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两点。”
路昭:“……”
他瞪大了眼睛:“您每天都睡这么晚?然后每天六点起床?”
方曜往楼下走,不甚在意:“有时早,有时晚。”
路昭赶紧把毛巾挂好,追着他下楼:“这样不行!睡不好觉,白天怎么会有精神?”
方曜下楼走到玄关,换上路昭给他做的新布鞋,推开屋门走出去:“我成年之后,一直都是每天睡五六个小时,精神挺好。”
他回头看了看路昭:“你是小朋友,多睡觉可以长身体。我这个年纪,没有那么多觉了。”
路昭好气又好笑:“您什么年纪啊,三十八岁不是人生刚开始的年纪吗?”
方曜走到花园中,先热身,然后做基础体能训练。
“这个年纪不算大,但和你们这些小朋友比不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简单拉伸,然后从俯卧撑开始。
路昭就在他身旁,先跳了一会儿广播体操,不一会儿就微微出汗,他停下来休息,看见方先生的俯卧撑还没停,不禁问:“您不休息一会儿吗?”
方曜摇摇头。
路昭便也跟着他在一旁做俯卧撑。
他的体格不算很好,但好歹是雌虫,再加上常年劳动,臂力不错,轻轻松松也做了三百个俯卧撑,又跟着做了好一会儿卷腹。
锻炼了半小时,方曜停下来休息,路昭便去屋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
“谢谢。”方曜一手接过水杯,一边喝,一边拿另只手擦擦额上的汗,将汗湿的额发随意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
路昭登时被这无遮掩的美貌击中,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方曜无意瞥见,略一挑眉:“怎么了?”
路昭连忙掩饰地喝了一大口水,而后小声说:“您露出额头很精神,为什么平时都不打理一下头发呢?”
方曜说:“上班没有发型要求。”
路昭:“……”
“再说了,有这个时间打理自己,我不如多睡会儿觉。”方曜补充道。
路昭竟然无言以对。
方曜喝完一杯水,又接着去锻炼,一直到七点半,他才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下楼到家门口的邮箱取今早的报纸,回到客厅看报。
这就是每天早上路昭来时,看见的场景。
不过以前他只是猜到方先生会早起锻炼,并不知道他起得和自己一样早,也不知道他每天睡得那样晚。
看来研究所的工作也不好干,看看书、写写论文、做做研究,并不是像方先生嘴上说的那样轻松。
路昭七点就结束锻炼,在高压锅里煮上粥,再上楼去客用卫生间冲了个澡,草草把头发擦得半干,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开始打扫卫生,然后把小胖崽叫醒,抱着他洗漱,再去楼下吃饭。
进入秋季,小宝宝总有些睡不醒。胖崽被他放在专属座椅里,仍有些睡眼惺忪,半梦半醒地握着勺子,把放凉了些的瘦肉粥往嘴里送。
“对了,这个周末,行知说请你吃饭。”方曜说。
“啊?”路昭呆了一会儿,连喝粥的勺子都停了下来,“徐先生请我吃饭?”
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他口误说错了,应该是请您吃饭?”
方曜夹起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咬了一口:“不是口误,他说有事情请教你。”
路昭抓抓脑袋:“徐先生有什么可请教我的……”
方曜点醒了他:“也许是关于你的同学宋悦,行知不是在追求他么?”
路昭:“……”
他有些尴尬:“您知道这件事啦。”
方曜:“如果他能成功,也是好事一桩。”
路昭瞅了他一眼:“可是徐先生比宋悦大了十八岁,您、您觉得这样没问题吗?”
方曜将煎蛋吃完,又喝了一口瘦肉粥:“老牛吃嫩草。只要草自己愿意,没什么可说的。”
路昭:“……”
他不禁有些脸红,又偷偷瞅了瞅方先生。
可惜,方先生志不在此,有没有媳妇儿对他来说好像无所谓。
到了周末,路昭提前做好午饭,然后将小胖崽交给方先生,才急急赶去赴徐先生的约。
好在徐行知特意选了个离这里近的小饭馆,路昭小跑过来,只花了十五分钟。
他喘着粗气进了这间门面不大的饭馆,一眼就看见徐行知正坐在一张方桌前等着。
“徐先生,我来晚了。”路昭一边喘气,一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我也才到不久。”徐行知说,“想吃什么?”
