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架不大,郑上阳一共准备了两个,一个在郑上阳那边,另一个在迟影和寇已这边。
包帅已经结了婚,在家经常是家里的掌勺,对烧烤火候的掌握相当到位。
反观这边,两个都是单身已久的老男人,迟影会做饭但手法粗糙不少,镊一小撮调料撒在烤肉上,火候大点小点无所谓,差不多就好。
“哎呦,看不出来啊包帅!”郑上阳围在烤架砰砰跳跳,真挺意外,“你做饭这么牛?!”
“我特意找大厨学过好不好?”包帅说,“我老婆坐月子那阵没食欲,我跟大厨学了一个来月,最开始只能切菜,切的我……不提了。”
“……可以想象。”郑上阳比了个诚挚地大拇哥。
第一波烧烤渐渐熟了,包帅迫不及待拿起一串,还没尝就被郑上阳打断了。
郑上阳露出一个神秘微笑,“兄弟们,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迟影拿烤串的动作一顿,隐约感到了不妙。
郑上阳说起规则,“咱们闭上眼,分别尝包帅和影哥做的串,选出你心中的绝味!为了公平起见,每人准备三串将顺序打乱,分高者获胜!”
“……”
果然是换汤不换药的钓鱼比赛。
包帅跟大厨学过,烤制过程格外重视火候和咸度,反观这边手法随意,吃肯定挑不出错,但要比赛就拿不出手了。
迟影已经能预见最后的结果。
“这不太公平吧。”包帅也这么说,然后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问:“所以获胜者的奖励是什么?失败者呢?”
迟影:“……”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郑上阳笑够才说,“赢的大厨本次出行全免费!还有,失败组要满足胜利组的要求,每人一个,别太过火就行。”
包帅一听免费乐了,“行行,这个行,开始比赛!”
“……”
迟影:“所以真的没人问我意见么?”
回答他的是郑上阳抛过来的媚眼,“你这不是默认了嘛,哎呀话不多说,赶紧开始!”
迟影嫌弃地别回头,对上寇已略带笑意的眼睛。
……行吧,跟他们玩玩也挺好的。
评委是其余三个人,比赛结果显而易见,除了寇已其余两位都选了包帅,且已哥这三分很有水分,包帅6:3获胜。
“免费免费!”
“惩罚惩罚!”
“一人一个啊,谁都别抢!”
迟影和寇已两眼对视,迟影绷不住笑了一下,低声说:“连累你了。”
“不连累。”寇已真诚地摇头,“你烤的更好吃。”
这句话纯属是哄人,比赛结束迟影也尝了尝,他的不算难吃,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迟影决定等回去也去学学厨艺,起码得个八十分。
包帅的要求很简单,“我不会搭帐篷,到时候你们帮我。”
郑上阳不满意,“你这太简单了!”
迟影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别得寸进尺。”
准输的比赛,能配合已经烧高香了。郑上阳得了便宜还卖乖,嘿嘿一乐,扭头问白成行,“成行你什么要求?别跟包帅学,他的太容易了!”
白成行确实高冷,从见面开始话一直不多,存在感很低。
白成行坐在烤架旁的折叠凳上,手里拿着喝到一半的酒,想了想说:“炫一瓶酒?”
迟影愕然抬头,差点以为听错了。
炫一瓶酒是指一口喝尽整瓶酒,因为开始前有个“摇”酒瓶的动作,简称炫一瓶。换做别人说这个词迟影没那么惊讶,关键白成行太斯文安静了,说这个词全是违和。
“……行。”迟影硬着头皮点头,去拿旁边的啤酒。他没尝试过,但见别人操作不算太难,应该可以完成。
寇已却皱了眉,抓住他伸出的手,摇头说:“换一个吧。”
迟影失笑,“我差不多能完成。”
寇已握他手腕的手没动,带着隐约的强势,又说了一遍:“不安全,换一个。”
寇已从到这现在说的话比白成行还少,是实实在在的酷哥,没想到一开口就是“扫兴”的话。
迟影不确定是不是为了自己。
炫酒操作不好确实有危险,迟影在心里说,大概还是怕危险吧,和自己关系不大。
“啊,那行那行,换一个!”郑上阳怕气氛不对,连忙对白成行说,“成行,你再想一个?”
