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Shim97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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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其实是个悖论,因为优秀的雄虫,就算只有一个老婆,也能生不少孩子,而普通的雄虫,无论有没有老婆、有几个老婆,都生不出孩子,劣质基因最终依然会被淘汰。
这不是夫妻制度能够改变的,这是自然的法则。
方曜的父亲方弈,出生于帝国时期的顶级政治世家中,父亲是当时的帝国下一任掌舵人,母亲是从底层一路爬上来的平民领袖,他继承的基因、所受的教育,都是最顶级的水平。
而他的妻子林叙,是他父亲从帝国的婚配系统里,通过基因筛选挑出来的。
虽然两个人不是自由恋爱,但婚后也逐渐走到了一起,他们的两个孩子,都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杰出的成就——这就是基因资质和匹配度的印证。
徐行知嫉妒得双眼发红,酸溜溜地说:“伯父怎么那么准啊。”
方曜微微一笑,盯着路昭的眼神像要冒绿光:“我会比他还准。”
这时,时雨终于招呼着上完了菜,坐到主位上,两名雄虫的带颜-色话题也告一段落。
吃完了晚饭,路昭同几人告别,坐上方曜的轿车往回走,高兴地说:“总算把这些事都料理完了。装修一个多月应该也就结束了。”
说着,他把今天刚买的移动电话掏出来——这是宋悦从国外进货回来的最新款,本来是拿来当样品批量产货的,比起前几代的移动电话要轻便小巧得多,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翻盖的,可以打电话、发短信,还能放音乐。
“方先生,我把你的电话号码存下来。”路昭说,“你念给我听。”
方曜就从兜里翻出办电话卡的单子,把号码念给他。
路昭存好号码,立刻给他拨了过去。
不一会儿,方曜兜里的电话响了。
路昭双眼一亮:“真方便,真的不用电话线就能打电话。”
他按下挂断键,方曜把这个刚刚打过来的号码存下来,写上“阿昭”。
在小小的显示屏上打完字,他就凑到路昭那边:“你给我存的是什么名字?”
路昭大方地给他看——就是“方先生”。
方曜:“姓方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我?”
路昭:“只有你有电话。”
方曜:“……”
他有点儿不满,但又有点儿得意。
阿昭是为了他才买移动电话的。
他便放过这个话题,问:“待会儿去海边骑自行车?”
路昭:“我的自行车还放在家楼下呢。今早从单位骑过去,下午就坐宋悦的车出来了。”
方曜:“正好骑回去,反正也没有多远。”
路昭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七点多,沿着海边慢慢骑回去,二十分钟,正好八点,你就可以回去了。”
方曜:“……”
他一点儿都不想回去。
轿车开到路昭家楼下,两人下了车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往海边观光道骑过去。
宁海的城市建设做得很不错,观光道上不少人在散步,路昭坐在后座,吹着微凉的海风,说:“现在这天气,只有晚上这么凉快。”
方曜慢悠悠蹬着自行车:“等到冬天就舒服了。”
路昭也笑:“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就穿个薄外套,而且只冷一两个星期。”
他回想起以前的记忆:“我上一次在宁海过冬,还是大学的时候,和宋悦放寒假跑过来,在他哥哥的工厂实习。”
“除夕那天,工厂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吃完饭我和宋悦收拾桌椅板凳,正好在楼梯间看到外面的大湾广场,在放除夕烟花。”
“那时候我和宋悦就挤在楼梯间看烟花。宋悦说,等以后发达了,每年除夕都要在大湾广场放一整夜烟花。”路昭笑了笑,“所以后来,我俩就在能看到大湾广场的地方买了房子。”
“不过,以前我四处跑,没在这房子待过。今年除夕总算能实现愿望了,到时候我要去大湾广场放一晚上烟花。”他惬意地晃着两只脚。
方曜暗暗把这个安排记下来:“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他慢吞吞蹬着自行车,可是再慢,这短短的三四公里路,依然很快骑到了终点。
路昭从后座下来:“到了。”
面前就是他的宿舍楼了。
方曜把自行车推到一边停好,上锁,磨磨蹭蹭的,上完锁还问了一遍:“要不我们再走走?”