路昭知道他想找自己打听宋悦的事情,也就没有客气:“吃肉。”
徐行知点点头,拿起菜单点了菜,才说明来意:“小路,作为宋悦在首都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下周五是什么日子吧?”
路昭说:“是宋悦二十岁生日。他说了他哥哥要帮他庆祝,邀请我们去他哥哥家里吃晚饭。”
徐行知点点头:“没错。但是他没有邀请我。”
他看向路昭:“我自认为最近没有惹他生气。他有没有和你透露是什么原因?”
路昭抓抓脑袋:“如果是他自己请我们吃饭,应该会邀请你的。可是在他哥哥家里……他哥哥应该不知道你们俩的事吧?”
徐行知恍然:“所以,他是担心他哥哥知道?”
路昭点头。
徐行知摸了摸下巴:“这样……他不敢邀请我,就让宋兴邀请我吧。”
路昭:“……”
徐行知微微一笑:“小路要帮我保守秘密哦。”
路昭为难道:“可是,你不提前告诉宋悦吗?到时候他会生气的。”
徐行知摇摇头:“告诉他,他肯定不会让我去。但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可舍不得缺席。”
路昭勉强道:“好吧。”
徐行知又问:“我挑了几样生日礼物,但是不知道宋悦会不会喜欢。”
路昭心想,只要是徐先生送的,宋悦应该都会喜欢吧。
徐行知还在那头说着:“第一个,是一套新时装,颜色很艳丽,款式也很时髦,是我特意请做服装行业的朋友帮我从南方带回来的。”
“第二个,是一条海水珍珠项链,他喜欢打扮,这个用得上。”
“第三个,是……”
路昭忍不住开口:“这些东西,他应该都会喜欢。但是,我觉得您还是送一件他会天天戴在身上,或者经常用的东西吧。”
徐行知一顿,思索片刻:“你说的没错。”
这时,饭菜上来了,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路昭也把自己挑的礼物说了出来——他挑的是一支不错的钢笔。
要知道,路昭自己用的都还是铅笔,因为钢笔又贵,又总要消耗墨水。他自己用铅笔,却舍得送宋悦一支钢笔,宋悦肯定会明白这份礼物的心意。
“你这个挺好,钢笔也是经常用的东西。”徐行知摩挲着下巴。“至于天天戴在身上的,无非就是手表。可这样好的礼物,他哥哥肯定会送。”
路昭不禁一愣,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玫瑰牌手表。
方先生送的,就是这样一件能让自己天天戴在身上的礼物。
送这样礼物的人,一来是想让自己送的东西能经常被使用、能发挥价值,二来是希望收礼物的人能够睹物思人,经常看见这件礼物,就经常想起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用意,都表明送礼物的人花了心思,并不是随随便便挑了件礼物。
路昭微微一笑,把搁在桌上的手收回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偷偷拿右手去摸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直到吃完饭,徐行知仍没能想出合适的礼物,只能与路昭道别,说要回去请教请教已婚朋友们。
看他这么上心,应该不会出什么篓子,路昭便又赶回去继续打工,等着这周五的到来。
周五下午没有课,宋兴开车过来,接了宋悦、路昭和王志,到家里去玩。
时雨在厨房忙碌,准备着今晚的晚餐,宋兴把三个小朋友放在家里,就开车去取订好的大蛋糕。
宋悦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这会儿电视里正好在放电视剧,三个人就凑在一块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时雨给他们送过来一个水果盘,又倒了三杯水,接着去厨房忙碌。
路昭心细,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有些别扭,就假装去厨房洗手,小声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正在切菜的时雨抬起头看他,略带疑惑。
路昭说:“我看你走路,好像有些不舒服。”
他这句话明明很平常,可时雨的脸却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摇摇头,继续切菜:“我没关系的。可能是昨天干活累了,今天有点腰酸腿疼。”
他这么说,路昭也不好再问,洗完手就走出了厨房。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客厅的宋悦站起身走过来:“我哥没带钥匙吗?”