白成行:“嗯。”
白成行仰头望着他们,第三视角看去时很直观,能看见他们之前的微妙磁场,和两人眼中对彼此的在乎。
白成行拍这部剧之前在科班旁听了半年,微表情是表演逃不开的课题,因此他习惯性地观察这点,不管是眼神、肢体、还是说话方式,越微小的细节越能看出这个人的想法。
所以他才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没想到不是。
这点他有些意外,但不是也没关系。
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
白成行抄起酒瓶喝了一口,扯了个很淡的笑容,“行,换一个。”
“我下部戏是感情戏,表演老师给我留了作业,让我观察生活中的普通情侣——你们假设要对彼此表白,在不能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情况下……”
“我很好奇,你们会怎么说?”
作者有话说:
白成行立大功。
郑上阳:?你抢我的活?
“假设你们要对彼此表白,在不能说‘我喜欢你’四个字的情况下……”
“我很好奇,你们会怎么说?”
迟影诧异地看向白成行,对方面不改色地喝着啤酒,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课题。
郑上阳在后面绷不住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的话呼之欲出——
不是,这小子怎么还抢我的活?
当然这点没问题,重点是他的理由比自己的理由要高级,这就很过分了。郑上阳气鼓鼓地瞪着白成行,发现人家根本没理自己,又气冲冲地瞪向迟影。
“不能说我喜欢你四个字?”
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开口的是寇已。他神情平静地看着白成行,问的不像表白课题,而是工作文件中的小条款。
白成行点头,道:“说这四个字的太千篇一律,我想看点不一样的。”
“嘶……”包帅摸摸下巴上的小胡茬,“玩的挺大啊,同性题材你也接受啊?”
这句话郑上阳不爱听了,开始气鼓鼓地瞪包帅,道:“哎!什么话!同性怎么了?咱们五个一多半都是基佬,怎么的,你是不是要跑啊?”
“啥?!”
包帅的惊讶表情不亚于刚刚的迟影。
演艺圈没什么秘密,郑上阳又从不掩饰,性向在粉丝面前几乎是半透明的。
包帅惊讶点不是他喜欢男的,而是惊讶五人小队有一多半都喜欢男的,这概率……他妈有点恐怖了吧。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笔直笔直的直男。”
包帅自己消化了一会,接受的不算艰难。艺术行业同性比例远远高于其他领域,普遍到一抓一大把,他没纠结,利索说:“那行,别耽误时间,示爱吧,我也看看。”
说完目光炯炯地看向旁边两位。
迟影:“……”
也不必接受的这么快。
而且示爱这个词……词意正确,但怎么听怎么别扭。
表白这事迟影没干过,倒有不少人给他表过白,理论经验十足。按理说实战应该没什么问题,前提是没有旁边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迟影措辞了一下语言,“你确定要看?”
包帅:“当然!”
郑上阳瞪眼,“你不会要耍赖吧?”
听听这话,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迟影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移到寇已身上,竟然有些可怜,看得寇已滚了滚喉结。
“没事。”寇已手掌落在迟影的后脑勺,顺下拢在后颈上,很轻地捏了一下,“我先来,你顺着我的话接就好。”
寇已的手掌不细腻,硬茧滑在脖子的触感很微妙,不疼不痒,却会激起一阵颤栗,一直颤到手尖。
迟影一下子握住手心,本能地答:“嗯。”
然后觉得自己真的疯了,竟然能放心的交给已哥。已哥那么一个正直又抗拒暧昧的人,又能说出什么表白的话。
“……如果做个比喻,你像阳光。”
寇已蓦地开口,包括迟影在内的所有人朝他望去,周围静谧,全神放在他身上。
寇已的眼神和语气给人感觉很踏实,目光相对的时候,迟影呼吸停了半秒,细细麻麻的颤栗感卷土重来。
明知说的是假设,却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寇已反倒不去和迟影对视,垂下眸子,过了半晌缓缓开口:“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柔,会不自觉吸引全部生物的目光……能拨开云层,能穿透迷雾,永远热烈闪亮。”
例如当年。
众人对他避而远之,他像离开泥土滋养的草,站在陌生的坚硬水泥土,没有一丝任何容身之处。
迷茫、愤怒和一丝无所畏惧的淡然。
只有迟影灼热强势地冲进他的世界,拉住他的手,枯木逢春,枯草长出新芽。
迟影一时间没有说话。
热烈闪亮这个词形容他很奇怪,平心而论,迟影不是很跳脱的性格,没那么热烈,也没像已哥说的那样吸引目光,非要说出一个人,迟影反倒觉得换成郑上阳更合适。
可已哥形容的确实是他。
……这太奇怪了。
“我靠!”郑上阳爆发夸张了一声,“寇哥,可以的啊!”
