
方曜原本也躺在床上看书,看到十一二点,就开始等路昭上床来,和他聊聊天。
可他都躺在床上等了老半天了,路昭还在书桌前坐着,他就问:“还不睡?凌晨一点了。”
路昭翻了一页书:“你先睡。”
方曜:“你开着灯,我睡不着。”
路昭站起身:“我去客厅看。”
方曜:“……是不是我在这儿,你睡不好?”
路昭看了他一眼,看他有点儿委屈,就不好意思说他,含糊道:“我就是一个人睡习惯了。”
“而且,你毕竟是雄虫。”路昭小声说,“我们没有结婚,就这样睡在一起,本来是不对的。”
方曜心里恨不得明天就能跟他领证结婚,思索片刻,试探道:“阿昭,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换成别人,你会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吗?”
路昭小声嘀咕:“你也知道无理呀。”
方曜又问了一遍:“换成别人,你会不会答应?”
过了一会儿,路昭才开口:“我没有和其他雄虫亲密到,他能向我提出这种请求。”
方曜一挑眉,坐起身,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呢?”
路昭望着他,片刻,又低下头去看书:“年轻的时候,你帮我很多忙,我很尊重你,也……也喜欢过你很多年。”
年轻的时候喜欢他,这事路昭已经大大方方承认过了。
“那现在呢?”方曜连忙追问。
他有点儿等不及了,他想戳破这层窗户纸,想和阿昭确定关系。
路昭抿了抿嘴,好半天,说:“没有那么喜欢了吧。”
方曜如遭重击,一下子愣住了。
玙溪蒸嚟……
路昭又翻了一页书:“你干嘛非要问呢。”
方曜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床边,看着他:“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是可以接受我跟你睡一张床?”
路昭顿了顿,从书上抬起头来,眼神十分平静:“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方曜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他才勉强开口:“……你怪我以前对你不好,所以现在来惩罚我?”
路昭摇摇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索性顺其自然。”
方曜:“……”
路昭说的没错,当年,他也是这种心态。
——不知道这份感情有没有未来,不想花精力去经营,就等着对方主动,顺其自然,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方曜沉默半晌,才问:“你不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路昭想了想:“有没有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他可以接受在一起,也可以接受分开。
方曜心头猛然一酸。
在他把阿昭当成唯一能停泊的港湾的时候,阿昭已经不再把他当成唯一了。
路昭合上了书,转向他:“方先生,你别问我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方曜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又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没关系。处对象处对象,就是要相处之后,才知道是不是对的那个人。”
“既然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那能不能先答应和我处对象?如果你不满意,就把我踹了,满意的话,就和我结婚。”方曜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
路昭一愣。
他不知道方曜怎么忽然这么正式,还提起结婚。
结婚离他们还很遥远呢。
不过,他还是仔细思考了这个提议,然后说:“可是,处对象好像要花很多时间。”
方曜:“……”
路昭很实在地笑了笑:“方先生,也许你是因为在疗养,太闲了。我现在工作忙,就没有这种想法。”
方曜:“……不是这样!”
他有些着急,下床来,半跪在路昭跟前,几乎是带着祈求地与他商量:“这个想法,不是因为最近我闲下来才有的。只是因为之前……”
那些话到了嘴边,他挣扎犹豫,还是咽了下去:“我直到去年,才有了个人时间。在那之前,我没法给你写信,但每一次收到你的信,都非常开心,你的来信是我那段时间的精神支柱。”
“本来我打算,一等这些事情结束,我就马上来找你,向你……求婚。”
路昭微微睁大了眼睛。
“可惜,那时候你却失踪了,我一直找到现在。”方曜握着他的手,十分认真,“我不是因为现在闲下来了,才有了这个想法。而是为了找你,才申请疗养的。”
路昭猝不及防,怔怔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方曜半跪在他身前,仰望着他,这种卑微的姿态,以前的方先生决不可能做出来。
这九年里,方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他的变化好大。
不,也许他没有变,只是因为他开始在乎自己了。
方曜看着他有些惊讶怔愣的神情,心中忐忑,斟酌着说:“我知道,我有点儿着急。我这些年一直能收到你的来信,知道你身边发生了什么,知道你从来没有离我很远。但是,对你来说,我只是个一走九年、杳无音讯的陌生人。”
“你可能觉得我变了很多,可能觉得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方曜了。”方曜顿了顿,“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个,就错过你。”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他仰头望着路昭,十分虔诚。
路昭怔怔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如果再早一些,听到这些话,他可能会高兴得跳起来。
根本不用方先生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他,只要方先生开口说出那句要不要处对象,他就会立刻点头答应。
现在他为什么犹豫了呢?
路昭蹙着眉头,沉默地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方曜的手掌一空,心中也跟着一空。
“对不起,方先生。”路昭轻声道,“这太突然了,我没法接受。”
方曜怔怔望着他,好半天,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掌。
阿昭拒绝了他。
就像下午拒绝胡风迎时那样,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好半天,方曜才勉强开口:“我能问问,为什么拒绝我么?”