他把屋门打开,往外一看,花园门口确实站着个年轻男人,但不是宋兴,而是徐行知。
宋悦瞪大了眼睛,连忙奔出来:“你、你怎么来了?你赶紧走,我哥马上就回来了!”
从他跑出来那一刻,徐行知的视线便牢牢锁住了他,看着他提着裁剪合身的长裙朝自己奔来,精心打理的浓密长发被风吹起,艳丽的脸蛋上挂着几分担忧。
“你今天好漂亮。”他说着,目光缓缓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看他的眼神,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他多多少少会掩饰,眼中只有恰到好处的钟情,可现在,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未进化的远古时期,躁动期的雄虫一眼相中了自己的配偶。
他看着他,虽然克制着身体的行动,可那种蠢蠢欲动还是从每一个毛孔中流露出来。
他要博得他的注意,他要献上食物向他求爱,他要和他□□。
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求偶和□□的本能。
宋悦不敢同他对视,把脸偏过去,说:“这个时候瞎说什么。我叫你快走,别被我哥撞见了。”
徐行知微微一笑,目光仍锁定着他:“不用担心,是他邀请我来的。”
听他一说,宋悦才想起,他和自己哥哥是朋友。
“可以让我进去了么?”徐行知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三四个袋子,“你的礼物可沉了。”
看到礼物,宋悦心里高兴,可要开门让徐行知进来,他又有些胆怯。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今晚的徐行知有些可怕。
也许是本能在告诉他,这名雄虫即将对他出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辆小轿车驶过来停在路边,宋兴从车上走了下来。
“行知来了。”他高兴地提着蛋糕大步走过来,拍拍徐行知的肩膀,“我老远就认出你的车,但是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他又看向门里头站着的宋悦:“悦悦,怎么不给徐先生开门?徐先生去年在舞会上邀请你跳过舞的,你不记得了?”
宋悦看着毫无所知的哥哥,只能说:“……我记得。”
他打开了花园的铁门。
“走走,咱们进屋。”宋兴招呼着徐行知,自己提着蛋糕走在前面。
宋悦落后他一步,悄悄瞪了徐行知一眼。
徐行知微微一笑,故作无辜地歪了歪头,抬脚走进了花园。
宋兴走进屋,回头招呼着:“行知,不用换鞋,直接进屋吧。”
时雨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大蛋糕盒子,又要打开鞋柜去给他拿拖鞋。
“我也不换鞋。”宋兴说,“待会儿要跳舞呢。”
时雨微微一愣,随即双眼亮了起来。
徐行知跟在宋悦身后走进屋里,四下看了看屋里,同宋兴说:“第一次登门拜访,你这地方很宽敞嘛。”
宋兴笑道:“在老家一直住着大房子,要是换成小房子,我可住不习惯。”
徐行知从手里的四个纸袋里挑出一个:“登门礼。暨州的昔归晒红。”
宋兴连忙接过来:“客气客气。这个茶叶可不好弄。”
他把茶叶递给旁边的时雨,徐行知这才注意到这位系着围裙的雌虫。
“这才多久不见,你就结婚了?”他笑着打趣宋兴,“怎么连喜酒也不舍得摆一桌。”
被登门拜访的朋友打趣,时雨有些害羞,偷偷去瞅宋兴。
宋兴连连摆手:“我是那种偷偷摸摸结婚的人吗?我要是结婚,一定大摆宴席,把这些年散出去的份子钱全收回来。”
他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并没有正式介绍时雨。
时雨眼神微黯,提着蛋糕和茶叶进屋去了。
宋兴领着徐行知往屋里走,本想带他四处转转,参观一下自己这栋小楼,但徐行知手里还提着三个纸袋。
看他好像也没有要送给自己的意思。
宋兴便说:“给你找个地方搁这几个袋子?”
徐行知笑道:“我有地方搁。”
宋兴:“?”
徐行知将那三个纸袋捧起来,郑重地递给宋悦:“生日礼物。祝我们悦悦生日快乐。”
宋悦:“……”
宋兴:“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小孩子过生日……三个都是给悦悦的?”