路昭看看手表:“已经八点了。”
方曜:“我可以晚点回去。”
他这话太直白了,路昭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说:“你毕竟是在休养,不能天天都这么晚回去吧?”
方曜理直气壮:“休养,就是休息。”
路昭:“……”
他犹豫着:“那……就再走走吧。八点半你要听话回去了哦。”
方曜答应下来。
两人走出家属院,朝大湾广场附近的商业街走,方曜的警卫员们就跟在后头。
这一带是最早兴建的商业建筑群,大商场、电影院,应有尽有。方曜看见街边挂出来的巨幅电影画报,心中一动,说:“这部电影看起来不错。”
路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了笑:“我们单位工会最近要组织集体去看电影,叫大家投票选影片,不少年轻人选的这部影片。”
方曜连忙问:“那你选了么?”
路昭:“我没报名参加。”
方曜:“……你不喜欢看电影?”
路昭想了想:“以前很喜欢看的。后来太忙,不怎么看,现在也就提不起兴趣了。”
方曜想起了今天徐行知传授的经验。
一起看爱情电影是经典的约会形式。因为一起看情到深处潸然泪下的情节,一起看暧昧纠缠无法自拔的情节,看银幕上的主角相拥亲吻、热烈纠缠,是个人就会心脏怦怦乱跳。
到那个时候,偷偷地去牵他的手、猝不及防地亲他,就顺理成章了。
因为人在不同的环境下,心理的接受度是不一样的。
方曜认为徐行知这次说的有几分道理。
平时他碰阿昭一下,阿昭可能觉得他不小心,可能会用“你在干什么”的眼神看他。
但是在阁楼上对视的那一次,两个人都意乱情迷胡思乱想的时候,差一点就擦出了火花。
他得再次制造那样的环境。
不然,就阿昭这个单纯的脑子,得追到哪一天才能让他对自己有幻想?
方曜心里琢磨着,昨晚刘应将军说他的老朋友李旺是市总工会主席,不知道能不能托他动员一下阿昭,让阿昭报名参加这个活动,给他安排去看爱情电影。
散完步与路昭分别后,他一上车就联系了李旺,没说几句,那边爽快地答应下来:“刘应跟我讲过了。你放心,我牵的红线,没有哪对不成的。”
果然,没两天,李旺就传来消息——路昭被动员成功,报名了,然后又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把他选的电影票买错了,从战争片变成了爱情片。
“这周四下午,天风影院,三点半那场啊。他的座位是最后一排正中间那个,你就买他边上,看完你们还能吃个晚饭。”李旺给他安排得一清二楚。

路昭接过电影票的时候,微微一愣:“我选的不是这个电影,是不是搞错了?”
秘书小孙抓抓脑袋:“领导,总工会那边说是买错票了,因为报名的都是年轻人,大家都看这个《月光宝盒》,把您那一条给漏了。”
路昭:“那是年轻人看的。要不还是给我退了。”
小孙连忙说:“您才三十岁,也是年轻人呀!而且,这个是电影票,退不了。”
路昭:“……那我就只能也看《月光宝盒》了?”
