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住处。
迟影睁开眼,朝对面那张床望去,老爷子已经闭目休息,但他知道老爷子还没睡,他问:“爸……你这些年都在哪住?”
老爷子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又来了。迟影失笑,好声好气道:“爸?”
“还能在哪!”老爷子睁眼瞪他,“家没个人样,四海为家!”
迟影想了想,“二叔那儿?”
老爷子把眼睛闭上了,转身背对他,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
迟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老爷子不愿跟他交流,迟影没必要没话找话,惹老爷子烦。迟影也把眼睛闭上,酝酿睡意,几分钟又把眼睛睁开,翻了个身,摸出手机。
晚上十一点半。
不早了。
但迟影还是忍不住,同时给已哥和郑上阳发了消息:[睡了么?]
“噔噔。”
“噔噔。”
已哥:[扫墓结束了?]
郑上阳:[没啊!咋啦?夜里寂寞了?]
迟影看了两眼,果断重色轻友,先回复已哥。
迟影:[嗯,跟我爸在酒店住,估计明后天回去。]
然后问:[能打电话么?]
看看已哥说“可以”,迟影轻手轻脚离开屋子,走到唯一的封闭空间——阳台。
四月份冰市已经回温了,夜晚却还是发冷,迟影在进屋拿衣服和忍一忍之间选择忍一忍,吸了下鼻子,给已哥发送了视频邀请。
等等,视频邀请?
“等——”
反应过来是他手抖点错的同时,寇已接起电话。
视频里,已哥似乎刚洗完澡,一套黑色绸缎睡衣穿在身上,随着动作能感受到肌肉线条的轮廓,睡衣领口开得很大,一直延到胸口,隐约能见到腹肌。
寇已:“怎么了?”
“……没。”大晚上看见这一幕太刺激了,迟影默默咽下“打错了”三个字,仗着相隔屏幕,肆意大胆地盯着已哥的领口,滚了滚喉结,“已哥,你还没睡?”
“嗯。”寇已笑了下,声音很低,“有点放心不下。”
迟影茫然,“什么?”
寇已依旧是笑着,“怕你心情不好。”
已哥低哑的温柔声线配上秀色可佳的腹肌,冲击不亚于第一次看动作片的时候。
迟影顿时感觉手臂发麻,一直麻到之间,冷风吹过,身子紧接着抖了一下,“我……”
刚说一个字就停住了。
原因是他没想到自己嗓子哑成那样。
万幸风声很大,足够掩盖他的这句话,等风过去,迟影清了清嗓子说:“我没那么脆弱。”
寇已换了个地方,从卧室走到客厅,似乎还开了下灯,“就是想陪陪你,怕你找我的时候我不在。”
“……”迟影暗骂一句我靠,果然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迟影又抖抖身子,这回是纯冷的。
“在外面?”寇已忽然皱了下眉,“冰市晚上气温太低,去把外套穿上。”
迟影:“没事,我还能撑撑。”
寇已不赞同地继续皱眉。
“……好的,我这就去。”
不回去主要是怕吵醒老爷子,迟影轻手轻脚回去,轻轻拿过外套,重新出来。
迟影觉得自己没和已哥聊多久,直到挂了电话,发现时间已经到凌晨了。老友那句回复显得格外孤零零,迟影有些心虚,决定装睡,等明早再回。
不过早上也没来得及回,迟影被叮叮咣咣声吵醒,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一眼就崩溃了,“爸,你有必要一大早收拾行李么?”
老爷子厉声道:“我没收拾行李!”
“行,没收拾行李。”迟影揉了揉眼睛,“那您在干嘛?”
老爷子啧了声:“这破行李箱质量不好,刚用两年就坏了。”
“……两年也不少了。”迟影坐起来,看清眼下的场景,一阵头疼,“所以您一大早起来修行李箱?没必要,这个也不是修修就好使的,我叫服务员给您买一个吧。”
“什么叫修不好?你怎么知道我能不能修好!”老爷子像被点着的燃气管,“我之前就想说,你买的那车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个代步车而已,买那么贵的干什么?跟别人攀比?我就这么教你的?”