路昭抿了抿嘴:“方先生,我们九年没见面了。我从上周遇见你,到这周末,才一个多星期。”
“你也说了,这些年你一直能收到我的来信,清楚我的情况。可我完全不清楚你的情况。”他看着方曜,认真地说,“对我来说,你真的走了很久很久,我都快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昭连杀两个哈哈哈
现在不好骗啦~
第169章
“现在你突然回来,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对我这么热情,我……我甚至觉得很奇怪。”路昭斟酌着说,“我没办法就这样贸贸然地接受一个陌生的你。”
他的话虽然说得委婉,可还是让方曜心头一酸。
九年了,阿昭已经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了。
可他无法为自己争辩。
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改变不了阿昭对他的陌生感觉。
他只能勉强为自己挽回一点儿颜面:“是我太心急了,今天看见有年轻人在追求你,就忍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如果你觉得现在处对象太突然了,那我就慢慢来,一步一步追求你,好不好?”
路昭微微一愣,看着他认真而炽热的目光,耳朵尖有些发红:“你要追求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不是每样都会答应的。”
“比如说,在这里留宿这件事。”他条理清晰,“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让你留宿几天。但是你说要追求我,那我和你睡一张床上就很危险了,你不能再睡在我床上。”
方曜:“……”
阿昭的逻辑如此清晰,完全没法反驳!
路昭接着说:“还有,你每天下午都来找我,如果是朋友,我得尽地主之谊。但如果这是你的追求方式,那我以后就不一定会搭理你,请你来之前,先问我有没有空。”
方曜:“……”
怎么他向阿昭表明了心意,他们的距离反而变远了呢?!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有点儿着急,也有点儿慌乱,无措地说:“可是,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我就在你单位门口看你一眼,可以吗?”
路昭:“……”
这话实在太直白肉麻,他的脸皮还没修炼得那么厚,不由害臊地别过了头,小声说:“有什么好看的。你来回两三个小时,就为了看一眼?”
“看到你,我就会开心。”方曜说,“我每天都想看到你。”
他不懂什么酸溜溜拐弯抹角的情话,只知道打直球。偏偏路昭对真诚的人狠不下心,只能补充:“你提前问我有没有空。如果我没有别的安排,就可以一起吃晚饭。”
方曜松了一口气。
路昭从书桌前站起身:“今晚我去客厅沙发上将就一下,你睡床上。”
方曜立刻说:“不行!”
次卧还睡着好几个年轻雄虫呢,他们夜里要换班巡逻,阿昭睡在客厅,岂不是被他们看光了?
路昭歪了歪头:“那你睡客厅沙发?”
方曜:“……”
虽然,当着一众警卫员的面被心上人赶出房间睡客厅,他的老脸会丢得一干二净,但他宁可丢人,也不愿意阿昭被其他异性看见。
“我去睡客厅,你睡床上。”方曜抱起枕头,起身就往屋外走。
刚拉开屋门,睡在对面次卧的小唐和小周正好推门走出来。
小唐抓抓脑袋:“院长,还没睡啊?”
方曜:“……”
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尊严:“你们怎么还没睡?”
小唐说:“这都凌晨一两点了,我们都睡过一觉起来了,现在下楼去换班。”
方曜点点头:“去吧。”
小唐和小周应了,正要往外走,路昭抱着条大围巾走到方曜身后:“我找到了这个。你睡沙发上,可以拿它盖着肚子。”
方曜:“……”
小唐的眼睛霎时瞪得像铜铃,像是不敢相信,院长居然被赶出来睡沙发。
一向镇定的小周也吃了一惊,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方曜的脸都丢尽了,偏偏也不能说阿昭什么,只好臭着脸接过大围巾,抱着枕头去了客厅,在客厅的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他人高腿长,换个稍小点的沙发都躺不下。好在这木沙发虽然简陋,但做得又宽又长,他躺下来还能伸直腿。
路昭看他躺得下,便说:“凑合一晚吧,你明天就回疗养院去。”
方曜默不作声,一旁偷看的小唐和小周面面相觑,心里的八卦之魂燃烧到了顶点。
眼看路昭去给方曜找蚊香来点上,他俩想再留下来多看看热闹,又不敢多待,想问问院长怎么回事,又不敢开口。
两人推推搡搡一会儿,谁都不敢过去问,倒是方曜发现他们还在玄关处鬼鬼祟祟,便说:“还不下去换班?”
小唐和小周立刻站直:“是!”
说完,一溜烟跑去楼下换班了。
路昭点了一盘蚊香过来,搁在沙发前的茶几底下:“好了,你睡吧。”
他直起身子就往卧室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晚安”。
路昭微微一愣,转过头来。
方曜双臂枕在脑后,正望着他。
他仍穿着路昭给他找来的那身旧睡衣,松松垮垮的棉布料,凌乱随意的发丝,由于抬起双臂,睡衣被拉上来,露出了一段紧实的小腹。
那条围巾就潦草地盖在他小腹上,绒绒的羊毛布料虚虚掩着平坦而紧实的腹部,显出几分随性慵懒,与平时板正冷淡的模样很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