小孙笑了笑:“是爱情喜剧片嘛,看起来也轻松。”
路昭把票收进了抽屉里:“我知道了。”
小孙偷偷松了一口气,又忙说:“电影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半,大家一起去活动,然后就直接下班了。”
路昭点点头,继续看文件:“我知道了。”
小孙这才退出他的办公室。
晚上,方曜照旧来找他吃饭,路昭就提了一句:“我们单位组织看电影,给我买错票了。正好是那天你说你想看的那个《月光宝盒》,要不我把票给你,我就不去看了。”
方曜顿了顿,笑道:“你要是早说,我今天下午就不买票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电影票,赫然也是《月光宝盒》。
路昭一愣,拿过他的票看了看:“我们单位好像也是在这个电影院,明天下午三点半的场。”
方曜一本正经:“我是想着,你不喜欢看,我自己去看,看完了正好能来找你一起吃晚饭。这家电影院离你们单位最近,又是新开的,我就去这家买了票。”
路昭抓抓脑袋:“好巧啊。”
方曜看着他,笑了笑:“正好,一起去看吧。”
路昭虽然觉得这事情太巧了,可又想不出除了巧合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只能答应下来。
到了第二天,方曜特地好好收拾了一番,早早就等在了电影院门口。
这会儿还是上班上学的时间,影院的人并不多,方曜就坐在轿车里,看着车窗外稀稀拉拉的行人,耐心地等着。
三点多,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有些零零散散的观众,来了就直接进场,而不少人还聚在影院外头,应该就是市政府的员工们,在等着集合。
方曜就专注地看着,在人群里搜寻着路昭。
三点二十,外头的人似乎到齐了,开始在影院门口的阶梯上排队型,拉横幅,准备照集体照片。
方曜蹙起了眉。
阿昭还没过来,他们就照相了,难道阿昭今天不会过来了?
眼看着外头照完集体照,大家呼啦啦散开涌向影院,方曜开口:“小唐,你下去问问,路市长怎么没有来。”
前座的小唐连忙下去,找到那个负责拍照的人:“你好,同志。你们是市政府的吗?”
胡风迎一边收起照相机,一边点点头:“是啊,今天搞工会活动。”
小唐:“你们路市长怎么没来参加活动?”
胡风迎愣了愣,有点儿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陌生雄虫:“你认识路市长吗?”
小唐点点头,但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胡风迎抓抓脑袋:“但是,我最早听工会办公室的人说,路市长没有报名参加活动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组织活动的人,我也不清楚。”
小唐只能谢过他,回到车上如实向方曜报告。
方曜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移动电话,刚想给路昭拨过去,叮咚一声,收到一条短信。
发件人:阿昭。
方曜连忙打开短信。
[方先生,抱歉,今天下午忽然有集体上访,赶不上看电影了。
祝你观影愉快。]
方曜:“……”
他巴巴地跑来跟他们单位一大群年轻人挤在一块儿看这个电影,就是为了能在昏暗的影厅和阿昭在一块儿坐两个小时。
——也许还能牵一下手。
现在阿昭不过来了,最重要的一环缺失了,他还祝他观影愉快?
小唐在前座开口:“还有五分钟就开场了,路市长他……”
方曜:“他不来了。”
小唐:“……”
他小心地瞅瞅方曜的脸色:“那您还进去看吗?”
因为方曜要进去看电影,所有的警卫员也都得进去看,小唐蹭上了这张票,可想进去看了。
方曜冷着脸:“他不去看,我还看什么?”
小唐脑中急转,说:“可是晚上您还要跟路市长一起吃饭,万一他问您,电影怎么样,您怎么回答?”
方曜:“……”
他臭着一张脸,下了车。
整个影厅全是十七八岁、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乏穿着花衬衫、烫着爆炸头的街溜子,叽叽喳喳嘈杂得不得了。
唯独最后一排,齐刷刷坐了一排沉默的雕塑。
方曜板着脸坐在中间,旁边空了一个座位,六名便衣警卫员就排坐两侧,背挺得笔直,两手端正摆在膝盖上,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好在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买在最后一排,不然看见这架势,都不敢从他们面前插缝走过去。
电影很快开场了。
方曜不喜欢看这种无厘头的喜剧电影。他的幽默感可能是像母亲,十分朴素且有限,倾注在几个在乎的人身上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在前排的观众们跟着电影一阵阵大笑时,他只冷着脸抱着双臂。
可渐渐的,他发现这部影片并不是只有那些无厘头的喜剧部分。到电影的末尾,主角终于选择自己戴上紧箍咒时,方曜支着下巴,看着银幕中的人。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方曜的眼睛微微垂下来,轻轻地嗤笑一声。
前排的年轻人们也哄堂大笑,像是又想起先前说这句台词时的滑稽场面。
方曜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座位。
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阿昭也曾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那时候自己没去,那时的阿昭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默默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呢?