“……”迟影实在没想到这都能吵起来。
一大早迟影不愿意跟他吵,妥协道:“那您修,您修,我去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没想到行李箱真被老爷子修好了,老爷子趁机冷嘲热讽几句,迟影叹气受着,把老爷子送回家里。
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迟影启程离开,怕他再住一天忍不住跟老爷子干起来。
果然不管长到多大,不合还是不合,没法因为时间磨灭。
“回来了?”郑上阳问。
“……你问这话是不是有点迟,我早回来了。”迟影扯了扯略紧的领口,抬头朝不远处看,“我看见酒吧了,你出来接我?”
郑上阳掐着嗓子,“哎好嘞迟老板,小的这就去门口恭候您。”
迟影笑出声,温柔道:“闭嘴。”
“啧。”郑上阳嘟囔,“迟老板凶什么凶。”
迟影笑道:“行了,速度。”
郑上阳很速度的出来了。
迟影之所以要他接,是因为这边酒吧封闭性很好,二楼是一个个包房。
由于某人众所周知的明星身份,吴潇然贴心地订了包房,还是二楼靠里面的位置。
上楼的时候,迟影余光看向全副武装的郑上阳,好笑道:“你当这个明星图什么,火又火不起来,凉又凉不下去,去个gay吧还要鬼鬼祟祟,真让人心疼。”
“你懂什么?”郑上阳把口罩往上扯了扯,“现在禁忌之恋为什么这么火?要的就是不让干非要干的感觉。”
“简称叛逆。”迟影走出电梯,抬眉问,“哪一间?”
郑上阳戏瘾上身,弯腰坐了个“请”的动作,“跟小的往这边走。”
迟影今天穿的和往常不一样,既然来的是gay吧,太正经反而会引人瞩目。
他外面披的是黑西服外套,布料是软的,很宽松,不像普通西装那么正式,上面印着简单的蓝色刺绣,不出调也不生硬。
至于里面……用郑上阳的话是“你0的我快不认识了”。
迟影低头瞥了眼内搭,没觉得哪零了,他以前去春水也会这么穿,郑上阳纯粹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衣服本身很正常,只是领口做了特殊设计,把普通布料换成渔网,透过网格能看见胸膛的肤色。
领口位置开的不大,这件衣服的独特点是后面。
迟影表面衣冠楚楚,实则内搭背后一整片都是渔网格,没外套明天绝对感冒的程度。
……这点就不需要告诉郑上阳了。
郑上阳推开包房的门,迟影紧跟其后,看看里头剃了光头的吴潇然,一阵意外。
“你出家当和尚去了?”迟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就他?”郑上阳毫不客气地拆穿,“我去当和尚他都不可能当,他想恋爱都快疯了吧。”
自从迟影进来,吴潇然眼睛就没移开过,这会先瞪了郑上阳一眼,摸了把光头,叹气道:“妈的,那帮学生快把我逼疯了,不剃光头跟剃没啥区别。”
迟影多看了一眼,“你头挺圆。”
“啊?是么?”吴潇然又摸了把光头,耳朵红了。
迟影没注意,一看光头就忍不住想已哥的短寸。
他除了颜控,还有个癖好,格外喜欢雄性气质。
最开始的性向启蒙是初中看得某本成人杂志,对方长相身材早就忘了,印象最深是那人的头型,冒着青茬儿的短寸性感十足,雄性气质十足。
这种癖好一直到来到南城才终止,本以为不爱了,结果遇到了同样短寸的已哥,比最开始的启蒙还要心动,心动无数倍。
迟影想想又觉得心痒得厉害,这两天回来一直赶稿,好久没见已哥了。
唉,想他。
作者有话说:
迟影:每天都在想已哥的路上。
第21章 想咬
“你最近要在这久居?!”郑上阳喊了一声,迟影把注意力放回他们身上,发现已经从刚刚的话题聊到了工作。
“是。”吴潇然又骂了句脏话,“带考前不是人干的,我们这帮人天天熬到凌晨给那帮小孩改画,一点加班费没有。”
迟影转头看过去,“那你找到工作了么?”