包帅也连连点头,话是对白成行说的,“啧啧啧,一句话没说喜欢,够你说的要求了吧?”
见白成行点头,包帅感叹:“还是你们同性恋会玩,压力给到了迟大设计师这边——”
寇已抬眼朝迟大设计师看去,迟影立马移开了头。
躲开寇已的视线,迟影努力让自己镇定,用了个和对方一样的开头。
“……那你就像影子。”
这个形容不是凭空而出,就在不久之前,迟影深刻地这么认为。
迟影低下头,盯住脚边清晰可见的黑影,说:“影子时常让人感受不到,却始终在你身边细致入微的照顾你。同样,也捕风捉影。”
听到前半句,寇已难以控制地屏住呼吸,欲念滋生,一时间产生自己从不敢想的猜想。
直到最后一句落下,寇已微亮的眼睛重新暗淡,坠在空中的心砰一声落地,砸得人生疼。
寇已不知该失望还是该庆幸,他不受控地渴望迟影,理智却明白这一切不可能。
先不说迟影会不会喜欢他,单是相识已经超越了寇已的想象。
他是遭人唾弃和厌恶的臭虫,哪怕如今穿着整洁西装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迟影是阳光,拥有枯木逢春的能力,拯救的人却不只是他一个。
寇已眼眸暗淡下来,很平静接受了迟影的“告白”,他让自己心动,也让自己感到重回现实的痛苦。
然而迟影的话却没结束。
他笑吟吟的看向寇已,不躲不闪,当真像热烈的太阳。
“可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影子。”
那天听众的起哄声震耳欲聋,有人在迟影背后推了一把,没看清人,但迟影知道除了郑上阳没人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他被推进寇已怀里,已哥下意识护住他,灼热的手掌紧贴在他的手腕,抓得很稳,混乱的心脏声愈演愈烈。
迟影听到了自己的,也听到了已哥的。
更重要的是,耳边听到的心跳声比自身还要强烈,恨不得当场跳出来。
迟影诧异抬头,却对上一张平静淡漠的脸,仿佛听到的心脏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认知让迟影愉悦不少,因为这场混乱的表白演练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让他明白了一些事。
某些人藏得再深也藏不住心跳声。
再抗拒也藏不住下意识伸过来护他的手。
表情可以伪装,下意识和心跳却不会。
清楚这点,迟影反而不急了。
在露营地待了两天三宿,玩的太嗨了,回去的路上五个人都睡得很沉。
迟影回去第一件事,是去宠物店把自己的乖孙女接回来。
茶叶蛋已经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豆豆眼盯着迟影看,时不时伸出舌头诱惑一下,可爱的要命。
迟影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接过茶叶蛋,手甚至不知道怎么摆。
他领养蛋蛋的时候,蛋蛋已经有小臂那么大,头一次见到巴掌大的小狗,那么弱小那么可爱……
迟影下意识放低声音,问医生:“我现在把它领回家没事么?”