现在的阿昭已经不会再邀请他看电影了。
他有了自己专注的事业,把精力放在正事上,很少胡思乱想,也不会再天真地等着某个人。
即使阿昭再次爱上他,也是克制的、有保留的爱。
他永远地错过了那颗年轻的真心。
方曜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一口气。
等到电影结尾,城墙上,曾经的爱人和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一起,主角只能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在人群中慢慢走远。
方曜慢慢皱起了眉。
“他好像一只狗啊。”
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得到了他爱人的男人,没有经历过那些痛苦后悔、还没懂得珍惜的男人,这样傲慢而随意地说。
前排的年轻人们又一阵笑。
方曜眉头紧皱,心里冒出了点儿莫名的火气。
有什么好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
电影结束,年轻人们陆陆续续起身走出去,方曜仍坐在座椅上,小唐在旁小声说:“院长,人都快走完了,咱们是不是也出去?”
方曜站起身:“以后再不看这种电影了。”
小唐抓抓脑袋:“我觉得还挺好笑的。”
方曜走下阶梯:“一点都不好笑。”
小唐:“……”
出了电影院,外面天色还早。方曜心里憋着火,脸色就不好看,拿出移动电话看了看,上面没有收到新短信。
不行,他得去找阿昭。
他要见他,要确认阿昭不会看上别人。不然这火气堵在心里,要把他堵死了。
他发了一条短信:[我看完电影了。]
过了一会儿,路昭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曜微微一笑,心里的气一下子消了不少,接通电话。
“方先生,不好意思。”路昭在那边说,“今天这事还没完,我过不去了,你吃完饭,先回疗养院吧。”
方曜的笑意收敛了:“事情很严重?”
路昭顿了顿:“也不是。只是牵扯的范围大,还在开会讨论。”
方曜:“什么时候开完会?我等你。”
“别等了,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路昭说,“你先回去,明天再见面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方曜的笑意完全消失,皱起了眉头。
阿昭把工作排在他前面,虽然能够理解,但这感觉真不好受。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方曜叹了口气,先去吃了晚饭,然后让警卫员们开着轿车,直接开到了经改局大院里。
办公大楼灯火通明,看来今晚有不少人都在加班。
“院长,咱们要上楼吗?我去问问路市长在哪儿。”小唐说。
方曜摇摇头:“别上去打扰他,就在这儿等。”
小唐有些犹豫:“可是,这么等,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路市长也不知道你在等他。”
“就这么等着。”方曜说,“你和肖医生讲,今天晚点回去。”
小唐只能抬起手腕,拿智脑拨通专线电话。
方曜静静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的办公楼,回想起刚刚看过的电影的结局。
幸好,阿昭还没有忘了他,还没有被别人抢走。
虽然他已经错过了年轻单纯的阿昭,但是不要紧,阿昭还是那个阿昭,只是这些年被生活蹉跎得老练沧桑了些。
他会好好呵护他,让他重新变回年轻时单纯快乐的样子,让他重新全心全意地爱上他。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地等着。
阿昭已经等了他太久,这次轮到他来等他了。
安静的轿车里,只有方曜的腕表指针一格一格走动的声音。
腕表指针从七点,慢慢走到八点,走到九点。
办公大楼依然灯火通明。

小唐下车放了放风,在大院里走了几圈,又回到车上。
“院长,今天这儿可能是有什么重要工作,我刚刚去办公楼窗边看了看,还在开会呢。”他小心地问,“要不,咱们上楼和路市长说一声,今天先回去?”