“还没。”说是这么说,吴潇然目光一直定在迟影身上,意思明显。
迟影工作室前段时间火了一阵,订单大增,确实急缺人,但他没接话,而是说:“工作先不急着找,先把住处定下来。”
“是,我也这么想的。”吴潇然眸光淡了淡,表情特别失落。
这次迟影发现了,无声地叹口气。
吴潇然是他和郑上阳在酒吧认识的,因为工作方向一致,吴潇然始终称自己和迟影有缘,没事就在酒吧蹲点,等迟影过来。
那时候迟影已经很少去了,但每次去都能碰到吴潇然。
在数不清第几次拒绝之际,迟影直说他们属性不对,本以为吴潇然能知难而退,结果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第二天兴致冲冲跑到迟影面前,兴致冲冲的说自己可以为爱当零。
迟影清晰自己当时自己有多震惊。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失败告终,后来吴潇然和郑上阳聊的挺好,因为这条线,他们聚过几次。
现在迟影不禁怀疑,这人跟郑上阳聊天是不是计谋中的一环……
这趟不应该来。
“喝点吧?”
迟影看过去,吴潇然“砰”地一声撬开啤酒,又把面前的鸡尾酒往他面前推了推,“给个面子。”
迟影皱了下眉,“不……”
“我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吴潇然问。
“……是。”迟影靠在沙发上,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抬起下巴,“所以?”
“所以更要喝一杯!”吴潇然把啤酒放在迟影桌前,“我承认,到现在我也没放下,你是我真心喜欢过……真心追求过的人,虽然这个过程不太美好。”
迟影没说话,更没动。
吴潇然叹口气,“但你放心,我不会像当年那样纠缠了。给个面子,喝掉这杯酒,当给我个了断。”
迟影抬了抬嘴角,“我以为当时的拒绝已经是了断了。”
“……是我自己没放下。”吴潇然咬牙,撬起手边的啤酒咕咚下肚,放下时瓶身磕在玻璃桌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迟影下意识看了眼酒瓶,竟然没碎。
吴潇然摸了把嘴,认真地看着迟影,重复道:“影哥,当给我个了断。”
“……”
这话说的,仿佛不喝就是千古罪人。
迟影不信他真说放就放,但这杯酒是必须喝的,这是迟影给他的拒绝。
垂眸看了眼桌面,在啤酒和花花绿绿的鸡尾酒之间选择了鸡尾酒,一口喝光之前,迟影朝郑上阳那边瞪了一眼。
尽给他没事找事。
那杯花花绿绿的鸡尾酒叫什么迟影不清楚,入口带了点薄荷的薄凉,清清爽爽的,味道还算不错。
杯子的容量不大,迟影两口就喝没了,放下酒杯的时候,发现吴潇然眼睛红了。
迟影一顿,失笑问:“不是吧?酒我喝了,喝完还得开个安慰服务呗?”
“……不用。”吴潇然扭过头,声音听得挺低落,“我就是不甘心。”
“别不甘心了,一辈子不甘心的是多了去了。”郑上阳良心发现,替他收拾烂摊子,插嘴道,“我还想找对象呢,谁敢信我这么帅的大明星,竟然是母胎solo,我说不甘心了么?”
吴潇然哽咽,“我也是母胎solo。”
得,一整个包房凑不出一个有经验的。
迟影本来还有点愧疚,现在只剩下想笑了。
没过一会迟影觉得屋子里有点热,外套是绝对不能脱的,只好抖了抖衣角,转头问郑上阳,“你有没有觉得天热?”
“啊?”郑上阳唠到一半抬头,仔细感受了一下,“还好吧?我穿的少啊,你热把外套脱了呗。”
“……”能脱早就脱了。
迟影头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迟影扯了下衣领,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出去透透风。”
吴潇然动了动唇,什么话都没说,郑上阳聊的正起劲,更是头都不抬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迟影出了门。
二楼包房的密封性很好,那种类似ktv的漏音这边压根没有,走廊内十分安静。
出来明显温度低了,空调的冷气从头顶吹过来,身体的燥热却一点没减少。
迟影沿着指示牌走到吸烟区,打开窗户,风灌进来的一刹那他闭上了眼。
还是热。
迟影余光瞥在角落的摄像头,漆黑摄像头兢兢业业闪着红灯,他却顾及不上这么多了。一手脱掉衣服,一手扯了扯领口。
冷意瞬间席卷全身,身子不再燥热,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后知后觉的,迟影明白自己这是醉了。
难以置信。
那杯顶多两口量的鸡尾酒,一点辣味没有的鸡尾酒,甜滋滋清清爽爽的鸡尾酒……竟然能让他醉了。
迟影不仅热,头晕,外加渴得厉害。他闭眼忍着渴意,把手撑在窗上保持冷静,尽量理清思绪。
首先,看郑上阳的状态绝对没空管自己了,吴潇然更不用说,必须靠他自己。
其次,他这状态需要赶紧回家,据他猜测这杯酒后劲不小,而且刚刚还吹了风……
吹了风?