毕竟怀中奶狗肉眼可见的柔弱。
“按理说没事。”医生说话一贯的保守,“一般半个月以后就没多大危险了,茶叶蛋睁眼很早,是属于身体比较健康的那类,只要细心照顾就没问题。”
上次的员工插嘴道:“帅哥,你还是抱回去吧。我们后天要团建,只留一个人看守,成年狗还好,小狗状态太不稳了。”
迟影朝四周看看,怪不得只剩零星几只狗。
他捏了捏小姑娘毛茸茸的耳朵,食指轻轻搓头顶的那一搓白毛。这点是随了蛋蛋,它头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白毛。
“……我自己养会不会不太保险?”
怀里的小奶狗“嗷嗷”叫了两声,迟影瞬间改变主意,“算了,我自己养吧……但我听说刚出生的小狗很容易出事,在你们身边肯定比在我身边安全……”
迟影肉眼可见的焦虑。
最后拿定不下主意,把问题抛给已哥。
寇已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电话声响起,寇已垂眸扫了一下,给助理一个“稍等”的手势,滔滔不绝汇报的员工立马止住话头。
寇已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怎么了?”
“嗯,没事,我帮你问问……”
“没事,放心。”
说的话寥寥几句,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有助理这种大胆偷听的,也有暗戳戳支着耳朵听的,听着老板近乎哄孩子的温柔语气,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吓。
是的,惊吓。
老板活的太规律了,像输入好程序以后执行的人工智能,自律、严肃、正经,对待事情一视同仁,没有半点人情的因素。
甚至很可怕。
他们有些人是后入职的,但都听过某件事——
入职多年的助理趁老板酒局,私闯到老板的休息室,想用些不正当的手段上位。没想到老板醉了比清醒更加难惹,褪去正经的伪装,气质骤然锋利,活像开锋的刀。
更重要的是,那助理不知摔碎了什么东西。
老板发现后不到一秒,直接把他甩到了墙上。真的是甩,那助理本来就瘦,老板拎起来像拎鸡仔一样轻松。
只听剧烈地一声响,助理狠狠摔在墙上,连闷吭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听知情人士讲,似乎是一个相框。
那晚寇已沉默地把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在那之后休息室被常年上了锁,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相框。
当然是不是都不重要。
重要是老板又冷血又可怕,这种有人情味的语气简直是惊悚。
“吴毅樟。”
吴毅樟吓了一跳,发现老板已经回来了,赶忙道:“哎?怎么了寇总。”
寇已:“我记得你弟弟是宠物医生?”
“啊?啊,对……是。”寇已语气难得温柔,听得吴毅樟头皮发麻,他大脑茫然一瞬,没想明白先点头,小心翼翼问,“他是宠物医生……寇总是有什么事么?”
“我朋友家生了只小狗,刚满一周。”
吴毅樟点头,心想这种话题从老板嘴里说出来,真是太荒谬了。
寇已皱了下眉,“他没什么经验。”
吴毅樟听懂了话外之音,立马说:“没事,直接交给我弟弟就行,等会我把我弟微信发给您,您让你那位……朋友,加一下?”
寇已静了一会,“不用。”
吴毅樟卡壳,“那……?”
“让他加我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毅樟听出老板语气中的不爽……妈的,果然是错觉吧。
“加您啊?那,那也行。”吴毅樟搞不懂干嘛费两遍事儿,但想想丰厚的工资和奖金,他非常识趣地把微信转给老板,一句话没问。
不多时,寇已回到办公室,重新拨打了某人电话,神色平静地说:“宠物医生联系上了,放心,他很专业,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只是他好友满了,没法加人,要问什么我帮你问。”他微顿,“……如果还有顾虑,我可以过去帮你看着。”
“谢谢已哥。”迟影笑意显露,“过来帮我没关系么?”
寇已下意识看向办公桌上的文件,都是这几天积累的,必须经过他才能签署。然而寇已只扫了一眼,道:“没事,我工作不忙。”
“那麻烦已哥了。”
寇已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笑意,滚了滚喉结,说不麻烦。
话是这么说,迟影没打算真让已哥过来帮忙,没到那个地步。
挂了电话,迟影先给蛋蛋开了个罐头,蛋蛋一个箭步冲过来,前腿使劲往迟影身上扑。
迟影冷声:“蛋蛋,坐下。”
蛋蛋水汪汪地盯着罐头,“呜呜”地直叫,急个不行。
直到确定它乖乖坐下了,迟影放下罐头,心情很好地摸着它的狗头,问:“想我没有?”