方曜抬手看了看腕表,又把手放下了:“继续等。”
小唐不理解院长这突如其来的执念,只能闭了嘴。
腕表的指针继续滴答滴答往前走。
办公楼上,路昭终于结束会议,揉着酸痛的脖子,端着茶杯,夹着笔记本,一边往自己办公室走,一边同身后的秘书小孙说:“明天早上就带着刚刚商定的那版方案,去找商务局,务必尽快把群众反映的问题解决了。”
小孙连连点头:“好的。”
路昭走进办公室:“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小孙忙说:“咱们这儿离市委家属院有点远,要不要我把司机师傅叫回来,派个车给您送回去?”
路昭抬手看了看腕表:“都凌晨两点了,别派车了。我待会儿自己回去,你不用管我了。”
小孙还想再说,路昭挥挥手让他先走,自己把办公室门拉上了。
他把笔记本扔在桌上,拎起热水壶,给茶杯重新倒满水,端着杯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一边喝茶,一边细细回想方才的定下的方案还有没有哪里不妥。
就在这时,他兜里叮咚一声,移动电话又收到短信了。
路昭一愣。
他这个移动电话才买了没几天,知道他号码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的……难道是方先生?
他连忙把茶杯搁在窗台上,拿出移动电话一看。
发件人:方先生。
[往楼下看看。]
往楼下看看?
路昭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先一步从窗户往楼下看去。
方曜就站在院子里,正抬头看着他。
路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眨眨眼。
经改局的办公大楼只有四层高,他的办公室在三楼,从窗户往楼下看,距离并不远,能看得十分清楚。
那确实就是方先生。
路昭转身就往外跑!
他一路飞奔下楼,把刚刚下班的一众员工吓得够呛,等冲出办公楼大门,方曜已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路昭喘着气跑到他跟前:“你怎么还在?我不是叫你先回去吗?”
方曜没有回答,只微微一笑:“下班了?”
“……”路昭又生气,又心疼,瞪着他半天,说,“你等了多久?”
方曜只低头看着他:“我现在闲得很,不在这儿等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
路昭仍有些生气:“但是你回去可以好好睡觉。现在都凌晨两三点了。”
“你不也没睡觉?”方曜伸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好了,时间这么晚,我们不吵架,早点回去休息。”
“都几点了,等你回到疗养院,天都要亮了。”路昭瞪了他一眼,“你自己不睡觉,还让几个小同志陪着你熬夜。”
方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路昭看他这样,也发不出什么脾气,只能又揉揉酸痛的脖子:“算了,你们今晚都去我那儿休息吧。虽然屋子不大,打个地铺,勉强能住下。”
方曜双眼一亮。
路昭先上楼把办公室的灯关上,锁好门,才又下来,坐着他的轿车回到市委家属院。
方曜一共有六名警卫员。在外留宿,他们得轮流在楼下巡逻,不能全都去睡觉,所以,除开巡逻的两人,还有四个人可以休息。
路昭把被褥全都翻了出来,警卫员们自发给次卧铺上了床铺,还打了个地铺,然后每人一分钟迅速洗漱上厕所,就全躺下睡觉了。
路昭洗漱完,在次卧门口看了看屋里睡倒一片的小年轻,等方曜从浴室出来,又瞪了方曜一眼,小声说:“下回再不许干这种事了。”
方曜刚刚洗漱完,换上了路昭宽松的旧睡衣,眼神有些飘忽:“我也睡主卧?”