迟影慢吞吞地抬起眼皮,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迟影盯着严丝合缝的窗户满意地点头,冷静分析,绝不能因为冷风受影响。
刚刚想到哪来着?
哦,回家,要赶紧回家。
迟影抬步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停下来,皱了皱眉头。体内很热,体外又很冷,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只纠结了几秒钟,迟影选择无视这种感受,重新迈开步子,凭借本能下了楼,殊不知站在楼梯口的服务员吸了口气。
楼下和楼上完全是两个世界。
如果说二楼像正经酒店,一楼就是正儿八经的酒吧现场。
大灯关闭,四周闪烁着红红紫紫的灯束,舞台那边有人坐在高脚椅上哼歌,歌曲透过人海传到迟影耳边,基本只剩下模模糊糊的片段。
迟影朝门口走着,被挡住时,他懒懒抬了下眼皮,淡淡说:“让开。”
几个人围在面前,暧昧地扫过他的后背。
渔网衣下,劲瘦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昏暗灯光时不时打在身上,脊背投上渔网格的影子,像用来捆绑的绳子。
暧昧又性感。
迟影的年龄和经历摆在这,穿上这种衣服并不会显得弱势,偏偏是强势的气质配上这种衣服,显得他格外诱人。
如果他此时清醒,会发现不止面前这几个人,周遭有不少向他看了过来。
像盯上某种猎物。
几个人吹了声口哨,在迟影脸上绕了一圈,“一个人?”
“让开。”迟影皱了下眉。
几个人眼神对视片刻,最中间的男人站出来,把手搭在迟影的肩上,凑近说:“装什么清纯呢?穿这么浪,不就是想让人上——啊!草!”
“你妈的!”
“松开,给老子松开!”
音响声和熙熙攘攘交谈声交织混杂,男人野猪般的嚎叫竟然没引起注意。
当然,也有可能不想管,巴不得这人知难而退,然后自己过去。
迟影松开男人被反折的手,神情恹恹地,有点不爽。
那杯酒他就不应该喝,头疼,恶心,还冷。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刚刚不是挺热的么?怎么现在这么冷?
在他一动不动想事的时候,男人捂着胳膊嘶喊了好几声,旁人或许觉得夸张,但迟影清楚没夸张,他用的劲儿就是这么疼。
因为这人挡了他的路,烦。
特别烦。
迟影揉了揉太阳穴,手臂的衣服挡住了他的动作,低头时猛地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外套——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
是直直向后扯的,没有刚刚自己用的劲大,但也够难熬的。
迟影疼得蹙紧眉头,扭头一脚踹过去的同时,旁边几个男人朝他冲了过来。
“草!你妈的挺牛啊?”
“装清高,牛逼,可真看得起自己啊。”
“在gay吧穿这么骚,还怕人惦记?”
“抓他的胳膊!给我摁住了!他大爷的,疼死老子了!”
迟影在他们冲过来的瞬间朝旁边闪躲,但人数太多,躲倒是躲开了,手背却传来一阵难以忽略的刺痛,他猜是有人拿指甲划到了手背。
迟影没来得及低头检查出没出血,视线猛地一暗。
视线被挡住是危险的警告,哪怕喝醉也无比清楚这点。他甚至清醒了不少,手快速拽开挡在头上的东西,忽然又陷入一个人的拥抱。
“听话。”
衣服从头上滑到空中,被人用手稳稳接住,温柔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迟影挣扎两下,不动了。
被对方抱着,迟影能感觉出来对方的肩臂很宽,藏在西服下的身体强壮有力量,是他最近很喜欢的强攻气质。
关键是体温温暖,那股从后背而来的寒冷消失了。
迟影视线上移,看见这人的喉结微微滚动,特别性感。
迟影一直盯着那处,仿佛在思考什么时间用什么角度下口。
“你哪来的?”