徐行知点点头。
宋兴看看他,又看看宋悦,带笑的脸上缓缓露出不解。
宋悦顶着哥哥疑惑探究的眼神,硬着头皮接过来,小声道:“怎么有三个啊……”
徐行知:“想不出来哪个最好,就都拿过来了。”
宋悦觉得,旁边哥哥的目光,快要在自己身上射出两个洞了。
好在徐行知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多作纠缠,把礼物送出去后,就揽住宋兴:“走吧,带我参观参观。”
看着他们俩走开,宋悦偷偷松了一口气,抱着礼物回到客厅。
王志还在乐呵呵地看电视,路昭则凑过来:“哇,徐先生送了三个礼物呀,快看看是什么。”
宋悦抱着纸袋:“他人还没走,我就拆礼物,太着急了吧。”
路昭想了想,小声说:“那咱们就去房间里拆,不让他看见。”
宋悦和他对视一眼,拿手捂住嘴偷笑一声,抱着礼物就往楼上跑。
路昭也赶紧追在他后面,看电视的王志不明所以,抓抓脑袋跟上来:“等等我!”
三个人都没换拖鞋,跑上楼的阵仗轰隆隆的,尤其是宋悦穿的带跟小皮鞋,把楼梯踩得噔噔噔直响,引得楼下带着徐行知参观的宋兴都探出头来。
“干什么呢?这么闹腾。”他喊了一句,“悦悦,等下要吃饭了,还跑楼上做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楼上砰的一声关门响。
宋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直摇头,同一旁的徐行知说:“见笑了。悦悦从小养得娇惯,二十岁了还是个小朋友的样子。”
徐行知笑着说:“这样多好。二十岁就该有二十岁的朝气和活力。”
楼上,宋悦抱着礼物进了次卧,把纸袋搁在书桌上,让跑在最后的王志把门关上,然后立刻去拆纸袋。
“先看这个最大的。”他兴致勃勃,从最大的纸袋里拿出那个沉甸甸大纸盒。
打开一看,是一身宝蓝色丝绒礼服长裙,颜色夺目,制作精良,领口点缀着闪闪发光的水钻。
“哇,真漂亮。”路昭忍不住感叹,“这个是参加舞会穿的吧。”
心里却想,徐先生请教了朋友,果然还是有效果。原打算要送时装,可宋悦的时装太多了,哪有送礼服来得惊艳。
“好看好看。”王志也附和,可附和完了,他又想起一事,“不过,这个长裙是修身款,徐先生怎么知道你的尺寸。”
宋悦脸上一红,打了他一下:“闭嘴!”
路昭在旁说:“你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身?”
他拍拍王志:“去把窗帘拉上。”
宋悦随即转过身,让他帮忙把自己身上这件长裙的拉链拉下来,然后穿上新裙子。
路昭给他拉上拉链:“正好合身。”
王志在旁疯狂夸赞:“这个好看!这个好看!”
宋悦虽然还没照镜子,但穿上也舍不得脱下来了,就这么穿着新裙子,去拆第二件礼物。
第二件的盒子小多了,只比书本大一些,打开来,是一条珍珠项链,配着一对珍珠耳环。
“这个是搭配礼服的,徐先生真有心。”路昭赞叹一句。
宋悦摸摸珍珠项链,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十分喜欢,但又有些犹豫:“可是,这个应该很贵吧。”
王志说:“这裙子也不见得便宜啊。”
他开始发表自己朴素的观点:“徐先生干嘛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我还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悦横了他一眼,又打了他一下:“说话这么难听。”
一旁的路昭心里默默想,话糙理不糙,徐先生送这些,是想讨个老婆回家,当然舍得下本钱了。
看宋悦对珍珠项链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就说:“要不先戴上试试?”
宋悦果然经不起诱惑,立刻点头。
路昭帮他戴上了珍珠项链和耳环。
长裙宝蓝色的丝绒面料衬托着冷白的珠光,高贵清冷,夺人眼球。
这身搭配真是漂亮极了!