这三天迟影没把蛋蛋寄养在宠物店,只在空闲时候点开监控看看情况。
除了饭点蹲守在自动喂食机,蛋蛋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上趴着,每次迟影故意叫它,蛋蛋先抬头环顾四周,然后百米冲刺跑到门前,可怜巴巴的低叫。
看得迟影有种强烈负罪感,当爸的在外面逍遥快活,儿子在家里独守空房。
一个罐头很快吃完,蛋蛋欲犹未尽地舔舔嘴,目光朝零食柜望去。
半个边牧基因也是很可怕的,迟影挡住零食柜,头疼道:“一个够了,别得寸进尺。”
蛋蛋装傻充愣,迟影索性领它去看自己女儿,转移话题。
小狗对这个新家很适应,乖乖地趴在汉堡小窝里。身上是黄白的,形似汉堡中间的芝士奶酪,看着特别有……食欲。
迟影蹲在一旁看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冷不丁地笑了声。
蛋蛋吓得扭头就跑。
“没事。”迟影朝蛋蛋招手,“过来,我又不是坏人。”
蛋蛋尝试地探出一只脚,见确实没什么危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然后迟影又像神经病似的笑了一声,蛋蛋这回没犹豫,直接甩下自家女儿跑走了。
没办法,迟影确实有点止不住笑。
他回想寇已不经意地那句“我可以过去帮你看看”,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究竟是多厚的滤镜才能迷住眼,以为寇已是个正直无私、没有任何暧昧暗示的邻家哥哥……
从最开始笨拙地搭讪、把他领回家,再到去医院探病,表白时剧烈的心跳声。
已哥看似把情绪藏得很好,细微的细节却骗不了人。
而一旦发现这些,迟影觉得寇已太可爱了。
可爱到忍不住拆穿,好奇之后还会有什么小惊喜。
第二天迟影照理去工作室,刚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工作室静得吓人。
“怎么了?”迟影绕过一脸火气的潇潇姐,看向小美,脑补了上百种突发事件,“出什么事了?”
小美撕着手里的纸,恨不得把它撕的稀巴烂,粗声粗气地说:“还能因为什么!那个叛徒!!”
“……”迟影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粗壮的声音是一个柔弱女生发出来的,他反应一会儿,挑了下眉尾,问:“……谁?徐明?”
小美气愤地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这边行不通,迟影只好把目光投到脸色更加差的潇潇姐身上,无奈道:“潇潇姐,别卖关子,要杀要剐好歹给个痛快。”
“你自己看吧。”潇潇姐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迟影接过,默默地看了半晌,短促地笑了声,“不是……就因为这些?”
“就这些?”小美瞪大眼,“就这些还不够么?!我气的早饭都没吃!”
迟影勾着无奈的笑,上去呼噜小姑娘头顶炸起来的毛。
潇潇姐终于从沉默中开口,“他前段时间消停一阵,我就没管他,近段开始频繁参加设计比赛……用你的设计稿,得了好几处冠军。”
徐明早在年前被潇潇姐开除,但外面的人不知情,以为Free工作室终于发愤图强,开始参加各类大赛镀金。
师父指导徒弟设计稿很正常,徐明曾经又是工作室的核心员工,旁人看着他那些超过水准的设计稿,愣是没多怀疑。
又是个憋屈气。
迟影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想用就用吧,活当自己养了白眼狼的教训。
倒是面前这两位,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生气。
迟影好笑地看着潇潇姐和小美,感动大于愤怒,安慰道:“没事,他总不可能用一辈子。”
“那他偷的图也够半辈子了!”小美咬牙切齿。
迟影:“不至于。”
小美咆哮,“师父,你究竟替谁说话啊!”
迟影笑出声来,“你,当然是你,可以了?别为这些事烦心。”
小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牵着狗绳出去遛狗,潇潇姐盯着他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说:“算了,不说这些了。”
迟影收起笑,嗯了声。
算了,只能算了,不然呢?