“草!给老子滚远点儿!”
“你他妈……”
“我告诉你——”
耳边充斥杂七杂八的声音,迟影像进到了水底世界,跟周围环境隔了一层膜。
迟影听不清那些人说什么,也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迟影盯着脖颈上滚动的喉结,感受到这人帮他提了提外套,手掌拢在他的后颈,用一种绝对强势的姿势把他扣在怀里,动作却无比轻柔。
然后冷声说:“滚远点儿。”
作者有话说:
下章v啦老婆们!
周六(10.21)当天更新6000+肥章,给喜欢的老婆们啵一个,不决定继续追的宝子有缘再见。
感谢支持正版,正因为有你们的评论和正版支持,才让我们作者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寇已盯着怀里的人,默默地想。
眼尾连带耳廓红成一片,眼底泛出氤氲的水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然而不管是冷漠的眼神,还是动作的干脆利落,都意味着这人没想象中那般脆弱。
保安冲进来把那几个人摁住的时候,迟影换了姿势,把露出一半的脸彻底埋在寇已怀里,继续一动不动。
太乖了。
藏不住的乖。
寇已没想到他喝醉是这种状态。
寇已一时间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指腹用力蹭在迟影的侧颈。
迟影抬头朝他瞥了一眼,什么话没说,重新埋了回去,全身心依赖的模样。
寇已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
半小时前,助理照常汇报迟影的行程,提到迟影进了家gay吧以后,寇已思路断了一下,笔在文件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直到车子停到酒吧附近,助理小心翼翼说“到了”,寇已透过车窗看向远处,那种负罪感猛地涌了起来,心情顿时下沉。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踪迟影。
却是他有意克制之下,近期的第一次。
这个习惯记不清从何时开始的,好像记忆源头就是这样……在漫长岁月里,寇已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与他获取关联,寻求安全感。
跟迟影相处后,这种从跟踪行动获得的安全感大大减退,寇已甚至以为自己好了,今天却把一切拉到了开头。
像戒毒后的戒断反应,没有一个戒毒人员敢称瘾已经戒掉,只能控制。
控制不去碰瘾,不去跟踪,不去用这种病态卑劣的手段接触迟影。
每一次跟踪,寇已都像现在这样无比厌恶,然而看到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迟影,心中又一片柔软。
两种情绪交叠在一起,寇已心脏要被挤炸了。
寇已把迟影连搂带抱的送上车,迟影顺势躺在座椅那边,头靠着车窗,神情困顿。
拉上挡板,寇已帮迟影换了个位置,以防车子启动后磕到脑袋。
迟影乖顺的从靠窗变成靠寇已,寇已感受某人乱动的脑袋,沉默了一会,摁住他的头,问:“还认得我是谁么?”
迟影抬头盯着他,很快避开视线,“……我不是那种人。”
寇已神色意外,“什么?”
迟影盯着他,认真看了几秒,平静说:“虽然你长得很符合我审美,但我不是那种人,用美色来诱惑我没用。”
迟影警惕地瞪着他,雾气般的眼睛却毫无威慑力,寇已眼底带了点笑,明白他是彻底醉了。
正常相处时,迟影从来没有这么坦荡的时刻,更不会说“你长得很符合我审美”这种话。
寇已心头突然很软,忍不住开口问:“我怎么诱惑你了?”
迟影皱眉,“你别说话。”
“嗯?”寇已反应一阵,闭上了嘴。
迟影表情减缓,伸手轻轻划过寇已的喉结,坦诚道:“我喜欢你的喉结,每次说话它都会动,一滚一滚的,特别想咬下去……所以我警告你不要说话。”
寇已没动,默默感受那只抚摸的手,滚了下喉结。
迟影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摁住那块凸起的地方,“让你别动!你怎么非要动!”