见两个朋友都看呆了,宋悦也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样子,便提着裙摆往外走:“我哥房里有落地的穿衣镜,我要去那里照一照。”
他拉开房门,提着裙摆走出来,恰巧那一头的楼梯口,宋兴带着徐行知走上楼来。
宋悦猝不及防和徐行知打了个照面,有些惊慌失措,而徐行知同宋兴有说有笑的神情也顿住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对视只有片刻,但时间仿佛走慢了一般,徐行知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耳边才听到宋兴的讲话声。
“悦悦,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条裙子,挺好看。”宋兴说。
“很漂亮。”徐行知轻声附和一句。
宋悦涨红了脸,不敢作声。
宋兴上下看了看他,注意到他脖子上那条珠光熠熠的珍珠项链,微微蹙眉。
他很清楚父母给弟弟的生活费是多少,即便自己也经常补贴一些,但那个金额也远不够买一条这个品质的珍珠项链。
而且,照弟弟的性格,也不会自己偷偷攒钱买一样贵重首饰——他会直接开口要。
他看向宋悦:“这不是你自己买的?”
宋悦不敢抬头看他,要是说出这条裙子和珍珠项链是徐行知送的,那哥哥肯定能猜到他们关系不一般。
徐行知走过来,帮他解了围:“是我送的。看来悦悦也好奇我送了什么,迫不及待拆开了。”
“这太贵重了。”宋兴连连摇头,“小朋友哪用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转向宋悦:“去脱下来,还给徐先生。”
宋悦咬住了嘴唇。
他也知道这些很贵重,但他舍不得脱下来还回去。
徐行知笑了笑:“送给小朋友,是贵重了些,但是送给一位美丽动人的雌虫,刚刚好。”
宋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缓缓瞪大眼睛,看看徐行知,又看看宋悦,难掩震惊。
好在他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商人,很快平复下来,只是神情仍有些微妙。
“起先,我还同悦悦讲过你很不错,想撮合你们。”宋兴笑着摇摇头,“事到临头,我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叹口气,重重拍了一把徐行知的肩,笑骂:“别看了!下楼!”
他拖着参观了一半的徐行知下楼去,宋悦总算偷偷松了一口气,路昭和王志这才从屋里冒出头来。
“真吓人,我还以为你哥哥会和徐先生打一架。”路昭拍拍胸口,跟着宋悦去落地镜前照镜子。
王志则说:“怪不得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就跟求婚一样嘛。求婚的时候,就得送珠光闪闪的首饰、漂亮衣服,心上人一个心花怒放,脑子一昏一冲动,就答应了。”
宋悦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嘀咕着:“为了这些东西就答应,那也太冲动了。”
王志嗨了一声:“两个人早就看对眼了,但是正式确定关系,就是需要那一瞬间的冲动。你看,你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戴着大珍珠,你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舍不得脱?”
宋悦:“……”
路昭在心里默默地想,徐先生不知道是向哪位朋友请教的,真是有一手!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送首饰真的是有原因的!就是要用亮晶晶的大宝石冲昏心上人的头脑!
还有一个,就是舍得付出这些成本,起码能证明对这段感情的决心。
即使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要有这个心意。
第51章
正在这时,楼下的宋兴喊他们下来吃饭。宋悦舍不得脱下这身漂亮打扮,想想哥哥反正已经看见了,就咬咬牙穿着这身衣服下楼。
宋兴看见他穿着宝蓝色的丝绒礼服长裙走下来,顿时叹了一口气。
“我这个弟弟,太好骗了。”他说完,又转过头来点点徐行知,“你也真是眼睛尖,挑个傻的下手。”
徐行知哈哈大笑,说:“我得趁着这块金子还没发光的时候,快点捡走,要是多等几年,岂不是要和好多人争。”
宋悦带着路昭和王志过来:“你们在讲什么?”