维权难,创作类的维权更难。没有明确的证据,无论是谁都没法定徐明的罪。
这几天不在,潇潇姐给工作室谈下了几个大活。
自从热搜事件之后,好多娱乐圈明星点名让迟影设计,有的是真看中了设计,更多是蹭热度。当然了,是真喜欢还是蹭热度都无所谓,没人跟钱过不去。
迟影太忙,拒了不少合作,饶是如此每天都忙得团团转,遛狗都是小美遛的。
之前郑上阳说的那句“开展娱乐圈业务”,竟误打误撞成了现实。
一晃到了四月,南城下了几场雨,之后温度从热变得更热了,除此以外没什么不同。
清早,迟影照常牵着蛋蛋下楼,听见远处包子铺的吆喝声,隐约还能闻到包子香味。
“汪汪!”蛋蛋很机灵地叫唤。
“知道了,给你买。”迟影拍拍它的狗头,感叹自己这个主人当得称职,儿子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绝对不是他自己想吃。
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气温难得的舒适,迟影忍不住哼起了歌,心情愉悦地往包子铺走。
刚走两步,猛地停住了脚。
哼到一半的小歌也没了动静。
蛋蛋疑惑地望着停下的主人,然后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人,以为主人受到的威胁。
蛋蛋很大声地叫了两声,听到对面那人叫了主人的名字,声音好像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它更疑惑了,歪着头叫:“呜?”
“听话,别叫。”迟影拍拍蛋蛋的头,朝对面看去,确认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气,有些艰难的开口。
“……爸?”
按理说是别人再熟悉不过的称呼,从迟影嘴里说出却陌生极了。
记忆里上次叫“爸”是十年前,不,十八岁那年迟影已经不叫“爸”了,那时候他觉得他爸是个封建老头,便故意叫老头气他。
迟影盯着眼前五官没变,又明显苍老不少的男人,时间残忍地摆在男人的面容上。
当年的封建老头真变成了老头,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陪我吃个饭吧。”
老爷子指着远处那家店,迟影跟着看去,是飘香的包子铺。
“……”迟影看着明显佝偻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怎么来的?为什么来了?
在这定居还是露了脸就走?这些年跑哪去了?
想问的太多,最终只沉默地点点头,跟在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知道他家在哪很正常,迟影之前给老爷子发过住处。他猜对方并不关心自己过得怎么样,但本意还是让老头放心,有车有房有狗,在当代已经是有志青年了。
只是迟影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找了过来。
包子铺早上人多,大部分都打包忙着赶路,屋内剩余不少位置。
迟影挑了个靠窗户的,把菜单推给他爸。
“我不熟,你点吧。”老爷子说。
“行,那我点了。”迟影也不推脱,快速要了几个常吃的,“我总在这家吃。”
老爷子看向激动的蛋蛋,“嗯,看出来了。”
太久没见了,他和他爸也不是话多的性子,说完这句就陷入了沉默。迟影把目光投向门口,再转回来,想问的那句话终于问出口,“……爸,你怎么来了?”
老爷子瞥了眼他胳膊,皱眉,“你舅妈说你英雄救美把手弄骨折了,都闹上了新闻。”
迟影:“……”
老爷子冷冷道:“看来也没什么事。”
“……是没事,早就彻底好了。”迟影撸蛋蛋的狗头缓解尴尬,“就因为这事?”
老爷子沉默了。
“不是。”老爷子说,“你妈前两天给我托梦了,说想你了,问我为什么不带你一块去看她。”
这回轮到迟影沉默了。
它妈出事出的早,年轻气盛的迟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活不去给烧纸,企图用这种方式抗议。
这些年皆是如此。
其实他现在已经能接受的事实,烧纸不烧纸都无所谓了。
包子铺老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刀削面,迟影扯了个不算好看的笑,“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迟影点了挺多,到最后两人都没吃掉多少。剩下的打包拎在手里,准备当中午的加餐。
老爷子是昨天晚上来的,住的是当地民俗,五十元一天。迟影怕环境不好,给他找了新住处,老爷子那股死犟死犟的劲儿又犯了,非说自己住的地方不错,死活不搬。