“你喝酒断片么?”寇已问。
“当然不…”
车子晃了一下,迟影脑袋往旁边一歪。按理说不会磕到窗户,不知道是助理技术太烂,还是遇到的坑太大,不过三秒,迟影头磕在车窗,发出清脆地一声咚。
寇已皱眉把人捞回来,手掌在他头上摸了一下,“没事,没磕坏。”
迟影迟钝地眨眼,像刚扎完针没反应过来的小孩,都在寇已怀里好半天了,才小声骂了句:“我草……”
寇已发出很低的一声笑,被迟影清晰捕捉,这次他倒是一点都不迟钝,立刻转过头问:“你笑我?”
“没有。”寇已深吸一口气,压下笑意,严肃说,“张钰开车技术太差了,我回头教训他。”
迟影表情微变,“你怎么知道他开车技术差?”
“他刚刚……”寇已说到一半顿住,又笑了,叹气说,“你喝完酒怎么是这样的?”
什么样?
就是很乖,很可爱,很警惕,很坦诚,还总往不正经的方向去。
寇已落在他头上的掌心温暖,说着“美色对我没用”的迟影蹭了蹭他的手,最后直接拽着寇已的衣领呼呼大睡。
寇已拿他没办法,抱着他下车回家,放到床上的那一刻,迟影抖了抖睫毛,忽地惊醒。
寇已把被子盖到他身上,轻声问:“先睡吧。”
迟影睁着眼睛,低低说了什么。
“什么?”
寇已凑近去听,迟影抓住他的衣领,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然后寇已感受到脖颈上一阵刺痛。
寇已抓在被角的手蓦然收紧,屏住呼吸,僵硬地维持半弯腰的姿势。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寇已重新给他掖上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寇已在阳台点了根烟。
别墅区的夜色比其他地方无聊的多,无尽的漆黑,安静无人的街道,星星点点的几盏路灯。
打火机短暂亮了下,继续变成一片漆黑,其实阳台顶上有灯,但寇已没开。
一根烟抽了一口,夹在手里任由它燃烧,寇已没想抽烟,只是不知道干什么……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烟灰掉在手上,寇已回过神,抖掉烫人的烟灰,摸了摸喉结。
那里清晰印着迟影的牙印,咬的力道很大,疼得半天反应不过来。
刚刚的波涛汹涌不比任何时候小。
在寇已装偶遇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幕……现在生活更像是幻想中梦寐以求的场景,幸福的发空,美好的让人害怕。
十年前离开迟影,寇已不确定彼此能不能想见,他和迟影相差太悬殊了,一个地狱一个人间,寇已甚至不敢去联想。
他用十年打造一个完美形象,来到迟影身边,只想替迟影解决后转身离开……结果再一次次相处无法自拔。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想放就能放了。
强烈的饿意翻涌而来,迟影迷瞪瞪睁开眼睛,习惯性伸手够床头的水杯……然后扑了个空。
迟影睁开眼睛,彻底愣了。
完全陌生的场景,陌生的床。
窗帘是拉上的,昏暗一片,只能看到屋内没什么摆设,没有半点人类行动的踪迹。
冷意席卷全身,迟影第一反应动了动胳膊,没被绑住,起码最差的可能排除。
又动了动身体,没感觉到哪疼,这下迟影才是真的松口气,有精力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喝了那杯甜滋滋的鸡尾酒,因为热出去吹风,郑上阳那个叛徒聊的风生水起,半点没搭理他。
之后凭着本能下楼回家,然后……哦对,手背被人划了一下。
迟影有点想笑,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注意这种小细节。低头看了看,没出血,只留下一个红印子。
到下楼他就有点记不清了,究竟因为什么被划手背,又是怎么到这间陌生屋子的,迟影通通没有印象。
至少从目前的状态看,自己还算安全。
正想起身,迟影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迟影能感受到全身肌肉都绷起了,一秒钟进入战斗状态。
寇已打开门,看见里面的架势一愣。
倒是迟影松了口气,撑起的脊背都软了下来,“已哥,是你啊。”
“不是我是谁?”寇已问。
“没谁没谁,是你最好。”迟影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有人趁我喝醉把我绑了。”
寇已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眼底尽是笑意,“也没说错,我趁你喝醉把你绑回家了。”
“这里是你家?”迟影重新观摩一圈,心境不一样,看东西的角度也不同了。刚刚乍一看以为是放人质的空房子,既阴森又恐怖,现在反倒咂摸出了酷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