宋兴没有回答,只说:“你对这裙子再满意,也不能当场就穿出来吧?你换掉的那条可是我给你买的。”
“……”宋悦小声嘀咕,“反正都送给我了,我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他走到餐桌旁,招呼路昭和王志过来坐。
按照主客顺序,宋兴坐主位,宋悦坐他右手第一位,时雨坐第二位。客人坐在宋兴左手边,依次是徐行知、路昭、王志。
这样一来,宋悦和徐行知恰好面对面坐着。
宋兴发觉了这个安排的“不妥”,但是也不好让时雨和宋悦换位子,只能就这么开席。
他将桌子正中的生日蛋糕推到宋悦跟前,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唯一的一支蜡烛。
彩色蜡烛的火苗升起来,他认真地看向宋悦:“悦悦,你满二十岁了,以后可能要独自面对很多艰难险阻,也要经历人生的起起落落和悲欢离合。”
宋悦认真听着,等着他的长篇大论。
宋兴顿了顿,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一笑:“但是在今天,哥哥只想对你说,生日快乐。”
宋悦没想到他的说教戛然而止,只给了自己一句最简单的祝福,微微一愣,有些感动,小声说:“谢谢哥哥。”
“好了,说教到此为止,我们来唱生日快乐歌。”徐行知率先开唱,“祝你生日快乐……”
路昭和王志连忙加入,歌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就连默不作声的时雨也跟着哼了几句,和众人一起拍手祝福宋悦。
二十岁的生日,在家人、朋友还有意中人的祝福下,宋悦开心又满足地双手合十,仍像个小朋友一样,闭着眼睛对着蛋糕郑重地许愿。
在心里默默许完三个愿望,他睁开眼,正巧看见对面的徐行知笑意盈盈看着他。
与宋悦对上视线,徐行知笑着问:“许了什么愿望?”
宋悦明知道自己是心里默念,没有把愿望讲出来,可仍觉得像是被他看穿了心思,有些底气不足,小声说:“愿望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他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拿过塑料小刀开始给大家分蛋糕。
宋兴买的这个蛋糕太大了,好在这个年头,甜食是稀罕物——因为轻工业不发达,精制白糖贵得很,而能买到的水果几乎都品质不佳没有甜味。
普通人家要想获得这一点点味觉上的满足,只有逢年过节喝点糖水,平时都喝不到。
所以奶油蛋糕这等稀罕物,大家都还挺爱吃,尤其是宋悦、路昭和王志,年纪小,对香甜的蛋糕根本没有抵抗力,生日蛋糕分了两轮,便被消灭干净。
路昭分到两大块,吃得十分满足,舔舔嘴角上的奶油,仔细想想,自己见过的人里,只有方先生不爱吃甜食。
上回小胖崽过生日,买的那个小蛋糕,自己和胖崽闻到香味都馋得不得了,可方先生竟然无动于衷,只吃了一小块。
这是多么可怕的定力!这可是一年只能吃到一两次的美味啊!
路昭心里默默想着,跟着众人一起动筷,开始享用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反正自己也不是方先生,自己就是个想着一日三餐的普通人,碰上这样的大餐,先吃饱再说。
他和王志两个人埋头苦吃,最后撑得坐在椅子上起不来。
时雨看他们赏脸吃了这么多,倒挺开心,又给他们切了些水果,这才开始收拾餐桌。
路昭一边揉肚子,一边看着宋兴带着宋悦徐行知去客厅,准备跳舞,便问时雨:“你不去跳舞吗?”
他下意识觉得,宋兴可能会邀请时雨跳舞的。
然而,收拾餐桌的时雨听见这话,微微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衣裤和围裙。
路昭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戳中了人家的伤心处,连忙说:“我也不跳舞,那我们就一起在旁边看看吧。”
时雨微微一笑,把收好的碗筷端去厨房,然后又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
客厅里,宋兴已经用留声机放起了音乐,路昭和王志便也走过去,坐在一边看。
“第一支舞,还是要先跟哥哥跳吧?”宋兴意有所指地问了宋悦一句。
宋悦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伸出手搭在哥哥的手掌中,和哥哥一起步入舞池。
徐行知在旁看着,注意到路昭正坐在沙发上揉肚子,便说:“那我就先帮小路消消食咯?”
路昭一愣,摆摆手:“我不会跳舞。”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你踩我,我会记在方曜头上。”徐行知笑着朝他伸出手。
被他拿方先生来调侃,路昭登时满脸通红。
好在他来首都一年,到底是有些长进,没有以前那样畏畏缩缩了,伸手搭在徐行知手上,走进了舞池。
他和徐行知面对面站着,再次给出提醒:“我要是把你的鞋子踩脏了,你可不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