路昭有点儿脸红:“没有多的被褥了,都给他们用完了,将就一下吧。反正以前也在一张床上睡过。”
他关了客厅和浴室的灯,走进主卧里,方曜跟着他进屋,关上了屋门。
路昭走到了自己常睡的那一侧:“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说着,他就坐在了床边,回头看了方曜一眼:“关灯吧。”
方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
屋里的灯灭了。
夏夜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能清晰地看见,阿昭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他。
方曜的喉结再次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走过去,上了床,躺在路昭旁边,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这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老木床并不宽敞,也不怎么牢靠,人一躺上来,床腿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方曜躺在冰爽的凉席上,身体里却像有一股火,让他焦灼难耐。
他和阿昭就躺在一张床上,共同盖着一张被子。
这其实很不合适,因为他们并没有确认什么关系,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样,是因为旅店只剩最后一间房、因为在潘州大家都睡一张炕。
今天晚上,阿昭本可以把他赶去旁边的旅店住的。
让他去住旅店,都比现在两个人躺在一块儿要更合适。
可阿昭没有那么做,因为他知道,那样自己会很难过。
阿昭不舍得让他白等那么久,不舍得让他难过。
阿昭到底对他还是不一样。
方曜心头发烫,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面朝着路昭的背影。
他一动,床也跟着动,吱呀吱呀作响,背对着他的路昭便开口了:“都两点半了,还不睡。”
方曜的喉结又滚动一下。
他们离得太近了,中间甚至没有再隔一层被子。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把日思夜想的人抱到怀里。
天知道他已经想了多久、想了多少次。
方曜的喘息微微粗重,低声说:“我睡不着。”
路昭沉默了片刻。
不一会儿,他翻过了身。
两个人一下子就近距离面对着面,视线相接,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方曜一把抓紧了被子,生怕自己稍有松懈,就扑上去了。
路昭却明显有些疲倦,眼睛半睁着:“为什么睡不着?我都要困死了。”
方曜不敢被他发现,稍稍把身体往后挪了挪:“你今天累了?”
路昭闭上了眼睛,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嘟囔着:“今天太忙了。”
方曜:“……”
他趁着路昭闭上眼,眼神放肆地从他披散在枕头上的柔软发丝,看到秀气的鼻尖,看到嫣红的嘴唇,看到白皙如玉的脖子和锁骨。
再往下的部分,被睡衣遮住了。
方曜的喉结再次滚动一下,伸出手,试探地搭在了路昭的腰上。
这柔软纤细的触感实在太美妙,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嗯?”路昭迷迷糊糊撑起眼皮,朦胧的睡眼带着几分不解,嘟囔着,“怎么了?”
方曜:“……”
看他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惺忪的睡眼中只有清澈的单纯,方曜忽然觉得惭愧得无所遁形。
他真是被本能冲昏了头脑了。
还没让阿昭再次接受自己呢,怎么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引诱他、得到他。
方曜有些泄气,努力压住身体里那横冲直撞的冲动,低声说:“睡吧。”
路昭闭上了眼睛,就这样面对着他,埋在枕头里,呼吸声很快就变得绵长而均匀。
等他完全睡熟,方曜才小心地靠近一些,将搭在他腰上的手张开来,手掌握住了他的后腰,将他半圈在怀里。
雌虫的身体爆发力,与腰部核心力量息息相关,越是身体素质好的雌虫,核心力量就越强大,腰肢自然也不会细到哪里去。
但是,路昭的体能在雌虫中只算是中等,方曜的手掌又长,一把就几乎握住了他的整个后腰。
这感觉真是奇妙。
方曜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是如此纤细可爱,不仅脸蛋清秀小巧,身上也是小小的、清瘦的,就像春日枝头绽放的梨花,带着露珠,可怜可爱,稍稍用力,都会让他扑扑簌簌落泪。
方曜从小跟着母亲,算是在军区长大,见的雌虫们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肌肉发达、拳头比碗大的铁血战士。
他的母亲因为伤病折磨,瘦下来一大圈,体型也比路昭要结实多了。正处于鼎盛期的方决更不用说,一个人足有一个半路昭那么宽。
只有现在躺在他怀里的路昭,是这样娇小可爱。
他的性格和心思也像他的人一样,纤细、温柔、善良、正直,但又有极强的韧性,不会轻易折断。
方曜这么抱着他,细细地打量着他,莫名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阿昭是这样优秀、可贵。
要是能娶阿昭回家,肯定有大把的雄虫嫉妒他,嫉妒他有这样温柔可爱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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